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已經入冬,但深山裡也隻是滿山楓葉紅遍的時候,天氣也略顯涼爽。
一日天氣甚好,午後暖暖的陽光籠著全身,有種慵懶的愜意。午睡初醒,趙蘇意洗了把涼水臉,精神振奮了許多。
見陳義方初醒也是懶懶的樣子,突然興致大發,“義方,我們去賞楓葉吧!難得如此良辰美景,不要整日研究藥方了,都快變成呆子了。”
陳義方撩了下眼皮,不太感興趣的問道:“去哪兒?”
自從從小鎮回來後,陳義方的話少了許多,不知為何趙蘇意認為他肯定知道要挖心臟這件事。
趙蘇意不太確定地說:“咱們住的這一片全是梅花樹,不過我在穀口那裡看,東邊紅紅黃黃的好大一片,要不我們隨便走走?”
陳義方不吭聲,算是默認了。
從山頂望去,那楓葉紅得極其耀眼,但真正身處山中,失去居高臨下的優勢,趙蘇意發
現自己辨不清方向了,隻得領著陳義方轉來轉去。
最終楓樹冇找到,倒是找到了一片杏樹。
趙蘇意左右看看打算找一個稍微高點的地方看看方向。
不遠處突然傳來簌簌作響的聲音,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靠近。
趙蘇意喊了一聲:“誰在哪裡?”
附近的一叢灌木在胡亂的搖晃著,聲音更響了。趙蘇意有些害怕,撿起碎石頭砸了過去,
“誰在哪裡,快出來!”
石頭似乎砸中了什麼東西,隻聽見“嗷”的一聲,灌木猛地分開,一頭獠牙鋒利的野豬跑
了出來。
“啊!”趙蘇意尖叫一聲,本能地想跑,但目光一瞥,看到了站站在自己身後的陳義方。
心中一動,伸手抓住陳義方的手腕,使出吃奶的勁,腳下生風,迅速的向來路奔馳而去。
跑了幾分鐘,陳義方在她身旁說道:“姐姐,停下來吧。”
趙蘇意腳步一緩,回頭望去,野豬早不見了蹤影,估計自己剛纔跑出了遠超奧運會的水平,把野豬甩冇影了。
看到野豬冇影了。
趙蘇意哈哈大笑起來:“看來這楓葉是看不成了。”
“我們回去吧。”陳義方拉了拉趙蘇意的袖子。
趙蘇意也自覺愧疚,帶著陳義方回到了穀中。
滿山遍野的紅,在幾場霜降後轉為枯黃,又徹底變成了白色,穀中的第一個冬天雖是晚了穀外個把月,卻也算如約而至。
在宮中一直冇有什麼朋友玩的趙蘇意因為多了陳義方這個小跟班,生活多了許多樂趣,
冇事帶著陳義方賞賞景,玩玩雪。陳義方雖然還是不太高興,但跟趙蘇意單獨在一起時,開朗了許多。
如果趙蘇意向他扔雪球,那麼得到的回報絕對是一個投擲極準的雪球。
進來臘月,天氣愈發寒冷,陳雪未融,新雪又至,山上銀裝素裹,分外妖嬈。
近日趙蘇意閒的無聊,在門外的空地上堆雪人,歪歪扭扭的很不像樣。
陳義方看不下去,在一邊打著下手,東拍拍,西削削,總算把雪人弄得有點人性。
趙蘇意又找了兩個小鬆球安上去充當雪人眼睛,一根胡蘿蔔當鼻子,一根鬆針插在頭上很有怒髮衝冠的感覺,又折了根竹枝插在雪人懷中,退後幾步,欣賞了一會,突然壞笑起來。
“義方,你說這雪人像不像你師傅啊?”
趙蘇意越瞧越樂,在那笑個冇完。
“什麼事,開心成這樣?”山路上傳來雲鬆的聲音。
趙蘇意揚眉:“我在自娛自樂呢?穀主,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時候來找我,肯定有事吧?”
雲鬆也學著她的樣子,揚眉:“冇事就不能找你了?之前答應過帶你去那邊的峽穀看看,結果去鎮上看病錯過了。今年積雪厚,我們就去那看梅,那株千瓣硃砂,瘦骨清相,豔紅妖嬈,與幽譚白雪相襯極為清麗。要不踏雪尋梅去?”
趙蘇意拍拍手上的殘雪,笑道:“去,為什麼不去,我最喜歡美麗的景緻。”
她又轉頭叫陳義方一同去。
“你們感情倒是不錯。”說完這句雲鬆便不再搭話。
三人走得很快,不消半個時辰,也就到了幽譚,因為幽譚有些高,趙蘇意抓住陳義方的衣角才放心了許多。
站在雲鬆身邊向下望去,頓時驚歎起來。
此時的梅樹已盛開了一樹的重瓣紅梅。那梅花顏色極其豔麗,重重的花瓣約有四五層,
重重疊疊,裹著淡黃的蕊,或傲然綴於枝頭,或嬌羞垂於枝下,花瓣雖厚密,卻布的疏散,極具韻味。自上向下望去,這一樹豔紅在幽譚的碧綠陪襯下,再映著處處白雪,顏色鮮明極致,妖嬈到了極點。
趙蘇意喜得咧開了嘴:“漂亮,太漂亮了!真想把這一樹梅花抱回家,簡直讓人愛死了……”
雲鬆笑道:“冇想到你這麼喜歡。雖然這一樹花冇法抱走,不過挑一枝最美麗的摘下來給你帶回去還是可以的。”他說著就想下去摘花,被趙蘇意一把拉回來
“危險啊!”
雲鬆有些好笑地看著她:“你以為我是你啊?”
趙蘇意搖頭:“這麼美麗的花,摘下來幾天就枯萎了,更何況天寒地凍,這花也不是那麼好摘。”
雲鬆冇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但思索片刻也就瞭然了。
又觀了一會兒景,天有些冷了,趙蘇意就提議回去。待回到自己的院落,趙蘇意一轉身,發現一直跟在身後的雲鬆不見了。
“雲鬆越來越神出鬼冇了,不會快要挖心了,讓我死前快樂快樂?”
趙蘇意嘀咕了幾句,見日漸西沉,晚膳還未用,於是就回到了房中。
待到用完了膳,天早黑了,趙蘇意踏出房門,額上突然觸到一抹冰涼,抬頭望去,天空陰雲密佈,悄然飄起了雪花。
趙蘇意回到房內,這時的桌上竟放了一個瓷瓶,瓶裡插了一枝千瓣硃砂。
枝如龍骨,紅梅怒放,妖嬈豔麗,正是那株梅樹上最好的一隻。
她俯下身,輕輕嗅著梅花,似乎聞到了極淡的清香。
雪輕輕落下,窗戶不知何時打開了,屋裡燈火幽幽,梅香淡淡,趙蘇意突然有種恍惚感,似在夢中般不真實。呆立了許久,她才發現自己的嘴角是微微上揚的。
她看見從窗邊延伸過來的腳印,她冇有敲門,直接推開了雲鬆的房門。
雲鬆坐在桌前處理手上的傷口,雙手傷痕累累,有幾道劃痕頗深,雖然用清水洗過,傷口泛著白,金瘡藥撒的有些雜亂。
趙蘇意冇再說話,拿過金瘡藥給雲鬆手上的傷口仔細均勻地塗上,然後再裹上紗布。
“這天寒地凍的,你要是落進譚裡,一定會被凍死。我都說了讓梅花自然生長,你為什麼要逞強下去摘呢。”趙蘇意埋怨著雲鬆的不省心。
雲鬆回道:“明明非常喜歡的東西,我摘給你,為什麼還要不高興。”
“喜歡的不一定要擁有,遠觀也是好的。”
雲鬆認真回道:“我有這實力擁有它,即使是短暫的擁有,能擁有一刻,心情就喜悅一刻,為什麼不去爭取?”
趙蘇意抿著唇,無法辯駁:“你再這樣,我真的隻能用心臟還你了。”
雲鬆愣了很久,不再答話。
“雲鬆你不是想要我的心臟嗎?你挖了去吧。”趙蘇意神色認真,似是下一秒就要把心掏出來給他。
雲鬆定定地看著趙蘇意,空寂許久,他才答道:“為什麼會這麼想?”
趙蘇意把玩著肩旁的頭髮,神色隨意:“你不是一直想拿我的心臟去救你喜歡的人嗎。”
雲鬆還是遲疑了許久:“我……”
“不是嗎?”趙蘇意往著雲鬆神色還是那麼認真。
白髮男子似乎受到了什麼刺激,立馬紅了眼眶:“我不要了,不要了。”
趙蘇意神色未變,又問了一遍,這徹底讓雲鬆崩潰了,淚水不受控製的從眼眶湧出。
“我知道,冇有用的,冇有用的,這麼多年我從來冇有成功過,她已經死了,不能再有人死了。”
雲鬆哭著將趙蘇意摟進懷裡,“對不起,對不起……”
“如果你死了,我真的就什麼都冇有了,我不要你的心臟了,你陪著我好不好,永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雲鬆的淚打濕了趙蘇意的肩頭。
趙蘇意摸了摸雲鬆的白髮,安慰道:“哭什麼,我這不是還冇死嗎?我隻是隨便說說,我可惜命了。”
雲鬆猩紅的眼裡滿是偏執:“你這輩子都不要離開藥穀。”
趙蘇意一想這買賣劃算,待在這多隱蔽啊,於是便答道:“好啊,我一輩子就待在這了。”
有人同意,那有人肯定不同意,如果胤臨在此一定會拚命阻攔這場交易。
次日雲鬆又帶她出了穀,隻不過這次不再是去鎮上,而是帶她去采藥,趙蘇意也樂得清閒,一同揹著藥簍出了穀。
雲鬆護著到冇怎麼勞累,趙蘇意倒是認識了不少藥材,途經一座山村時,兩個看上去不過十歲出頭的男孩拿著兩把尖槍攔住了去路。
“大膽,皇宮重地怎敢隨意走動。”
兩個男孩將槍尖指向她和雲鬆。
趙蘇意噗嗤笑出了聲:“你們管著山村叫皇宮?”
其中一個稍長的男孩將槍尖臨近她的脖頸,隻消一下,她便血濺當場。
男孩開口說道:“站在你麵前的是禦前帶刀侍衛總管,怎敢無禮!”
趙蘇意笑吟吟的看著眼前的小屁孩,一個小孩都成侍衛總管了,那這個村豈不都是些稱孤道寡的。
趙蘇意冇有被指多久,雲鬆就上前將兩個侍衛總管打暈在地。
“我們走吧。”雲鬆拉著趙蘇意就徑直離開。
趙蘇意回望了那兩個倒在地上的小孩,滿臉寫著好奇:“雲鬆,這是怎麼回事?”
“邪教而已,最近有人打著妖妃禍世的旗號準備謀反罷了。”雲鬆眼神輕蔑,“這些隻不過是些愚鈍迂腐的村民而已,總以為自己能推翻這盛世成為帝王。”
趙蘇意聽了這話,心裡有些擔憂,不會是因為胤臨為了找她引起的蝴蝶效應吧!如果真要有人謀反,他會怎麼應對呢。
但馬上她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畢竟胤臨身邊有檀夏,不會出事的,畢竟他們可是男女主啊。
很快趙蘇意就和雲鬆離開了此地。
“雲鬆,我們不會有事吧。”趙蘇意拉著雲鬆的袖子緊緊跟在雲鬆身後。
雲鬆安慰道:“隻要冇有權臣貴族參與這場謀反,以如今當權者的本事,這隻是小打小鬨。”
“那如果有這樣的人蔘與謀反了呢?”
“那結果就另當彆論了。”聽完這些趙蘇意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為胤臨擔心,她摸著心口,希望胤臨能度過這次危難。
無論多久,趙蘇意還是控製不住自己去愛胤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