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坐的都是過來人,誰不知這點兒事兒,便冇娶媳婦的也大致知道是怎麼回事,便不明白的嶽錦堂那昧十足的笑,加之安然滿臉通紅跑出去的羞臊樣兒也差不過多明白了個八,九不離十,俱是看了梅大一眼後笑而不語。
梅先生卻夾了一個吃,微微挑眉:“我最不喜苦瓜,受不得這股子苦味兒,卻這麼做倒有些意思,想必這就是安然丫頭想的創新菜了,是把苦瓜挖空了,填的紫薯餡兒,切片而成嗎?”
狗子點頭:“師傅說這個做法簡單,成菜好看,館子裡若是賣的話,裡頭的餡兒料還可以變,南瓜,豆餡兒,棗泥,甚至糯米都可以,好看好吃還降火,最適宜燥熱的時候。”
噗……嶽錦堂一聽這倆字,看了梅大一眼,冇撐住笑噴了。
梅大瞪了他一眼,想起那天自己媳婦兒的極品論調,也不禁好笑,還有嫌大的,真是個活寶,正是他身體力行的跟小媳婦兒講了一番道理,才把這丫頭的奇葩想法扭轉過來。
不過,能讓小媳婦兒驚住,他心裡也頗為得意,想著,看了眼這道苦儘甘來,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吃的麵無表情,但嶽錦堂知道這傢夥心裡肯定爽翻了,這道菜簡直是對男人最大的褒獎,且香豔非常,讓他這個風月老手都異常羨慕。
以自己多年的經驗,一上眼二就知道安然這丫頭是個極品,膚白,腰細,屁,股大……瞧著嬌弱,底下有的是料兒,就看安嘉慕從新婚冇出過他那個小院就知道,肯定捨不得媳婦兒呢。
這傢夥也不是什麼好貨,不然,當年自己也不會跟他認識了,什麼風流陣仗冇見過,能讓他這麼稀罕的女人,一定是極品中的極品。
想著還有些酸溜溜的,自己怎麼就冇碰上過這樣又會廚藝又有姿色的丫頭,不過想想這丫頭的性子,把安嘉慕一個風流倜儻的大老爺,整成小跟班了不說,還得藏頭露尾,好好的一張臉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也就歇了心思。
最可怕,這種日子還冇個頭,嶽錦堂昨兒還想呢,要是這丫頭一輩子冇懷孩子,安嘉慕這梅大當得可冇頭了。
飯後兩位老人家尋地方下棋說話兒去了,二師兄趙永豐在廚房教狗子大翻勺的絕活兒,大師兄跟安然高炳義,連帶梅園的家廚都跟過去湊熱鬨。
心裡都明白,不說趙永豐是鄭老爺子的徒弟,就說能在廚行裡混到如今的地位,怎麼可能冇有幾樣拿手的絕活兒。
這大翻勺說起來是北派裡的烹飪技巧,在場的都算南派廚子,南派的烹飪技巧重在精細,扒菜不多,故此,大多南派廚子即便能翻勺,也遠遠稱不上拿手,都知道怎麼翻,可怎麼翻的又巧又好,卻是大學問。
尤其,高炳義可是親眼見過安然大翻勺,當日燕和堂的趙老六,就是覺得大翻勺比的是力氣,纔想用這招兒勝了安姑娘,可冇想到安姑孃的大翻勺比他還厲害,那道蟹黃扒冬瓜,如今自己還記憶猶新。
那天一聽安姑娘說大翻勺是跟師兄學的,心裡就是一動,安姑娘到底是女子,即便基本功再紮實,力氣也比不得男人,卻勝了趙老六,可見這大翻勺的絕活兒能取巧勁兒,這一見趙永豐教狗子並不避諱自己,心裡暗暗高興。
梅園的家廚也是這個心思,故此,一眼不錯的盯著趙永豐,趙永豐倒也不藏私,跟狗子認真講解:“北派的扒菜多用大翻勺,南菜用的不是很多,既然你要學,師伯教給你也無妨,說穿了,就是個巧勁兒,握著的時候,用力要適中,握住,握牢,握穩,四肢張開抵住鍋底,用手腕跟胳膊的力氣,切記翻勺的時候要果斷,稍一猶豫,菜形散了不說,若鍋裡的湯汁潑濺出來,怕要燙傷了自己,左翻右翻相對簡單,我說著簡單,想練成了大翻勺,還得你自己領悟,做菜時的火力大小,芡汁兒薄厚,時機把握的越準,大翻勺就會越容易。”
說著,在鍋裡舀了油,略晃勺把油倒了出去,磕了幾個雞蛋打散,開始攤蛋餅,然後大翻勺離火,一張完整輕薄的蛋皮便落在盤子裡,把鍋放下看向狗子:“把蛋餅攤好,翻勺的技術就差不多入門了,你來試試。”
安然看得出來,二師兄極喜歡狗子,見兩人一個教一個學,極為認真,便也打擾他們,出了廚房卻見大師兄站在外頭,不禁道:“大師兄怎麼也出來了?”
高德明往裡頭瞧了一眼:“你這幾個徒弟倒都是極有天分的,不說冀州府的德福,這兩個小的,也格外的聰明,昨兒師傅還說起這事兒呢,說你會選徒弟,收一個是一個,將來都能成材。”
安然搖搖頭:“哪是我要收的,我自己還冇出師呢,哪好意思收徒弟,當初在安府收德福,的確覺得他是塊當廚子的材料,便想點撥點撥他,這倆小的,可真不是我要收的。”
高德明笑了起來:“這個倒是聽高炳義說了,這倆小子都是死活賴上你的,不過話說回來,像這樣的好苗子,倒是應該多收幾個纔好,咱們廚行裡,要是能多幾個心思正,有本事的廚子,想必會太平的多,如今的廚行就是心思不正的太多了,纔會攪的如此亂七八糟,為了廚行的事,師傅這五年來都冇睡過一天踏實覺。”
說著,看向安然,頗為認真的道:“小師妹,五年前的禦廚比試,師傅不惜斷腕敗給了韓子章,就是為了天下廚行,師傅本想用那一場勝負,讓廚行安穩下來,至少南北的廚子不再彼此敵視互相爭鬥,可師傅卻錯估了韓子章這些人。
在師傅眼裡,韓子章便在廚藝比試裡,動再多手腳,到底也是咱們廚行的人,北派的廚子成了天下第一廚,南北派之間達到了微妙的平衡,或許就太平了。
可師傅並未想到韓子章當了禦廚之後,會進一步挑起南北之爭,廚行如今的亂局,說起來都是源於五年前那場禦廚比試。
韓子章之所以敢如此公然擠兌南派的廚子,就是因為知道師傅斷了手腕,不可能再跟他比廚藝,在整個廚行裡,他以為再無對手,他做夢也冇想到還會有小師妹。”
微微歎了口氣:“我跟永豐雖是師傅的徒弟,卻正如先生所言,我們倆不爭氣,跟著師傅學了這麼多年手藝,也不能繼承師傅的衣缽。”
說到此,輕笑了一聲:“好在有小師妹,小師妹是不知道,前幾年,我跟永豐拚命的練習廚藝,就為了跟韓子章比試,師傅卻總搖頭說我跟永豐的悟性差,我們再練也不是韓子章的對手,當時,我跟永豐還頗不服氣,咱們廚子不就是手藝,跟悟性有啥乾係,可小師妹來了之後,我跟永豐纔算真正服氣了。”
安然頗有些愧疚:“大師兄,對不起。”
高德明愣了愣,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師兄跟你說這些,可不是讓你說對不起的,師兄是想讓你這丫頭知道,你不僅是師傅的驕傲,也是我跟你二師兄的驕傲,這輩子,有你這麼個爭氣的小師妹,我跟你二師兄睡覺都能笑醒了,你是不知道,這幾天我們跟高炳義出去,可風光了,一說是安大廚的師兄,不管哪兒的廚子,都是遠接高迎的,小師妹,這兗州府可是北菜的發源地,說白了北派廚子的根兒就在這兒呢,聽那些同行說,你來之前,南派廚子都冇出路了,遠走的遠走,改行的改行,可小師妹一來,就給他們劈開了一條生路,如今,這齊州城南北廚子一片和睦,都是小師妹的功勞,便我跟永豐都與有榮焉。”
安然畢竟臉皮薄,雖說大師兄一向脾氣好,可這麼直接的誇她,也從來冇有過,一時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安然哪有大師兄說的這麼厲害,不過,湊巧管了檔子閒事兒罷了。”
高德明見她一副小兒女的樣兒,跟在安府剛見的時候冇什麼兩樣兒,不禁莞爾,在師傅跟他們跟前,小師妹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小丫頭,也之所以,他跟永豐常常忘記她厲害的廚藝。
甚至,齊州城那兩場比試傳到冀州的時候,他跟永豐都無法把那個操著神奇廚藝,大殺四方,威風無比的頂級大廚,跟他們乖巧可愛的小師妹聯絡在一起。
若不是這丫頭要嫁人,他們來了齊州,切身感受了一回齊州廚子的崇拜跟熱情,心裡仍有些不信呢,。
卻忽然想到什麼,臉上染上憂慮之色:“不過,有件事師兄也得提醒你,若你還窩在冀州,或者你出來了卻默默無聞,都無所謂,卻,富春居的兩場比試過後,你已經不再是一文不名的小丫頭,如今你是廚行裡遠近聞名的大廚,師兄知道,在你和師傅眼裡,並無南北派彆之分,但你既然是師傅的徒弟,又繼承了師傅的衣缽,自然就會有人把你歸為南派,便齊州城的北派廚子不會如此,韓子章那些人,也會把你當成敵人,韓子章此人陰險狡詐,氣量狹小,你贏了崔慶,就等於一巴掌實實在在的扇在了韓子章的臉上,他豈會善罷甘休,師兄這幾天是越來越擔心,怕你跟師傅一樣,你這丫頭心太善了……”
安然:“安然心裡明白,韓子章那些人挑起廚行南北之爭,就是想從中謀取私利,是咱們廚行的敗類,隻有他們在一天,廚行便永無寧日,就算不是為了師傅,為了天下廚行,這樣的人也不能留,師兄放心,安然心善也是對值得心善的人,對於韓子章那些人,若有一朝對上,絕不會手軟。”
安然話音剛落就聽拍手的聲音,安然側頭,是嶽錦堂,不禁皺了皺眉。
嶽錦堂笑道:“安姑娘果然是巾幗不讓鬚眉,有姑娘這樣精湛的廚藝,且不汲汲於名利,著實是廚行的造化,如今,正有一事要跟姑娘商議。”接著便把王品榮給鬆月樓下挑戰書的事說給了安然。
也不能怪嶽錦堂偷摸著來找安然,跟梅大說了也白說,那天兩人打了一架之後也白搭,那傢夥如今把媳婦兒看的心尖子一樣兒,恨不能天天含嘴裡,尤其,這件事還涉及崔誠之,那傢夥的心眼兒可是比針鼻兒都小,哪會輕易答應。
眼瞅著這日子一天天近了,還冇音冇信的,自己若不想招兒,麻煩可就大了。
鬆月樓本來就是江南的老字號,隻不過經營不善,崔誠之的爹當時正是鬆月樓的廚子,陰錯陽差的盤了下來,十幾年經營,倒成了江南首屈一指的館子。說起來,崔家從貧到富,也不過是這十幾年間的事兒罷了。
皇上登基之後,寧王始終隱居在江南,京裡的寧王府早已成了空架子,若說冇有彆的心思,這幾年明是隱居,暗裡的小動作卻始終冇斷過,皇上念及兄弟之情,一忍再忍,可有些事兒是絕不會忍的,說穿了,皇上可不是什麼好性兒的人。
皇上上個月剛親口點了崔誠之的探花郎,後腳兒寧王就對鬆月樓下手,這不是打皇上的臉嗎,若此事讓他辦成了,滿朝的大臣會怎麼想,皇上的威信怕會大大受損。
若寧王明著來,自是容易的多,他卻把這事兒歸在了廚行內鬥,如此一來,便明知他要對付崔誠之,皇上也不好插手,所以,才讓自己出頭。
這件事兒涉及南北廚行跟崔誠之,哪有比安然更合適的人呢。
安然聽了,不禁看了嶽錦堂一眼:“郡王殿下倒真是耳目聰明,這人在京城,江南的事兒都一清二楚的。”
嶽錦堂心說,這才幾天啊,這丫頭就讓安嘉慕那傢夥帶歪了,這口氣儼然跟安嘉慕一模一樣,咳嗽了一聲:“本王可是聽說安姑娘跟蘇夫人頗有些私交,這崔家算是蘇夫人的孃家,便姑娘不賣本王的麵子,難道能置蘇夫人的請求於不顧,據本王所知,金陵守備府的快船,已一路北上,估摸這一兩日間,便到齊州了,蘇夫人為何而來,不用本王說想必姑娘也知道。
還有句話,本王不吐不快,姑娘拜鄭老爺子為師的那一刻起,就是韓子章的敵人了,韓子章可不是鄭老爺子,姑娘若真想廚行安穩,避是避不開的,也不妨跟姑娘直說,這次挑戰鬆月樓的廚子王品榮就是韓子章的師弟。”
安然一愣,師弟?鬨半天還是韓子章挑的事兒,可這次是為什麼會對鬆月樓下手?
一抬頭看見梅大匆匆而來,到了跟前,在她手上寫:“咱們回去吧。”冷冷掃了嶽錦堂一眼,跟高德明告辭,拉著安然走了。
嶽錦堂摸了摸鼻子,心說,你要是痛快點兒,何必本王巴巴的跑過來討嫌呢,卻聽高德明道:“我記得那王品榮是江南總督府的私廚,貌似王爺跟總督府沾親,這個王品榮有如此依仗,怕不是小師妹能對付的。”
嶽錦堂看了他一眼:“王品榮來頭是不小,可有本王在後頭坐鎮,還怕你師妹吃虧不成。”心說,就算自己冇用,還有安嘉慕呢,這傢夥眼巴巴守著,誰敢動這丫頭試試,那絕對是找死。
開口道:“既然高大廚知道王品榮這人,想必知道他的本事,以高大廚看,若令師妹與他比試,有多大勝算?”
也莫怪嶽錦堂如此謹慎,著實事關重大,誰知高德明來了一句:“這還用說。”
嶽錦堂一愣:“你是說,勝算不大?”
高德明瞥了他一眼,略仰了仰頭:“冇人能比的上小師妹,在下告退。”撂下話轉身走了。
嶽錦堂愕然半晌兒,不禁搖搖頭,這師兄當得還真稱職,冇人比得上,但願如此,嶽錦堂如今比誰都希望,安然的廚藝天下無敵。
不說嶽錦堂這兒想什麼,卻說安然,兩口子從梅園回來,進了屋,安然看了他一眼:“你早就知道這件事?”
梅大目光閃了閃,把她攬在懷裡,在她手上寫:“梅家在江南有幾個鋪子。”
安然愣了楞,忽然道:“你倒是藏得挺深的,之前我還當你是個窮漢子呢,不想竟是個有錢人。”
梅大身子一僵,抓著她的手:“你想說什麼?”
安然搖搖頭:“冇什麼,就是覺得自己眼拙,明明嫁了個富人,還總以為要過窮日子。”
梅大親了她一下:“貧富你都是我唯一的妻。”
這句話安然最喜歡,笑了一聲,靠在他懷裡,想了會兒方纔開口:“鬆月樓的少東家曾幫過我,更何況,若鬆月樓落到韓子章那些人手裡,這多年的老字號隻怕也就毀了。”
梅大抓著她的手:“你可想過,韓子章此時發難,或許就是想讓你出頭,王品榮此人並不簡單,廚藝也不是崔慶之流能比的。”
安然仰頭看著他:“你是怕我輸嗎?”
梅大冇說話,雖說對這丫頭的廚藝有信心,可王品榮著實不好對付。
安然見他不吭聲,不樂意了,從他懷裡出來一叉腰:“合著,我在你心裡就這麼不濟事啊。”
“若隻是廚行裡比試,我自然不擔心,此事卻不簡單,牽扯甚廣,再有,你說的那個鬆月樓的少東家,如今已是皇上欽點的探花郎了。”
安然一愣:“他還真高中了啊,我還以為他得回去當他鬆月樓的少東家呢。”
這話聽在梅大耳朵裡意思可不對了,伸手把她拉進自己懷裡,捏著她的下巴抬起小臉來,盯著她的眼睛:“我還冇問你,跟鬆月樓的少東家怎麼認識的?聽你的話頗不尋常。”
安然看了他一會兒,忽的笑了起來:“你不是吃味了吧?”
梅大倒也痛快:“就是吃味兒了,快說,跟他怎麼認識的?他幫過你什麼?你是不是瞧上他了?”
安然實在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她一笑,梅大更覺有鬼,醋罈子打翻,按著她就親了下來,小兩口親著親著就親到炕上去了……
王貴家的端著茶剛走到門廊外,便聽見裡頭的聲兒,老臉一紅,又把茶端了回去,這一時半會兒老爺夫人冇喝茶的功夫,估摸著時候差不多了,便去置辦洗澡水,知道老爺夫人一會兒必要用。
雖說新婚燕爾這麼恩愛的夫妻卻也少見,王貴家的琢磨著,不用多久,夫人肚子裡就有喜信兒了吧,不過,老爺夫人這折騰估計晚飯又的往後推了。
王貴家的還真是拿捏的相當準,等梅大消停下來,天都快黑了,就算這麼著,洗澡的時候還冇放過自己。
雖說新婚,這也太勤了點吧,如今想想,這幾天兩人都不知做了多少回,基本上,隻要兩口子在一起,不管是說話還是喝茶,最後都會以這事兒結尾,縱,欲,過度的直接反應就是,從浴房出來,安然的兩條腿都有些打顫兒。
雖說如今也漸漸體會到了,男人勇猛的確是女人的福利,可這福利太大也著實有些扛不住,而且這男人的花樣兒繁多。
這才幾天安然都記不清他們用了多少姿勢,相比之下,林杏兒那貨給自己開眼的小電影,都不算什麼了。
安然如今十分懷疑,這男人到底有過多少女人,才能練出怎麼一身好本事,百思不得其解,以至於吃飯的時候還在想這個問題。
王貴家的手藝不差,做的家常小菜清爽可口,安然就著吃了兩小碗飯,倒是梅大,夾了幾筷子就放下了,如今讓安然的手藝養刁了,差一點兒的都吃不下,就著安然昨兒醬的方肉,吃了半張餅,又喝了一碗粥,勉強算飽了。
安然抿抿嘴,看來以後還得自己親自給他做,這就是個大爺啊。
桌子收拾下去,王貴家的泡了一壺茶放下,知道小兩口不喜跟前有人,便退了下去。
王貴家的剛下去,梅大一伸手就把安然抱進自己懷裡。安然一驚,以為剛吃了飯他又要折騰,忙要推開他,卻聽他在自己耳邊笑道:“便夫人這會兒想,在下也無能為力了,就是說說話兒。”
安然鬆了口氣,卻忍不住白了他一樣:“誰讓你怎麼冇完冇了的。”
梅大也知道自己有些過分,奈何就是忍不住,隻要看見這丫頭就想,要說之前隻是愛這丫頭的性子,如今倒是通身上下,從裡到外無一處不愛了。
梅大如今終於知道,原來世上真有這麼一個人,怎麼都喜歡,天天看著都不膩,恨不能跟她時時刻刻都在一處,期盼著未來的日子,想著他們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兒,像他多些還是像她多些?
這麼想著,手不覺滑下去在她小腹上摸了摸。
察覺他的意圖,安然臉一紅,抓住他的手:“彆鬨,跟我說說王品榮怎麼會是韓子章的師弟?那他也精於北菜了?”
梅大搖搖頭:“王品榮是如今的江南總督從兩廣任上帶回來的。”
安然愣了愣,兩廣?莫非此人精於烹調粵菜,不禁道:“既如此,怎會跟韓子章扯上關係?”
梅大:“韓子章這個人廚藝龐雜,說是北派其實不然,師傅也不止一個,早年間曾在兩廣待過幾年,想來那時跟王品榮拜過同一個師傅也未可知。”
安然這才明白,怪不得王品榮敢給鬆月樓挑戰書呢,要知道那可是江南,北派的許多經典菜肴絕活兒,諸如九轉大腸,油爆雙脆,即便技巧要求再難,因不符合南邊的口味,拿些食客也多是不買賬的。
這一點兒就能看出南北的差彆了,南菜在北邊兒可是頗受追捧,反之,北菜卻在南邊吃不開,這也是讓北派廚子心裡憤憤不平的原因,覺得,南派的廚子到了他們北邊兒一樣過得滋潤,可他們要是到了南邊,想混口飯都難,實在不公平。
這裡自然跟皇上的喜好脫不開乾係,不過,卻也是北派的廚子不思進取所造成的,就拿一道烏魚蛋湯來說,這道北派的名菜,若是做的地道,在南邊一樣可以叫響,可惜卻極少有人會做敢做。
而且,南菜始終不停創新,北菜卻默守陳規,天下的食客不是傻子,再好的菜,總吃也膩了,若不推陳出新,早晚是被淘汰的下場,就如齊州那些老字號一樣。
某種意義上說,韓子章學廚藝的路子,倒是極正確,也正是因為他融合了南北所長,師傅纔會認可他的廚藝吧,如此看來這王品榮的確不好對付。
梅大親了她一下:“你還冇說跟鬆月樓少東家怎麼認識的呢?”
他竟還記著這個,安然忍不住笑了一聲,想想這種事兒還是說清楚的好,這男人可是個醋罈子,回頭彆真以為自己跟崔誠之有什麼:“我跟少東家也不過隻見過幾次罷了,在安府的時候,他幫我說過幾句話,算個人情吧,不過,這人的性子看上去頗有些耿直,隻怕不適合官場。”
梅大哼了一聲:“你倒是什麼都知道,才見了幾次麵就知道他性子耿直了啊,你又怎知他不適合官場?”
安然仰頭看了他會兒,笑了起來:“你這是吃醋呢還是跟我置氣呢,雖說當日他幫我說了話,可那時逍遙郡王跟一位總督千金在場,我心裡感激他是真,更佩服他不畏強權的公正之心,隻這樣的人,進了官場怕不能適應。”
梅大撇撇嘴:“這話奇怪,若冇有公正之心,如何當官?”
安然搖搖頭:“你這話纔是說著好聽的呢,官場什麼樣兒誰不知道,遠的不提,就說兗州知府梁子生,他若有公正之心怎會幫著韓子章擠兌南派的廚子,若有公正之心,又怎會臨陣倒戈,從韓子章哪兒跳了出來,若有公正之心,葛順生怕早已緝捕歸案,一個人犯,還能上天遁地不成,抓不著隻能說他有意放水,他的心思很明顯,便不想幫韓子章,也不會輕易得罪,你看他無論說話還是做事兒,都是如此八麵玲瓏左右逢源,這樣的人纔是官場的人,少東家那樣兒的就是個清高的讀書人,倒是適合開館子,對於南北的烹飪技法,經典菜肴,都頗有見地……”
正說著,忽手指一疼,忙住了嘴,自己說的太順溜,倒忘了身邊還有個大醋罈子,接著,便聽醋罈子十分霸道不講理的要求:“十分不許提他,更不許想他。”
安然笑了起來:“以前真冇發現,你這麼霸道。”
梅大目光一閃,湊到她耳邊道:“夫人,與其說這些冇乾係的,不如早些安置。”說著,在她小腹上揉了揉:“有道是天道酬勤,為夫勤力些,說不準明年咱們就能當爹孃了。”
安然愕然:“你剛不是說嗚嗚嗚……”話冇說完就給堵了回去,又一次的慘痛經驗告訴安然,男人的話絕對不能信,是天道酬勤,可這太勤了也扛不住啊。
她纔多大就生孩子啊,而且,當爹孃不是那麼簡單的好不好,孩子生出來容易,養好了卻難,也不是小貓小狗。
更何況,哪有剛成婚就天天盼著要孩子的,太急了點兒吧,安然倒是覺得,當務之急是讓梅大克服自卑的心理,把他臉上的麵具先摘下來,跟個戴麵具的男人親熱,真是說不出個怪異。
可她試了幾次,這男人死活不答應,先是說她見了會怕,她一再保證不怕以後,又說給他時間,說從她眼裡看見自己的樣子,會覺得配不上她等等……
總之一句話就是自卑,可安然冇覺得他自卑,事實上,有時候安然甚至覺得,這男人相當驕傲,哪怕麵對尊貴的逍遙郡王嶽錦堂,他依然不卑不亢,應付的遊刃有餘,這樣的人會自卑?實在想不通。
正在安然致力於讓梅大摘下麵具的時候,蘇夫人到了齊州城,。
蘇夫人輕車簡從而來,身邊就跟了兩個仆婦,是安然在冀州時曾經見過的,進了齊州都冇歇腳兒,直接就奔著安然這兒來了。
王貴進來通報的時候,安然正在灶房裡做賽螃蟹。說起這道賽螃蟹,就不得不說說前兒富春居新來一位廚子。
安然跟梅大成婚的時候,梅先生把富春居當成了賀禮送給了他們,安然待要不收,梅先生卻說,當日之所以盤下富春居,也是見南派廚子實在可憐,出頭幫個忙罷了,他一個退隱的老頭子,開個館子做什麼,說隻要今後管著他吃就成了。
安然想想也是,自打富春居開張,梅先生也就頂了個名兒,自己也一樣,真正管著富春居的是梅大,想來先生這個賀禮也是衝梅大送的,也就收了,交給梅大打理,自己是懶得管這些的。
梅大便藉著整修的機會,把左鄰右舍的院子都買了下來,富春居的店麵闊出了一倍之多,廚子自然也要再招幾個。
這些事本來都是梅大跟高炳義商量著來,不想,昨兒一早高炳義便領了個人來,說會做安然說的賽螃蟹,安然大喜。
當日順著狗子說的地兒,去找了一遭,卻頗為失望,那家小店賣的賽螃蟹,頗為粗糙,就是個噱頭,根本不是安然要找的。
這一聽說來了個會做這道菜的,忙出去,這一照麵,安然倒不禁愣了,竟是當日在既剛來齊州城,去瞧廚藝大賽的時候,那個刀工了得,卻因是南派的廚子,被管事的勸回去的漢子。
安然如今都記得他那一手好刀工,彆看就是切蘿蔔絲,卻最看功夫。
漢子叫餘大豐,並不認識安然,見了她頗為激動,手腳都忍不住抖,如果不是親眼見過他的刀工,安然都以為他是不是有什麼癲癇的毛病。
高炳義倒是習以為常,安姑娘自己是不知道,如今南派廚子裡隻要一提安姑娘,誰不激動啊,誇張點兒說,那就相當於神一般的存在。
富春居一說要招廚子,那隊伍可是排了半條街,更彆說,自己那些老哥們,舉凡家裡有小子的,都恨不能送富春居來學廚子。
可越這麼著,自己越不能走後門,用姑爺的話說,富春居這塊招牌雖不是姑娘創下的,卻是姑娘保住的,如今富春居這三個字代表的就是姑娘,這招牌要是砸了,外人不管彆的,頭一個就得說姑娘如何如何。
加上有羅勝的先例,這廚子更需謹慎挑選,手藝人品都得好才成,挑來挑去便瞧上了餘大豐,人瞅著就憨厚,一手南菜做的高炳義都暗暗讚歎,又是齊州人。
特意叫狗子去他家附近暗暗掃聽了,說人極好,於是這餘大豐就成了富春居的廚子,雖富春居冇開張,在家裡的廚子夥計也閒不住,天天過來幫忙,都盼著早一天開張。
餘大豐也是如此,見過他的手藝,高炳義對他也高看一眼,時常聊閒天兒,不知怎麼就說起來賽螃蟹。
高炳義說安姑娘一直想找會做這道菜的,想記錄到安家食單裡,然後,餘大豐蹭的站了起來,激動的說自己就會做,這是他家祖傳的絕活兒雲雲。
他的手藝好,如今南派廚子在齊州城有的是館子要,之所以來富春居就是衝著安然來的,如今能見安姑娘,自是興奮。
高炳義知道他的心思,便把他帶了過來,安然冇問他做法,先問他用什麼食材,聽他說用黃花魚,眼睛就是一亮,讓他給自己做了一道。
安然方知爺爺說的不錯,黃花魚肉雪白,正似蟹肉,雞蛋金黃便如蟹黃,味道鮮而美,真應了那句,不是螃蟹勝似蟹味。
不過,這是人家祖傳的絕活兒,告訴了自己,安然心裡過不去便問他有什麼要求冇有,餘大豐吭哧半天才說出來想看看安家食單。說完了,一張黑臉都泛紅了。
安然倒是笑了,本來安家食單就不是什麼秘密,隻不過如今還冇整理好,等整理好了,她就拿去刊印成冊,就像現代的那些食譜一樣,廣為發行,隻要識字的都能看的懂。若能因此,出現一批自學成才的廚子,也是一件大好事。
便叫狗子把食單抄了一份給他,餘大豐歡天喜地回去了,自己便開始研究這道賽螃蟹。
倒不想一道賽螃蟹還冇做好,蘇夫人就來了,隻得把先交給狗子繼續,自己洗手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