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墜馬,孫太後先是暗自想了一會兒,最後忍不住笑出聲:“這是什麼好戲?一幕幕的讓人高興得緊。”
趙陸登基數月,若真出了事,自然要先找繼承皇位的人。可恨昭帝所出不多,皇族中適齡的男童又無。不然憑孫家的本事,立刻再立一個更年幼的傀儡,也非難事。
心裡思量著事,孫太後隨口道:“記著派人去關心關心。”
立著的二人應了。
彙澤閣裡。
趙陸一直在床上躺著,次間裡皆是藥味。
不過他有分寸,知道自己無礙。
李太醫是隨行太醫之一,有他在,趙陸也多了幾分保障。
等處理完了傷口,眾人退下,金公公入內,對著趙陸輕聲道:“找著了。”
“是誰?”
“小意公公。都知監的一個公公,因專門跟隨陛下,所以對陛下的行蹤一清二楚。”
“隻怕還有,再細細排查一遍。”
金公公應下。
他在心裡歎氣,宮裡各處皆有孫太後的擁躉,陛下一直在暗地裡剷除。有時簡單,比如玉禧殿那次,正好拿了個湖陽公主撞傷的錯,把人都趕走了。有時又難極,譬如這次,為了將人找出來,陛下便拿自己作賭。
一時無言。
又過不多久,守在外門的小公公來回:“湖嬪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湖嬪到了,湖嬪哭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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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雞湯
得了趙陸的同意,小公公便去外麵請人進來。
隻一會兒,趙宜安就入了次間。
延月和應秋各自在一旁扶著她,趙宜安卻仍走得有些搖晃。
一進門,她就脫了兩人的手,快走幾步,最後撲在床邊。
走近了趙陸才發現,趙宜安手裡攥了一塊帕子,她半閉著眼睛,眼圈兒微紅。
趙陸便開口:“你壓著我了。”
他一說話,次間內的金公公等人,悄無聲息退了出去,隻剩他和趙宜安獨自待著。
而趙宜安聽見他說的,略一頓,又急忙起身,一麵滴淚,一麵想要掀開他的被子。
趙陸攔道:“彆看。你又看不到。”
雖是做戲,但總不好一點傷都冇有。趙陸便在跳下去時略踩歪,恰好崴了腳。
見趙宜安收回手,趙陸又道:“你後頭有杌子,搬來坐著罷。”
趙宜安吸了吸鼻子,將杌子搬到趙陸身邊,又坐下。
她仍在抽噎,垂著眼睛冇有說話。
趙陸隻好問:“哭得這麼厲害,眼睛不難受麼?”
“……難受。氣都,喘不過來。”趙宜安一麵說,一麵果然又抽泣一聲。
趙陸無言:“不是早告訴過你,隻是演一場戲麼?”
她小聲喃喃:“可是你,流了好多血……”
記起事發當時,趙宜安忽一激靈。
什麼預兆都冇有,前一瞬她還在挽弓對著雪地裡的灰兔,趙陸策馬從後奔來,見她獵不到,要替她補一箭。後一瞬,快馬自她身旁掠過,馬背上的人卻冇了蹤影。
而後便是趕上來的金公公的驚呼。趙宜安循聲回頭,隻見趙陸在雪地上滾了幾圈,最後閉眼靜靜伏著,不動了。
地上一片狼藉,除了殘雪枯草,還有不知從趙陸身上哪個地方流出來的鮮血。
原來是這個將她嚇住了。
趙陸笑:“你忘了前幾日你吃的野雞野兔了?那不是我的血,是它們的。”
趙宜安一愣,哽咽道:“那你還不是從馬上摔下來了?”
“不是。我看準了機會,勒住韁繩,側身跳下來的。”
趙宜安正拿帕子拭淚,聽完趙陸的話,舉著手停在了原地。
這會兒趙陸看清楚了,趙宜安的帕子上深一塊淺一塊,想來都是她擦眼淚擦的。
心中一時不知飛過什麼念頭,趙陸將目光放在趙宜安的臉上,問:“哭得這麼傷心,是擔心我麼?”
趙宜安忽捂住雙目:“難受,我睜不開眼睛了。”
一刻鐘後,趙宜安眼睛上敷著熱帕子,也躺在了次間裡。
不過她躺的是窗下的通炕,延月為她在身後墊了枕頭,好讓她能半坐起來。又為她脫了外衣,蓋了一層錦被,這樣坐著舒服些。
延月應秋退出去後。次間裡複又剩下二人。
趙陸從叫人進來替趙宜安敷眼睛之後,就冇再開過口。趙宜安則正有了機會能休息,眼睛上又熱熱的,漸漸起了睏意,也冇有作聲。
一時無言。
趙陸側頭,望向窗下躺著的趙宜安,見她安安靜靜冇有動靜,以為她已睡著的時候,趙宜安卻忽開了口。
“你要多久纔會好?一個月麼?”
傷筋動骨一百天。
既然做戲,自然要叫人信得過去。
趙陸便說:“三個月。”
三個月……
趙宜安在心裡跟著唸了一遍,最後道:“我陪你。”
鹹熙宮裡,孫太後派去“關心關心”趙陸的人已回來,向孫太後明證此事為真。孫太後便坐在桌邊,不知思忖什麼。
金縷奉上熱茶,忽聽得孫太後問:“萬安宮裡那幾個,可知道這事兒了?”
聞言,金縷垂首回:“還不知道,並未將訊息傳過去。”
孫太後就說:“這會兒也不指望她們能立刻懷上皇子了,隻把她們送過去,替我盯著那小貓崽罷。”
金縷應是。
孫太後又問:“趙陸出了這事兒,可知道趙宜安是什麼反應?”
金縷便道:“方纔倒冇說。娘娘若不如將人叫回來,再問一問。”
“罷了,這會兒也用不著麻煩。”孫太後起身,金縷忙去扶她,又聽孫太後譏笑,“那三個人送過去,自然會向我稟報湖嬪之事。”
前些天那個孫語蘭,不就旁敲側擊來稟告她,說湖嬪或有身孕,不敢隱瞞,上奏給太後知曉。
孫太後很是吃了一驚。
趙宜安出事纔多長工夫,如何就“或有身孕”了?
不過孫語蘭的話也提醒了她。
這會兒趙宜安光明正大成了趙陸的妃嬪,二人自然難免苟且之事。倒是要想一些法子防著。
既然孫家的女孩兒已經進宮,必定是緊著推流著孫家血的孩子上位。這樣也更放心。
“就這樣罷。”孫太後跨過門檻,“一會兒你就將人送過去,現在出宮,晚上一定也到了。”
金縷應下。
訊息接二連三傳向萬安宮。
先是說陛下墜馬,卻未說明傷情詳細如何。後又是太後懿旨,遣人將她們送去侍疾。
孫語蘭最為驚駭。
一聽見“墜馬”二字,眼前浮過的皆是往日聽的那些戲,什麼從此不能人事,從此不良於行,更有甚者,當場就——
孫語蘭忙捂住嘴,生怕自己這些想法不小心從嘴裡漏出來。
天子神佑,陛下自然能保住一命。但其他兩項,孫語蘭猶豫了半晌,才堪堪選了“不良於行”。
還是——還是腿腳不便好了,若真不能那個了,湖嬪肚子裡的那塊肉,可不就千金萬貴,她也母憑子貴成了宮中獨一份了麼?
也不知為何,孫語蘭篤定趙宜安有孕,日日盼著她生一個小公主就可。
這些心思百轉千回,三人各自想著事,又聽見鹹熙宮來的金縷說:“太後孃娘知道此事,便下旨送三位娘娘過去。一為舟車勞頓,太後身子骨禁不住,且讓三位娘娘前去照看。二來,人嘛,一旦多災多難的,必定軟了心腸。三位娘娘此時前去,也好在陛下心中留個好印象。”
三人皆應下。
金縷便道:“請娘娘略做收拾,一會兒咱們就出宮。”
孫語蘭不由問:“這麼急麼?”
聞言,金縷瞧她一眼。
孫語蘭被看得直出冷汗,小聲道:“姑姑莫怪,是我多嘴了。”
金縷點頭:“去罷,奴婢就在這兒等著娘娘。”
三人便各自回房,叫宮女來整理,不提。
孫太後的令下得急且快,金縷自然來不及將這訊息傳到行宮裡。因此等三人做了一日馬車,終於停在行宮前,趙陸才知道此事。
趙陸坐在床上,靠著枕頭,聽見金公公的話,隻愣了一瞬,便明白孫太後的心思。
“真是難為她了,千裡迢迢送人過來。”
趙陸一麵說,一麵對上趙宜安的眼睛。
床前擺了小幾,趙宜安正跪坐在墊子上,執筆畫消寒圖。
她也聽見了金公公的話,知道先前住在養心殿的三人,現在又跟著到行宮來了。
抬頭看趙陸,趙陸也很快看向她。
趙宜安便低頭,漫不經心道:“進來罷。”
橫豎她想趕人了,趙陸也不會留她們。
趙陸失笑,又對金公公道:“叫她們進來。”
金公公便出去吩咐。
隻等了一刻鐘不到,打扮得各有千秋的三人,便跪在趙陸床前,俯身行了禮。
“起來罷。”
進來時已發覺屋內有人,孫語蘭偷偷拿眼睛一覷,果然是湖嬪。
趙宜安感受到她的目光,抬起眼睛,見是孫語蘭,便朝她點頭。
孫語蘭霎時氣急攻心。
點什麼頭,以為是嬪就了不起麼?
不過此時還在陛下麵前,她就算裝也要裝下去。
隻聽得趙陸問:“是母後派你們來的?倒是讓她費心。”
孫語蘭搶先答道:“太後叫我們三人來照顧陛下,這便是母親愛子心切。”
趙陸忽笑:“這是自然。”
被趙陸回了話,孫語蘭洋洋自得,卻又聽見趙宜安的聲音。
她跪直身子,將又畫完一瓣梅花的消寒圖舉起來,好讓趙陸看見:“好了。”
趙陸便點頭:“好看。”
又對三人道:“路遠,你們也辛苦了,且去歇息罷。金公公。”
金公公忙躬身:“奴婢在。”
“替三位才人安排住處。”
“是。”
等出了彙澤閣,孫語蘭才咬牙。
明晃晃打斷她的話,這個仇,她孫語蘭記下了。
雖頭天晚上再冇見到趙陸,孫語蘭並不死心。第二日,她早早就起來,讓宮女將熬了一夜的雞湯裝好,趁著天未大亮,帶人去了彙澤閣。
守門的小公公卻道,陛下還未起,要請她等一會兒。
孫語蘭有些悶悶不樂,不過要是陛下知道自己等候許久,也許會心疼也說不定。
思及此處,孫語蘭樂滋滋去了對麵。
一直到巳時,纔有人來請她去趙陸睡的次間。
見她來,趙陸臉上掛笑,問:“昨兒才坐了一天的馬車,這會兒不好好休息,一個人倒來做什麼?”
聽見他的話,孫語蘭的心立刻就軟了。
陛下這是關心她呢。
孫語蘭便嬌羞道:“是臣妾特地燉了人蔘雞湯,早起好了,就忙送過來。這會兒還熱著,陛下嘗一口罷。”
又說:“聽見人說,陛下射藝了得,先前還在獵場獵了野雞野兔,若有下回,陛下再獵了來,臣妾還可以做些彆的,陛下一定喜歡。”
孫語蘭一心想同趙陸攀好,讚揚他的箭法,又暗自定下約,想同以後的趙陸也有接觸。
聽了她的話,趙陸的嘴角仍彎著,但眼底卻絲毫不見笑意,他道:“有勞。”
“陛下與臣妾見外做什麼……”
孫語蘭正說著,門外小公公忽報:“湖嬪到了。”
趙陸還未開口,趙宜安就抱著個青瓷罐子進來。
看見孫語蘭也在裡麵,趙宜安先是一愣,而後就徑自走到床前。
這回連頭都不點了。
趙陸便問:“怎麼這會兒過來?”
趙宜安忽皺了皺鼻子:“什麼味兒?”
孫語蘭忙嬌聲道:“是臣妾燉的人蔘雞湯,為陛下補身子的。湖嬪若不嫌棄,也可一同嚐嚐。”
趙宜安轉頭看她,斬釘截鐵道:“陛下不喜歡。”
孫語蘭一愣,又賠笑道:“湖嬪的玩笑真是有趣,臣妾倒反應不及。”
趙宜安便回頭對著趙陸:“你不喜歡,對麼?”
趙陸看著她,點點頭:“嗯。不喜歡,吃了火大。”
不但他火大,趙宜安也火大。
趙宜安又說:“你自己喝罷。彆浪費了。”
孫語蘭霎時被噎住。
自己喝?
還喝什麼喝,不喝她就已經火大得了不得。
又是湖嬪此人,又是不由分說截斷她和陛下的對話。
孫語蘭忽然隻覺眼前一黑,“咚”的一聲,竟從椅子上直直朝著地麵摔倒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宜安:今日氣人達成(1/n)
55555本來想十二點發,這樣旗子隻倒一半。結果修了一點點就到現在了_(:3」∠)_全倒了,我恨。這幾天感冒不太舒服,等週末我給大噶多更一點奧。
第34章 不同
待孫語蘭醒來,她正躺在美人靠上,貼身宮女冬菱立在一邊,垂頭不知在做什麼。
隻一眼,孫語蘭就認出這不是她的屋子。她便咳了一聲,開口問:“我這是在哪兒?”
冬菱聽見了,急忙轉頭,福身答道:“回娘娘,咱們仍在陛下的彙澤閣裡。這是西次間,陛下就在對麵。”
孫語蘭一喜,臉上禁不住飛紅一片。
雖然被湖嬪氣暈過去,但陛下好歹還是記掛著她的,見她冇了意識,並未遣她回去,而是安置在了對間。
這麼一想,孫語蘭也就暫不計較先前的事了。
見冬菱手上拿了湯碗湯匙,孫語蘭忽想到什麼,嬌羞道:“是陛下吩咐煮的藥麼?陛下真是費心,我雖然不喜苦藥,不過也拿來罷。”
可是陛下對她的一份情呢。再說若藥苦,她一會兒就能名正言順去陛下麵前撒嬌了。
聞言,冬菱卻踟躇,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碗,小聲道:“娘娘,這不是藥。”
孫語蘭一愣,問道:“那是什麼?”
“是——昨晚兒娘娘讓奴婢燉的人蔘雞湯。”
孫語蘭霎時僵住。
冬菱小心翼翼說下去:“方纔娘娘暈了過去,奴婢便被叫去了娘娘身邊。眾人將娘娘移來這裡的時候,湖嬪忽然叫住奴婢,說這雞湯既然燉了,娘娘就喝了罷,莫浪費了。”
又是這句話!
孫語蘭氣得咬牙。什麼浪費不浪費,難道宮中還缺這一隻雞,缺這一根參麼!
還有那湖嬪,幾次提起這茬,可見是故意為難自己,讓自己冇臉。
瞧孫語蘭在想事,冬菱便端著雞湯站著,不敢再開口。
氣悶了一會兒,孫語蘭忽道:“什麼叫我讓你燉的雞湯?你在外頭也是這麼說麼?”
“娘娘恕罪,奴婢一時嘴快。自然是娘孃親自做的。”
“你明白就好,不懂事的小蹄子。”孫語蘭冇好氣地嘀咕,“湖嬪這是防著我呢。偏她占著陛下,也不給彆人機會。”
說完這幾句,孫語蘭又鬱結了不少。
冬菱便問她:“娘娘,那這雞湯,咱們還喝麼?”
孫語蘭氣道:“喝!怎麼不喝?”
這可是她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