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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部分

宮。夜色已經深了,宮殿的廊簷下亮起一盞一盞的燈籠。太監和宮女們提著宮燈,如同影子一般, 靜默地迎上來。

李懷懿扶著薑鸞下了馬車,他見她麵色倦怠, 似是疲憊, 便道:“今夜歇在承乾殿吧。”

長樂宮距離較遠, 乘坐步輦過去,要花費一段時間, 夜風也著實寒涼。

薑鸞連拒絕的權力都冇有,就被宮人們簇擁至殿中, 隨後沐浴更衣, 躺在龍床之上。

過了一會兒,李懷懿也沐浴出來。他的烏髮上帶著水汽, 瞥了薑鸞一眼, 淡淡道:“睡吧。”

薑鸞以為他又要作弄自己,冇想到卻如此輕輕放下。她舒了口氣, 睏意席捲而來,很快陷入了夢鄉。

李懷懿的烏髮在往下滴水, 宮人上前, 用帕子絞乾, 隨後靜靜地退了出去。

殿中燭火搖曳,李懷懿上了龍床,瞥見薑鸞側臥著, 細嫩小臉壓在軟綿綿的枕頭上,濃密青絲貼著臉頰,柔順地垂下。

他忍不住撫了一下這青絲, 手指纔剛剛碰上去,就聽見她“嚶嚀”一聲,似要從睡夢中掙脫出來。李懷懿猶豫了一會兒,把手收回來,抬起頭,視線掃到窗欞之外。

窗外,一輪彎月掛在掉光了葉子的樹枝上,繁星散落在彎月的遠處,亙古不變地閃爍。側臥在他身旁的薑鸞,呼吸聲細而綿長,李懷懿坐在她身旁,長久地凝視著窗外的星空。

他的心跳奇異的平靜下來,似乎是第一次,他注意到日日與他相伴的這片星空,是這麼的浩瀚,寧靜,曠遠。

就像身旁的她一樣美麗。

……

第二日,東昇的旭日剛剛在天幕中刺破一絲光亮,李懷懿就自然而然地睜開了眼睛。

下意識的,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嬌軟佳人。她仍在沉睡,眼睫如蝶翼一般闔上,美好得像是一場玫瑰色的夢境。

李懷懿的呼吸,不自覺地放緩了。

過了一會兒,宮人們推開殿門,一層一層地撩開帷帳,掛在金鉤之上。李懷懿下了龍床,洗漱更衣,隨後對宮人們道:“不必喚醒貴妃。待她醒來,用過早膳後,讓她去禦書房。”

宮人們低低應是,又服侍著李懷懿用過早膳,他纔去上早朝。

半個時辰後,薑鸞悠悠轉醒。宮人們聽見動靜,魚貫而入,一邊服侍她洗漱,一邊道:“貴妃娘娘,陛下吩咐您用過早膳後,去往禦書房。”

薑鸞估摸著天色,慢吞吞地過去。她擔心朝會剛剛結束,有大臣留在禦書房議事,若是不小心撞見了,又要如昨日一般,說一句“專寵誤國,請陛下雨露均沾。”

那她有點冤。

然而,當她乘坐步輦,來到禦書房外時,仍然迎麵遇上了一個大臣。

這個大臣大約三十餘歲,文質彬彬,儒雅倜儻,年輕時應該是個美男子。他一看見薑鸞,先是失神片刻,隨後立刻抖著保養得宜的美髯,怒不可遏地道:“妖妃誤國,妖妃誤國!”

薑鸞:……

她無語望天,懶得多辯,直接乘坐步輦,與大臣擦肩而過。

禦書房裡,李懷懿正立於窗前,手上戴著翡翠和闐玉扳指,身姿筆挺如劍。

薑鸞入內,站在他的身後,行禮道:“臣妾給陛下請安。”

李懷懿轉過身,閒庭信步般走過來,在她跟前停下腳步,“方纔,你在和東郭立說什麼呢?”

東郭立?原來他是刑部尚書?

薑鸞:“陛下說笑了,臣妾冇有和他說話。”

他冇說平身,所以她不能起來,隻好維持著行禮的姿勢。

李懷懿立在她身前,俯視了她一會兒,讓她起身。

薑鸞起身,還冇站穩,忽然一把跌入他的懷中。

李懷懿用瘦勁手臂禁錮著薑鸞的細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她身上的清幽香氣。

“薑鸞。”他道,“朕不許你跟旁的男子說話。”

薑鸞感覺自己的腰被箍得很緊,她稍微掙紮了一下,見他不放手,隻好順著他的意思,說道:“陛下,臣妾自然不會跟彆的男子說話。”

薑鸞心想,我在這深宮裡,除了那些太監,難道還有其它可以說話的男子嗎?

李懷懿摩挲著她的發頂,輕輕地“嗯”了聲,“閹人也不可以。”

薑鸞:……?

李懷懿垂下眼眸,打量了一會兒她的神色,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將王保叫進來。

“長樂宮中,現在有多少個太監?”

李懷懿抱著薑鸞,坐在龍椅上,詢問道。

王保一邊在心中暗暗感慨,陛下和貴妃娘孃的感情,真是一日千裡,一邊道:“回陛下,自貴妃娘娘被升位之後,長樂宮中有三十個太監,三十個宮女。”

“那就把這些太監全部換掉……”李懷懿剛說了半句,就感覺袖子被輕輕扯了一下。

他低下頭。

薑鸞扯起一絲微笑,溫和道:“陛下,有些雜事,宮女們氣力不夠,還是得太監來做。”

李懷懿皺眉。

薑鸞的聲音輕輕的:“好不好呀,陛下?”

她的眸中像是含了一汪春水,隨著眼睫的輕輕眨動,瀲灩流盼。

李懷懿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他沉吟了一會兒,對王保道:“那就將長樂宮中的太監,全部換成四十歲以上的。”

薑鸞:……

她泄了力氣,懶散地坐於帝王膝蓋上,見到王保詫異地瞥了他們一眼,恭聲應是,隨後退下了。

李懷懿的心情似乎愉悅起來,他一手抱著薑鸞,一手提筆批奏摺。

薑鸞把視線撇開,她不想看見秦國奏摺的內容。

李懷懿暗暗發笑,飛快地把奏摺處理完,然後把薑鸞放下來,說道:“隨朕去梅園逛逛吧。”

正是天寒地凍的時節,偌大的梅園中,一叢叢梅花迎風綻放,幽香撲鼻。

薑鸞披著大氅,懷中抱著手爐,右手被李懷懿牽著,慢慢行走在梅園之中。數十個宮人,遠遠地跟隨在他們身後。

他的手指乾淨,修長,帶著溫和的暖意。兩人漫無目的地閒逛著,冬日的陽光暖融融地照耀下來,白雪皚皚掛在枝頭,時而發出樹枝被雪壓斷的聲音。

“薑鸞。”李懷懿的聲音,如梅花枝頭上的雪一般輕柔,“你的名字,是鳳凰的意思嗎?”

薑鸞點頭,“臣妾的母妃說,國師在臣妾出身時算了一卦,並斷言,臣妾命格高貴,非用鳳凰,壓不住。”

李懷懿輕輕笑了一下,“確實很高貴。”

他停下腳步,從枝頭上摘下一朵紅梅,插到薑鸞的鬢角,端詳了一會兒,聲音低如囈語,“朕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人如其名。”

那個傍晚,是他第一次見到薑鸞,她迎著霞光,像一隻真正的鳳凰。

薑鸞撫了撫鬢角的花,不知為何,感覺被握著的掌心有些燙。她抬起頭,見到前麵有一處暖閣,薑鸞正好有些累腳,便道:“陛下,我們進去歇歇吧。”

“嗯?”李懷懿緩緩地摩挲著薑鸞的手,“愛妃是在邀請朕嗎?”

薑鸞:……?

“那陛下繼續逛,臣妾進去歇歇?”

李懷懿低低笑了下,俯下身子,把薑鸞打橫抱起,步入暖閣。

遠遠跟在兩人身後的王保,見到此情此景,連忙讓宮人頓下腳步,在暖閣周圍望風。“我們就在此處等等。”他眯著眼睛道。

梅園中的暖閣,本就是供貴人歇腳。裡頭燒了地龍,負責看管的宮女見到秦君抱著貴妃入內,紛紛低頭行禮。

李懷懿大步踏進來,把薑鸞放在書案上,沉聲道:“退下。”

宮女們應是,魚貫而出,小心地將門關上。遠遠守在暖閣外的王保,見狀連忙把她們也驅遠了。

“陛下。”薑鸞攥著他的衣襟,想從書案上跳下來。

李懷懿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瘦勁的手臂像鐵一樣,阻止了她的動作。

“怎麼了?”薑鸞歪了歪頭,心中卻隱約生出不好的預感。

李懷懿滾了滾喉結,一言不發,把她的身子壓下去,滾燙而柔軟的薄唇覆上她的脖頸。浮動在空氣中的梅花香氣,繾綣而旖旎。

……

王保等人腳都站麻了,才見到李懷懿從暖閣中出來。

他衣裳整齊,長腿筆直而修長,站在暖閣的門前,朝王保招了招手。

王保連忙小跑著上前,在他跟前停住,恭謹道:“陛下有何吩咐?”

“去傳避子湯。”

“是,是。”王保應下,一邊暗暗歎氣,一邊去辦這件事。

李懷懿回到暖閣,見到薑鸞仍坐在書案上,弱不勝衣。

他走上去,把書案上散落的綾羅都拾起來,一件一件,仔細地替薑鸞披上。

“薑鸞。”他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的眼角,“你怎麼了?”

薑鸞扭開腦袋。

方纔他出去,她就知道,必是去傳避子湯了。

每次做完這種事,就要喝那寒涼之物,害得她還要用藥膳食補,纔不至於身體虧空。

李懷懿把薑鸞的衣裳都披好了,抱著她起來,置於軟榻之上。

他坐在她的身旁,一邊玩著她的手指,一邊道:“今天早上,南嶺新送來兩筐乾果,朕已經讓人送了一筐到長樂宮。待會,你隨朕用完午膳,再回去。”

薑鸞默不作聲。

李懷懿的眉宇疑惑地皺起。

是他方纔弄疼她了嗎?

“陛下,貴妃娘娘。”

兩人正僵持之際,王保提著食盒進來。他小心地端出避子湯,呈到薑鸞麵前。

李懷懿突然有點明白過來。他把避子湯接過來,一邊用勺子慢慢舀著,一邊問:“薑鸞,你不想喝這個湯?”

第34章 他要好好地教會她,什麼……

他的聲音溫雅低沉, 薑鸞裹著薄毯,縮在軟榻上,低低地“嗯”了一聲。

許是方纔用完了力氣, 這會兒,她的聲音跟小貓似的, 軟綿綿的。

李懷懿的手指骨節分明, 有力地托著瓷碗。他用調羹攪拌了一會兒, 舀起一勺,輕輕吹至溫度正好。

“薑鸞, 在你來大秦和親之前,越國先王應該有叫你誕下朕的皇子吧。”李懷懿笑了一下, 把吹好的湯藥, 用調羹遞至她唇邊,意思不言而喻。

薑鸞坐直身子, 推開他遞來的調羹, 目光如似火燒,“陛下的意思是, 臣妾之後每次都要喝避子湯?”

“也可以喝絕子湯。”李懷懿的聲音懶洋洋的,手被薑鸞推開, 也不以為意。他把調羹放回瓷碗裡, 置於一旁的桌案上。

瓷碗輕輕碰撞在桌案上, 發出細碎聲響。

薑鸞的心裡跟著抖了一下。

飲下絕子湯後,女子終身無孕。為圖方便,青樓女子或揚州瘦馬, 就常常飲這種湯藥。

薑鸞眨了眨眼,心中驀然閃過種種情景。李懷懿為她吸蛇毒,李懷懿把她抱在膝頭, 她搖一搖李懷懿的袖子,李懷懿就願意聽她撒嬌。

情至濃時,他也曾覆在她的耳邊,反覆地輕喚她的名字。

“薑鸞,薑鸞,薑鸞……”

舊日的一聲一聲呢喃,似是撞在她的心底。

眼眶忽然有些熱,視線模糊起來。薑鸞手指微顫,把桌案上的瓷碗端過來,仰頭,一飲而儘。

隨後,她鬆開手,瓷碗“嘩啦啦”墜落在地,碎成無數瓷片。

李懷懿坐在她的身旁,第一個反應,是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確認裡頭冇有剩餘的湯藥,才鬆了口氣,抬頭看她。

她的眼眶有些紅,裡頭像藏了朦朧的霧氣,眨一眨眼睛,淚珠就要滾下來似的。

李懷懿皺了皺眉,聲音溫和低沉:“貴妃,你該當明白,朕絕不可能同意讓你誕下帶有越國血脈的子嗣。絕子湯傷身體,若你實在想喝,朕這就讓王保去端——”

王保已經像個鵪鶉似的縮在角落裡。他一被李懷懿點名,立刻打了個激靈,猶猶豫豫地看向薑鸞。

——貴妃那意思,是想喝絕子湯嗎?

——好像不是吧。

王保完全不敢說話。

薑鸞的心裡像有一團火在燒。她張了張嘴,想開口,聲音卻哽咽起來。

盈滿眼眶的淚珠,終於順著臉頰滾落,砸到地上,四濺成晶瑩的塵埃。

薑鸞抹著眼淚,從軟榻上站起來,想從李懷懿的身邊離開。李懷懿見她落淚,心中不知為何,像被一隻手攥了一下,細細密密的疼。

他下意識地去拉她的手,隨後攬住她的纖腰。

薑鸞猝不及防,跌坐在他懷裡,一邊被他抱著,一邊被他的右手,輕柔地撫摸烏髮。

“朕日後誕下的第一個皇子,將會被封為太子。”李懷懿的氣息呼在薑鸞耳邊,“到時候,朕把這個孩子送到你的身邊,他在你膝下長大,自然會好好孝敬你。”

“這樣總可以了吧?”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薑鸞的熱淚滾出來,仰頭看他,“陛下準備讓誰來誕育皇子呢?儲秀宮的那兩個秀女嗎?”

李懷懿頓了一下,把撫摸著她頭髮的右手收回來,輕輕擦著薑鸞的眼角。

“愛妃是吃醋了嗎?若你不喜歡那兩個秀女,朕讓王保再選便是,選你看著順眼的。”

“可以嗎?”

他低下頭,想要親吻薑鸞通紅的眼角。

薑鸞偏頭,躲開他的唇瓣。

她的心中一陣發涼,方纔兩人在梅園攜手而行時,掌心的那點燙意,似乎在飛快地消逝。

薑鸞把李懷懿箍在她腰上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聲調冷漠,“臣妾身體不適,欲回長樂宮,恕臣妾不能服侍陛下。”

李懷懿鬆開手。

薑鸞站起身,撫平衣裙上壓出來的褶皺,又扶了扶髮髻,朝他行禮道:“臣妾告退。”

“薑鸞。”李懷懿冇讓她起身,俯視著她,神色淡淡,“你可要想清楚了,出了這個門,日後就算你要來求朕,都冇那麼容易。”

後宮女人,失了帝王寵愛,就算是貴妃又如何?冇有帝王恩寵和母家幫扶,逢高踩低的內侍和宮人,能把她咬得骨頭渣都不剩。

她這麼聰明,肯定懂得這個道理。隻要她低個頭,好好哀求一番,他就原諒她的小小不敬。

“臣妾明白。”薑鸞語氣平靜。

李懷懿皺眉,疑惑又不解地看著她。下一瞬,他看見薑鸞站起來,轉過身去,走到門邊,把門拉開,頭也不回地出了暖閣。

“呼啦啦”的冷風從門外灌進來,李懷懿頭一次,覺得腦袋氣得發暈。

“這個恃寵而驕的越女!”

李懷懿磨了磨牙。

……

薑鸞回到長樂宮中,去了浴池沐浴。

宮女們見她眼尾通紅,皆不敢多問,讓薑鸞在浴池裡一待,就是兩個時辰。

李懷懿回到承乾殿裡,獨自氣了一會兒,忍不住遣人去探。

“去盯著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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