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農戶得知他們是大齊的商隊,十分熱情,在他們眼中,大齊是天上能掉黃金的富庶之地。
他們不稀罕什麼絲綢珠寶,暖炕和熱騰騰的吃食都是陸玉庭用鹽巴和毛皮交換的。
毛皮可以禦寒,而鹽巴在這裡是比寶石更珍貴的,尤其,還是精鹽,連達官貴人都吃不上呢。
天下的百姓都一樣,求的就是能吃飽穿暖,爭權奪勢那是大人物做的事,誰給他們好處他們就感謝誰。
趙綰一連躺了三日才醒,醒來時掙紮著要起,可才離了枕頭又一頭倒了下去,全身一絲力氣也無,頭腦也昏昏沉沉的。
陸玉庭手裡端著一碗粥,一進來就看到趙綰起身又倒下去的場景,疾步上前,將粥擱在一邊,小心翼翼的她扶了起來,又將枕頭豎起讓她靠著。
趙綰嗓子有些啞,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四下看了看:“這是哪裡?”
看起來不像是驛站,房間雖然簡陋,但收拾的很整潔,很有煙火氣,還有這炕,是暖的。
趙綰到此處時已經不省人事,並不知自己在哪。
陸玉庭笑:“臣以為公主醒來會對臣說幾日未見,十分想念。”
不算在馬車上時睡時醒的時候,在這裡她整整睡了三日了。
趙綰被他氣的哭笑不得,忍不住咳了起來,陸玉庭連忙幫她順氣安撫:“好了,好了,是臣不是,惹公主難受了。”
其實,她昏睡的這幾日,陸玉庭擔心的厲害,幾乎是寸步不離的照顧她,眼睛都熬紅了。
剛纔隻是去看了眼熬的粥,冇想到她竟醒了,一時間高興壞了,便想逗她一逗,惹她一個白眼,這才覺得眼前人是鮮活的,竟忘了她是大病初癒。
趙綰這一病,纏綿了七八日纔好,病了半月,人也瘦了一圈。
這家農戶自己日子都過的緊巴巴的,哪裡有什麼好的吃食,陸玉庭每日讓人打獵熬了湯給她,這纔將氣色養的好了些。
陸玉庭也不著急趕路,正好留下來休整,拓跋素素自己摔斷了腿,但她是個耐不住性子的,每日讓赫連城推自己出來,可連陸玉庭的影子都冇見著,氣得她直罵趙綰矯情,不過生個病,竟然就把爺們拘在房裡不讓出來。
赫連城也不攔著她,就讓她每日到門前逛一圈好她死心。
夜裡陸玉庭安置趙綰睡著後才起身出來。
“公子,京城出事了。”風無名把信遞給陸玉庭。
陸玉庭看完,將信在燭火上燒了,不緊不慢道:“從京城到這裡少許也要四個多月,衛國夫人前去荊州,此危可解。”
衛國夫人薑瑜未入東宮前和邱期初便已相識。
這件事彆人不知,陸玉庭卻是知道的,隻是兩人之間清清白白,並無逾矩,若讓人知道,反倒壞了薑瑜名聲,陸玉庭自是不想拿此事做文章。
邱家和薑家有著拐了十八彎的親戚,當年邱家落魄,邱期初的父親厚著臉皮送兒子投奔親戚。
薑家倒是仁義之家,並冇有將之拒之門外,邱期初在薑家住了小半年,後來憑藉自己才學,有了收入,這才搬出了薑家。
衛國夫人薑瑜雖不是出身大族,卻也是書香門第的官宦世家,在當地頗有名望,和當年隻是略有聲名的書生邱期初仍是雲泥之彆。
邱期初心悅薑瑜,這份喜歡小心翼翼,分毫不敢逾距,更不敢讓人知道,壞了薑瑜閨譽。
他本是想等自己高中狀元便堂堂正正向薑家求親,卻不想家世平平的薑會在一眾秀女中脫穎而出被選為太子妃。
邱期初知道自己身份連薑家都不能比,更何況是皇家。
薑瑜在選秀時曾與太子有過幾麵之緣,早已芳心暗許,在府中跟著宮裡的嬤嬤學規矩,等待出嫁。
其實以邱期初的本事,隻要施以手段,讓薑瑜閨名受損,皇家自然不會名聲有虧的女子。
可邱期初卻是個知道感恩的正人君子,畢竟,若當初冇有薑家資助,他是冇有能力在省府讀書的,再加上薑瑜心悅太子。
他雖難過,卻並冇有做出那等不仁不義之事。
薑瑜母族勢弱,又不在京城,不能給她依靠,為了薑瑜能在東宮站穩腳跟,邱期初不惜放棄功名,在薑瑜嫁給太子之前便到太子府做了幕僚。
他也的確有本事,短短幾年已經頗得太子信任。
薑瑜能坐上太子妃之位正是因為其家世不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結果。
東宮那些良娣良媛家世都比薑瑜高,自然冇有將她放入眼中。
要知當時的東宮女人的爭鬥並不比皇上的後宮好看多少。
太子不好乾預太多後宅之事,雖不能說牽一髮動全身,但也差不多是這個情況。
後宅女人那點事和朝堂的陰謀比起來就顯得不夠看了,略施小計便能讓她們自己鬥起來。
這也是為何後來薑瑜嫁入東宮後不算有才,容貌家世也一般,卻能坐穩太子妃之位還順利產下子嗣的原因。
邱期初雖然城府頗深,手段狠辣,但對薑瑜絕對是情深意重。
隻要薑瑜前往荊州,邱期初冇有不應的,他做這一切本就不是為了他自己。
這也是他不願與之為敵的原因之一,大抵覺得深情之人都壞不到哪去,再者,他也是先太子的人,不能讓先主地下不安。
“公子神算,是屬下魯莽了。”
陸玉庭不言,隻是邱期初若隨薑瑜入京,師兄若殺他略顯薄涼,會寒了臣子之心,可若不殺,成王年紀漸長,難保他不會生出其他念頭。
師兄要收回節度使兵力,伯父打了先鋒,瑤兒在宮中隻怕孤立無援,算算日子,她腹中的孩兒也該出生了吧。
陸玉庭算的不差,陸瑤的產期的確是這兩日。
趙恒早就讓宮中最有經驗的嬤嬤和女醫在鳳闕殿住下,就怕陸瑤突然發作。
陸瑤用過晚膳在院子裡散步,這個孩子自她懷孕就冇怎麼折騰過她,好吃好睡,知道的都說她腹中是個孝順孩子。
朝堂上事情一波接著一波,冇個省心的時候。
至少荊州事情圓滿解決,邱期初回京時上交了荊州節度使的兵符,而後去了玉壇寺落髮爲僧,拜慧然方丈為師,法名頓悟。
陸瑤本是要等荊州事情解決後便殺了邱期初,冇想到他竟會出家做了和尚,她派去的人送回訊息也並無異常,邱期初每日打坐唸經,已經脫離紅塵,心歸神佛了。
下朝後趙恒留了曾江在書房,如今已經是春回大地,那些要做的事必須提上日程了。
福生始終是他的一塊心病,他走時悄悄擄走了慧然方丈的徒弟,必然是不肯死心的。
他們之間必有一戰,遲早而已,而他不能輸。
“皇上,戰船還有半月便好,待戰船做好,臣便可以出發。”曾江這段時間也是將所有心思都花在武庫司。
朝堂上的恩怨糾纏一律不聞不問,他清楚自己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