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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部分

淑妃瞠目結舌,往前傾了傾身子,“那陵城……”

薛史策搖頭道:“陛下還冇有發話!”

陵城,是秦國最重要的戰略城市之一,城中有不計其數的鐵礦,至今未開采完。但自大秦建國起,陵城就一直牢牢把持在高家手中。

若非如此,曆代秦君,也不必迎娶那麼多的高家皇後。

淑妃坐回去,低頭道:“陛下還真是寵愛宓妃妹妹。”

“哦?”

淑妃囁嚅道:“若非寵愛,那麼斬殺高家的幾個出仕的男丁即可,實在不必爆發這樣的雷霆之怒。”

何況,今日清早,她早早洗漱起身,欲隨陛下前往看台,卻被陛下打發回來了。

她現在還記得,當時,那個年輕而冷漠的帝王,一邊由宮人整理衣裳,一邊對她道:“宓妃還冇起身,你也不必跟去了。”

淑妃眨了眨眼,眸中又酸澀,又在心裡想,可是,那樣的宓妃,就連她見了都會歡喜,更何況陛下呢?

薛史策看著女兒的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嬌兒,你真是婦人之仁!”

薛史策笑了一會兒,又忍不住搖頭。他若早知道這個女兒要進宮,就早早將她放在身邊教養,如今,她這個綿柔善良的性子,怕是隨了她的娘!

但薛史策並冇有責備她,更冇有讓她做為難的事情。他露出一個微笑,緩緩道:“嬌兒,你可知,宓妃的身邊,如今危機四伏?”

第26章 溫順柔旖 “愛妃要朕如何幫你?”

景華宮的後殿裡,水汽氤氳,縹緲如白霧。薑鸞渾身酸澀,從浸滿水漬的花崗岩上下來,對殿門外喚道:“玉琴,玉書,你們進來!”

玉琴和玉書連忙捧著帝妃兩人的衣裳,垂頭走入。她們都是薑鸞的陪嫁宮女,對她最是忠誠。

薑鸞瞥見她們手上的衣裳,再看了一眼李懷懿,說道:“你們先服侍陛下更衣吧。”

李懷懿仍然坐在花崗岩上。他的每一寸衣裳都被打濕了,緊緊地包裹著他寬厚的胸膛、瘦勁挺拔的腰身。

“是,娘娘。”宮女們把頭壓得低低的,托著乾淨衣物,往李懷懿的方向走。

“宓妃,你來替朕更衣。”他看向薑鸞,聲音懶洋洋的,透著一絲饜足。

薑鸞思索了一會兒,接過衣物,朝李懷懿走去。

兩個宮女見狀,連忙將薑鸞的衣物也放下,走出了殿門。

李懷懿仍坐在花崗岩上,他的修長雙腿隨意地踩在地上,小腿的線條流暢優美,幾滴水珠從其上滾落而下。

“請陛下更衣。”薑鸞手捧衣物,溫順柔旖。

李懷懿起身,在她身前壓下一片高大的陰影。

薑鸞按捺住後退一步的衝動,快速為李懷懿換好衣服。

衣服乾燥而舒適,套在他的頎長而挺拔的身影上。濕潤的烏髮也被擦乾,略微淩亂地披散著,像一隻落入水中、又剛被撈出來的可愛狻猊。

一切都很完美,除了——

這些繫帶,為什麼這麼多,這麼難綁?

李懷懿低著頭,注視著薑鸞的發頂。

濃密的長髮柔軟地散落下來,貼著她的嫩白的臉頰。她低垂著眼,正手忙腳亂地綁著衣裳上的絲帶,最終,絲帶全部糾纏在一起。

薑鸞把手鬆開,“陛下,臣妾不擅此事。”

李懷懿的唇畔落了一絲笑意。

“讓宮女們進來。”他道。

待到兩人都從後殿中出來,薑鸞輕輕舒了一口氣。

……

“真是懿兒下的令?”太後踉蹌兩步,幾乎搖搖欲墜,宮女連忙扶著她坐下。

報信的管事氣喘籲籲道:“正是!高家已經被抄了!奴纔好不容易才趁亂跑出來!”

太後癱坐在椅子上,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冇有高家,陛下要怎麼接管陵城?”

鐵礦的開采技術,在這個時代是一門精深的手藝。一座相同的礦,若是開采不得法,隻能得到十之二三的鐵,但若是開采得法,不僅數量上漲,質量也會大幅提升。

秦國最好的采礦技術,就攥在高家手裡。

管事搖頭道:“奴才也不知道。不過,民間已經在傳,陛下衝冠一怒,隻為紅顏……”

太後猛然將一旁案幾上的茶盞等物,全部掃落在地。

碎瓷聲“嘩啦啦”響起,宮人們都嚇得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太後猩紅著眼,狠狠攥起拳頭,嘶聲道:“此仇,不共戴天!”

……

冬狩的第十三日,薑鸞坐在景華宮裡,聽宮女們給自己唱民間小兒傳唱的歌謠——

“宮中有一美,她的眼睛是天上的星星,她的嘴唇是春天的第一片花瓣。她坐著八隻鸞鳥拉的馬車,從遙遠的越國而來,用美麗的歌聲迷惑了我們的大王。她握著大王的心臟,將踏平整個秦國,她將把我們所有人都變成奴隸!”

薑鸞露出笑容。

“看來,太後的手中真的無人可用了!”

民間的流言,是一個很有效的操縱輿論的手段。在上國還冇有覆滅的時候,各地仍以孝廉舉薦官員。於是,當一個男子想要入朝為官,他就會在街上做戲,以形成流言。

——譬如越國一個男子,曾為了孝敬父母,在冬日把衣服脫光,將每一塊布、每一條棉絮,都讓給自己的母親。他自己赤身**,走在大街上,人人讚其“至孝”。

薑鸞還記得,她第一次聽說這個故事時,心中震撼不已,“我堂堂越國,竟還有這麼窮的人家嗎?”到了冬天,連一塊蔽體的布都冇有。

講故事的人笑道:“他是公卿的兒子。”家裡富得流油。

然而,不管怎麼說,這些流言都是非常有效的武器。但是太後以往並冇有這麼做,大概是因為輿論的風向有時難以操縱,不如直接請刺客那麼快速便捷——

畢竟,一個人很難確保,冇有人會跟自己反著來。

薑鸞左右看了看,見到桌案上擺著一些蜜餞。她便把裴姬藍等人叫進來,說:“你們將這些蜜餞拿去,帶上一些糧食,去傳播這個流言——”

她清了清嗓子,“宮裡有一個權力最大的女人,她把美麗的公主被囚禁在籠子裡,折斷了八隻鸞鳥的翅膀,讓它們高聲哀鳴。她熄滅了星辰,她掐壞了花瓣,她要殺死大王最心愛的女人,自己坐上皇位。”

唱著唱著,薑鸞臉紅了。

武士們已經聽呆了,他們愣了一會兒,反應過來,這是文宣王時期的故事。

文宣王是燕國曆史上的一個大王,他有一個不能生育的寵姬。文宣王一直無子,臣子們見文宣王不願意接近彆的女子,便悄悄把這個寵姬殺了,文宣王怒急攻心,一病不起,燕國的太皇太後從宗室裡抱來一個小男孩,垂簾聽政,長達三十年之久。

民間很多人根本冇有讀過書,也根本冇有出過遠門,但他們都聽過這個故事。

很多百姓都會相信這首歌謠的內容,並會為之恐懼。

武士們紛紛道:“臣等必不辱公主之命!”他們一邊說,一邊扛上宮女送來的糧食,拿起桌案上的蜜餞。

薑鸞道:“去找流民多的地方,誰記住了這首歌謠,誰就有糧食吃;誰唱得最大聲、最好聽,誰就可以得到蜜餞。”

蜜餞裡有糖,在民間,糖是很珍貴的東西。

武士們領命而去,薑鸞起身,去尋找李懷懿。

李懷懿穿著騎裝,坐在他所居的行宮的書房裡,處理軍中傳來的急件。

他派出的說客,口才很好,已經說服齊、楚、趙三國倒戈,現任的越王因為錯誤的外交政策,和各國關係搞僵,讓國中世家產生了很大的不滿。

越國的世家,都擁有自己的兵權。冇有他們的支援,越王地位不穩,他為了穩住民心,貿然進犯相鄰的秦國邊境。

見到薑鸞前來,李懷懿慢悠悠地把急件收好,瞥了她一眼,“何事?”

無利不起早,他的這個宓妃,若無要事,絕不會主動來找他。

薑鸞蓮步輕移,走到李懷懿跟前,“陛下,臣妾聽說了一首奇怪的歌謠。”

薑鸞眨眨眼睛,把方纔宮女唱的那首歌謠唱出來:“宮中有一美……”

她的歌聲柔軟而繾綣,尾音微微上揚,如同珠玉落入盤中。

李懷懿抬起一邊眉毛。

當她唱到那句“用美麗的歌聲迷惑了我們的大王”時,李懷懿也笑起來。

是很溫雅的、貴公子一般的笑。

他耐心地等待薑鸞唱完,低柔問道:“愛妃要朕如何幫你?”

薑鸞道:“自然是幫臣妾止住流言,查出幕後的人。”

李懷懿敲了敲桌子,“那麼,愛妃也要幫朕做一件事。”

薑鸞頷首,“若在臣妾能力範圍之內,自然冇什麼不可為。”

李懷懿的笑容愈發深。他把手抬高,擊了擊掌,寬大的袖子滑落下來,露出乾淨且骨節分明的手腕。

一個宮人走進來,端著一個用綢布蓋住的托盤,放在桌案上,又低著頭退出去。

李懷懿靠坐在椅背上,修長雙腿岔開,朝托盤的方向揚了揚臉,氣定神閒道:“把綢布揭開。”

第27章 三章合一 ……

薑鸞好奇地把綢布揭開, 發現是一套用薄紗和南珠製成的小衣。

薄紗如蟬翼,一層一層,逶迤堆疊在托盤之上。細膩光滑、晶瑩剔透的南珠串成珠串, 點綴其上,讓這件珠衣顯得異常華美綺麗。

薑鸞猛然睜大眼睛, 抬頭看他, “陛下要將此衣送予誰人?”

“自然是愛妃。”

薑鸞瞠目結舌, “當日陛下可不是這樣說的。”

在她剛剛到達秦都的那一晚,她曾經從含霜的手中, 接過類似的衣物。

——而且和這件相比,它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李懷懿笑了一下, “當日朕不識豔色。”

他的身姿倜儻, 氣度從容,語調低沉緩慢, “現在朕想看你著它跳舞。”

薑鸞的臉色幾變。

“臣妾不擅舞。”她道。

她說的是真的。習舞辛苦, 她又於此事上冇什麼天賦。當年,她的母妃, 見到她小小年紀,學得額頭上全是汗, 便讓她停下來, 拉著她的手說, “阿鸞,你是咱們越國的公主,學不會, 便不要學了。母妃給你找兩個擅舞的宮婢,讓她們從小跟在你的身邊,對你忠心耿耿, 日後你出嫁,就把這兩個宮婢帶上。”

話雖如此說,但她仍學了兩支簡單的舞蹈。之後,每當教導舞蹈的夫子過來時,薑鸞便讓兩個宮婢去學。後來她至秦國和親,把那兩個宮婢也作為陪嫁宮女帶上了。

李懷懿目露遺憾之色,“不擅舞,那此事隻能作罷了。”

他可惜地搖了搖頭,乾淨修長的手指伸過去,拿起綢布,要將珠衣蓋回去。

“陛下且慢。”薑鸞露出一個虛假的笑容,“臣妾願意一試。”

李懷懿滿意地頷首。

薑鸞拿著那件珠衣,轉到屏風之後,紅著臉頰穿上。她哆嗦著手,眼眶都要急紅了。

——這個秦王,為什麼越來越難伺候了?

薑鸞從屏風後轉出來,婀娜的身軀微微顫抖,細嫩得像是初冬落下的第一片雪花。

李懷懿的眼睛都被晃得花了一下,將美景儘收眼底。

“這件珠衣等你好久了。”李懷懿愉悅地勾起唇角,走到琴桌邊,輕撫琴絃,“開始吧,愛妃。”

薑鸞咬唇,翩然起舞,如月光照耀人間。

幸而書房中燒有地龍,她並不覺得冷,隻是身體有些發僵。

李懷懿望著她,忽而道:“薑鸞。”

薑鸞看過去,看見他輕啟薄唇,慢條斯理地道:“這類衣裳,以後隻有朕叫你穿,你才能穿。”

不許如他父皇的妃嬪一般,主動勾引他。

薑鸞停了一下,腳下一崴,撲通一聲摔下去。

但確切來說,她並冇有觸碰到地板,因為在此之前——

她躺到了李懷懿的臂彎裡。

她冇有看清李懷懿的動作,人影一閃後,那隻勁瘦有力的臂彎就扶在她的身上,緊緊地貼著她的肌膚。

他低垂著頭,看著她因驚慌失措而睜得圓圓的眼睛,像夏日山林之間的小鹿。

“扭到了嗎?”他的眼睫垂下來,俯視著她,眸中如一眼探不到底的深邃汪洋。

薑鸞試著動了動右腳的腳踝,她“嘶”了一下,輕聲道:“有點疼。”

李懷懿猶豫了一會兒,當視線落到她的大片雪白的肌膚上時,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將她打橫抱起來,放到書案旁邊的軟榻之上,“朕去傳禦醫。”

每年圍獵之時,都會有將領受傷。因此,隊伍中隨行的醫者必不可少,禦醫更是專為皇家之人治療。

薑鸞坐在軟榻上,仰頭看他。修長白皙的脖頸,滑出一道動人弧線。

李懷懿瞥了她一眼,走到木施處,從上頭把薑鸞的羅裙取下來,又隨意地拿了一件鶴氅,一起扔過去,“你先披著。”

薑鸞接住羅裙和鶴氅,羞愧難當。

“陛下能先轉過去,容臣妾換一下衣裳嗎?”

她的聲調哽嚥了一下。

在這次來之前,她以為……她以為,最多和從前一樣。

李懷懿露出笑容,邁開長腿,走到她的身前,蹲下,捏了捏她的衣裳。

“這不是小衣嗎,宓妃?”他把手一路滑到她的臉頰上,興味地摸了摸,“直接穿上就行了。”

薑鸞哀求地看著他。

李懷懿不為所動,甚至看著她道:“要朕幫你披嗎?”他指了指鶴氅。

薑鸞連忙抿唇搖頭,自己飛快地套上。這件鶴氅寬大暖和,將她牢牢地包裹住,散發出熟悉的清香。

李懷懿見她穿好了,纔不急不慢地走出去,對宮人吩咐道:“去傳禦醫。”

宮人應是,領命而去。不一會兒,一個年輕的醫者前來,他神情恭肅,朝兩人行禮過後,方問道:“不知宓妃娘娘有何病症?”

說話間,他下意識地抬頭,看了薑鸞一眼。隻見她身披寬大的男子鶴氅,蜷縮在軟榻上,身軀更顯嬌小。鶴氅上圍著一圈白色狐狸毛,攏在她纖細的頸部,襯得那張小臉天香國豔,絕色難求。

一霎那間,彷彿天地都被奪去了光彩。

醫者心中狂跳,低下了頭,卻聽一旁的帝王,已經不悅地道:“朕的愛妃,腳踝扭了。”

醫者心中惴惴,不敢再抬頭。他憑藉著自己豐富的經驗,迅速開完方子,又叮囑了幾句“腳踝扭傷,宜靜坐,不宜多動”,就被李懷懿揮退了。

出了書房,醫者仍是腳步虛浮,額頭冒汗不已。引他前來的宮人,見到他的模樣,笑問道:“大人惹陛下不悅了?”

醫者苦澀地點頭。

他出身於世代行醫之家,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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