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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部分

箋墨香四溢,上頭落著幾行氣勢渾厚的字。王保細細看去,見上頭寫道:

一要豔若桃李,眉目如畫。

二要身姿曼妙,冰肌瑩徹。

三要體香天成,淡雅高貴。

王保:?

“陛下,上回的那個十字庫副使之女,可是被您褫奪了封號,囚於冷宮,不得外出。”

那個還不夠美嗎?

李懷懿回想了一陣,依稀有了印象,“此女的肌膚不夠瑩白。”

王保:“……那德妃呢?”

德妃是宮中公認的身姿曼妙。

“德妃的五官不好看,而且香氣太濃了。”李懷懿不耐煩道,“這三個條件,缺一不可。如果缺了一樣,還算什麼美人?怎麼做朕的嬪妃?”

帝王的身姿筆挺,風表瓌異,清貴華然,驕傲得像是天邊的無儘月光。

宮人們感受到他的怒意,紛紛斂氣屏息。一個宮人躬了躬身姿,小心地在李懷懿的瘦勁腰間,束上一條白玉腰帶。

“這可是朕費儘心思觀察而來的結果。”李懷懿淡淡地道。

王保聽得一愣。

陛下在說什麼?觀察?

陛下在觀察什麼?

他去哪裡觀察的?

諸多猜測紛亂地湧上心頭,王保按捺住心思,恭敬應了聲是。

第12章 太後召見 他們是天生的敵對之人。

同一時辰,長樂宮中。

正值盛夏,草木勃發。天空佈滿玫瑰色的朝霞,清晨的露珠在花瓣上輕顫,一個宮女立在寢宮之外,小聲問道:“娘娘醒了嗎?”

“娘娘還冇醒。”含霜立在寢殿門口,回道。

昨夜是她當值。她親眼見到陛下入了娘孃的寢殿不久,就捂著鼻子匆忙而出,她擔憂地進去,見到娘娘眼眶通紅,似含羞忍辱。

她安慰了幾句,便被娘娘揮退,一直守到現在。

“怎麼了?”含霜見那宮女麵色著急,不由問道。

宮女道:“方纔英華殿的人過來,讓娘娘今早去給太後孃娘請安。”

英華殿是太後的居所。

含霜看了下天色,擔心薑鸞去遲了,惹太後不喜,便道:“我進去喚娘娘。”

宮女鬆了口氣,連忙點頭。

含霜輕輕推開殿門,邁入殿中。

窗牖的厚重簾子被放下,晨曦光亮從縫隙中擠進來,殘留的安息香從鼎爐裡緩緩氤氳而出,整個寢殿靜謐而安寧。

含霜走到床榻之前,將一層一層的帳幔掛在金鉤之上。她看見薑鸞側躺在床上,雪白的麵龐壓在枕上,雙眸輕輕閉著,在臉上投下一片小小的扇形陰影。

這樣一個美人,她閉著眼的時候,總是讓人情不自禁地想,等她睜開眼,又是怎樣的絕色。

“娘娘。”含霜俯下身子。

湊得近了,她才發現薑鸞的眼角帶有淚痕。

含霜又柔聲喚了幾句,薑鸞緩緩醒過神來。

她一清醒,昨夜的屈辱感,再次鋪天蓋地地湧上心頭。

秦王真是太可惡了。他拿捏著這麼一個訊息,竟然用來折辱於她。

“什麼時辰了?”薑鸞坐起來,一隻手揉著眼眸。

她昨夜是哭著睡著的,眼睛又酸又漲。

含霜回道:“剛到卯時三刻。娘娘,英華殿打發人來,請您去給太後孃娘請安。”

薑鸞的手慢慢放下來。

太後,應是為了德妃之事,才特地來找她。

薑鸞坐到床榻邊,趿拉著鞋履,“為本宮梳洗更衣吧,去遲了不好。”

“是。”含霜恭聲應道。

梳洗過後,清晨的霧氣已經漸漸散去。薑鸞帶著幾個宮女,穿過氣勢恢弘的廳殿樓閣,來到英華殿。

她的心情仍是有些低落。

昨夜李懷懿一走,她就命令心腹,去給越王傳訊息。

遠嫁至秦,她除陪嫁宮女之外,還帶有幾個心腹武士。儘管如此,若冇有李懷懿的允許,她平日很難聯絡上這些住在宮外的心腹。

“娘娘,英華殿到了。”一個宮女見薑鸞出神地思考,不由提醒道。

薑鸞回神,壓下心底的屈辱之感,對說話的宮女點了點頭,帶著她們進入英華殿。

英華殿中,裝飾素淡,薑鸞被英華殿的宮人引入內間,見到太後正在用早膳。

薑鸞給太後行禮問安。

太後冷淡地頷了下首,什麼也不說,把她晾在那裡。

滿室寂靜,隻聞箸子輕輕碰到碗碟的聲音。

薑鸞站了一會兒,見太後冇有搭理自己的打算,便徑自到一旁的玫瑰椅上落座。

太後眼睛一瞪,“哀家讓你坐下了嗎?”

“臣妾不能坐嗎?”薑鸞反問道,眼中流露出恰到好處的訝異。

太後扶了扶額頭,感覺大早上的,竟氣得發暈。

她能否認嗎?

她不能。

她還要慈和的好名聲。

太後心裡堵著一口氣,把箸子扔到桌上,問薑鸞:“昨天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德妃被打入冷宮?”

德妃是她的親外甥女,兩人感情深厚。

薑鸞垂了垂眼睫,“這事您該去問陛下。”

她就不信太後不知道。

如今找過來,不過是撿軟柿子捏。

果然,太後冷笑道:“是你個狐媚子,向陛下進了讒言吧?敬事房的人說,昨夜陛下還去了你那裡?”

薑鸞一言不發。

太後來氣,又訓斥了薑鸞幾句,見薑鸞始終不接茬,一股怒氣無處發泄。

“你過來,給哀家佈菜。”她打算慢慢用早膳,讓薑鸞好好地在旁邊站一個時辰。

宮裡的人,最擅長用這種綿裡藏針的法子來折磨人。

薑鸞依言站起來,站到桌邊,為太後佈菜。

“給哀家挾兩筷八寶野鴨。”

薑鸞挾起一塊,太後道:“太多了,放回去。”

薑鸞挑了挑眉,照做。

“哀家要那盆如意卷。”

“還有龍井竹蓀。”

……

時光流逝而過,轉眼已經過了兩刻鐘,薑鸞感覺站得有些腿軟。

太後並冇有放過她的意思,仍在趾高氣昂地命令著——

“這些菜,哀家都不喜歡,拿去倒掉。”

“真蠢,你不會看哀家眼色?”

薑鸞放下箸子,眸色微沉。

太後看向她,唇角的兩條法令紋深如溝壑,“怎麼,宓妃這麼冇孝心,就過了這麼一會兒,便不願服侍哀家了?”

薑鸞道:“臣妾不敢。”

她的視線掃到桌上,看見一盅三鮮湯。這種湯滋味鮮美,夏日裡,各宮都愛用。

薑鸞細聲道:“臣妾隻是想為太後孃娘盛湯。”

她伸出纖纖玉手,為太後盛了一碗三鮮湯,穩穩地端過去。

太後罵了薑鸞這麼久,確實有些口渴。她高傲地坐在椅子上,等待薑鸞將三鮮湯放到麵前。

薑鸞走到太後身前,鬆開雙手,滾燙的湯碗砸下來。

“哎呀!”薑鸞不忘掩唇驚呼。

“啊!”與此同時,太後發出慘叫,她感到一碗熱湯重重地砸到手臂上,隨後滾熱的湯湧出來,燙紅了一大片皮膚。

英華殿的宮人們慌亂地圍上來。

薑鸞後退一步,做出驚慌失措的模樣,“太後饒命,臣妾不是有意為之。”

太後氣得咬牙切齒,一手指著薑鸞,正欲罰她,薑鸞就淚盈盈地道:“臣妾十分歉疚,越國有上好傷藥,臣妾這就去取。”

宛如一盆涼水兜頭澆下,太後陡然想起薑鸞的身份。

她是和親公主,不是往常那些無根無基的妃嬪。

太後把自己的怒氣壓了又壓,實在是壓不下去。她扯著尖利的嗓子,怒道:“給哀家滾出去!”

薑鸞麻溜地出了英華殿,沿著宮道回宮。

宮女憂心忡忡地跟在一旁,“娘娘,您得罪了太後,日後可怎麼辦呀?”

薑鸞一邊欣賞著沿途景緻,一邊道:“冇什麼辦法,他們早就看本宮不順了。”

就算她這次忍讓,日後越國式微,太後和秦王,也不會放過她。

他們是天生的敵對之人。

薑鸞淡淡地想。

第13章 局勢驚變 宓妃是棋子,亦是棋盤,秦越……

“宓妃真的這樣做了?”李懷懿下了朝,回到禦書房,聽見王保的稟告,不由詫異地挑眉。

王保接過小太監遞來的茶,呈到李懷懿跟前,回道:“宓妃娘娘也不一定是故意的,或許是那湯碗太重,宓妃娘娘冇有端穩。”

“嗬。”李懷懿接過茶盞,呷了一口,冷笑道,“一個兩個都不讓朕省心。”

他被太後撫養過一段時間,不是第一次見她使出這種手段了。在他還是太子之時,有一日他下了課業,去給太後請安,見太後懲罰一名妃子在太陽底下久站,最後那妃子小產了。

隻是,冇想到這宓妃的性子竟然這麼烈,不僅如此,她還懂審時度勢,讓自己全身而退。

李懷懿搖了搖頭,對王保道:“朕觀宓妃言行,不是逆來順受之人,日後她和太後必有摩擦。你多盯著點兒,若有必要,及時上前阻止。”

王保應是,把這事兒記在心裡。

他忖了忖,又道:“陛下,年初時散播流言之人找出來了。”

“哦?”李懷懿放下茶盞。

年初時,有人散播宓妃被他厭棄的傳聞,越王聽聞大怒,他不得不讓步,割捨了許多利益出去。

王保道:“是一個已經被放出宮的太監,喚作劉進盛。這劉進盛於四月中旬出宮還鄉,不知從何處得來許多錢財,大肆購買田地,鄉人以為是宮中貴人賞的,倒也冇有生疑。”

“可是四月下旬,劉進盛就被髮現死於屋中。奴才們找到線索,摸過去,發現房屋被火燒光,什麼也冇留下,幸而他還留有後手,在祖屋藏了一個匣子,裡頭裝了劉進盛和越國的往來書信。”

王保對跟在身後的宮人揮了揮手,宮人遞上一個匣子。

李懷懿打開匣子,粗粗閱覽一通,“竟然是越王賊喊捉賊。”

王保應是。

李懷懿將書信放回去,合上匣子,低沉道:“越王貪婪,此次四國共同謀害越王,謀害不成,必誘殺之。”

王保低眉,不敢接話。

李懷懿站起來,走到輿圖邊,對王保等人道:“好了,你們退下吧,朕靜一會兒。”

王保應是,帶著宮人們魚貫而出。

殿外陽光燦爛,王保盯著不遠處巡邏的衛兵,不由想到,越王果然絲毫不看重他們嫁過來的和親公主。

宓妃是棋子,亦是棋盤,秦越兩國,可肆意以她為餌,隻要有利可圖。

……

薑鸞在長樂宮中,聽聞了李懷懿再次選秀之事。她並冇有將此事放於心上,隻是焦急地等待越國傳來的訊息。

到了夏末,陪嫁的越國武士傳話,說越王已經收到書信,冇有去往行宮。

薑鸞鬆了口氣。

她的日子變得悠閒起來,時而觀庭前花開花謝,時而望天上雲捲雲舒。光陰如流水一般滑過,幾場秋雨落下來,一天寒似一天。

這天,薑鸞披上秋裳,見庭院中的玫瑰儘皆凋零,便吩咐眾人擺上幾盆菊花。

宮女們紛紛照做,薑鸞立於庭院中,正調停著花盆擺放的位置,忽有宮人來訪,說道:“宓妃娘娘,宮外有人求見您。”

薑鸞示意宮女們停下,問道:“是何人求見?”

宮人道:“來人自稱是隨您陪嫁至秦國的武士。”

薑鸞眼底閃過驚訝,讓宮人將武士帶進來。

武士很快被帶入長樂宮。他身材魁梧,濃眉大眼裡寫滿了焦急,身上冇有佩戴武器,想是入宮時被要求卸下了。

薑鸞在長樂宮的花廳接待了他,她端莊坐於上首,吩咐武士在左下首坐下。

武士依言,坐到左下首的交椅上,稟道:“公主,陛下駕崩了。”

或許是久居宮外,武士對她的稱呼仍是冇有變。薑鸞反應了一會兒,慢慢問道:“你說的是本宮的父皇?”

武士擦了擦額角的汗,“正是。您上回給陛下送去書信,陛下雖然冇有去往行宮,卻和妃嬪去宮中高台玩樂。高台蚊蟲眾多,陛下染上瘧疾,藥石罔效。”

薑鸞記得越國皇宮的那座高台。

那座高台極為奢靡,卻因地處偏僻,建成後被越王棄之不用。那附近草木繁盛,蚊蟲確實較多,但此事,未免太過離譜了些。

薑鸞按下心底疑惑,問道:“現在是誰即位?”

“是大皇子。公主,大皇子自來和您不和,這下可怎麼辦啊!”

大皇子是皇後所出,皇後善妒,向來看薑鸞的母妃不順眼,連帶著大皇子也討厭薑鸞。

薑鸞微微蹙眉,輕聲道:“先靜觀其變。”

武士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但他看見薑鸞的模樣,心中不知為何,慢慢平靜下來。他應了是,又道:“公主,但凡您有吩咐,屬下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薑鸞緩緩點頭。

……

越王的駕崩,如同擾亂棋盤的棋子,讓天下局勢重新洗了牌。新任的越王並不親近秦國,在四國聯盟的遊說之下,放棄了延用先王的政策,轉而宣佈秦越兩國斷交。

秦國舉國嘩然,薑鸞的地位,隨之變得尷尬了起來。

這天,她在長樂宮中午憩,秋日的涼爽金風送入殿中,她正好眠中,被宮人搖醒。

“娘娘,太後有召!”宮人道。

薑鸞攢眉,壓下被吵醒的不悅,梳洗一番,前往英華殿。

英華殿中,正擺滿濃烈綻放的菊花。太後見到她,理所當然地吩咐道:“宓妃,你去給那些花澆澆水。”

薑鸞立在原地,“這些是宮人所做的事。”

就算秦越兩國斷交,她也不認為,自己應該接受這樣的折辱。

太後麵沉如水,“都到這步田地了,還傲著呢?”她命宮人抬來一張擺滿經書的小幾,“你就站在哀家的院子裡,把這部《金剛經》抄十遍,什麼時候抄完了,什麼時候纔可以離開。”

薑鸞往小幾上一掃,見上頭不僅擺了經卷,連筆墨紙硯皆俱全。

太後這是有備而來,就算她方纔答應澆花,太後也會找出其它錯誤,罰她抄經。

薑鸞一言不發地執筆,手抄經書。

秋日的太陽並不算曬人,隻是周圍刮過來的目光和指指點點,讓人感到心浮氣躁。薑鸞深吸一口氣,筆落遊龍,墨香四溢。

才寫了幾個字,李懷懿身邊的王保,忽然匆匆而來,他對太後打了個躬,稟道:“太後孃娘,陛下有事召見宓妃,您看?”

第14章 淑女解悶 “她不能給朕留後。”

太後聽見王保的話,扭過頭去,雙目緊盯著他,“陛下的吩咐?”

“是。”王保垂頭,神色平靜無波。

太後氣惱,磨了磨牙,揮手道:“把宓妃帶走吧!”

王保應是,把薑鸞帶走。

薑鸞帶著宮女,跟在王保的身後,“多謝公公幫本宮解圍,不知陛下召本宮何事?”

王保腳步不停,笑道:“娘娘去了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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