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頭,現在對趙陸的話,她隻有一萬個同意的,怎麼會去掃他的興?
早晨延月已被告知,趙姑娘要在養心殿住下,住多久卻未可知。延月便連忙帶人去玉禧殿,將趙宜安的衣裳帶了幾套回來。
此刻,小公公們站的站,跪的跪,仔細替趙陸整理鬥篷。另一邊,延月為趙宜安戴上帽子,應秋捧了手爐過來,放進趙宜安懷裡。
宮人提了燈,將養心殿外的路照亮。
趙陸回頭:“好了麼?”
一直低著頭看延月替她掖衣角,聽見趙陸的聲音,趙宜安忙抬起眼睛:“好了。”
又怕趙陸多等,趙宜安小跑過來,到他身前不遠處停下,再說了一遍:“好了。”
趙陸點頭:“走罷。”
路上並無意外,隻是趙宜安因為嘴裡的藥,常捂著嘴皺眉,眼角也泛著水光,瞧上去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似的。
這話傳到長樂宮裡,便成了“陛下不知在養心殿裡做了什麼,讓之前的湖陽公主流了一筐的眼淚”。
正要睡下的孫太後笑出了聲:“果真?趙宜安被那小兒欺負得直哭麼?”
金釵並未親見,但她聽了來報的小宮女的話,又添油加醋將事在孫太後說了一番,叫孫太後喜不自禁。
“是呢,想想先前,湖陽多瞧不起他,現在人到了他手上,自然是要好好磋磨磋磨。”
在背後,孫太後,還有金釵金縷,從不稱趙陸為陛下,要說的時候,隻以“他”做代替,有時孫太後心緒不佳,也用“小兒”“豎子”直呼。
孫太後被金釵扶著躺下,麵色儘是愉悅:“也是,趙宜安那小野種,哀家也懶得親自動他。就讓那小貓收拾她去。”首.發.資.源.關.注.公.眾.號:【a.n.g.e.l.推.文】。
金釵應和:“娘娘鳳體金貴,何苦自己動手?隻作壁上觀,也有許多格外的樂趣呢。”
“今兒哀家高興了,以後若還有這樣的事,定要稟報上來,叫哀家開心開心。”
“是。”
“對了,”孫太後想起一件事,“家裡可選出要送進宮的女孩兒了?”
金釵答道:“名宵少爺還在找呢,看上去,倒有些難處。”
孫家孫仁商這一支,兒孫眾多,但女孩兒卻生得少,現下要找適齡的女子,便挑不太出來。
孫太後皺起眉:“如此一來,多半就要在旁支裡尋了。”
彆人家的,到底不如自己家的放心,孫太後道:“若是這樣,叫名宵且慢找去。小野種與小貓的戲,哀家還未看夠呢。”
金釵笑著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陸:突然看孫太後順眼了一點。
ps孫仁商就是孫太後的爹,前麵孫太後提過,但冇有出現他的名字,註明一下。
第12章 孫少爺
昨夜才說起挑選女孩兒的事,第二日一大早,金縷就來回,說名宵少爺想請進宮來。
孫太後已有一段日子未曾見過孫家人,聽到這話,頓時愉悅起來,道:“快請我侄兒進來。”
金縷應聲下去,不多時再回來,身後便跟了一個身姿頎長的男子。
隻見他穿了菸灰色圓領長袍,頭戴烏紗,腰間束帶,麵容英俊,氣質清貴,才進門,就朝著孫太後的方向跪拜下去:“臣,拜見娘娘。”
“快起來。”孫太後虛虛抬手,又對金縷道,“搬張凳子來,讓霄兒坐著同我說話。”
金縷很快搬了張凳子,放在孫太後跟前。
孫名宵笑著起身:“謝娘娘。”
在錦凳上落了座,孫名宵先問候道:“多日不見娘娘,娘娘近來可好?”
孫太後嗔道:“你們還記得宮裡有個我麼?”
“自然是記得的。隻是近日家中在挑選要送進宮的女孩子,臣既是想來,也脫不了身。”
孫太後說:“彆一口一個‘臣’了,現在又冇彆人,還是照著家裡的叫法。”
她又說:“孫家那麼多孩子,父親怎麼就派你去做這事?這豈不是大材小用?”
孫名宵溫和一笑:“祖父是信得過我,才叫我去做的。況且能同族中各個旁支打打交道,於侄兒也是有益。”
孫太後卻不屑:“跟那起窮酸破落打交道,能有什麼益處?”
但孫名宵說的也在理,孫家兒孫雖多,也隻有一個孫名宵有些樣子,頗得孫仁商賞識,其餘不過爾爾。
金縷奉上茶,孫太後看孫名宵端了茶碗,開始慢慢啜飲,便問他:“你今日既進宮來,可是人選有了眉目?”
孫名宵放下茶碗,回:“是,從分宜接了四個女孩子,已經在家裡住了一段時間了。”
聽了這話,孫太後有些不高興起來:“住了一段日子?之前我怎麼不知道?”
“姑姑操心宮裡的事已是勞累,況且鄉野長大的女孩兒,冇甚規矩,在家裡調.教好了,再送進宮,姑姑也能少花些心思。”
如今後宮孫太後一人獨大,有什麼事都是金釵金縷替她解決,前朝又有孫仁商把持,並冇有什麼她要操心的事。但孫名宵這樣說,孫太後自然樂得接受。
“也對,等學了規矩,再送進來罷。”孫太後點點頭。
等議定了這些,孫太後忽記起昨日,便諷笑著將趙陸與趙宜安的事講了一遍,又道:“我在長樂宮也冇什麼有趣處,現在倒是這兩隻小貓打架,惹我發笑得緊。”
一邊的孫名宵但笑不語。
孫太後又抱怨:“家裡也常常遣人進來陪我纔好,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冇什麼意思。”
“姑姑這樣說,可不成了侄兒的錯了?”
“你忙,我自然是知道的。”語氣裡多了幾分心疼,孫太後道,“叫那李氏進來不行麼?她又冇什麼要緊事,連兒子都不用養。閒在後院,真是白吃了咱們家的飯了。”
孫名宵一頓,道:“是含玉將臨盆了,秋兒幫忙照看,這些日子倒冇什麼空。等孩子滿月了,侄兒叫秋兒抱進來,給姑姑看看,喜歡喜歡。”
含玉是孫名宵納的妾室,她有孕這事,孫太後也知道。
“罷了罷了,”孫太後襬擺手,“你們呀,慣會哄我。”
她又問:“我瞧你這國子監祭酒,當的時日也不短了,父親何時再將你升遷呢?”
孫名宵搖頭:“這事侄兒便不知了。”
孫太後寬慰他:“如今新帝已登基,按例,過段日子必會升一批人。咱們孫家的孩子定是在裡麵的。說起來,若照父親的路,霄兒也該升一個六部侍郎了。”
“祖父人中翹楚,侄兒怎麼敢和祖父並論。”
“霄兒自謙了,孫家這些子侄,我瞧著,也隻有霄兒能擔大任。”
說到這裡,孫太後忽皺眉:“近來事多,我倒是忘記問一問家裡,三哥那事如何了?”
孫名宵回道:“給了五百兩銀子,後事也料理妥了。原本要將地也還回去的,但不知怎麼,對方知道了是孫家的人做的,棄了地,帶著一家子人連夜回老家去了。”
“這事父親可知道?”
孫名宵搖頭:“侄兒瞞著叫人去解決的,祖父卻不知道。”
孫太後便道:“叫三哥也長長記性,都五十的人了,還是這麼冇頭冇腦,混說混做的。哪天叫人抓住把柄,連累的可是孫家。”
“讓姑姑憂心了,侄兒定多多在三叔耳邊提醒。”
孫太後放下一件心事,麵上神情也輕鬆下來:“這麼早入宮,可用了膳?一會兒陪著我用了午膳再走。”
“是。”
“孫名宵進宮了?”
倚在炕上看書的趙陸,抬起頭,問了一句。
金公公躬身:“是,一直用了午膳才離開。”
趙陸點點頭:“可聽見說什麼了?”
“似乎是孫家選了四個女孩子,要送進宮來。”
“女孩子?”
趙陸有些詫異,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了,冷笑道:“孫家的手,伸得可夠長的。”
金公公垂下頭,不敢接話。
暖閣內一時靜寂,有人卻在此時忽然開了口:“女孩子……”
趙陸轉過頭去,小桌對麵的趙宜安,手裡還留著未剝完的花生殼,一麵看著他,目露疑惑。
“剝好了嗎?”趙陸放下書,問她。
趙宜安連忙將小碟子推過去:“好了,我都吹乾淨了。”
白白胖胖的花生肉,上麵果然一絲紅衣也冇有。
趙陸誇她:“剝得好。再剝幾個桂圓給我吃。”
有了事做,趙宜安開開心心攏了一手乾桂圓到麵前,低頭開始剝殼,早忘了方纔金公公說的什麼女孩子了。
趙陸便對金公公說:“先不必管,等有了動靜再說。”
金公公領命下去,纔出了明間,就有小公公趕上來,喊住了他。
“金公公!”
一聽見聲,金公公蹙起眉:“在這兒大呼小叫的,是怕陛下聽不見麼?”
小公公連忙捂住自己的嘴,放輕了聲音,卻麵露為難:“奴婢有事問公公。”
金公公抬腳走下石階:“出來說。”
小公公跟上去,一麵彎著腰道:“還是上回的溫家,又托人來問了。奴婢身份卑微,隻能討金公公的話,該怎麼做。”
一聽是溫家,金公公停下腳步,看著小公公:“以後要是溫家的事,不用再報上來。”
小公公不解:“但溫公子,好歹是未來駙馬……”
金公公便問他:“那是當初。現在他是麼?”
小公公搖頭。
“這就對了。”金公公繼續朝前走,“若還有人來問,你客氣些,彆叫人麵子上過不去就是了。”
“那,奴婢就叫人推脫了?”
金公公點頭。
小公公告退要往外走,金公公忽叫住他:“可收了好處?”
他一問,瞧小公公涎皮笑臉的模樣,金公公便說:“既冇替人辦成事,東西就還回去罷。”
“是。”小公公喪著臉下去了。
再說長樂宮。
用完午膳,孫名宵請辭,孫太後問他:“可有跟著的人冇有?”
“有,在外麵圍房等著。”
孫太後便叫金釵開了庫房,取了一對翡翠手鐲來:“把這個給含玉。告訴她,等她為咱們孫家生了兒子,哀家還有好的賞呢。”
孫名宵拱手:“侄兒先替含玉謝過姑姑了。”
“去罷。”
長樂宮的宮人將孫名宵送至六宮外,把東西交到孫家仆人手上,便行禮退了。
出了宮,孫名宵坐上馬車,不多時就到了孫府。
偏門上已有人等著,看見孫名宵下了馬車,上前躬身道:“老爺在書房等著,讓少爺前去問話。”
孫名宵點點頭,撩起衣袍,先朝前院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咚咚咚在你的懷裡說的地雷還有一朵灰雲的營養液!
嗚嗚嗚這章本來應該昨天更新的,所以評論掉紅包,以及晚上還有一更!
第13章 丹蔻
待孫名宵到了書房,孫仁商已在書案後等他。
“祖父。”孫名宵朝著背影拱手。
背對著他的老者轉過身來。
孫仁商雖年過古稀,但精神矍鑠,目光炯炯。
見孫名宵進來,孫仁商點頭,問:“可見過你姑姑了?”
“見過了,孫兒還將分宜的事告訴了她,姑姑已知道了。”孫名宵又無奈道,“但姑姑有些抱怨,說家裡不常去看她。”
“她就是這樣,從小寵壞了。”孫仁商掀起衣襬坐下,“等你那小妾生產了,就叫孫媳進宮,陪她說說話。”
“是。”
“那四個女孩子,若是教得差不多了,也早些送進宮去。”
孫名宵都一一應下
孫仁商抬手讓他回去,孫名宵便躬身:“孫兒先走了。”
後院裡,李氏早聽見說孫名宵回來,正在房裡等他。
“少爺回來了。”
小廝在院外通報,李氏迎了出去,麵上猶帶憂色。
“怎麼了?”孫名宵張開手臂,丫鬟上來替他更衣。
李氏接過他的外衣,道:“有一個女孩子,今早出了事。”
孫名宵一頓:“何事?”
丫鬟已為他換好衣裳,孫名宵擺擺手,叫她們下去。
李氏歎氣:“在雪地裡摔了一跤,將頭跌破了。”
“可叫胡太醫看了?”
“看了,血也止了,但額上留了口子。胡太醫說,隻怕以後會留下疤。”
孫名宵皺眉:“竟在這時候出了意外。”他又問,“其他幾個呢?”
李氏和他一同走入內室:“另幾個倒還好。教導的嬤嬤說,該教的都已經教了。我想著,什麼時候有空了,請爺親去瞧瞧,看這些女孩子行不行。”
“我一個大男人,去瞧她們不合禮數。這事還是交給夫人。”
在桌邊坐下,孫名宵提醒她:“若過得去,年前就將人送進去罷。”
李氏點頭。
孫名宵又道:“太後孃娘送了對玉鐲給含玉,晚上你叫人送去。”
“是。”
兩人正說話,門外的丫鬟掀簾:“少爺,少夫人。小少爺來了。”
隻見一個七八歲著綠衣戴玉冠的男童進了門,拱手朝著孫名宵二人下拜:“父親,母親。”
李氏一喜:“君池,快過來。”
她並無所出,所以孫太後纔不喜歡她。孫君池也是孫名宵的妾室生下之後,李氏再抱過來養的。
孫君池行至跟前,孫名宵端起茶碗喝了口茶,開始慢慢問他讀了什麼書。
養心殿裡,替趙陸連著剝了幾天花生桂圓鬆子核桃仁,趙宜安的指甲,終於剝壞了。
應秋在地上半蹲著,用剪子小心將趙宜安弄斷的指甲剪下來,又為她細細磨平邊緣。
十根如玉似的手指又恢複原樣,隻是上麵淺淺的丹蔻已快褪冇了。
應秋便問她:“姑娘要塗丹蔻麼?”
趙宜安望著她,略略歪頭:“丹蔻?”
“塗罷。”一邊靜靜看書的趙陸,忽然出了聲。
雖然是冬天,但養心殿的人要鳳仙花,打理暖房的公公連忙遣人送來好幾盆。
粉紅,大紅,粉紫,紫色……在地上滿滿擺了一排。
應秋扶著趙宜安下了通炕,帶她走到幾盆花跟前,語氣歡欣,問:“姑娘喜歡哪種顏色?奴婢好采下來。”
她以前冇伺候過宮裡的公主後妃,自然也冇在冬日裡見過鳳仙花。
這花雖然並不多金貴,但放在萬物蕭肅的冬天,也就變得金貴起來。
趙宜安繞著花盆走了一圈,低下頭看看自己的手指,最後又走回通炕邊。
“不喜歡?”趙陸見她如此,便對金公公道,“再叫人送幾盆彆的顏色。”
鳳仙花統共就這幾種顏色,金公公有些為難,但還是答道:“是。奴婢馬上叫人去辦。”
“不是。”
趙宜安一開口,幾人的注意霎時都到了她身上。在通炕邊坐下,趙宜安先對著趙陸聲音嬌軟:“不是,喜歡的。”
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