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很久冇有想起她了。
不是他忘性大,而是他刻意強迫自己不去想她。
疊翠山之行無功而返,他捱了父皇的訓斥,太子之位在燕王和忠王的聯手排擠下,坐得也很艱難。
所以,他隻能拚命地做事,替父皇分憂,來討得他的歡心,鞏固自己的地位。
忙碌雖然令人疲憊,但也有一種好處,那就是,可以讓你暫時忙掉一些人,一些事。
這樣,就會讓自己的心裡好過一些。
從疊翠山回來已經一個多月了,他努力地讓自己忘記那個不應該惦記的女子。
可,褪去了白日的喧囂後,夜太清冷寂寞,又讓他,忍不住地想起了她。
那個笑得恣意,活得肆意,像一朵生機勃勃的荊棘花,於懸崖之上燦爛盛開的女子。
即便是他被她滿身的刺刺得鮮血淋漓,可他依然不由自主地朝她靠近……
悠然!他怔忡著,唇角發出一聲低低的喟歎,幽幽地散開在了偌大的禪房裡。
人在走神的時候,身體的反應會比平時遲鈍,因此,當那抹危險的殺氣朝他襲擊而來的時候,他冇能及時躲避開。隻見一道寒光閃過,利刃劃過他的手臂,隨即,劇烈的疼痛襲來,他陡地清醒,神思歸位,身體已本能地做出反應,躲過了迎麵而來的致命的第二擊。
鮮血迅速湧了出來,染紅了他身上穿著的白色寢衣。朱燚捂著手臂上的傷口,看到來人時,眸子掠過一抹驚疑惱怒之色。
“是你!”他冷笑道:“我冇找你,你倒是自動送上門來了。”
穿著夜行衣的男子,一身肅殺之氣,此刻,他腥紅著眼睛,握著鋒利的匕首再度撲了過來。
冇有多餘的言語,每一擊都殺氣騰騰,恨不得將其處之而後快,即便是不說話,朱燚都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濃濃的恨意和殺意。
朱燚瞳孔一縮,倉促躲閃的同時,一把抓起了放在一旁的摺扇,噹的一聲擋住了韓墨辭的匕首。
兩個人在禪房裡激烈地廝殺了起來。
經曆過很多次暗算,所以,朱燚早就養成了隨身攜帶防身武器的習慣,他的摺扇看著隻是一個附庸風雅的道具,實際上,扇中暗藏玄機。扇柄上有機關,隻要摁了那機關,扇軸便能刺出鋒利的劍刃,殺人於無形之中。所以,不管是春秋冬夏,他的這把摺扇從不離手。
他的身手和韓墨辭本就在伯仲之間,但他方纔被韓墨辭偷襲得手,手臂受傷,又加之他心有疑慮,所以處處避讓,並未施展殺招。但韓墨辭卻步步進逼,出手狠辣,一招一式毫不留情,意圖很明顯,就是要取他性命。
朱燚一時被逼得手忙腳亂,有些應付不來。
這番動靜很快驚動了屋外的侍衛,淩亂的腳步聲響起,隨即,一大群侍衛湧了進來。
見到房中情形,呂二大驚失色,飛撲過來擋在朱燚前麵,接下了韓墨辭的招。
“保護殿下。”侍衛長長劍一拔,一聲令下:“把刺客拿下。”
侍衛們蜂擁而上,將韓墨辭團團圍在了中央。
朱燚沉著臉,冷冷地看著韓墨辭被侍衛們圍殺,“抓活的。”他咬牙切齒地道。
他倒想問問,他都已經放過他們了,緣何這姓韓的小子還要前來送死。
宮人們將朱燚扶到另處禪房,太醫匆匆趕來,替他包紮傷口。
韓墨辭早就殺紅了眼。
他用了一個月的時間養傷,好不容易傷好了,這才費儘心機潛入京城。太子東宮固若金湯,他混不進去,但隻要朱燚出宮,他就有機會,是以,終於讓他等到這一天,趁著朱燚來白馬寺祈福的機會,他摸黑潛入寺中,目的就是為了刺殺朱燚,為謝悠然報仇。可惜,他命大,讓他躲開了。
他心知這一趟就是有來無回,所以,他瞞著父親,抱著必死的心來的,悠然死了,他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他隻恨自己方纔冇有一擊即中,要了朱燚的命。如今被宮中的侍衛重重包圍,想要逃走已是不可能了,唯有拚儘全力,殺他個痛快,殺他個片甲不留,就是死,也要多拉幾個墊背的。
低吼,廝殺,鮮血漸紅了衣裳。他像一頭受傷的野獸,發出憤怒和不甘的嘶叫。
宮裡的侍衛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高手,韓墨辭即便身手再好,也架不住他們一撥又一撥的交替圍攻,很快,他的身上就掛了彩,留下了一道又一道觸目驚心的血印子。
終於,他體力不支,被一個侍衛偷襲得手,打落了手裡的匕首,其他的侍衛們趁機蜂擁而上,製服住了他,反剪了他的雙手,把他押到了朱燚的麵前。
朱燚已經換了乾淨的常服,此刻,正麵無表情地坐在禪房裡,慢條斯理地喝著茶。
燭火幽幽,照著他的眼底堆積著大團大團的烏雲,如同山雨欲來前的風暴。
侍衛們押著韓墨辭,喝令道:“跪下。”
韓墨辭寧死不屈,身體繃得筆直,始終不肯就範。
侍衛長一腳踹在了他的小腿肚子上,韓墨辭吃痛,悶哼一聲,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
但他神情冷漠,眉眼桀驁,一副不服輸的模樣。
朱燚將茶盞放到了桌子上。
“說吧,為什麼要殺我?”
韓墨辭冷笑一聲,“事到如今,你又何必明知故問!今日一我落到你手裡,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朱燚皺起了眉頭,他不明白,“你們明明已經逃脫,為何還要來送死?”
他最應該做的,不是帶著悠然遠走高飛,藏匿在民間隱姓埋名的過日子嗎?為什麼還要再出現?
他明知道皇室不會放過他們,又何苦來自投羅網?
“逃脫?”韓墨辭怒極反笑,“姓朱的,收起你這副假惺惺的麵具,你我不是第一天認識,你做戲給誰看?”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朱燚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你告訴我,悠然在哪裡?”
悠然?提到這個名字,韓墨辭的心就像是被人用刀在割一樣,他嘶聲叫了起來,“你害死了她,還有臉提她的名字?朱燚,我要殺了你,為悠然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