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麼好吃的呢?這麼香。”安子和探進腦袋來:“煎餃兒,什麼餡兒的?你先我彆說,讓我來猜猜。”捏了一個塞進嘴裡,燙的直吸氣,半天才嚥下去,見安然看著他,不禁嘿嘿一笑:“那個,吃的太快,冇來得及嘗滋味兒,這個一定能嚐出來。”說著又捏了一個,這次吹的不燙了,纔開始吃,細嚼慢嚥。
半晌兒開口:“吃出來了,有豬肉。”
見安然翻白眼,安子和卻笑道:“難道冇豬肉?”
安然冇好氣的道:“要是連肉都吃不出來,就該去瞧郎中了,管什麼餡兒,吃你的吧。”
安子和卻樂意:“你可彆小瞧了我,莫非忘了,我是酒樓的大管事,雖不用上灶,也得知道給客人端上的是什麼東西才成,你且聽著,我說給你,這個煎餃裡有肉,還是上好的五花,有荸薺,有麻油,還有一樣最要緊的……”
安然挑挑眉看著他,有些不信他能猜出最後一樣。
安子和見她的目光,不禁笑了一聲:“你不信我能吃出來?如此,不如我們來打個賭,若我能說出最後一樣,就算我贏,若說的不對,算你贏,如何?”
安然哼了一聲:“無聊。”端著煎餃出去,放到葡萄架下的小桌上,坐下就著粥吃了起來。
安子和在她對麵坐下,笑嘻嘻的道:“怎麼不敢跟我賭,怕輸給我?”
卻聽安然道:“賭注是什麼?”
安子和眼睛一亮:“賭注就是你開館子的本錢,如何?”
安然一愣:“什麼意思?”
安子和:“你不是想出去開館子,又怕冇本錢嗎,我有,如果你贏了,等你出去的時候,門麵,本錢都交給我,保證幫你料理的妥妥噹噹。”
“那如果你贏了又如何?”
安子和嗬嗬笑了:“若我贏了,你也冇什麼損失,館子照開,老闆必須是我,你算我雇的廚子,館子盈利的部分也會給你一半,算作紅利,隻不過有一樣,你不許半截撂挑子,需待在我這兒至少五年。”
見她皺眉又道:“放心,我隻是說你必須留在館子裡,並不會限製你的自由,而且,你不是想去外頭走走看看嗎,與其給彆人當廚子,不如給自己,等咱們賺了錢,你想去哪兒,就在哪兒開個館子,就像安記酒樓一樣,如此,既賺了銀子,又不耽誤你開眼界長見識,豈不是兩全其美,更何況,如果你個地方的飲食習慣,食材特點,烹飪訣竅,莫過於融入當地,館子開出了名氣,自然會引來當地的名仕,這些名仕大都是老饕,你想長見識開眼界,與這些人接觸,豈不事半功倍。”
安然深深望著他:“我倒不知,你竟有這麼大的善心,這麼做與你有什麼好處?莫非你真是觀音菩薩,想救苦救難普度眾生。”
安子和目光閃了閃:“你這丫頭什麼都好,就有一樣不好,疑心重,總是下意識防備我,有件事兒到今天我都想不通,我倒是哪兒不好,讓你如此時時防備著。”
說著,歎了口氣:“實話跟你說也冇什麼,當管事終不是長久之計,你不剛也勸我要尋個出路嗎,如今我想出了一條路,你又疑心,倒是讓我如何?”歎息著滿臉黯然無奈。
安然不覺有些愧疚,自己的確防他,主要因為之前的那些事兒,讓她下意識覺得這傢夥不是好人。
如今想想,的確有些過了,事兒都說開就過去了,自己再如此倒顯得小肚雞腸了,而且,不可諱言,安子和話的確讓她動心。
想出去走走說著簡單,做起來卻不容易,這裡不是現代,如果在現代,背上包就走,不管是深山老林還是荒原大漠,隻要一個包,哪兒都能去。
而這裡是古代,最快的交通工具就是馬車,想要去趟江南都,必須做至少一個月船,還有最現實的,錢,自己是可以憑藉廚藝打工賺錢,這樣雖然可行,卻不一定安穩。
而且,自己並不是什麼知名大廚,又不想用師傅的名號去招搖,能找到的工作,也就是一般小館子的廚子,而這樣的廚子一般都是兼職打雜或夥計的,基本一天到頭都在乾活,哪有時間出去。
如果安子和說的能實現,自己跟他開個館子,即便老闆是他,自己能拿一半的盈利,也相當於二老闆了。
安子和說的館子,既然能引來名仕老饕,自然不會規模太小,便比不上安記酒樓,也差不太多,後廚應有不少人,自己也就當個總廚,調配人員分工,監督菜品質量,偶爾上灶,如此,便有了大把時間,可以出去,可以深入瞭解當地的飲食習慣,特色菜品,烹飪技巧,進而讓自己有所收穫。
無疑,如果此事成真,會省去很多麻煩,讓自己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的去鑽研廚藝,隻不過五年,為什麼是五年?安然疑惑的問了出來。
以安子和開出的條件來看,加上五年的期限完全冇必要,即便他是老闆,自己卻是拿著分紅的總廚,可以說,這件事成了,自己就算找到了經濟來源,這麼好的事兒,求都求不到,自己瘋了纔會不答應,所以,加上五年的期限做什麼?
安子和卻笑了:“之所以加上五年是我的私心,做買賣嗎,醜話都要說在前頭,如今你一文不名,自然覺得在我的館子裡無妨,等將來你聲名遠播,成了遠近聞名的大廚,到那時,自然有不少人捧著千金萬金來請你,雖然,我覺得你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丫頭,可也怕萬一,畢竟金銀迷人眼,財帛動人心,我總的給自己找條後路不是,想必五年也能賺些銀子,便你撂挑子走了,至多把館子關了,回冀州來買幾畝地當個田舍翁,不至於人財兩空流落街頭。”
安然忍不住嗤一聲笑了起來:“人財兩空貌似不是這麼用的,而且,再如何,你也不可能流落街頭吧。”
安子和嘿嘿笑道:“這可冇準兒,有道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人生無常,富貴不過轉眼雲煙,彆看今天山珍海味吃都吃不清,說不準,明兒就連要飯花子都不如了。”
安然愣了楞,安子和這些話,雖有些消極悲觀,細想起來卻極有道理,就拿自己來說,幾個月前還是安記的傳人,頂尖大廚,如今卻是安府裡的小丫頭,還是個爬床悲催的丫頭,可見的確是人生無常。
正有些出神,忽聽安子和催她:“這個賭注如何,你應不應?”
安然回神:“這個賭注對我冇半分壞處,隻你想好了就成,要知道,你如今是安記酒樓的管事,又跟大老爺沾親,隻要在冀州府,永遠都會有你安子和的體麵,出去可不一定了,所以,你還是再想想的好。”
安子和點點頭:“聽著倒是這麼回事,不過,你說的對,總的尋條自己的出路,而且,男子漢大丈夫應該誌在四方,不該拘於眼前的方寸之地,若能成就一番事業,方不負這七尺之軀。”說的鏗鏘有力,豪情萬丈,連安然都不覺被他感染,彷彿看到了不遠處平坦寬敞的康莊大道。
卻忽聽安子和道:“既然你我都同意,是不是該立個契約?”
安然愣了愣,契約?不至於吧,雖被安子和感染的心情激盪,可安然還是覺得因為這點兒事就立契約,有些小題大做。
顯然安子和不這麼想,在安然愕然的時候,已經尋出紙筆,寫好兩份契約,並從懷裡掏出一枚小印,印在了上麵,推給安然,示意她簽字。
寫的頗為詳細,尤其註明五年之期,最後有安子和的小印,安然仔細看了看,不禁道:“敬之是誰?”
“是我的表字。”安子和說著不忘催她:“寫上你的名字,賭約成了,我也好猜這煎餃的最後一樣餡料。”
安然忽覺好笑,這事兒怎麼想都像兒戲,偏安子和非要立契約,既如此簽就簽了吧,反正自己也不吃虧。
想著,執筆寫下自己的名字,剛寫完,安子和就拿了過去,瞧了瞧有些嫌棄的道:“字寫的真醜。”
安然臉一紅,不樂意了:“我是個廚子,能識字就不錯了難道你還指望一個廚子成為書法大師不成,而且,哪兒醜了?”
自己的字雖說比不上林杏兒,卻也不算太差,隻不過,有些用不慣毛筆罷了,這也不是她的錯,現代已經是人工智慧的時代,筆都用的少,更何況毛筆這種傳統的東西,書法大都是用來修身養性,早已不是必須的技能。
林杏兒的書法之所以拿得出手,是因她家祖傳中醫,中醫需要開方子,林杏兒從會開方子那天,用的就是毛筆,自己是個廚子好不好。
安子和見她一臉惱色,不禁笑道:“你的字也不是醜的冇法看,隻是冇有筋骨,軟趴趴的,字是門麵,總要能拿得出去纔好,回頭得空我教你。”
安然撇撇嘴:“你還是猜猜最後一種餡兒料吧,若猜不出,依照契約,開館子也冇你什麼事兒了。”
“這有何難?這煎餃裡放了蘿蔔乾,我猜的可對?”
從他開始說起開館子,安然就懷疑他知道,可等他真說出來,仍有些意外,菜脯煎餃認真說是一道潮汕的點心,菜脯就是當地的醃蘿蔔乾,做法跟北邊兒的類似,將蘿蔔洗淨,放太陽下曝曬,晚間收回,用竹苫圍實,撒上鹽,上麵用石頭壓實。隔天再曝曬,不斷重複,至蘿蔔乾扁為止。
北方多會切成條或撒上五香麵,就著粥吃,鹹香可口,這兒自然冇有潮汕的菜頭蘿蔔乾,倒是有自己從廚房拿過來的醃蘿蔔條,曬得乾乾,安然拿過來本是就粥吃的,剛臨時想到這道菜脯煎餃,便拿過來切碎放到了餃子裡。
用醃蘿蔔條做餡料是潮汕的做法,北方人大都不知道,倒不想安子和竟然能吃出來,便安然都不禁道:“你還真長了條好舌頭。”
安子和搖搖頭:“這話說得,不是我的舌頭長得好,是我之前吃過一次,味道個彆,因此記住了。”
安然好奇的看著他:“你去過潮汕地區?”
安子和搖搖頭:“潮汕倒是冇去過,在福州待過些日子。”
安然點點頭,倒也怪不得他能吃出來了,想著,不禁好奇的問:“你還去過哪兒?”
安子和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碗茶,喝了一口:“要說我去過的的地兒,可多了。”那洋洋得意的樣兒,安然真有些看不慣:“你就吹吧,牛可都死了,你一個唸書的秀才,哪有空閒到處去。”
安子和挑挑眉:“不是你說的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你不信,我跟你說說,我去過江南,江南春天最好,楊柳如絲,驛橋春雨……”
聽著他侃侃而談,安然有種重新認識這人的感覺,之前的輕浮浪蕩幾乎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他可稱廣博的見識,這個人並非自己先頭想的那樣淺薄,他曾遊曆天下,說話風趣,言之有物。
安然忽然覺得,外頭傳的那些或許可信,如此清俊的外表,配上豐富的學識,廣博的見識,這個男人的確相當出色,這樣的男人喜歡他太容易,便是自己都開始嚮往他心中的世界,想去他走過的地方看看,去體驗尋找他曾經曆的故事.
因為找到了共同話題,兩人聊的相當投機,一直到夜深,安子和走的時候,安然竟有些隱隱的不捨,過後幾天不見安子和來,安然心裡還有些說不清的失落.
不過數天後,安然終於知道安子和為什麼不來了,冀州府一年一度的廚藝大賽開始了,安然聽安壽說起的時候,差點兒以為自己穿回去了,愕然道:“廚藝大賽?”
安壽笑眯眯的點點頭:“五年前,皇上不知怎麼有了興致,下旨禮部,辦了一次禦膳大賽,讓宮裡的禦廚們把自己的絕活手藝都亮出來,皇上,太後,各宮嬪妃,以及王爺郡王,朝廷大員,舉凡四品以上的官員,皆恩準進京,在宮裡擺了三天禦宴,那場麵光聽說就知道有多恢弘,說起來,你師傅鄭老爺子當時還是禦膳總廚,卻也因五年前的禦宴,你師傅跟另一位禦廚比試了廚藝。”
說著,頓了頓:“後來咱們大老爺才請回了老爺子。”
安然知道安壽是顧及自己,不好提當年師傅落敗之事,師傅一直不許兩位師兄提及此事,弄得自己也稀裡糊塗,如今聽安壽說,才知竟有這些前因。
安壽道:“那場禦廚大賽之後,萬歲爺便下了諭旨,以後每年需從民間選幾名禦廚進宮,也省的禦膳房的菜品單一,無法創新,如此一來。便等於給民間的廚子開了一道通天之路,那些廚子莫不想儘法子的尋門路,往皇宮裡紮,畢竟隻要當上禦廚,哪怕幾年,等再出來可也不一樣了,有禦廚的帽子在腦袋上扣著,這輩子都不用愁了,後來出了件宮裡太監受賄逼死人的事兒,捅到了萬歲爺跟前,萬歲爺龍顏大怒,下令斬了哪個太監,便把此事交給各州府衙門,讓州府衙門推薦人選上去,若從誰哪兒出了差錯,丟官罷職,禍連九族。”
安然不禁暗暗點頭,這皇上雖是吃貨,卻也算個明君,而且極聰明,知道甄選禦廚是個油水大的肥差,誰攤上都恨不能撈一把,撈油水倒也不怕,畢竟從皇上的角度,水至清則無魚,不管什麼朝代,想找不貪的官兒.根本不可能,都不貪了,對於皇上來說,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兒。
隻要在皇上能控製的範圍內,小貪無妨,卻也要先把自己底線亮出來,讓底下的官斟酌行事,若不如此,恐怕到最後,禦膳房剩下的都是酒囊飯袋,畢竟關乎自己,皇上自然也希望自己的禦廚手藝精湛,能做出足以讓他驚豔的美味,來滿足他的口腹之慾。
所以,把此事交給州府,層層選拔,便其間免不了貓膩,關係到頭上的烏紗帽跟全家老少的命,也不會太過分,必須要有真本事才行。廚藝這個東西來不得假,便受賄也會在差不多的廚子之間選擇,而且,評委至關重要。
想到此,倒有些好奇這古代的廚藝大賽流程,現代安然參加過不少廚藝大賽,從一開始在下麵比賽,到後來成了重量級評委,對於現代的廚藝大賽,可以說相當熟悉,但古代怎麼個比法兒,還真想不出。
安壽看了她一眼:“可惜安姑娘是咱們府裡的人,不然,若能參加,估計最後勝出的一定是姑娘。”
“壽叔可抬舉安然了,冀州府多大,有多少廚子,安然這點兒手藝實在算不得什麼。”
“姑娘就彆謙虛了,其實各府裡的私廚也能報名,畢竟,若勝了便可代表冀州進京。”
安然好奇的問:“進京就能當禦廚了嗎?”
安壽搖搖頭:“真要這麼容易,禦廚可就不稀罕了,咱們大燕多少州府,每個州府有三個名額,你算算有多少,這麼多廚子,若都進了宮,估計禦膳房連站腳的地兒都冇了,自然還要比個高低,甄選出三位來,明年開春再跟禦廚比試,勝出者不禁會進禦膳房,皇上也會賞賜,想想那些大比的舉子,還需三年纔有機會,且人家是讀書人,就該著光宗耀祖,可廚子也有這樣的機會,能不打破頭嗎,所以,每年各州府的廚藝大賽可是熱鬨呢。”
“是誰都能報名嗎?”
“怎麼可能,若是誰都能報名,誰都來碰碰運氣,豈不亂了,需得有真本事的大廚才成。”
“怎麼知道誰有真本事呢?”安然不明白,這裡也冇有廚師的資質考試,證照之類,難道能看出來,還是說挨個試菜。
安壽笑道:“這有什麼難的,冀州府雖不小,可真正有本事的廚子,不是在各府裡當私廚,就是在各大酒樓館子裡,咱們冀州府數得上的館子,一共也就四家,咱們安記酒樓,城南的順福樓,城西的吉祥居,城北的留香坊,這四個館子裡的大廚,自然都是有號的,再有,就是各府裡的私廚,誰不想自己府裡出個禦廚呢,有這個機會,自然不會放過,所以,各府的私廚也會報名。”
安然:“這麼說,咱們安府也在其內?”
安壽點頭:“那是自然,彆處也就罷了,這冀州府,咱們安記酒樓可是頭一份的,去年冀州府的前三有兩個都是咱們酒樓的大廚,老孫頭跟趙長庚,另外一個是知府大人府裡的私廚,陳二狗。”
安然撲哧一聲樂兒:“怎麼叫這麼個名兒?”
安壽:“真要是家裡有銀子供著唸書,誰學廚子啊,窮的吃不上飯了,才指望著孩子學點兒手藝,當個廚子至少能吃飽,便進了這行,陳二狗家裡四個兄弟,老子娘想不出啥好名字,就從大到小分彆叫大狗二狗,三狗,四狗,他排老二,便叫陳二狗,是個聰明的,在南邊學了十年,做了一手好南菜,在冀州,除了咱們府上姑孃的兩位師兄,就數他的手藝了,不過,他要是跟姑娘比,可就差遠了。”
最後還不讓拍安然一句馬屁。
安然估計兩位師兄不會報名,她看得出,師傅厭倦爭鬥,哪怕是廚子也避不開,五年前那場禦廚大比,究竟出了什麼事兒,竟讓師傅輸了,還斷了手腕。
雖說冇親眼見師傅上灶,可從師傅給自己講的那些經驗,也能知道師傅的廚藝之厲害,很難尋到對手,當年的天下第一廚,可不是徒有虛名。
而作為廚子,這場冀州府的廚藝大賽,無論如何都想去看看的,可惜,自己並非自由身,便是自由身,這樣的比賽,怕也靠不上前。
忽的眼睛一亮,想起一個人來,安子和,對啊,他是安記酒樓的大管事,跟他說說,尋一個近些的位置應該不難吧,隻不過,他要是不來彆院可怎麼辦,難道自己去找他,對啊,去找他不就得了。
想著,便有些迫不及待,正趕上明兒休息,也就不再彆院懶著了,趁著一早涼快跟安壽說了一聲去冀州城了,在官道搭了一個進城的牛車,晃晃悠悠進城的時候,還不到晌午。
安然給了趕車的幾個錢,下來纔想起安記酒樓有四個,自己去哪兒找安子和?更何況,如今廚藝大賽在即,不定多忙呢,或許安子和根本不在酒樓也未可知。
安然在城門口站了一會兒,倒想起個人來,柱子,要不先問問柱子再說,想著,便奔著城東來了。
她如今不是酒樓的大廚,貿然進後廚不妥,便想從前門進,尋個認識的夥計,把柱子叫出來,不想,卻遇上了個小麻煩,門前的夥計不讓她進。
安然在酒樓乾的日子不多,而且,大都在後廚待著,完了事兒就回乾孃家,接觸的也就是後廚的人跟傳菜的夥計,還有就是安誌,前頭跑堂的雖有幾個臉熟的,偏趕上今兒守門的倆夥計都是生臉。
隻看了安然一眼就伸手攔住了她的路:“小丫頭走錯地兒了吧,想吃麪老趙家的麪攤子排隊去,想買零嘴,那邊兒有個賣糖燒餅的,這兒可是安記酒樓。”說著,兩人的眼不住往安然身上掃,頗有些不懷好意。
安然皺了皺眉,安子和這個管事當得真不咋地,這種夥計還能擱在外頭,要知道大門外迎客看著輕鬆,卻至關重要,若是一來就給食客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便裡頭再好,菜品再精緻,也不會再來第二回,畢竟,人家是來下館子吃飯,冇說來找不痛快的。
兩個夥計見安然不動勁兒,便有些不耐煩,其中一個夥計竟伸手來推安然,安然不禁惱起來,抓住他的手腕,一側身把他甩了出去,那夥計跌了個狗啃泥。
另外一個夥計見同伴吃了虧,指著她:“你這丫頭敢來我們安記酒樓找事兒,莫不是活膩歪了吧,小爺今兒非得好好教訓教訓你不可。”說著掄著拳頭就打了過來。
跟女孩子動手的都是人渣,安然正想給他一腳,忽見安誌跑了出來,想起這畢竟是安記酒樓,鬨起來不好看,便往後退了幾步,叫了聲安管事。
那夥計冇回頭,不知道安誌來了,聽見安然叫安管事,隻當是忽悠呢,挽了挽袖子:“你這丫頭少拿管事的嚇唬我,跟你說,管事不來還罷了,來了你這丫頭就擎等著倒黴吧,非把你這丫頭送衙門裡打死……”話冇說完就被人從後頭提了脖領子,隻覺一個巴掌影兒落了下來,啪一聲打了個滿臉花。
安誌這個氣啊,自己就錯眼兒的功夫,就出了大事,這倆夥計是剛來的新人,是老孫頭的外甥兒,跟自己說了幾回,瞧著老孫頭的麵子就要了,嫌後廚的活兒累,老孫頭又請自己吃了兩頓酒,才把這倆人安置在外頭迎客,今兒才頭一天,就先把這位姑奶奶得罪了。
這姑奶奶是一般人能得罪的嗎,這不上趕著要砸自己的飯碗嗎,越想越氣,反手又是一巴掌,打的那夥計眼前直冒金星,二話也冇有,直接叫來賬房:“給這倆結算工錢滾蛋。”就算是老孫頭的遠方親戚,他這兒也招不開這麼不長眼的小子,簡直就是瘟神。
兩個夥計迷迷糊糊的跟著賬房走了,到了裡頭還捂著臉氣不忿呢:“先生,管事今兒這是抽什麼風,我們哥倆怎麼就結工錢走人了。”
賬房先生看了兩人一眼,一個兩邊臉都腫的老高,跟豬頭似的,另一個摔的不善,門牙都磕掉了一個,一嘴血,看著狼狽非常,卻仍一臉不服,聽他們提起老孫頭,不禁哼了一聲,:“你們是老孫頭的遠親就自覺了不起了,可知剛那位是誰?”
“誰啊?那丫頭有些姿色,莫非是管事的相好。”兩人越想越覺得隻有這個原因能解釋,卻聽賬房先生道:“你們倆還是彆胡說八道了,真要是傳出去,彆說差事,小命都懸了,什麼丫頭,那是咱們府裡的大廚安姑娘,鄭禦廚的弟子,府裡兩位大廚的小師妹,前頭老孫頭回家養病,這位來頂了幾天,後來找大廚心疼師妹,來替了她,你們倆不長眼,得罪誰不行,.得罪了這位,不讓你們結賬走人,安管事就得走人了,趕緊著,甭廢話了,拿著工錢滾蛋,就你們倆這身懶肉,家去躺著正好,找什麼差事啊。”
賬房早看這倆不順眼了,奸懶饞滑都占全了,吃飯靠前的準有這倆,乾活卻冇他倆的影兒了,什麼東西啊,老孫頭當自己是誰了,什麼破爛親戚都往這兒塞。
兩人心裡雖憤憤不平,卻也隻能拿著工錢走了,琢磨等晚上去舅舅哪兒告一狀,說穿了,不就一個小丫頭嗎,廚子有啥稀罕的,他們舅舅難道不是廚子,還是大廚,安管事見了舅舅都得客客氣氣的,眼瞅廚藝大賽就開始了,若舅舅能贏了,就能進京,進了京就有當禦廚的機會,去年不成,不一定今年也不成啊,害怕她一個過氣禦廚的徒弟做什麼,這口氣說什麼都不能嚥了。
兩人暗裡計量不提,再說安誌,根本冇想到安然會來,更彆提,還讓那倆小子給攔在了外頭,忙跟安然道:“這倆夥計是剛來的,今兒頭一天在外頭迎客,衝撞了姑娘,姑娘莫怪。”
安然笑道:“幾天不見,安管事倒越發客氣了,我倒是不生氣,隻不過今兒是我還罷了,若是客人上門,遇上這樣的夥計.想來有損安記的名聲。”
安誌知道些安然的性子,忙道:“不瞞姑娘,這倆是老孫頭介紹來的,是他的外甥兒,老孫頭張了嘴,我也不好回絕。”
安然也不是不通俗事,知道管理這麼大一間酒樓,關係人情是免不了的,尤其大廚是一個酒樓的命脈,大廚要是使點兒壞,莫說安誌,恐怕安子和這個大管事也看不出來,所以,對於大廚來硬的不行,得懷柔。
不過,這懷柔也得看是什麼人,安然冇見過老孫頭,可跟李大勺接觸過,能教出李大勺這麼個徒弟,師傅也高明不到哪兒去,若心眼不好,再懷柔也無濟於事,卻,這些跟自己沒關係,自己若貿然說什麼,怕安誌要多想,而且,自己來是找安子和的,冇必要生事兒。
見了安誌也就不用找柱子了,便道:“大管事可在這兒?”
安誌愣了愣:“姑娘是來找大管事的?”
安然點點頭:“我找他有些事兒,進了城纔想起,安記四個酒樓,倒不知他在何處?除了這兒,其他三個我都不知道在哪兒呢。”
安誌隱約聽見說這位調去了郊外的莊子,眼珠轉了轉,:“廚藝大賽眼瞅就開了,這些日子大管事可忙壞了,便我也拿不準如今在哪兒,不如這樣,安姑娘先到裡頭等等,我叫人去各處找找大管事,總比你自己瞎跑強。”
也隻能如此,不過,自己進去酒樓怕不妥當,後廚如今是老孫頭的天下,就那師徒倆的性子,自己去了,估計會如臨大敵,又剛把老孫頭的兩個外甥給收拾了,去了能有好兒嗎。
在前頭待著更不妥,這裡可是館子,極少有女人,自己往裡一座,哪怕是雅間也免不了彆人說三道四,略有些為難,忽想起一個地方,便道:“我去青竹巷等著信兒好了,若找著大管事,讓他去青竹巷尋我,就說我有事兒找他。”
安誌忙應了,怕他一個人去青竹巷出什麼事兒,特意把柱子叫出來送她過去。
有些日子冇見柱子了,這一見,安然差點認不出來,比那時候瘦多了,臉上帶著股子不舒坦,仔細看,發現手上有不少傷,便問了一句:“在酒樓可還好?”
不想,安然這一問,柱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哭的彆提多慘了,安然愣了楞:“彆哭,怎麼了,可是受了什麼委屈?”
柱子一邊抹眼淚一邊跟安然說了,因當初自己在的時候,讓柱子給自己幫廚了幾天,自己一走,李大勺就開始收拾柱子,廚子怎麼收拾人,安然十分清楚,趕上心腸歹毒的,都能把人收拾殘了。
老孫頭師徒倆心胸狹窄,定不會容下柱子,若自己不伸手幫他,怕這小子就廢了,想了想開口道:“我如今在郊外的彆院,我試著跟大管事說說,把你調過去當差,卻不一定能成,即便成了,哪裡也比不得酒樓,冇什麼人,做菜的機會也不多,你想練廚藝卻不如在酒樓。”
柱子一聽眼睛都亮了,也不管這是在街上,撲通跪在地上:“柱子謝姑孃的救命之恩,這輩子柱子若報答不了姑孃的大恩,下輩子也給姑娘當牛做馬。”
安然見他一張臉本來都是鍋灰,這會兒沾了眼淚,被他胡亂一抹,跟個大花貓似的異常好笑,不禁笑了一聲:“快起來吧,大街上呢。”左右看看,見旁邊不遠有個賣包子的,剛出籠的包子白白胖胖,便覺有些饑餓,走過去問了價錢。
一問價倒有些意外,竟要五文錢一個,這可有些貴,怪不得冇什麼主顧呢,見那賣包子的是個老人家,年紀有六十多了,腰都佝僂了,卻仍然要靠賣包子維持生機,不免心生憐憫,貴就貴吧,買了十個,分開兩包遞了一包給柱子。
進了青竹巷,見柱子的包子都吃完了,卻還眼巴巴朝自己手裡看,不禁好笑,又分給他倆個,自己也拿了一個,咬了一口,不禁愣了楞,餡兒是素的,卻怎做的如此鮮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