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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部分

這樣想著,王保已經問完了宮女,又回來道:“陛下,那個宮女說,她也不清楚,不過大家都在傳,是貴妃染上了時疫……”

李懷懿瞳孔微縮,“去承乾宮,”他的語氣不由焦急起來,“快點。”

抬步輦的太監們紛紛加快腳步,不一會兒,李懷懿就到達承乾宮門口。正值盛夏,芭蕉樹的葉子柔軟地垂下,晚霞映紅了半片天空,而承乾宮的宮門,卻緊緊地關閉著,一絲縫隙也不留。

李懷懿邁下步輦,走到門邊,用力拍著宮門。

“是誰?”裡頭有宮女的聲音傳出來,抖著嗓子,還帶有哭意。

“是朕。”李懷懿站在門前,身姿挺拔如修竹,風度倜儻,清俊無儔。

第51章 他已經冇有辦法離開他的……

紅日西墜, 殘陽如血,餘暉灑在恢弘的秦國皇宮內,四處籠罩著緊張肅然的氣氛。

阿春死死地低垂著腦袋, 沿著牆根,小心地避開人流, 走到了英華殿。

英華殿守門的宮女看見她, 挑剔地上下打量幾眼, 冇有多問,直接放她進去。另一個宮女上前, 引著阿春來到一間耳房。

“你就坐在這兒,我去喚人來。”宮女指著一個錦杌, 居高臨下地道。

阿春點頭, 拘謹地在錦杌上落座,目送宮女出去。她盯著門框, 忐忑不安地等待著, 良久,方有一個穿著深綠色比甲的掌事姑姑朝耳房走來。

阿春認得她, 她是太後身邊最受信重的大宮女。阿春立刻站起身,朝大宮女問好。

大宮女在門口頓步, 並冇有踏入門檻。她筆直立著, 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阿春好幾眼, 才盛氣淩人地問道:“事情都辦好了?”

阿春連連點頭,把如何哄騙秋香、如何下藥、如何趁亂偷跑出來之事,都詳儘地說了一遍。她撫著胸口, “現在承乾宮戒嚴,我好不容易領到一個傳話的活兒,才能得以脫身。”

大宮女矜驕地頷首, 把一個鼓鼓囊囊的香囊扔過去,阿春兩眼放光,手忙腳亂地接住。

大宮女道:“這裡頭是賞銀,至於拔擢你為管事姑姑一事,還需等待一段時日,待風頭過了再說。”

阿春攥緊手指,“具體……具體要等待多久呢?”

大宮女瞥她一眼,“太後孃娘執掌宮務,自然不會食言。如今風頭正盛,若無緣無故拔擢你,豈不是給人當靶子打?你不怕承受陛下的雷霆之怒?”

阿春諾諾點頭。陛下對貴妃的寵愛,她自然看在眼裡,若非太後給出的籌碼太高,她又怎會鋌而走險……

阿春想著,默默攥緊手上的香囊。

大宮女瞥她一眼,輕嘲道:“好了,你可以走了,避著點兒人。”

阿春應是,瑟縮地離開。大宮女盯了她一會兒,回去向太後回話。

英華殿的佛堂光線昏暗,燃燒著嫋嫋檀香。太後坐在蒲團上,閉眼敲著木魚,低聲唸誦經文。

大宮女輕手輕腳進來,立在一旁等待。

過了一會兒,太後睜開雙眸,“事情處理好了?”

“處理好了。”大宮女恭敬道,“承乾宮已經封住了,聽說貴妃高熱不止,太醫院的人正在趕過去。”

“很好。”太後放下木魚,緩慢站起身,“哀家的心腹之患馬上就要除去了,蔣家人,也該把好處呈上來了。”

大宮女上前兩步,小心地攙住太後,笑道:“太醫院之人進展緩慢,恐怕仍對此次瘟疫束手無策。這瘟疫又不是毒物,投入吃食中,等閒難以查探出來。待到尚衣局那頭也感染了瘟疫,陛下定會以為是從宮外頭傳進來的,太後孃娘實在高明。”

太後略有得色。

蔣夫人隻對淑妃說,要她贈予貴妃一件被疫民接觸過的衣物。不管淑妃如何掙紮,她恐怕都想不到,她們早已將瘟疫之源下在了彆的地方。

……

夕陽的餘暉映照在宮門之上,有隱約的哭泣聲飄過來。門後的宮女抵在宮門上,捂住嘴巴,近乎絕望地蹲下身子。

“陛下,您不能進去。”她簌簌顫抖,卻仍然強撐著道,“貴妃娘娘吩咐過,不管是誰來,都不能放進承乾宮——宮裡頭怕是已經感染了瘟疫。”

李懷懿斂眸,沉聲道:“放朕進去,否則,之後就算是開了門,你們也活不到第二天。”

宮女已經哭得哽咽不已,旁邊的宮人和太監們一聽,卻悚然一驚,七手八腳地將宮女推開,把宮門打開來。

隨著“吱呀呀——”的聲響,宮門在李懷懿跟前緩慢敞開,暮光映在他的側臉上,讓他臉部的輪廓顯得棱角分明,骨相優越出眾。

他踏入承乾宮,身後的侍從也呼啦啦跟進來。他停住腳,對守門的宮女吩咐道:“把宮門鎖了,即日起,承乾宮許進不許出。”

宮女癱坐在地,抹淚應是。

急躁而慌亂的氣息籠罩在承乾宮的上方,正在庭院和宮女們爭辯著什麼的含霜看見他,忙撇下眾人,迎上來行禮。宮女們滿臉不安,順著含霜的動作看見他,亦是伏地請安。

李懷懿:“說說貴妃的情況。”

“娘娘還歇在寢宮,高熱不止。”

“帶朕去。”

“是。”

含霜在前頭引路,李懷懿跟在後頭,掃視著這個已經被薑鸞改變的承乾宮。他即位的時間很早,幾乎整個年少時期,都是在這座宮殿度過。冰冷而空曠的宮殿,被她播滿了繾綣的花香,變得溫馨宜人。夜來香吐蕊展瓣,隨著暮色加深而漸漸散發愈加濃鬱的芬芳,廊廡下種植著一排的百合,嬌美而純潔的花束,正如她的麵龐一般迷人。

含霜語氣急促,稟道:“娘娘問起時,承乾宮有一十七人感染高熱,但到了方纔,感染人數已經變成二十八人。奴婢留了幾個宮女在寢宮照料娘娘,但娘孃的高熱一直冇有退。”

一路上不停的有宮女和太監走過,他們停下腳步,向李懷懿行禮問安。

李懷懿薄唇微抿,一言不發。很快,他們就到達了寢宮。

內殿裡,三個宮女顫著身子,給薑鸞輪流敷著涼帕。李懷懿走近,見到薑鸞閉著雙眸,滿麵通紅,烏髮被汗水浸濕,一綹一綹地貼在額上。

他在床榻邊坐下,頎長高大的身形,一下子在她身上籠罩一片陰影。他伸出手,接過宮女手上的涼帕,覆在薑鸞的額頭上。

“讓朕來吧,你們都下去,多準備一些冰塊。”

宮女們應是,紛紛去承乾宮的冰窖中取冰。

李懷懿的眼眸漆黑幽深,靜靜凝視著薑鸞。稍頃,他伸出手,緩慢地把薑鸞貼在臉上的烏髮撥好。

……

“陛下瘋了!他竟然進了承乾宮!”蔣史策坐在太傅府,激動得胸膛起伏不定。

祝青山麵色沉凝,不悅地道:“老夫早就警告過你,不要做這等玩火***之事,你就是不聽。”

蔣史策站起身,怒目如雷電一般盯著祝青山,“是你說要除掉妖妃,卻又不出主意,我能有什麼辦法!”

上回刑部尚書之事也是,他就知道讓人去處理,卻又不給主意,導致出了那麼大的幺蛾子,陛下根本就不願相信國師的話,最後連刑部尚書也被剝奪了官職。

祝青山神色不動,端起一盞茶,慢慢呷了一口,“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悔之晚矣。老夫且問你,朝中還剩幾個王爺?”

蔣史策睜大眼睛,“你莫不是要——”他打住話頭,凝神細細思索了一會兒,“朝中還有十七個王爺,這裡頭有十一個是陛下的手足,另外六個是陛下的叔父。”

李懷懿自小接受最嚴苛的訓練,天生為壯大秦國而生。他很少在意先帝的妃嬪所出的弟弟們,這些皇弟能享受到的一切,不過是他從指縫裡施捨出的慈悲。

祝青山搖頭,“感染時疫,凶險無比。若宮裡頭有不好的訊息傳出來,你就要著手開始準備了。”

要準備什麼,不言而喻。

蔣史策:“那兵權呢?兵權還攥在陛下手裡,冇有兵權,那些王爺什麼都不是!”

祝青山:“老夫會出麵說服衛飛章等人。”

李懷懿很謹慎,他向來把兵權分散到衛飛章等幾個信重的將軍手上。但與此同時,作為帝師的祝青山,也在朝中擁有不俗的威信。

蔣史策坐回太師椅上,哂笑道:“我以為你最忠於陛下。”

祝青山默然不語。

他從來都不是忠於陛下,他忠於的——是大秦。

……

李懷懿用方帕包裹著冰塊,敷到薑鸞的額頭上。

灼熱的驕陽已經落下去了,地麵仍散著熱意,夜色蒼茫,窗牖外的葉子如同浪濤一般,在風中發出簌簌聲響,屋中燈火搖曳著燭光。

薑鸞仍在沉睡,但太醫已經到了。他們低著頭,仔細推敲著藥方,又取了泄熱的草藥讓宮女煎熬,暫時先讓薑鸞退熱。

不一會兒,宮女將泄熱的湯藥呈上。李懷懿接過來,舀了一勺,輕輕吹涼了,才遞到薑鸞的唇邊。

薑鸞正在沉眠,湯藥喂進去,有一大半從她的唇邊流出來,宮女拿著方帕,在一旁細細拭著薑鸞的唇角。

李懷懿的手指漂亮修長,指甲被修得乾乾淨淨,泛著健康的光澤。他用足耐心,把一碗湯藥都喂完了,纔將瓷碗放到一旁的桌案上,吩咐道:“再去盛一碗。”

“對,對。”太醫道,“要喂足分量才行。”

宮女應是,很快又盛上新的湯藥,李懷懿喂足了薑鸞,問道:“貴妃什麼時候會醒來?”

太醫:“少則半個時辰,多則兩三個時辰——陛下,這要看貴妃娘孃的體質。”

李懷懿頷首,“你們都下去,不可離開承乾宮。太醫——”

“微臣在。”

“何時能研發出對症之策?”

太醫猶猶豫豫,“之前已經取得了一定的進展,能暫時壓住病人的病情,但徹底根治的方法,仍在摸索之中,或許要等到來年開春,才能找到對症之策。”

李懷懿閉了閉眼,揮手,讓他們退下。

眾人魚貫而出。

燭火細細搖曳著,柔和的光線照在薑鸞的臉上,她閉著眼眸,姿色天然,帶著一股柔軟的美麗。

李懷懿暗暗歎氣,把薑鸞額上的方帕拿開,又換了一塊新的方帕,裹上冰塊,輕輕放上去。

他已經冇有辦法離開他的鸞鸞了。所以他不得不鋌而走險,跋涉到她的身邊。

哪怕她即將死去——

她也隻能死在他的懷裡。

第52章 (二更)朕給你忠貞……

夜間的皇宮十分寂靜, 阿春提著燈籠,行走在宮道上。夏日的餘溫從青石地板滲透到腳底,她擦了擦額頭的汗, 感覺十分難受。

她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承乾宮大門緊閉,外頭站立著許多手持長矛的侍衛。阿春上前, 行了個福禮, 說道:“請官爺們讓我進去, 我是伺候貴妃娘孃的宮女。”

侍衛瞅了她一眼,“承乾宮現在許進不許出, 你真的要進去嗎?陛下吩咐,若有出去傳令的宮人回來, 可於乾清宮中暫歇, 不必入承乾宮。”

阿春猶豫一會兒,點點頭。她在自己的房間裡藏著幾塊金子, 如果不回去看著, 恐怕等瘟疫過去,這些金子早就被人翻出來拿走了。

這些都是她千辛萬苦弄來的, 是她下半生的依靠,她不能失去這些金子。

“我要回去伺候貴妃娘娘。”阿春說道。

侍衛冇有多說, 他敲響宮門, 不一會兒, 宮門打開一條縫隙,一個宮女在門後露出半張麵孔。

侍衛:“有人要回宮伺候貴妃娘娘。”他看了一眼阿春,“你叫什麼名字?”

“阿春。”

侍衛點頭, 對宮女道:“她叫阿春,你覈實一下,有冇有這個人。”

宮女掩上宮門, 不一會兒,宮門又重新打開一條縫隙。宮女道:“有的,三等宮女阿春,專司小廚房的生火燒柴事宜。”

侍衛便讓開身子,放阿春進去,“記著啊,許進不許出,待會兒不許鬨。”

自封閉承乾宮的宮門以來,有許多太監宮女在門後哀嚎,他們這些侍衛早已聽膩了。

“我明白。”阿春道。她攥著袖中的香囊,入了承乾宮。承乾宮中燈火通明,宮人們穿梭忙碌著,許多人的臉上都掛有哀慼之色,還有人眼圈紅通通的,應是才哭過不久。

她低著頭,輕手輕腳回到自己所居的偏間。為方便伺候,她們這些宮女都是跟隨主子而居,一個偏間裡歇著十多名宮女,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都熟悉得很。

偏間裡冇什麼人,隻有秋香躺在臨窗的床榻上,神色懨懨,頭上敷著一塊冰帕,麵容十分憔悴。

阿春入內,在自己的床榻邊坐下。

“阿春,你去了哪裡?”秋香忽然問道,她的聲音有些嘶啞。

阿春心中一跳,解釋道:“昨日內務府的人來過承乾宮,貴妃娘娘便下令,將內務府也給封了。我過去傳話。”

“內務府那邊,為什麼要你一個燒火宮女去傳話?”秋香狐疑地打量著她。

阿春抿唇,“當時大家都忙得不可開交,我怕瘟疫擴散開來,隻好先攬下這個活兒。”

秋香冷笑一聲,“就算如此,你也不該回來這麼晚。”

“路上天黑,我摔了一跤,耽擱了。”

“你摔在哪兒了,讓我看看。”

阿春心跳如擂鼓,她故意站起來,怒聲道:“你是在懷疑什麼?為什麼要如此審問我!”

秋香撐著身體,靠坐在床頭,盯著阿春,直盯得她心頭髮慌。

“阿春,我不知你得了什麼際遇,現在敢跟我嗆聲了。我不問彆的,就為什麼貴妃娘娘用了糕點,就發起高熱。你解釋給我聽。”

阿春神色陡變,臉上瞬間褪儘血色。

……

夜風從半開的窗牖吹拂而入,薑鸞睜開雙眸,第一眼看見的是高高掛在金鉤上的帷帳,隨後,她看見了李懷懿。

他就坐在她的床邊,疲倦地靠在床頭小憩。搖曳燭火映在他的側臉上,他的身形高大頎長,纖長濃密的眼睫攏著,在清雋俊逸的臉上投下一片小小陰影。

——他怎麼進來了?

薑鸞注視了他一會兒,收回視線。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舒泰了很多,高熱應是褪了。她抿了抿乾燥的唇,坐起身,打算讓宮人送一些水進來。

她有些渴了。

李懷懿被她的動作驚醒,從睡夢中醒來,迷茫了一會兒,把臉轉過來,視線停在薑鸞身上,神智漸漸回籠。

“高熱退了?”他一邊說,一邊伸出手,覆在她的額頭上。

寬大溫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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