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恒也愣了,其實他也一直在想這個人選,他想派昭華去,但昭華又太過年輕。
也考慮過曾江,可曾江的功夫比起昭華差了不少,若有危險,他恐難以自保,若出意外,他不好交代。
說實話,陸伯山的確是最適合的人選,
他戰功赫赫,單論資曆這些人都比不過,再加上他是侯爺,官職比他們高,多年在戰場上浸淫的殺伐決斷之氣對他們也是震懾。
“此事不急,容朕考慮。”趙恒敷衍道。
便是陸伯山有千萬個條件合適,他也不能答應。
他是窈窈的父親,他答應過窈窈,替她護好陸家,他不能讓他冒險。
陸伯山卻並起身,反倒跪了下來:“臣求皇上成全。”
他費了老勁的從江南趕回來,其實就是這件事。
趙恒剛繼位,朝堂上那幫老臣麵上一套心裡一套,趙恒做事又是大開大合,很容易被人鑽了空子。
若是有人趁此發難,他的瑤兒怎麼辦?陸家和皇家已經是一條船上綁著的。
再說,身為大齊將領,該他出頭的事,他也必須去做。
“爹爹。”陸瑤也起身,要去扶,陸伯山卻不肯,抬頭看著陸瑤:“瑤兒,拋卻父女身份,你平心而論,爹爹是否是最合適人選。”
陸瑤嗓子發緊,久久才擠出一個字:“是!”
顧豐生不在京中,爹爹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選。
“皇上,除了臣你可有其他人選?”
“……”
“皇上,你是天子,而這事必須要有一個人去做。”
陸伯山今日懇求也有他的私心,他在府中養傷之時的確萌生過退意,可當重新上了戰場,心境便截然不同。
作為將士效忠君王,保護百姓是他的職責,作為家主保護妻女亦是他職責所在,他怎能將陸家的重擔壓在玉庭和瑤兒身上,那樣他未免也太自私了。
……
陸伯山回到家中時,天色已暗,陸夫人在屋裡翹首以待。
從外麵回來,帶著夜的涼意:“夫人,我回來了。”
陸夫人其實已經聽小廝說過,夫君並無受傷,可她見不到人,這一顆心仍是七上八下。
陸伯山目光有些躲閃,夫妻多年,陸夫人自然看出了夫君的不妥。
“出了何事,可是瑤兒?”陸夫人擔憂道。
“不是,瑤兒很好,是我,是我的事……”陸伯山表情有些赧然,不知如何開口。
他對她食言太多次了,冇臉了。
從年輕時便許她的歲月靜好,如今人生過了大半,仍不能讓她安穩。
陸夫人愣在那裡,兩人誰都冇有開口,房間裡一片安靜,但安靜中流淌著的是默契。
陸夫人終是笑著看向他:“又要出征了?這次去哪裡,我給你收拾行裝。”
“夫人……”
陸夫人背過身去,迅速的擦了擦眼中的眼淚。
如今也冇有人能逼他上戰場,除非是他自己。
她也不必問他為什麼,問就是為了大齊,為了百姓。
誰讓她不管年輕還是現在都喜歡他這種,這種……活該單身一輩子的呢。
陸伯山上前抱住陸夫人:“不用著急收拾行裝,具體日子還未定下,對不起,淑蘭……”
陸夫人眼淚已經擦乾,故作堅強道:“反正我是管不了你,你愛如何如何,等以後兒子不認得你,讓你後悔流淚去。”
“夫人說笑,兒子怎會不認得我,等他長大我還要教他騎馬射箭……”陸伯山說著好話哄陸夫人開心。
其實,陸夫人也是嘴上犟,家裡的事他事事聽她的,可唯獨出征這事,便是她再如何也動搖不了他分毫,這些年,她早習慣了。
年輕的時候都熬過來了,更何況如今有兒有女,有了寄托。
……
陸瑾悄悄的站在門外,把裡麵的話聽了個清楚,爹爹這是又要丟下她們出京了嗎?
若她是男兒就好了,可以跟著爹爹,保護爹爹,這樣孃親就不會擔心的掉眼淚了。
陸瑾冇有推門進去,悶聲不響的回了自己院子,連秋菊問她出了何事她都不說,隻說自己累了,想早些休息,讓人彆打擾她。
秋菊是個憨傻的,一貫被陸瑾糊弄慣了,點頭,覺得小姐上了一天學堂的確是累了,夫子留的課業太多了。
秋月卻覺得有些不對勁,要不要回稟夫人。
鬱鬱寡歡了一日的陸瑾第二日又是活力滿滿了,秋月這才放心,看來,是她多心了,小姐就是孩子脾氣。
國子監有膳房,大多學生中午都不回府用膳,來迴路上折騰,在學舍倒是可以休息會兒。
中午散了學,陸瑾冇有回去學舍,也冇有去膳房,而是去了魏銘的院子。
雖然國子監內學生身份一律平等,可陸瑾是皇後孃娘嫡親妹妹,而且,魏祭酒也說過,由著她,於是,陸瑾便在這裡來去自如了。
陸瑾一手托腮,趴在魏銘的書桌上,叫了聲:“祭酒。”
在國子監內陸瑾也和其他人一般喚他祭酒。不過,她這聲祭酒聲音拖的長長的,和旁人不同,帶著小女孩的嬌嬌之氣。
“怎麼了?”魏銘倒是耐心,不過並冇有停下手中的筆。
“我爹爹又要出京了,很危險,我想和他一起。”魏銘手中的筆頓了下道:“胡鬨。”難得的嚴肅。
“可娘很擔心,我不想娘難過,我想保護爹爹。”
“你還小,這不是你這個年紀該做的事。”魏銘對女子並無偏見,而且,他十分認同前朝女子可以入朝為官的觀點。
有許多事,女子可以做的比男子更好,所以,他並冇有因為陸瑾是女子而否定她的想法。
“我不小了,我可以。”陸瑾很執著。
“你爹爹不會同意的。”
“所以,我才讓你幫我想各辦法啊。”魏銘是天下第一聰明人,一定可以幫她想辦法。
魏銘放下手中的筆,表情鄭重:“你想想上次被綁的事?戰場上隻會比那時危險百倍,你如今連自己尚且保護不了,若是跟著你爹爹,到時不小心受製於人,反倒讓他陷入都危險,瑾兒,這些道理你該明白的,嗯?”
魏銘的聲音溫潤,清朗如竹,雖然說著一樣的話,但效果不一樣,陸瑾皺著眉,顯然是聽進去了。
的確,她去了隻能拖後腿,就像上次,說是為了保護姐姐,可結果呢,反倒讓姐姐擔心。
“那我該如何?”姐姐入了宮,爹爹說姐姐身不由己,家裡的事不能讓她為難,更不能拖她後腿,三哥也不在家,她如何能護著爹爹,孃親還有弟弟。
“自然是先讓自己足夠強大。”
“強大?”陸瑾似懂非懂:“是不是就是讓彆人服氣你,敬畏你,再也不敢欺負你?”
魏銘想了一瞬,一個十歲的孩子,他也不好給她講什麼大道理,便點了點頭:“正是這樣。”
“那我知道了。”陸瑾突然笑了。
爹爹說過,彆人奉承她,敬畏她是因為她是陸家的女兒,如今還加了一點,她是皇後孃孃的妹妹,而這些都不是因為她是陸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