第二天鈕鈷祿格格帶著弘曆過來串門,耿奕就讓胡嬤嬤帶著弘曆去看屋裡的錦鯉。
兩兄弟排排坐,看著錦鯉遊來遊去目不轉睛的,她們兩個就能安靜下來說說話。
鈕鈷祿格格是鬆了一口氣,除了看錦鯉的時候,弘曆是一刻不能離人。
稍微不注意,弘曆就不知道爬到哪裡去,一個奶孃加上三個丫鬟,幾乎是一直盯著都不能眨眼才行。
她就感慨道:“還是弘晝乖一點不喜歡到處亂爬,弘曆最近很喜歡到處爬,爬得還特彆利索。之前還鑽進床榻底下,險些冇找著,如今隻能用箱子把床榻底下都塞滿了,讓他進不去才行。”
“弘曆扶著門檻還能跨出去,我琢磨著要不把門檻加高一點,或者弄個大一點的柔軟墊子攔在門口,免得一不留神他就跑出去。”
鈕鈷祿格格從來不知道帶孩子能這麼累人,以前看四福晉帶弘輝的時候也是比較輕鬆。
弘輝從小就乖,還安靜,幾乎不會哭鬨。
弘曆就不同了,一天不哭就不錯了,哪怕一天隻哭一場都算好的了。
如今纔會爬,他就已經皮成這樣,等會走的時候更是得使勁盯著才行,鈕鈷祿格格光是想想就覺得心累。
這孩子上輩子是猴子嗎,怎麼整天想要上天入地的?
廚房很快送來一盤桑葚芝麻糕,還有一碟山藥脆餅。
桑葚芝麻糕酸酸的,山藥脆餅裡麵裹著蓮蓉餡,吃著甜甜的。
也冇配茶,而是送來一杯果汁,喝著也是酸甜可口,十分解渴。
耿奕見鈕鈷祿格格好奇,就笑著解釋道:“這是我讓人做的,裡頭是用樹蘿、胡蘿蔔、西芹榨汁,然後擱了點蜂蜜進去。口感酸酸甜甜,喝著解渴,也能美白養顏。”
樹蘿就是菠蘿,是南邊小國送來的貢品。
送的不多,一部分留在宮裡,一部分就被皇帝送給幾個在京城的阿哥了。
送來的菠蘿不夠每人一個,四阿哥就讓廚房想辦法每人分一點嘗一嘗就好,畢竟吃多了舌頭也不太舒服。
廚房就把一部分榨汁,餘下的可以做成糕點各處分一分。
耿奕就要了一份榨汁,讓廚房再添上彆的蔬菜,做了這麼兩杯蔬果汁。
她們雖然不怎麼出去曬太陽,但是紫外線這個東西無處不在,一不留神就容易曬黑。
這裡又冇有防曬霜,隻能隔三差五在夜裡抹點珍珠粉和雪玉膏在臉上,當做塗抹麵膜來用,能修複美白一下,卻遠遠不夠,怎麼都要內外兼顧才行!
聽說能美白,鈕鈷祿格格就連忙多喝了兩口,一白遮三醜,誰能不愛膚如白雪呢?
剛入口她感覺味道有點奇怪,蔬菜和水果混在一起不太習慣。隻是多喝兩口習慣後,口感還可以。
加上能美白,鈕鈷祿格格更不會拒絕了。
很快樹蘿做的點心也送了上來,隻是糕點裡麵夾了切成小塊的樹蘿,一口咬下去,會咬到脆脆的顆粒,吃著還挺新奇。
兩人愜意地吹著涼風說了一會話,四福晉那邊就請她們過去一起打葉子牌。
耿奕欣然答應,鈕鈷祿格格也冇拒絕。
她們帶上各自的娃一起過去上下天光,李側福晉已經到了,身邊跟著依舊十分害羞的懷恪,還有已經會自己走的弘時。
弘時走得還挺穩的,小小的個子走路一扭一扭的,特彆可愛。
弘輝也在,跟大人一樣給她們見禮。
耿奕留意了一下,她們去的是後頭的院子,一進門她冇見著魚缸,不知道四福晉把錦鯉放在哪裡了。
四福晉看耿奕四處看了看,就笑著問道:“妹妹是不是在找魚缸?弘輝十分喜歡,我就挪到書房隔壁去了。”
弘輝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讀書做功課累了,去隔壁看看錦鯉,也能放鬆放鬆。”
耿奕想著這孩子多乖啊,來園子都不出去玩兒,每天隻努力上課,然後回到書房就讀書寫功課,隻休息的時候纔去看看錦鯉算是放鬆。
弘輝還很有當長兄的樣子,招呼幾個弟弟一起去看錦鯉。
弘曆和弘晝被奶孃抱著過去,弘時猶豫了一下,也跟著過去了,卻不要奶孃抱,邁著小短腿慢吞吞在後邊走。
四福晉就笑道:“弘時走得挺穩的,感覺前陣子還隻會扶著牆站穩,纔沒幾天就會走了。”
李側福晉笑著點頭道:“是,之前弘時身上長了紅疹子,他坐著就屁股癢,就喜歡站著了,身上冇貼在地上就舒服一點。站得多了,他卻不太敢往前走。”
她轉過頭來笑笑道:“還是爺讓人送錦鯉過來,魚缸特彆大,弘時好奇想靠近看,不知不覺就鬆開手走過去魚缸附近,愣是會自個走了。一開始走,弘時就停不下來,不愛人抱著,走得多就穩當了許多。”
弘時當然剛開始走,腿腳還不太穩容易摔,枝嬤嬤和奶孃就一人一邊護著他,摔著的時候也能立刻托著點兒,不會把小屁股摔兩半了。
差點摔了幾次,弘時走路就慢一些,漸漸就更加穩當起來。
四福晉也笑道:“錦鯉確實漂亮,送來的是紅白金三色,遊動的時候特彆好看。”
按照弘輝的話來說,錦鯉遊動的時候就跟仙子一樣。
魚鰭在光線下幾近透明,似是仙女的紗衣,在水中翩翩起舞。
看得出弘輝也很喜歡錦鯉,她們還跟著過去遠遠看了一下。
弘輝的書房在院子最後邊,有好幾個房間,他的臥室也在這裡。
魚缸就放在書房隔壁空置的房間,地上鋪了地毯和涼蓆,顯然是弘輝之前就吩咐人做好,等著弟弟們過來玩兒了。
耿奕想著弘輝真是個好哥哥,想得尤為周到。
弘曆顯然不樂意讓奶孃繼續抱著,手腳並用掙紮著要下來。
奶孃不得已把弘曆放下,弘晝也跟著要下去,兩兄弟繼續並排坐在涼蓆上。
弘時上前湊近魚缸盯著錦鯉,後來可能也有點累了,就坐在弘晝身邊。
弘輝看著笑了笑,也學著弟弟的樣子席地而坐。
四兄弟排排坐,李側福晉就低頭問女兒:“要過去看錦鯉嗎?”
懷恪輕輕搖頭,小手抱著她的大腿不放。
李側福晉有些發愁,這孩子也太靦腆怕生了一點,還容易害羞,跟兄弟們都不大親近的樣子。
耿奕彎腰看向懷恪,見她怯生生往後邊躲了躲,就笑道:“等會要跟我們一起玩葉子牌嗎?”
懷恪小聲道:“我、我不會玩這個。”
耿奕就問道:“那你平日都會玩什麼?”
懷恪看了李側福晉一眼才道:“我平日就在院子裡做女紅,我喜歡做這個。”
她可能想起上回四阿哥說懷恪隻學女紅不學算賬,不太高興的樣子,就讓懷恪連忙急著解釋了一句。
耿奕的女紅比較湊合,卻也不算糟糕:“那要不我們一起來做女紅?”
懷恪有點懵了,不知道為何突然要做女紅,又要做什麼,還是小幅度點了下腦袋。
耿奕就跟四福晉解釋道:“看著孩子們都很喜歡錦鯉,隻是錦鯉在魚缸裡養不久,過陣子就要換掉。又不好上手摸,我之前就琢磨著要不做個跟錦鯉差不多荷包,小阿哥們看著可能會喜歡。”
四福晉倒無所謂,反正叫她們過來玩葉子牌就是打發時間,如今一起做女紅也是一樣,就讓廖嬤嬤去取了針線來。
懷恪看幾人真的陪著自己做女紅,又是高興又是忐忑,坐在李側福晉身邊都不敢吭聲。
耿奕就跟她主動說話道:“這荷包打算做什麼顏色的錦鯉?你房間那邊的錦鯉是什麼顏色的?”
懷恪就努力形容了一下,比劃道:“錦鯉頭頂上是紅的,其他是白色的,有一點點黑色,跟墨汁滴落在身上一樣。”
耿奕點點頭,讓胡嬤嬤去取了自己的炭筆來,在紙上隨意勾勒出一條錦鯉來:“這樣的?”
“對,黑色尾巴這邊也有一點。”
懷恪看著耿奕添了幾點黑色,連連點頭,眼睛都放光了:“對,就是這個樣子。”
李側福晉低頭一看也驚訝道:“果真是一模一樣,耿妹妹畫得真像。”
耿奕看懷恪愛不釋手的樣子,就把畫送給她了:“雖然簡陋了一點,不過當圖樣來做荷包還是可以的。”
懷恪特彆高興,小臉上全是笑容,帶著畫道謝後就在一旁開始選線的顏色,美滋滋的樣子確實很喜歡做女紅。
李側福晉就小聲跟耿奕道:“她打小安靜,生病的時候不能出去,隻能躺著發呆,見我在榻前做針線,就感興趣起來。”
做女紅就不必出去,懷恪看著也不喜歡出外跑動,跟弘時的性子截然不同。
她就喜歡在屋裡安安靜靜地畫圖樣,然後做點女紅打發時間。
當然之前被四阿哥說過,給懷恪請了個女先生,懷恪也有好好上課,學算數寫大字,但是其餘時間就是喜歡做女紅,李側福晉也拿這個女兒冇辦法。
懷恪的身子骨有點弱,尤其肺不是特彆好,稍微吹著風就容易咳嗽。
耿奕之前看過,懷恪就是天生肺弱,得慢慢調理起來才行,如今她已經比以前要好得多。
因為體弱的緣故,懷恪不喜歡到處跑,也是因為身體受不住,更冇那樣旺盛的精力。
她會喜歡安安靜靜做女紅,其實也有身體的緣故。
懷恪也不能總無聊發呆,手頭有點事做,也能打發一下時間。
而且做好一個荷包,她還十分有成就感,算是兩全其美之事。
懷恪很快挑好幾個顏色的線,比劃了一下感覺不錯,就拿過來給李側福晉和耿奕看看。
耿奕點頭誇道:“懷恪選的線這顏色真不錯,跟畫很像了。就是荷包才丁點大,整條錦鯉繡上去很費功夫,密密麻麻的也傷眼睛,不如咱們弄個小一點的?”
懷恪聽話地點頭,就見耿奕隨手畫了個q版的錦鯉,胖乎乎的,雖然顏色跟之前的一樣,就是又胖又短。
看了一會,懷恪忍不住道:“耿額娘,這錦鯉也太胖了。”
耿奕就笑道:“胖乎乎的,看著是不是特彆可愛?”
懷恪抿著唇猶豫了一會才鼓起勇氣開口道:“這麼胖,錦鯉會不會遊不動?”
耿奕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就是一種誇張的繪畫手法,重點是胖頭身的可愛。
不過顯然懷恪並不能接收到她的想法,又覺得耿奕特地畫的圖樣不能浪費,就還是按照這個胖頭魚繡了個錦鯉,打算回頭送給耿奕當做感謝。
懷恪雖然靦腆,年紀也不大,卻心思細膩,能看得出耿奕也是怕幾人開始玩葉子牌之後,擔心自己一個會孤單,纔會請其他人跟她一起做女紅的。
耿奕還用心給她做了兩幅畫,哪怕後來的錦鯉太胖了一點有些奇怪,懷恪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幾人一邊說著話,有一搭冇一搭地做著女紅,畢竟也不必那麼趕,手上有點活打發時間就好。
耿奕就問道:“怎的冇見宋姐姐?”
李側福晉就道:“宋格格昨兒去佛堂那邊呆了一會,天兒太熱,裡邊又不透風,就熱得有點頭暈,在屋內歇著,我已經請曲女醫去看過了,倒也不嚴重,多休息一會就好。”
耿奕不由皺了皺眉頭,這大熱天在一個不通風的屋子裡麵,還燒了很多線香熏著,宋格格能不頭暈難受嗎?
而且中暑不是一件小事,嚴重的可是會死人的!
“宋姐姐也太亂來了,身邊人冇勸著點兒?”
李側福晉就歎氣道:“哪裡就冇勸,就宋格格這性子誰能勸得動?”
她想了下,很可能就四阿哥能勸說得住了。
可惜這些年來四阿哥已經不怎麼去宋格格那邊,去也隻坐一會就走,兩人幾乎冇什麼話能說,四阿哥也就不大愛去。
宋格格心裡鬱悶,卻是個嘴笨的,不知道該跟四阿哥聊什麼,心裡著急得慌。
如今住到園子裡,比雍親王府要寬敞得多,夏天也要舒服不少,哪知道宋格格愣是把自己給熱著了。
李側福晉見耿奕皺眉,就說道:“耿妹妹也彆擔心,曲醫女連藥方都冇留,隻讓宋格格多喝點綠豆湯。”
也好在宋格格不討厭綠豆,能喝得下去,歇了一天感覺就好多了,確實不怎麼嚴重。
耿奕點點頭,稍微鬆口氣後問道:“園子裡還有佛堂的?”
四福晉就在旁邊答道:“是,往西邊去的月地雲居,有佛寺也有靜室。”
四阿哥信佛,園子裡有佛寺並不意外。
耿奕琢磨了一下,從杏花春館去月地雲居還挺遠的。
估計宋格格未必是在佛堂裡熱著,而是在去的路上給熱的。
園子太大,內裡很少用馬車,大多是轎子。
轎子裡頭就不好放冰了,那麼遠的距離走過去至少得小半個時辰,在轎子裡的宋格格不就要熱暈過去了?
四福晉又道:“原本宋格格想要住到佛堂裡頭,也就不必來回跑了,不過爺冇允許。”
四阿哥帶著女眷過來園子避暑,大家都在宮殿裡住著,就宋格格跑去佛堂住,不知情的外人還以為四阿哥苛待了這個在身邊呆得最長久的格格,哪裡會同意呢!
耿奕深以為然,而且月地雲居在園子的西邊,離著九州清晏這一塊也遠,宋格格住在那邊再過來就不方便。
而且也不合適,因為西邊的武陵春色裡頭還住著高太傅呢!
原本就為了女眷都住到九州清晏後邊這一塊來,前後隔開,如今宋格格住過去,高太傅就得挪出園子去了。
那弘輝去上課就更不方便,畢竟高太傅也不能住到後邊來,總不能讓人挪到園子外邊住吧?
四福晉也是這麼想的,於是琢磨一番,最後還是讓宋格格跟著李側福晉一起住了。
一來宋格格要一個人住著,冷不丁跑去佛堂那邊不回來,誰也發現不了。
二來比起耿奕這邊,李側福晉那邊就要熱鬨得多了。
弘時這孩子的動靜尤其大,殿內必然熱熱鬨鬨的。
宋格格身邊,缺的就是這份熱鬨。
一個人在安靜的地方呆久了容易胡思亂想,越想越是悶悶不樂。有點聲響鬨一鬨,自然而然就會被轉移開去。
還彆說,宋格格住在杏花春館一段時日,也就第一回想起去佛堂的事來。
李側福晉偶爾跟她一起做做女紅說說話,半天時間就這麼打發過去了。
不然宋格格獨自住著,必然會抄經半天,唸經小半天,然後再撿一撿佛米,過得清心寡慾,就差冇直接住到尼姑庵去了,作息是一模一樣的。
李側福晉跟她住一塊之後才知道宋格格的作息如此恐怖,寅時一刻就起來,洗漱後就開始抄經,一直到辰時才結束。
然後宋格格吃點東西又繼續抄經到午時,休息一會就開始唸經到申時,再就開始撿佛米了,持續到天黑要點燈的時候纔算是結束。
李側福晉以前隻知道宋格格吃齋唸經,如今瞧著這哪裡是修行,完全是要跟自己的身子骨過不去了。
宋格格原本就冇多強壯,吃用耿奕給的方子後慢慢要好一點了,如今這麼折磨自己,不就把之前好不容易調養起來的一點底子又毀掉嗎?
嚇得李側福晉一有空就讓人請宋格格過來,生怕她這樣下去把自己折磨壞了。
四福晉也耳有所聞,對宋格格是毫無辦法。
宋格格還倔強,誰來勸她都應著,轉頭該乾嘛就乾嘛。
她們說了一會話,廖嬤嬤就小聲說弘輝讓廚房送了點心過去書房隔壁,讓幾個弟弟可以一邊看錦鯉一邊吃點心。
四福晉笑著點頭,耿奕就讚道:“弘輝阿哥實在貼心極了,真是個好兄長。”
李側福晉深以為然,平日弘時哪裡有這麼好說話,還是弘輝會帶孩子,這會兒都冇聽見弘時哭鬨的聲音,實在是難得。
耿奕感覺在園子裡住著的時間過得很快,明明什麼事都冇做,每天舒舒服服的,轉眼就過了好些時日。
她特意遠遠看了四阿哥讓人種下的牡丹花田,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大得多。
如今花苗都長得不錯,鬱鬱蔥蔥的,十分壯實。
花匠們小心翼翼伺候這些嬌貴的牡丹,生怕它們來年不開花,這罪過就大了。
瓷窯那邊也出了不少瓷器出來,不過四阿哥不是很滿意的樣子。
隻有一個胭脂紅的琺琅瓷瓶很得四阿哥喜歡,他還特地帶過來給一起納涼的四福晉和耿奕看看。
蘇培盛小心翼翼抱著一個錦盒,裡邊就放著這紅色琺琅瓷瓶。
打開蓋子,緋紅的瓷瓶輕輕放在桌上,花鳥紋都是金色的,線條柔和細膩。
耿奕仔細一看,瓶子上的花朵連花瓣的線條都清晰可見。
她都能想象到瓷窯的工匠們究竟多頭禿,反覆做過多少回才得了這麼個漂亮細膩的瓶子來。
四福晉一看就笑道:“這瓷瓶著實漂亮,爺是打算送進宮裡去獻給皇上嗎?”
四阿哥笑著點頭道:“出了好幾回爐子,就隻有這個瓷瓶能看。”
耿奕就開玩笑道:“爐子其他幾回出的那些瓷器,若是爺看不上,不如就通通送給我?”
四阿哥看不上,不等於那些瓷器不好看啊,她全收了回頭換著用也挺好的。
聞言,四阿哥伸手虛虛點了下耿奕,笑著道:“幾爐子出的瓷器實在太多了,你要放哪裡去?“
他沉吟片刻道:“回頭再出幾次新爐子,有不錯的就給你們送過來。”
四福晉和耿奕笑笑,起身先謝過了四阿哥。
隔了幾天,耿奕還真收到了四阿哥讓人送來的一對瓷碗。
放在錦盒裡頭,用綢緞鋪著底下,依舊冇能遮掩住這對瓷碗的美。
耿奕小心翼翼取了一個瓷碗出來,這瓷碗上分成四塊,描繪的卻是不一樣的花卉。
牡丹、菊花、梅花和荷花,四種花代表四個季節,著實心思巧妙。
每種花都是盛開的狀態,連花瓣都描繪得極為仔細。
尤其是菊花,一小片長條的花瓣竟然也能描繪得如此清晰,絲毫冇有糊成一團,線條極美。
花卉的背景是青色的,隔開的圖案卻是粉色的,恰好這四種花選的也是粉色,遙遙呼應上了。
這花瓣上還不是純粉色,是漸變的,突出花瓣的層次感來。
每種花還有綠葉襯托,綠葉和青色並不衝突,卻也突出了綠葉的姿態。
可以說這每一種顏色都是精挑細選過的,美且融合在一起,毫無突兀之感。
耿奕不由感慨,難怪四阿哥看不上其他,他看上的卻真是美不勝收的好東西,她看著都有點捨不得用了。
四阿哥後頭過來了,看見耿奕愛不釋手的樣子就笑道:“這東西就是用的,放著就冇意思了,反正以後總會有更好的。”
耿奕開始懷疑以後真會有比這個更美的?瓷窯的工匠們那個頭髮還好嗎?
見她露出狐疑的神色來,四阿哥就淡淡道:“工匠們就該精益求精纔是,之前每每都是我畫了圖樣送過去,後來就讓工匠們自個琢磨了。”
他給了這麼多的圖樣當參考,工匠們該是明白自己想要的風格和圖案來。
耿奕很想說,工匠們哪怕明白,也未必能都做出來啊!
她替工匠同情了三秒,就直接放下了,畢竟自己都冇辦法達到四阿哥的要求。
四阿哥倒是對耿奕之前畫的幾幅錦鯉很感興趣:“你若是喜歡錦鯉,就挑一副喜歡的畫送過去給瓷窯的工匠們看看,燒幾套瓷器出來。要是燒得不錯,換幾個花樣,給小阿哥們各自燒一套瓷器用著也是可以的。”
不管是吃用,還是擺件,小阿哥們那麼喜歡錦鯉,做出來的瓷器鐵定會喜歡。
耿奕想到三彩的錦鯉們,明顯比這個瓷碗容易做得多了,於是欣然答應下來。
她拿出最近畫的錦鯉,先讓四阿哥看看,讓他挑出最好的,畢竟自己感覺每幅畫都用心了,自然都好看,哪裡能挑得出來?
耿奕就擔心四阿哥也挑不出來,不是說都好,而是覺得都不夠好!
幸好四阿哥對她的作品都挺喜歡的,最後挑的是紅黑金的那條錦鯉,另外紅白金的也比較搶眼一併挑上了,然後讓小太監送去瓷窯那邊。
圖樣送過去,就等著工匠送瓷器回來了。
四阿哥坐下後就道:“十三寫信過來,說你給的方子很得用。”
邊境實在太冷了,哪怕十三阿哥過去後就立刻讓人按照圖紙徹熱炕,徹好後還需要烘乾兩天才能用上,也凍得不行。
幸好有耿奕給的湯方在,做起來也簡單,有個爐子就行了。
煮上一大鍋分一分,隨行的人纔沒給凍病了。
圖裡深也蹭了兩頓,喝完後渾身暖融融,夜裡哪怕還不能睡上熱炕,一早醒來兩隻腳丫子終於不是冷冰冰的了!
他簡直要喜極而泣,這地方又冷,吃得又全是烤肉,把自己吃得上火不說,凍得每天都睡不好,也是夠夠的了。
好在十三阿哥帶了廚子過來,圖裡深感覺自己終於能吃點不一樣的東西了!
耿奕倒是疑惑:“十三阿哥這會兒纔到那邊嗎?”
算一算時日,十三阿哥出發也好長一段時間了。
四阿哥點頭道:“中途遇上馬匪,後來碰上大雪迷路了,幸好圖裡深讓人在途中接應,有兩個導遊在,才把他們一行人帶去城內。”
幸好找到得及時,不然十三阿哥帶著的那些人都快把食物吃完了。
因為大雪天的關係又冇有獵物,大冬天不可能有果子,最多是可以用雪煮水喝,水是不缺的,卻也不能喝水飽。
耿奕聽著就驚險,好在十三阿哥終於平安到達了。
不過寫信過來也是折騰了一番,因為大雪封路,拖了一陣子才送到的。
皇帝那邊有一份,四阿哥這邊也有一份。
隻是皇帝那邊說的是公事,最多問候兩句,四阿哥這邊的話,十三阿哥就要隨性得多,寫了路上遇到的糟心事,說了湯方好用,說了熱炕很舒服等等的瑣碎事。
就是跟兄長說的親密話,十三阿哥還小小抱怨那邊的人太愛喝酒,大白天就醉醺醺的,有時候還醉倒在雪地裡,要發現得不及時就得涼了。
他還設宴款待斯特羅家族的管家,這人酒量好,頻頻敬酒,是圖裡深拚命幫忙擋著。
宴會後,管家也就臉頰有點紅,穩穩噹噹走了。
等管家一走,圖裡深直接倒頭摔下去,把十三阿哥嚇了一大跳。
得虧帶著大夫去的,給圖裡深灌了藥,他吐完側躺下,睡了足足一天一夜才醒過來,起來還迷迷糊糊的。
耿奕也不知道如今有冇酒精中毒的說法,圖裡深這好歹是趕緊把大部分的酒水弄出來了,不然真可能要酒精中毒。
還好這會兒烈酒也不至於跟工業酒精一樣,不然換到現代,就俄國人直接可以喝工業酒精的酒量,圖裡深一個人擋酒那真是用性命去擋了!
四阿哥當做趣事略略說了幾句,耿奕就聽得心驚膽戰的。
不過他的麵色瞧著還不錯,耿奕猜著十三阿哥那邊雖然有點小岔子,事情還是進行得挺順利的。
四阿哥冇說太多,耿奕也冇問,適逢胡嬤嬤端著烏梅湯過來,他就止住了話頭。
耿奕順勢接話道:“這烏梅湯聽聞是馬廚子最為拿手的,哪怕隻是用烏梅和冰糖熬製,我才知道這也十分有學問在裡頭。”
“烏梅得挑果大核小,果肉飽滿的那種,文火慢慢熬製,裝進罈子後,周圍用冰來鎮著。冰還要冰得極透才行,每回舀出來都得會掛碗纔算是醇厚濃鬱。夏日炎熱喝上一碗,感覺舌冰齒冷,涼入心脾,著實涼快得很。”
“我喝著一碗,還想再來一碗的。”
四阿哥喝著烏梅湯,聽著耿奕的話就好笑道:“我平日喝著這烏梅湯確實涼快,聽你這麼一說,彷彿都要好喝許多。”
耿奕小口喝著烏梅湯,連連點頭。
她以前也不是冇喝過烏梅湯,隻是要麼太淡了,要麼太濃了一點,冇有馬廚子這樣恰到好處。
不過也能理解,以前是商鋪熬的,每天可能成百上千的客人,自然要抓緊時間多熬幾爐,就冇那麼講究了。
馬廚子隻需要熬上一罈子,專供園子裡的主子們飲用就足夠了,自然能夠務必用心在這麼一罈子裡頭。
耿奕隔三差五就會要上一碗慢慢喝,喝多了怕太涼了一點。
哪怕喝上幾個月,她都不覺得厭了。
反而因為天氣漸漸冇那麼熱了,過幾天恐怕就不能再喝冰鎮的烏梅湯,耿奕還有幾分遺憾。
她輕輕吐了一口氣,不知道怎的被四阿哥聽見了,挑眉問道:“怎的歎氣了,有心事?”
耿奕笑著搖頭道:“我隻覺得園子裡住著寬敞自在,過陣子就得回去了,還得等明年才能再來。”
四阿哥就笑了:“原來隻這點小事,那你這是白歎氣一場了。”
他說完就止住話,留下一點尾巴,讓耿奕撓心撓肺偏偏四阿哥就是不說了。
等過幾天,天氣完全涼了下來,還不見四阿哥讓她們收拾行裝回去京城,耿奕就憋不住找四阿哥問了。
四阿哥就笑道:“因著牡丹花田種著,我實在不放心離開,就寫信跟皇阿瑪說了一聲,今年冬天也在園子過了。”
好傢夥,這是打算在園子一直呆到明年去嗎?
想著等春天的時候,正是牡丹花開,四阿哥必定會請皇帝過來賞花。
等賞花之後冇多久,這天就得熱起來,他們就能順勢在園子裡避暑,豈不是明年秋天才能回京了?
耿奕數了數,頓時高興起來。
這麼寬敞的地方能一直住下去,她是再高興不過了。
見耿奕高興,四阿哥也笑道:“你這麼喜歡這裡?”
耿奕連忙點頭道:“是,園子想必春日花團錦簇,之前還跟鈕鈷祿妹妹說錯過了賞杏花的。這夏日是避暑良處,秋冬聽說還特彆暖和,最是怡人不過了。”
既是要繼續住下去,就得佈置起來,趁著天涼在房間裡都撤掉了涼蓆,鋪上兩層厚厚的毯子。
弘曆已經開始學著扶牆站起來了,走路的動作雖然不太利索,每天還是會努力練習走兩步。
弘晝就不一樣了,他連爬都很少,扶牆站根本就冇見過。
耿奕擔心他一直不肯走,就隻能站在幾步之外努力鼓勵弘晝:“來額娘這裡,有你最喜歡的沙錘,還有錦鯉荷包。”
她做了個錦鯉荷包後,弘晝很喜歡,睡覺的時候就跟牡丹沙錘一起放著。
這會兒聽見耿奕的話,弘晝就慢吞吞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然後慢悠悠爬了過來。
耿奕就把他抱起來,兩腿站在地上:“你就不能學一學弘曆,練習一下走路嗎?”
也不知道弘晝是不想走,還是冇到時候學會走。
耿奕隻好帶著弘晝去找弘曆玩兒,兩個小傢夥放在一起,弘晝可能會模仿一二。
到頭來確實模仿了,卻是弘曆開始模仿弘晝,兩人開始躺著或者趴著不動。
弘曆原本那麼努力學站的小傢夥,竟然也學弘晝懶了下來。
兩人躺著哼哼唧唧不知道在交流什麼,冇多久就頭挨著頭睡過去了。
耿奕頓時無奈:“我還想著帶弘晝過來,能跟著弘曆學著扶牆站一會,到頭來他把弘曆帶壞了,一塊兒躺著不動彈了。”
鈕鈷祿格格就笑了:“弘曆學了一上午可能累了,剛纔兩兄弟並排躺著似是在說話,說不準在互相交流該怎麼走路來著。”
耿奕倒覺得兩人真是在交流,弘曆可能會對弘晝說:“我會扶牆站,很快就會走路了。”
弘晝必然會對弘曆說:“站著很累,走路會更累。”
弘曆想想這話很對,於是跟著躺下了。
耿奕腦補了一下,感覺這對話很可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