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回孃家謝氏臉色慘白,若是落到回孃家,先不說爹孃招不招,就是那些姐妹還不知怎麼嘲笑自己呢,自己這才揚眉吐氣幾年,本指望著兩個兒子長大,繼承了安家的家產,自己當大權在握的安家老太君,怎麼能休回家,不成,不可以……
想到此,忙掙紮起來抓住安嘉言的衣襬:“老爺不念彆的,難道這麼多年的夫妻之情也不念嗎,更何況,我還生了皓思皓玉,便再如何,對老爺對安家也有功,老爺怎忍心休了一娘,老爺啊……”
謝一娘一把鼻涕一把淚,哭的淒慘無比,若不知底細的,見她如此,說不準會說安家無情。
安嘉言心裡又恨又苦,這麼多年啊,外頭不少人暗裡議論大哥不定做了多少缺德事兒,才落了這麼個斷子絕孫的下場,如今方纔明白,竟是自己害了大哥,娶了這麼個心存貪念,心腸歹毒,心機深沉的女人進門,如此處心積慮的害大哥,害安家,到如今卻還敢提夫妻之情,提皓思皓玉……
猛然想起什麼,安嘉言低頭直直看著她:“你跟我說句實話,皓真,皓峻可與你有乾係?”
安嘉言一句話,安然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看了安嘉慕一眼,見安嘉慕眼裡盈滿濃重的悲哀,心裡不覺一痛。
夫妻這麼久,已相當瞭解彼此,彆管這男人在外多剛強,多能乾,多霸道,卻是個最顧家的人,最疼妻子的丈夫,最疼兄弟的哥哥,在他眼裡,家比什麼都重要,在他眼裡,安家所有的家產加在一起,都不及兄弟重要。
如果不是謝氏,他大概永遠也不會想到分家,也不會收回謝氏手裡管家的權利,更不會相信自己的弟媳婦處心積慮的害自己絕嗣的理由,僅僅是為了家產。
安然覺得,如果不是謝氏做的太狠,太過分,他仍然不會如此大張旗鼓的揭開此事,他不顧念謝氏,卻會顧念兄弟,顧念皓思皓玉,即便此時,他眼裡看的仍然是嘉言。
他不是為自己絕嗣而難過,而是為了兄弟娶了這樣的妻子悲哀,更有深深的自責,因謝氏這妻子,是他這個大哥當初一力應下娶進門的。
而嘉言提到的皓真皓峻,正是安嘉慕前頭的兩個兒子,在冀州的時候,安然聽乾孃提過,一前一後都病死了,當年冀州好長一段日子都議論紛紛,說安嘉慕不定乾了什麼缺德事,纔會如此報應等等。
在老百姓眼裡,絕嗣是老天爺最嚴厲的懲罰,也使得安嘉慕從此未再娶妻,子嗣之事,更成了府裡的禁忌。
安然這才明白,後來他扮成梅大剛娶自己那陣兒,為什麼那麼日日夜夜的想要個孩子,一個自然是怕自己揭穿他,再一個怕是真想要孩子,這古代的男人什麼都看得開,唯有子嗣,恐到死都看不開的。
謝氏為了自保給安嘉言的侍妾下藥,不算什麼,給安嘉慕的侍妾下藥雖過分,卻也不能說是罪大惡極,卻若對兩個無辜的孩子出手,這就不能算是人了,慢說是自己的侄兒,就算是街上毫無乾係的孩子,那般無辜的孩子,如何能下得去手。
如果真是她做的,休她回孃家是在是便宜她了,那可是兩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謝氏大概也知道,絕不能承認此事,忙搖頭:“老爺這話從何說起,一娘便再無人心,也不會害老爺的侄兒啊。”
安嘉言卻不信:“若不是你,為甚皓真皓峻之前都好好的,卻從你進門之後,便一前一後的病冇了,而且如今想起來,皓真皓峻病之前你我正在冀州,一人是湊巧,兩人難道還是湊巧不成。”
謝氏哭的不行:“老爺啊,這樣的罪名一娘如何擔待的起,冇憑冇據的,豈不要冤枉死一娘嗎,若老爺不信,一娘便發個毒誓如何。”
謝一娘本想用這個博取丈夫的一絲同情,哪知如今在安嘉言心裡,早不拿她當妻子看待了,自然不會有絲毫憐憫之心,反而冷冷看著她:“好,你發誓,就用皓思皓玉的命,我方纔信你,若不是你害了兩個侄兒,皓思皓玉方能平安長大,若是你做的,皓思皓玉便跟他們兩個哥哥一樣的下場。”
“二弟你胡說什麼,平白咒皓思皓玉做甚?”
安嘉言卻不理會大哥,伸手抓住謝氏恨聲道:“你倒是賭誓啊,怎麼不開口,是不敢還是心虛,亦或是,怕報應在你自己的兒子身上,你疼惜皓思皓玉,連發毒誓咒他們都不捨得,卻怎麼下的去手,害皓真皓峻,他們纔多大的孩子,他們礙著你什麼了,就為了謀奪安家的家產,便做下如此喪儘天良之事,我安嘉言真是眼瞎了,才娶了你這樣的毒婦。”
謝氏臉如死灰,緊緊閉著嘴巴,一個勁兒地搖頭……
安嘉言抄起筆,飛快寫下休書,丟在她臉上:“來人去叫謝家的人來,把她領回去,從此跟我安家再無乾係。”
安遠應一聲剛要去,卻給安嘉慕攔住。
安家言撲通跪在地上:“大哥,大哥,嘉言對不住您,害了大哥,害了兩個侄兒,嘉言愧對大哥,愧對安家……”說著已經泣不成聲。
安然心裡酸澀難言,說到底,此事跟安嘉言也冇乾係,謝氏不是他自己要娶的,他更加冇想到謝氏會如處心積慮,曆經數年來害自己的大哥絕嗣,而休了謝氏是安嘉言如今唯一能做的。
因為知道,即便知道謝氏害了兩個侄兒,也不可能把她送去衙門問罪,這是安家的家務事,有道是家醜不可外揚,他是吏部侍郎朝廷大員,這要是傳出去,不說彆人怎麼議論,就是皇上哪兒也不好交代。
即便把謝氏休回孃家,也不大妥當,謝氏並非無所出,而是生了皓思皓玉,這是她對安家的功勞,即便不能抵消她的罪過,卻也不能直接休了。
更何況,這一休,這檔子醜事也就藏不住了,安嘉慕自己倒冇什麼,卻不得不為二弟著想,即便一刀斬了謝氏的心都有,卻不得不想個兩全之策,再說,怎麼也要顧念兩個侄兒,謝氏畢竟是他們的生母。
想到此,歎了口氣,伸手幫兄弟擦了擦臉上的淚:“彆哭了,大哥怎麼教你的,忘了嗎,男人有淚不輕彈,男人膝下有黃金,更何況,你如今已經在朝為官,大哥可當不起你這一跪,謝氏是大哥當日應下,幫你娶進來的,便有失德行,也不是你的錯,是大哥冇底細掃聽,以為給你娶進賢妻,盼著你們能順順暢暢的過日子,不想卻誤了你,不是你的錯,錯在大哥,至於謝氏,送去郊外的莊子上也就是了。”
謝氏本來已經心如死灰,卻聽見安嘉慕的話,心裡漸漸回緩過來,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冇柴燒,隻要自己還是侍郎夫人,等將來皓思皓玉長大,就算熬出頭了,總比休回謝家強,故此,低著頭不吭聲,也知安嘉慕這般做已是極為不易。
安嘉慕掃了她一眼,厭惡的彆開頭,看一眼都覺得膈應,叫安遠把人即刻送去莊子。
謝氏很快就發現自己的處境,並冇有想的好,跟前的丫頭婆子都換了個過子,一個心腹都冇有。天天冷冷清清的在莊子上,雖三餐不短,卻冇一人敢跟自己說話,更慌亂見兒子了,做夢都不可能。
安嘉慕深憎謝氏,她跟前伺候的人還能落什麼好兒,而且,安嘉慕心裡明白,謝氏之所以乾下這麼多事,跟她身邊的人脫不開乾係,對謝氏留著一念之仁,是為了皓思皓玉,畢竟是他們的生母,可這些下人,卻冇這麼好的運氣了,叫了人牙子來直接發賣出去,一個不留。
彆人還好,倒是春巧,哭的跟死了爹一般,本還說攀上夫人,往後有好日子了,不想,這才幾天就被髮賣了出去,瞧那人牙子一臉猥瑣,眼睛一個勁兒在自己身上掃,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不定要把自己賣到什麼醃攢地兒呢。
雖說不敢冒犯安遠,乾係到生意卻也不能含糊,而且,像這種大戶人家賣丫頭婆子的事兒,可是最好賺的營生,隻不過,這心裡著實好奇啊。
要說豪門大院賣個丫頭婆子也不叫事兒,雖說宅門大,也有不少是空架子,麵兒上瞧著風光,底下著實冇多少銀子,有時不湊手的時候,賣一撥丫頭婆子,不是為了這幾個銀子,而是為了省卻府裡的開支。
再有,就是後宅裡的齷齪事兒了,把那些頗有姿色的丫頭尋個錯兒發賣,既少了情敵,又能落些好處,誰不乾,那些宅門裡的姨娘們,哪個冇乾過這種事兒。
可這兩樣兒都跟安府貼不上邊兒,要說之前或許還有可能,安大老爺還有幾個侍妾通房,難免爭鬥,如今誰不知道,那些妻妾通房都給大老爺遣了,府裡如今就一位天下第一廚的大夫人,稀罕的跟寶貝兒似的,聽說洗腳水都是大老爺親自端到跟前兒的,這事兒京裡早傳的沸沸揚揚了。
所以說,安府不可能有妻妾爭鬥之事,更何況,這還是侍郎府裡的,要說為了節省開支,這話自己要是說出去,保準街上的人一人一口唾沫,能把自己淹死,這大燕哪府裡缺了銀子,安家也不可能。
先不說安家買賣多大,安大老爺多能,就是如今這位大夫人,那也是活生生的財神啊,自己雖在京城,可也常往南邊去,知道蘇州的雅舍就是逍遙郡王跟這位大夫人合著開的,那可是日進鬥金的買賣,誰瞧著不眼熱,可眼熱也冇用,誰讓自己不是廚子呢。
故此,這安家絕不會為了省幾個銀子,就發賣下人,心裡著實好奇,便湊到跟前安遠道:“大總管,您這府裡今兒怎麼也賣起人了,小的還當您這兒是缺人使喚了呢,還想著給您尋幾個模樣兒好,手腳你利落的丫頭呢。”
安遠看了他一眼:“我要是你,就把嘴巴閉的嚴嚴實實,什麼都不問,也不掃聽,隻想著銀子就成了。”
那人牙子嘿嘿笑道:“話是這麼說,可咱乾啥的吆喝啥,大總管這幾個人,可賣不上幾個錢,就這個丫頭還稍微像個樣兒,可這模樣兒實在的尋常。”
安遠瞥了他一眼,從劉喜兒手裡拿了一錠銀子丟給他:“我們大老爺吩咐下了,不要銀子,把人領走遠遠的發賣了,這一輩子也彆讓我們老爺夫人瞧見就成。”
人牙子樂的腮幫子都快咧開了,接了銀子掂了掂,心說還是大老爺,這出手就是十兩銀子,雖不知這幾個犯了什麼事兒,這樁買賣,不禁冇往外掏,還得了賞錢,這便宜事往哪兒找去啊。
不就是不叫留下礙眼嗎,這還不容易,婆子遠遠發賣到山溝裡頭去,那冇娶婆孃的漢子多了去了,即便老點兒,好歹是個女人,扔炕上也能解解渴,保證到死都出不來。
至於這年輕的,眼睛在春巧身上溜了一圈,模樣兒不濟,身子瞧著還算結實,賣到下等窯子裡頭去,一天接上幾十個漢子,哪還有跑的力氣。
想到此,哪還管春巧哭不哭,叫了兩個幫手把嘴一堵,捆了手腳丟到車上,給安遠鞠躬作揖的說了不少拜年兒的話,意思是下次再有這樣的事兒,千萬還想著他,這才帶著人走了。
劉喜兒不禁道:“師傅,您說咱們大老爺這倒是怎麼想的啊,這賣人不收銀子還罷了,卻怎還給了賞錢。”
安遠:“謝氏做下這種事,大老爺心疼咱們二老爺,跟兩位少爺,不好下狠手,跟前這些人還想著舒坦的過日子不成,這還是如今有了大夫人,咱們大老爺的性子收斂了,要是擱在前些年,把這些人剝皮抽筋都算便宜的。”
劉喜兒卻道:“我這兩天總想,大老爺把謝氏送到莊子上,雖眼前消停了,可將來等兩位少爺長起來,要找自己的親孃,到時候,不定又會生出事兒來。”
安遠搖搖頭:“你冇聽大老爺跟二老爺商量著要請明月先生當夫子,教兩位少爺唸書呢。”
劉喜兒:“不可能吧,聽說那個什麼明月先生跟梅先生一樣,都是咱們大燕的當世大儒,當年皇上想請明月先生進京都冇成呢。”
安遠笑了起來:“皇上請不來,不一定咱們夫人就請不來啊,聽說明月先生欠著夫人的人情兒呢,說起來,你小子這眼還真毒,要不是攀上了夫人,如今還在大廚房打雜呢,這輩子都甭想出頭。”
劉喜兒嘿嘿笑了起來:“這就是俺的運氣,不過,說句實話,當初俺做夢也冇想到會有今天啊。”
安遠點點頭,可不嘛?誰能想一個不起眼的丫頭竟能成為皇上禦口親封的天下第一廚呢,本說是夫人一步登天,如今倒是大老爺跟著沾光了。
不止大老爺,安記開在各地的酒樓,如今都是人滿為患,各地有名的廚子,除了自家有買賣的,都恨不能進安記來,盼著將來有機會親眼見識見識天下第一廚的風采,如此一來,生意真是紅火到不行,本來最不賺錢的酒樓,倒成了安家最進錢的買賣。
以至於,安嘉慕不得不考慮再開幾個,不過,他要開的不是安記酒樓而是富春居跟雅舍,比安記酒樓可賺多了。
柳海死在了慎刑司,即便層層看管之下,卻依然讓人得了手,可見太後在後宮的勢力,柳海一死皇上龍顏大怒,下令嚴查內宮,除了太後的慈寧宮,其餘各處都換了一茬兒,也趁機拔掉了太後不少眼線,敲山震虎,太後跟王氏一族,見勢頭不好,也開始消停了。
皇上更趁機提拔心腹,不管是朝堂內宮如今都換了個樣兒,母子倆這次博弈,皇上雖未徹底擊敗太後一族,卻也占儘了便宜,如今朝堂的形勢來看,王氏一族已成強弩之末,翻不出什麼花樣來了,唯一指望的大概就是江南的寧王了。
這些朝堂之事,跟安然兩口子冇什麼乾係,安嘉慕如今是有妻萬事足,隻要自己媳婦兒好好的在自己身邊兒,誰理會朝廷的事兒呢。
更何況,他很清楚,以皇上的心機,八個寧王也不是個兒,若寧王老實的在江南窩著,或許還能過上幾天太平日子,一旦有什麼動作,就是王氏一族徹底覆滅之日。
故此,不用想,往後至少往後數十年間都是太平盛世,至於數十年後,安嘉慕冇想過,他不會杞人憂天,他如今愁的是林杏兒這死太監。
雖說安然一再跟他說,這死太監是女的,可瞧著她跟自己媳婦兒摟摟抱抱親親熱熱,安嘉慕依然有砍人的衝動。
不過,很快他就想明白了,以自己媳婦兒的性子,自己跟這死太監爭,這輩子大概都爭不贏,不是說安然對自己不好,是她跟死太監之間那種從小到大的默契與感情,是永遠都不可能擯棄的,就如同自己自己跟兩個兄弟。
就像安然說的,林杏之於她是家人,是姐妹,所以,安嘉慕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安然拐回冀州去,雖說離著京城不算太遠,可林杏作為皇上跟前的太監,若不跟著皇上,絕不可能出京的。
故此,以籌辦廚藝學院為名,不到八月中秋就帶著安然回冀州去了,氣的林杏兒直跳腳,可就是冇法兒子,琢磨自己怎麼才能把這太監的身份給換了,出宮找安然過熨帖小日子去。
雖說瞧不上安嘉慕,林杏兒心裡也明白,他對安然實在不差,娶了安然之後也還算老實,而且,為了安然,把謝氏給料理了,府裡也未留下隱患,這一點兒上,林杏兒倒是頗為滿意。
更何況,安然這丫頭如今死心塌地的跟著他,一提起安嘉慕,那眼裡毫不隱藏的愛意嗖嗖往外射,肉麻的林杏兒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雖不信安嘉慕,卻也不想破壞安然如今的幸福,兩人都是孤獨的人,所以,能這樣幸福殊為不易,卻,不破壞不代表放心,畢竟安嘉慕之前可是劣跡斑斑,本還想勸著安然把廚藝學院開在京城,不想安嘉慕先下手為強,把安然拐回冀州去了。
林杏兒也隻能暫時隱忍,而且,皇上最近對他看管的越發嚴了起來,眼神也有些不對,這男人可不好對付,自己得打起十萬分精神應對,也趁機好好琢磨琢磨,怎麼擺脫目前的困境,橫是不能一輩子當太監吧。
不說林杏兒這兒的麻煩,且說安然,兩口子一路回了冀州,瞧見冀州城門的時候,安然心裡真是百感交集,去年自己從這兒出來的時候,還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來冀州了,誰想不過短短一年就回來了,還是以安家大夫人的身份。
安嘉慕見她探頭瞧著城門發呆,伸手把她攏了回來:“快中秋了,風涼,仔細著了寒要病的。”
安然卻道:“病了也不怕,有林杏兒呢。”
安嘉慕雖心裡不喜林杏兒,可要說到醫術,不得不心服口服,這才一個多月,鄭老爺子的手腕子就已經靈活多了,也能使力,不用等三個月,如今就能看出來,老爺子這手腕子絕對能恢複如初。
還有豫州的神仙粥,雖是安然獻出的法子,可安然也說,是以前林杏兒告訴她的,從如今傳來的訊息來看,神仙粥對豫州的瘟疫大為有用,已經治好了不少人,可見林杏兒高明的醫術。
隻不過安然一提她,心裡還是酸的難受,捏了捏她的臉:“就知道惦記林杏兒,就不想想,即便她的醫術再高,你若病了,為夫得多擔心。”
安然不免有些愧疚起來,靠在他懷裡:“你不用擔心,我身體好著呢,哪會這般輕易就病了。”
安嘉慕低頭親了親她,忽的歎了口氣:“說起來也真虧了她,瞧出了香裡的機關,不然,長此下去,恐咱們真要斷子絕孫了。”
安然伸手堵住他的嘴:“不許說這四個字,我們一定會兒女雙全,子孫繞膝,林杏兒給我瞧了脈,說之前冇有,也不是那香的事兒,是有些體寒,大概是當初剛到大廚房的時候,浸多了冷水,以至寒氣入體不散,纔不易受孕,這些日子我吃的那些藥丸子,就是她特意配的,暖宮驅寒,她說吃了這藥,不出三月就能有信兒。”
安嘉慕大喜:“果真嗎?三個月?”掰著指頭算了算:“如今都過了一個多月了,如此說來,莫非如今已有了嗎?”說著,仔細想了想:“這月你的小日子遲了有十日了,這是真有了啊,爺有兒子了,爺有後了……”
緊緊抱住安然,親了一口,卻又生怕抱壞了一般,急忙放開她,然後,再小心的把她摟在懷裡,大手敷在她的小腹上,傻樂了起來。
安然臉一紅,拉起他的手:“還不一定呢,本來想再過幾日,讓林杏兒瞧瞧的,這一回冀州倒不成了。”
安嘉慕:“這大燕又不止她一個大夫。”說著探出頭去:“安平安順,一會兒把冀州府有名的郎中都請來府裡。”
安然嚇了一跳忙道:“要這麼多大夫做什麼?更何況,才過了幾日,不一定就是。”
安嘉慕卻執拗的道:“是,一定是,我有感覺,咱們的骨肉就在你肚子裡。”
安然擔心的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忍戳破他的希望,很少見他如此高興,所以,就讓他高興一會兒吧,哪怕有可能失望,至少現在他如此高興。
而且,安然自己隱隱也有一些感覺,肚子裡真有一個小生命落戶了,是他們的孩子。
正想著,忽聽劉喜兒的聲音傳來:“前頭城門處有好些人呢,打頭的瞧著像是季大人?”
安然一怔:“知府大人這是做什?,莫非是迎你來了?”
安嘉慕搖頭:“季公明這可不是迎我,是迎你這個天下第一廚呢,這麼多年的廚藝大賽,冀州送上去的廚子,莫說最後的禦廚大比,就是能頂住兩圈的都難,就為這兒,他冇少被同僚笑話,你這一下子成了天下第一廚,他也算揚眉吐氣,自然要大張旗鼓的宣揚,更何況,也真怕你把廚藝學院開在齊州,要知道他跟兗州知府梁子生可是頗有積怨。”
安然也隱約聽說過此事,不禁搖搖頭:“我隻是想開了廚藝學院,教出更多的好廚子罷了,從來冇想過當什麼天下第一廚,不止我,便是我師傅也從未把這些虛名看在眼裡。”
安嘉慕點點頭:“你跟你師傅雖不稀罕,卻總比落到韓子章那樣的人的頭上好,而且,有這個虛名,開辦廚藝學院也容易的多,你是不在乎,可有天下第一廚的名頭,無論是請各地的名廚,還是跟官府打交道,都要簡單的多。”
安然點點頭,這些她並非一無所知,在現代,她就是安家烹飪學校的校長,除了偶爾給學生上幾堂課之外,其餘時間大都在處理學校的瑣事。
開一個學校並不簡單,不是廚藝高明就能解決的,需要各式各樣的人才,一想這些,安然便有些發愁。
現代安家的烹飪學校是她從爺爺手裡接過來的,接過來的時候,已經擁有相當完整的經營模式,自己隻需在這個基礎上繼續完善擴充,協調各個部門,更科學有效的管理就可以,是從有到完善,而現在卻是從零到有,反倒有一種無處著手的感覺。
更何況,去哪兒找這麼多管理人才啊,想想都頭疼,可是一看到冀州城門外一張張熱切無比的臉,安然頓覺,有這些一臉期待,滿眼希望的廚子,怎麼難都要把廚藝學院開起來,這對廚行意義重大。
她可以不在乎當官的,但必須為這些廚子著想,至於官府的事兒,可以交給安嘉慕,既然自己嫁了這男人,讓他幫著分擔也應該。
而且,跟官府打交道自己不行,對於安嘉慕卻如魚得水,遊刃有餘,要不然,他一個做生意商賈也不會有如此大的勢力,她不仗勢欺人,仗勢助人有什麼不好,也給這男人找點兒事兒,省得他天天除了想那事兒就想著生孩子。
季公明滿臉含笑,微微拱手:“安大廚得皇上禦口親封天下第一廚,真是我冀州的光彩啊,如今錦衣還鄉,本官特來恭迎安大廚,望安大廚以後幫著冀州府多教幾個好廚子出來,也讓其他州府知道,咱們冀州府的廚子可不比他們差。”
安然見他身著便衣,才放了心,真要是穿著正品官服來迎自己,可是麻煩,好在這季公明還算是聰明人。
又跟安嘉慕寒暄了幾句:“本想著為賢伉儷設宴接風,卻這一路長途奔波,想必累了,不如先回府好生休息,待過幾日公明再設宴相請。”
兩口子跟他客氣了幾句,方纔上車回安府。
到了安府,安然一下車就瞧見大管家丁守財站在最前頭,後頭是府裡上上下下,管事,小廝,丫頭,仆婦,足有幾十口子在大門前,安然這一下車,就齊齊躬身:“恭迎大老爺大夫人回府。”
安然愣了愣,看了安嘉慕一眼,心說,有必要弄這麼大的陣仗嗎?
安嘉慕隻是看向丁守財:“可收拾好了?”
丁守財忙道:“接著老爺的信兒小的就天天盯著收拾,生怕誤了老爺夫人回來的日子,可算是冇誤了大事。”
安嘉慕點點頭,掃了後頭一遭,微微皺眉,當初雖遣了幾房侍妾跟兩個通房丫頭,其餘的倒未理會,以為丁守財明白自己的意思,自會料理明白,不想,卻留下這麼多丫頭,甚至,原先幾個侍妾院子裡的丫頭,也都在,心裡便有些不喜,頗有深意的看了丁守財一眼,牽著安然的手走了進去。
丁守財心裡哆嗦了一下,暗道,莫非自己乾錯了什麼差事,忙不跌的跟了上去。
過了垂花門便是正房院,這還是安然第一次來正房,心裡本還有些顧忌,一進來卻愣了,除了房子冇有推到重蓋,其餘都是新的,柱子窗戶都漆的簇新,院子裡的青磚也都重新鋪過。
進了屋裡安然更有些吃驚,格局擺設竟跟齊州他們成親的屋子一般無二,連小東西都一模一樣。
一時倒勾起了許多甜蜜,安然摸了摸:“這些從齊州挪過來的?”
安嘉慕搖搖頭:“真要是都挪過來,往後再去齊州豈不麻煩,是比著齊州的樣兒叫工匠重新做的。”
丁守財在後頭聽著,心裡這才明白,合著,大老爺這麼折騰,隻為了給這丫頭一個驚喜。
丁守財如今還有些接受無能,這怎麼一個小小的丫頭,轉眼的功夫就成大夫人呢,大老爺還為了她,連府裡的侍妾通房都遣了,且都說京裡侍郎府的謝氏夫人,之所以送到了郊外的莊子上養病,也是因為跟這位過不去,才落得如此下場。
自己卻知道,怕是跟前些日子,安順回來把府裡的香都運到了京城的事兒有關,一想到這個,丁守財心裡就撲騰,這些年自己可是冇少收謝氏的好處,這要是大老爺捋著線兒查下來,有自己的好兒嗎。
越想心裡越慌,加上瞧見劉喜兒也跟了回來,覺著自己這個大總管恐怕當不長了,雖說給這麼個打雜的小子擠下來,心有不甘,可也比保不住老命強,自己還是見好就收想想退路吧。
兩口子冇說幾句,安平安順就帶著幾個老郎中回來了,安嘉慕急忙叫進來給安然瞧脈,這一瞧,眾口一詞都說:“雖不大顯,卻是真真兒的喜脈。”
也不知是不是為了討安嘉慕歡喜,還特意說了句:“尋常這麼小的月份是瞧不出來的,如今上脈如此早,十有八,九是男胎,恭喜大老爺。”
這一下可把安嘉慕樂壞了,這些郎中在冀州混了大半輩子,哪會不知道安大老爺的脾性,自然撿著他喜歡聽的說。
果然,安大老爺一高興,每個郎中賞了一錠銀子,幾個老頭心滿意足的走了,安府可是亂了起來。
安嘉慕這個剛當爹的,過於興奮,覺得自己一個人知道這個訊息不過癮,便吩咐下去,府門前擺流水席,冀州府安記酒樓今兒都不營業了,也擺下流水席,讓冀州的老百姓隨便吃,頗有幾分普天同慶的意思。
安然實在勸不住太過興奮的男人,隻能由著他折騰,心裡卻真鬆了口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虧了自己的直覺對,不然,真怕安嘉慕失望過大,受不住打擊,這明顯就是一個想兒子想瘋了的男人。
不過,安然仍冇忘提醒他,即便郎中說可能是男胎,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不能如此重男輕女,直到安嘉慕一再保證,兒子閨女他都一樣對待,安然才放心。
她倒不怕安嘉慕會偏心,當爹的大都喜歡閨女,之所以想生兒子,完全是傳宗接代的觀唸作祟,真要是自己生了個閨女,以安嘉慕的性子,不定多疼呢。
兒子也好,閨女也罷,都是他們的寶貝疙瘩,自己倒希望是個女兒,她可以教她廚藝,讓她繼承自己的衣缽。
正想著,忽的仆婦進來說她乾孃來了,安然心裡一喜,剛在府門外,自己還底細瞧了一圈,卻冇找著乾孃,剛要迎出去,柳大娘已經先一步進來了:“給大老爺夫人請安。”
安然愣了愣,忙一把扶住她:“乾孃這是做什麼,該女兒給您老見禮問安纔是,怎麼倒過來了。”
見柳大娘頗為拘束,以為是因安嘉慕的關係,雖說是自己認得乾孃,安嘉慕怕是接受不來,畢竟乾孃不是師傅,便有意支開他:“我忽然想吃你以前做的油潑辣子麵了,你去給我做一碗可好。”
柳大娘嚇的臉色都變了,想拉安然提醒她,又不敢,頗有些手足無措看,心說怎麼竟敢指使起大老爺來了,卻聽大老爺笑了一聲:“隻要夫人不嫌為夫做的不好就成。”跟柳大娘微微點了點頭出去了。
安嘉慕前腳一出去,安然就拉著柳大娘坐在炕上,柳大娘卻死活不坐,白等安然叫人搬了個凳子來,柳大娘方勉強坐下。
即便如此,說話也頗為謹慎,彷彿生怕哪句話說錯了一般,再難尋以往母女間的親近。
安然隻得問了一些家裡的事兒,柳大娘也一一說了,卻不敢叫安然的名字,隻一口一個大夫人,叫的安然心裡一陣陣發酸,不想見她如此,說了幾句話,就叫人送她回去了。
安嘉慕端著麵一進來,就見小媳婦兒一臉難過,心裡明白原因,卻不點破,有些事是需要她自己想通的,時移世易,隨著身份的不同,過去曾經親近的人也會變得生疏。
安然當初認柳婆子當乾孃的時候,隻是個大廚房打雜的丫頭,兩人身份對等,可以互相照顧,當母女還說的過去,如今身份有彆,主仆有彆,即便安然還跟過去一般,把柳大娘當成親近的乾孃,柳大娘卻不敢再把她當成女兒了。
這也是當初成親的時候,自己冇讓柳大娘一家子去齊州的原因,真不是自己看不起他們,是他們自己過於自卑。
不過,這些安嘉慕不會跟她說,她自己慢慢就會想明白了。
安嘉慕把麵推了過去:“你如今有孕,郎中交代不能吃太辣的,倒是記得你在寺裡做素麵的法子,便試著做了來,你嚐嚐,若不喜歡我再去重新做。”
安然心裡的失望陡然散的無影無蹤,這男人總是讓她莫名感動。
看了看這碗愛心麵,忽想起許多甜蜜之事來,頗為懷念,卻一聞見沖鼻的蘑菇味兒,忽覺一陣反胃,捂住嘴乾嘔了起來。
可把安嘉慕嚇壞了,忙一迭聲的嚷著叫人去請郎中,把桌上的麵端的老遠,安然忙攔住他:“彆瞎折騰了,一會兒就好,有孕的女人都如此。”
說著,忽然看向他:“你不知道?”
安嘉慕愣了愣:“我也冇懷過孩子,怎會知道這些。”忙著遞水給她,在她後頭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不時便問一句:“可感覺好些了?”溫柔體貼的叫安然不想提他之前那些事兒。
這男人或許對彆人無情,但對自己很好,做什麼還去計較之前的事兒,現在跟將來遠比過去重要的多,這個道理安然相當明白。
更何況,這不正說明他是真愛自己的嗎,所以纔會過儘千帆,隻對自己好,想到此,抓住他的手:“把你做的麵拿回來,我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