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碧血暗罵了一句“囉嗦”便也不客套,提起衣袍就要超越柳皖花之前上車。
不過是擦身而過的刹那
一股迎麵而來的淩厲狂風讓柳皖花在瞬間警覺起來,那真是一個很短的時間,柳皖花想都冇來得及想為什麼剛剛還那麼平靜,一瞬間會突然魔氣大作,而且就在貼著他鼻子的地方的距離!!
他隻是本能地伸出手,縱身擋在了穀碧血的身側其實他本來想拉住他的,隻是不知道怎麼地自己就身子不由自主地趔了過去。
他比穀碧血的身高要高了一點,右脅偏下一點的位置正好擋在了穀碧血心臟的正前方。
那也是柳皖花被擊中的地方,有什麼冰涼的東西貫穿了他的身體很快地,連眨眼的十分之一的時間都不到,甚至都感覺不到痛楚,而那凶器一點都冇因為進入柳皖花的身體而停下,反而繼續向裡深入
那也是穀碧血心臟的部位!!
隻是因為進入柳皖花的身體,所以“凶器”的速度纔有那麼很短時間的凝滯,那時候柳皖花才反應過來,自己遇到了本來要刺殺穀碧血的可怕刺客
一個速度奇快無比的強大魔族!
快到你根本都看不到他的蹤跡!
而柳皖花在被貫穿的一瞬間能做的,就是儘力向一邊歪倒,連帶著那利器一起,使它偏離原來的方向,另一方麵,他也驟然往前這麼一抓,放佛抓到了一個人的臉上,而那個人就像隱形了一樣,是看不見蹤影的,隻有在抓到他的刹那才能意識到“他”就在你的鼻子前麵!
而這一抓,終於使高速移動的殺手停了下來哀嚎一聲,顯出原型
因為柳皖花的指甲活活地刮下了他臉上的血肉
十分狠辣。
同一時刻!
“皖花!!”從酒樓裡趕出來的梵天淩一聲利喝,手中射出數道銀色飛針救援,那殺手受了抓傷動作不及方纔迅速,雖然及時撤退仍然背上受了幾道銀針,而隨著他驟然消失,插在柳皖花身體上的利器也快速抽離,帶出一串血花。
這一切發生得如此突然迅速,以至於眾人都冇有反應過來,就連穀碧血也被驚呆了,想要出手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柳皖花坐倒在地,胸前被血幾乎染儘,鮮血還在大量地湧出,傷勢嚇人,他雙眼睜大,看著自己滿身滿手的血,竟有一絲不可思議來......
他都忘了,自己有多久冇有受傷了。
周圍頓時亂作一團,後知後覺的衛士隻剩下大呼救駕的份兒,其他人則嚇得陣腳大亂。
這一切在柳皖花的耳朵裡置若罔聞,穀碧血搭在他的肩膀上的手顫得厲害,他聽見他在大叫:“快叫大獸醫!!”
梵天淩則拉他的胳膊想把他扶起來,語氣驚慌地呼喚:“皖花......你振作些!”
柳皖花雙眼一閉,想躺倒在地上,梵天淩和穀炎擎卻拉啊拉,把他往酒樓大堂裡拖,令他覺得很難受。
梵天淩和穀炎擎把他拖到裡麵的太師椅子裡,讓他先靠著,並開始一些臨時的急救措施。
梵天淩私下一大塊自己的衣袍,用來給他捂住傷口,但是很快這塊衣袍的一角就被血浸透了了,梵天淩嚇得臉都白了,柳皖花也臉色蒼白道:“我覺得自己的血快流乾了......”
“你堅持住!大獸醫一會兒就來了!!千萬不要睡!!”梵天淩在他耳邊吼道。
“穀碧血呢......”柳皖花還惦記著穀碧血。
“去叫你那倒黴皇兄!說柳皖花要見他最後一麵!”梵天淩對一邊不知所措的穀炎擎吼道。
“彆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啊!!”柳皖花吐槽。
話說穀碧血眼看柳皖花重傷,腦海中一下子轟鳴空白,但他隨即醒悟過來,連忙什麼都不顧地就去親自飛奔前去找大獸醫。
與其在柳皖花身邊傻傻地看著他的生命一點點流逝,他寧願主動去爭取他活命的寶貴時間!索性半路上遇到急匆匆趕來的大獸醫,可憐大獸醫就被穀碧血王揪住衣領用最快的速度往酒樓拖拉過來。
就在快要進去的時候,穀炎擎從裡麵衝出來,見到他就道:“皇兄,快去見柳皖花最後一麵吧!!”
穀碧血頓時覺得整個腦子都要炸了。
腳一軟,扶住門框才勉強不跌倒,旋即怒道:“快給他輸送靈力!保他一口氣!!”
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憤怒,隻是聽說他快不行了,心中的悲憤就像決堤的洪水一樣,瞬間崩潰橫流。他跌跌撞撞衝進去,看到斜靠在太師椅上的柳皖花渾身浴血,臉色蒼白如紙,正在............喝茶。
冇錯
這傢夥真的在喝茶,還要梵天淩給泡了壺好茶。雖然他很虛弱,但是的的確確是在喝茶,在身上還在不停流血的情況下。
“穀碧血......你來了......”柳皖花連聲音都嘶啞了。
可憐的大獸醫此刻也爬進來,開始給重傷患處理傷口。
能喝茶......說明暫時死不了吧......穀碧血==地想。
柳皖花把茶杯放下,看到大獸醫來了,頭一歪,眼睛閉上了。
“昏過去!!他昏過去了!大獸醫!”梵天淩和穀炎擎大驚小怪道。
“唔,失血過多,昏過去是正常。”白鬍子大獸醫是個慢性子,慢條斯理道,“傷口雖然深,但冇有傷到內臟,真是不幸之中的大幸,止血之後回去好好調養,應該冇有大礙。”
於是臨時給他上了止血的靈藥,包裹了傷口,大獸醫叫他們把柳皖花抬到好一點的臥室裡休養。
“我來帶他走了好了。”穀碧血上前將緊閉雙目的柳皖花打橫抱起來,動作輕柔得完全不像平時的他。
柳皖花重傷,朦朧之中睜開雙眼,已然身在穀碧血的皇宮之中,穀碧血皇宮通體由本國特產的雪玉冰岩所造,目光所及之處,廊柱、牆壁潔白無暇,通徹晶瑩,而嬌美鮮豔的百花卻裝飾在宮殿的各個角落,柳皖花自己所在的寢宮,紗縵珠簾,正對著他的臥床就是一彎泊泊流動白玉泉池,四周佈置華麗高雅,所睡的床鋪也是鬆軟非常,若不是自己身上被穿了個洞,他一定欣然在這裡享受悠閒了。
許多宮女和侍從在他身邊圍著,有的端水,有的為他更衣擦洗身體,有的為他擦拭額頭的冷汗,而大獸醫則在繼續為他料理傷勢。
柳皖花微微張開眼睛,眼看自己醒得不是時候,便閉上眼睛,隨便他們擺佈。
而穀碧血因為為了追查殺手和其他的瑣事,先行離開,梵天淩和穀炎擎則分彆留在寢宮和禦書房保護柳皖花和穀碧血。
梵天淩坐在離床不遠的椅子上,知道柳皖花冇有生命危險,他就開始用隨身帶的柳皖花族的寶物千裡鏡聯絡柳皖花族內,準備把柳皖花遇刺的事情彙報上去。
奇怪的是,往常都很清晰明淨的千裡鏡,在這狐國內卻一片模糊,跟本不能把影像傳輸出去,梵天淩砸了幾下鏡子,鏡子徹底冇有影像了。
無奈,他隻好學習柳皖花,一邊喝茶吃著茶點,一邊看書打發時間了。
柳皖花在床上等啊等啊,終於等到三名大獸醫把他肚子上的傷口料理好了,於是便道:“天淩......過來......”
梵天淩把書放下,好整以暇地看著柳皖花難得地吃癟的樣子......
床上的柳皖花臉色蒼白如紙,虛弱無比,讓人不禁有幾分心疼。
“皖花,怎麼了?傷口痛得厲害嗎?”梵天淩問。
“不,還可以忍受。”柳皖花說話還算清晰,隻是聲音微弱。
“現在我聯絡不到族人來,我看皖花還是在這裡好好療養,我會好好看顧你的。”梵天淩給他蓋好被子,安慰道。
“我想去如廁。”柳皖花終於說出他心裡想說的話了。
“你真是¥#......%......¥%¥%¥¥!!......”梵天淩咬牙切齒,隻好把柳皖花從床上小心翼翼地扶起來,架著他去寢宮後麵上廁所。
上完廁所回來,柳皖花繼續躺在床上,不過這次他開始哼哼唧唧起來。梵天淩不悅道:“你不能安靜一些?”
柳皖花呻吟道:“你若是像我這般,你就會意識到,呻吟會減輕一絲痛苦......唔......”
梵天淩歎了口氣道:“要不要我輸送一些靈力給你?”
“能止痛嗎?”
“貌似不能。”
“那算了......唉......疼死了......”柳皖花此刻才感受到傷口的不適,繼續他的哼哼。
柳皖花覺得肚子上的傷口像刀割一樣,一開始受傷時由於震驚痛楚都冇反應過來,現在一靜下來,真真切切的疼痛刺激著他,動一動就好像肚皮要裂開一樣,到了下午時分,他覺得頭髮昏,渾身痠痛,怎麼躺都不對勁,偏偏一動就傷口劇痛,於是呻吟得更加淒苦了。
梵天淩終於也看不過去,走到他身邊,伸手摸摸他的額頭,竟燙得嚇人,看來是發燒了。
於是他道:“你看看,真正有了事,還是我關照你,你捨命救的那個心上狐,連探一下頭都冇來,你這麼難受,他都不來看你,現在知道了什麼叫涼薄了吧?”
說完把床頭檀木架上的毛巾沾了水,給他敷在額頭。
“他......他是故意不來......因為不想我捲入是非......他在意我......”柳皖花已經燒得有些糊塗,口齒不清道。
“你還真是會為彆人著想啊!”梵天淩反諷,扣住他的手腕,將自己的柳皖花靈氣輸送到他身上一些。
終於過了一會兒,柳皖花陷入深深的昏睡,梵天淩鬆了一口氣,說不定他睡著了反而會好受一點。
穀碧血默不作聲地站在鏤花的門外,靜靜地注視著寢宮內的一幕,眼看那隻柳皖花受苦,他內心冷冷道:都是他自找的,這是他應得的報應。雖然如此強迫自己這麼想,他卻難以抑製從心底往上直泛的酸楚,緊緊咬住嘴唇,才找回理智,腦子裡卻都是那時他受傷倒下的情形。
“皇兄,為什麼站在這裡?”穀炎擎故意假裝偶然經過,在他身後道。其實穀炎擎是來找梵天淩喝酒的,他就喜歡拉上梵天淩,一和梵天淩在一起,主人也好,朋友也好,他就是覺得開心。
穀碧血被嚇了一跳,他剛剛想的太出神,連穀炎擎走到他身後都冇有發覺這在以前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於是他收起臉色,有些慌忙道:“我......隻是下朝回來,正要進去。”
“那我們一起進去吧!”穀炎擎伸手推開門。
“這裡交給你了!”梵天淩抱著手臂對穀碧血丟下一句話,就被滿臉期盼的穀炎擎拉去喝酒了,那兩人現在跟雙胞胎一樣成天膩在一起。
而穀碧血看四下無人,於是悄悄地來到柳皖花床前,見他一張俊顏此刻毫無血色,眉頭緊蹙,便知道他在和傷病做激烈的抗爭中。
他把手指撫上他的額頭都燙手了。
“真是個大傻瓜,我值得你做到這種地步嗎?”穀碧血摘下皇冠,任由一頭美麗的長髮披散垂瀉在肩背上,用他自己都冇察覺的柔情目光,注視著昏睡的柳皖花。
從來冇仔細地看過他,現在才發現,就算是在病痛的折磨中,他都是如此好看迷人,隻是那張一向會掛著從容、溫和甚至有些狡猾的微笑的容顏,如今被不相稱的痛苦所取代了。
這不適合他,穀碧血輕輕地拂過他的眉毛,希望能撫平他的痛苦
這痛苦本來該自己承受纔對的......
“傻瓜,你若以為能靠這個可以讓我領你的情的話,那你就大錯特錯了。”穀碧血說著無情的話,語調卻是泛著心痛。
拉過椅子坐到他旁邊,穀碧血王拉起柳皖花的手,將那隻手湊到自己的臉前仔細觀察......
他的手很好看,修長勻稱,指甲飽滿整潔,連個繭子都冇有,一看就是個不出力、不會武的傢夥。
“快好起來吧!”摩挲著他的掌心,穀碧血用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鼓勵著,“快好起來,你不會有事的,你是柳皖花啊,是我見過的最為尊貴的人,所以......你不能有事。”
他喃喃道,好像是對柳皖花說,又好像是祈禱,他把頭深深地埋下去,無論都哪個角度都看不到他的表情,隻有他那幾乎聽不到的細語:
“真傻......真是傻到家了......竟然為了我......為了我這個怪胎......從來冇有......這樣的......從來冇有......竟然還在乎我......我不會給你任何回報的!我是冷血無情的怪胎!我是不祥的怪物......任何接近我的人都會不幸......”
他的身體也微微顫抖起來。
“你不是......怪物......”柳皖花虛弱地睜開眼睛,抬起手在他的肩上輕輕拍了拍。
“你醒了?”穀碧血抬起頭,滿臉淚水,“你又騙我?你冇有睡著?!”
旋即,他冰雪的容顏上漸漸又染上了憤怒:“你剛纔都聽到了什麼?!你是故意看我軟弱的笑話!你這個陰險的傢夥!!”
柳皖花搖搖頭:“我......冇有......”
“我不會再相信你了!實話告訴你,凡是接近我的人都不會有好結果!你遇刺就是最好的證明!識趣的就快些滾回你的東方一族享福去吧!少在這邊多管閒事!!”穀碧血咬牙切齒地吼道,“不要以為受了傷我就會遷就你!!馬上給我滾!叫你那兄弟帶上你滾蛋!!我不想再看到你!!”
“嗬......真正虛偽的,是你這隻......可悲的狐狸......連真正的感情都不能表達......封閉自己的心......你......什麼也抓不住......”柳皖花虛弱地笑笑,無情地嘲笑著他。
“住口!!你什麼都不懂!你根本不瞭解我!!你隻不過是個養尊處優的混蛋罷了!”穀碧血被他刺激道,更加狂亂地大吼。
柳皖花不怒反笑道:“和我......探討所謂的人性以及所謂的情感麼......哈哈哈哈......穀碧血,不是每個人都要按照你的想法來過活,我有我的想法,你弟弟也是一樣,你控製不了任何人!什麼所謂的傷口和痛苦的過往才都是假的!你活著,就是你的父母給你最大的饋贈!你不欠任何人的,也冇有人欠你什麼!”
他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突然抓住穀碧血的頭髮,將他拉近自己:“穀碧血,我告訴你,我想和你一起活下去,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你奄奄一息地躺在雪地裡,我隻有一個想法,就是救活你!我不想改變你,你沉浸在你的過往裡也是你自己的事,我隻是想救你,想看你活下去,這世上的人心都冷了,仙人、魔族、獸類都是一樣,大家都為自己而活,但我相信奇蹟,我相信那些童話中所說的真心,因為我想創造奇蹟,我願意付出真心!我隻想救你的命!就算是為了摸一下你毛絨絨的肚皮和耳朵,就算是你叫叫嚷嚷不近人情......這不是仁厚,也不是我對你的憐憫,隻是我對你生命的承諾!”
“你......你還對這個世上的人心不死心嗎?!”穀碧血楞楞地看著他的眼睛,從來冇見過這麼熱情又痛苦的眼睛,紅色眼眸中的熾熱彷彿能將人融化。
“不死心!”柳皖花將他拉入自己的懷抱,“救活你,我們各走各的路,老死不相往來都可以!我隻想做我想做的事情!”
這下穀碧血真的被嚇呆了,他呆住了好半天,才驚惶地發現柳皖花的衣服被鮮血又染紅了......
他的傷口因為動作太劇烈又裂開了!!
於是折騰了大半夜,柳皖花又不幸被大獸醫們整治了一番。
而他那段連他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的高調威勢言論,對本來就有過於敏感的穀碧血起到了威懾作用,穀碧血竟因為他的話和不惜傷口裂開的舉動而顯然被感動和振奮到了,好半天都冇有反應過來一句很有問題的話:
“就算是為了摸一下你毛絨絨的肚皮和耳朵!!!”
事後,發燒的柳皖花為這句話後怕起來。但是顯然被唬住的穀碧血一時半會冇有回過神來。
好處是,從那之後,穀碧血再也冇有如此經歇斯底裡做人性大討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