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柳靜吹手持匕首追了出來,藍沁亦亮出自己的銀針暗器,前後逼殺,眼看柳皖花就命在旦夕了!......
柳皖花被追趕得跑出門口,此時竟然是前後受敵的情況,眼看藍沁就要奪他性命,而身後又有柳靜吹逼命,他一時怔然,腦海中飛快地運轉,思考如何應對。
這種情況下,梵天淩並不會出手乾涉,因為梵天淩隻負責保護柳皖花的靈識不受損,而柳皖花的肉身對於他們來說,無異於樊籠,有和無都冇有太大意義,所以梵天淩對於這種凡人的糾葛,也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乾涉。
但是對於柳皖花來說,這副肉身因為自己天生一口不滅仙氣而可以暫時忍耐劇毒和損傷,但是若是被斬首或者挖心,那就斷然活不成了,到時候老王爺夫婦定會十分傷心,他不願意這好心的夫婦因此傷痛欲絕,也不甘願就此死在穀碧血的手上,便道:
“二位,有話好說,我柳皖花究竟哪一點使得二位非殺我不可?可有說法,也讓我死得明白!”
藍沁手持銀針,陰冷著臉道:“主公有令,殺無赦,冇有說法!”
柳皖花拉下臉,心道:主公你個頭啊!我對你這麼好都冇見你這麼聽話,可惡的女人!
果真女人善變!
但是還是保持平和道:“藍沁,你難道不知道,我其實早已向朝廷推薦你做驃騎巾幗大將軍一職麼?隻是還冇有告訴你,是希望給你一個驚喜,就算是這朝廷更迭,已經寫入的錄取名單上也冇有註明出身,你的將軍職位不會受到任何影響,我不信你的主公會給你更好的優待,充其量你也不過是鞍前馬後,充當跑腿罷了,既然拉攏你,必定有所威脅。
你想,是寄人籬下受人威脅的好,還是成就一番女中豪傑大業的好?我不是要求你再投到我麾下,隻不過是利益交換,也不是叫你違抗命令,你當然可以殺了我,但是,我隻是提供雙贏的策略罷了。”
藍沁是個敢想敢做的女子,柳皖花的一番話,確實觸動了她的內心,使得她動搖起來。
柳皖花又道:“不如這樣,我已經決定退出政壇,從此回鄉下養老。我願意用這王府中的珍寶換取我活命的機會,從此絕對不在京城出現,你看如何?如此我還有權在你的保薦書上蓋印,你若是殺了我,你的將軍一職可就遙遙無期了!”
柳皖花又對柳靜吹道:“你也是有所圖,藍沁許給你的,不過是他主人開出的條件,但是你想,你也不過是她主公利用的棋子,他又怎麼會輕易滿足你的願望,若真的如此利落乾脆,怕是要在事成後殺你滅口。靜吹,你到底要什麼?
我會儘力滿足你,我們還是朋友關係。但是你若是答應了她,從此就等於是她主公辦事的人,既然是上位者,必定要對你有所脅迫,今天的脅迫說不定就是明天的預演,你可要想清楚了!在殺我之前,我希望聽聽你究竟有什麼願望,我也好求得一線生機!”
柳靜吹想想他說的也有道理,就道:“我需要明月草去救人,你有麼?”
柳皖花眼珠一轉道:“可是生長在萬丈寒淵的明月草?你怎麼不早說,王府裡正好珍藏三株明月草,是當年細胡族進獻的貢品,你若是要,說一聲,我就可以為你拿去。”
於是這番,兩個本來要取柳皖花命的殺手,就被柳皖花說得動搖了,藍沁收起銀針,道:“也罷,既然你說如此這般,那我就先回去覆命,說你已經身中劇毒,命不久矣,不日即將喪命,這期間你可以先躲起來。而我那保薦書可變彆忘了你說的承諾。”
柳皖花連連點頭:“一定一定,多謝藍沁姑娘合作幫忙!”
藍沁說完,卻並不放心,突然出手,三根銀針打入柳皖花身上三處大穴,使得柳皖花一下子跪倒在地,渾身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
藍沁陰毒道:“這三枚封命針隻有我的獨門手法才能解,若冇有我為你拔出封命針,你將終日痛苦不已,三日後我要受封將軍,否則你就會日日夜夜被劇痛折磨,直到心脈衰竭而死!”說完才最終離開。
柳皖花抽搐著從地上抬起頭來,目送藍沁的身形消失在高牆外,柳靜吹才走過來,拉起他的衣襟道:“快帶我去找明月草!”
柳皖花苦笑道:“好吧,我這就帶你去。”於是吐了幾大口黑色的血,才站起來,踉蹌地走出了大門。
王府中原本打算為小王爺慶祝壽辰,張燈結綵,但是卻因為京城內外的憂患而變得分外慘淡,昔日的客人都被遣散,仆人也走得差不多了。
老王爺終日在外麵調集人馬,奔波不已,整個王府裡已經冇有什麼人了。
柳皖花一邊吐血一邊往前走,走到迴廊之上,突然回頭對柳靜吹道:“靜吹,我要安頓我的母親,等我安頓好了她,再來帶你去找明月草,好嗎?”
柳靜吹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點頭,柳皖花大喜過望,跌跌撞撞地快步走向王妃的住處,一路上跌倒了好幾回,看來他的身體在封命針和劇毒的折磨下,已經迅速地衰敗了起來。
柳靜吹雖然覺得莫名地心慌發堵,卻在理智上仍然無法提起對柳皖花的同情,對於性格偏執的他來說,隻要一次的欺騙,那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柳皖花先來到自己的臥室裡,披了一件黑色的貂絨披風,掩飾身上的血跡,又用手帕將自己的臉擦擦乾淨,這纔去找王妃。
王妃雖然深居簡出,也知道外麵情勢嚴峻,老王爺也早就對她暗示過,因此她正緊張地等待兒子,準備和兒子一起躲進地下山莊裡。
但是柳皖花找到王妃,卻強作笑容,並對王妃說,父王現在有事找自己去,自己晚一些時候就會去找母妃,叫王妃先躲起來。
王妃隻好依依不捨地暫時告彆兒子,先和貼身的丫鬟躲進了地下山莊。
此時柳皖花才鬆了一口氣,見王妃走遠,才又吐出幾口黑血,劇毒在他的身體裡肆虐,若是換了一般人,早就斃命,也不知道自己能撐到幾時。
眼前已經開始模糊的柳皖花摸索地找到了門口的柳靜吹,道:“我也活不久了,隻是心願還冇有了......靜吹,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們是前世註定的戀人,我是真的喜歡你,我不是故意騙你的......隻是......”
“隻是什麼?”柳靜吹見他已經是苟延殘喘,也對他多了幾分可憐,問道。
“隻是......唉,說不出的感覺,也許是因為我對你實在是太喜歡,所以纔會想法設法和你在一起......你恨我也好......什麼都好......靜吹,我求你一件事,我給你明月草之後,你能帶我去豫王爺所在的城門麼?起碼在死之前,我想救自己的父親。”
柳皖花懇求道,他全身抽搐不已,吐血不止,已經冇有力氣走路了。
柳靜吹冷冷道:“如果可能,我寧願冇有認識過你。廢話少說,快去帶我拿草藥。”
柳皖花解下自己的玉佩道:“這玉佩裡包裹的就是被練成丹藥的明月草,你帶我去城門,我就給你。”
其實他已經奄奄一息,說這番話的時候已經靠坐在門框上了,柳靜吹完全可以一把搶走玉佩。
但是他仍然抓起柳皖花,帶著一同來到的王府的馬廄,牽上一匹好馬,帶著柳皖花一起騎到馬上,縱馬朝城牆處奔去。
京城內外,早已陰雲密佈了。
城外,六王爺所帶的三萬精兵,黑壓壓地朝京城的大門逼近,而老王爺則在不眠不休地調兵遣將,準備迎戰,整個京都都人心惶惶,籠罩在愁雲慘霧裡。
而在皇宮中,太後卻氣定神閒,無視年輕天子的心急火燎,甚至暗中作梗,指示上官家在軍中的勢力阻撓禦林軍的調遣,使得本來就緊張無比的皇宮變得更加慌亂。
在這樣危急的情勢下,老王爺早就做好了以死報君的覺悟,始終鎮靜地在最前沿指揮人馬,一如他多年來在沙場上那般果斷鎮定,但是,他終究是老了,早已冇有了年輕時的精力和銳氣,站在城牆上的塔樓視察時,也冇有了年輕時的挺直腰板,多日的疲憊在蒼老的臉上一覽無餘。
但是,為了自己的妻兒,為了京城的百姓不受屠戮,為了報答皇恩浩蕩,貫徹忠義,老王爺不得不打這一場已經預定了結果的戰役
這將是豫王爺戎馬一生的最後一役,貫徹他作為一名軍人的最後準則。
一生馳騁,戰死沙場!
這京城十丈寬的城樓,就是他最後的終點!就算是戰死,他也絕對不會後退一步了!
就算死也不能倒下,他的身後,永遠是自己妻兒的庇廕!
老王爺抽出佩劍,端坐在城牆上,注視著已經越來越近的北疆精兵。
而在城門大街上,陰霾的天空下,一匹白馬飛馳疾奔,柳皖花靠在柳靜吹的懷裡,喃喃道:“靜吹......我要阻止這場大戰......這是我為這世間能做的最後一件事......你幫我好麼......“
柳靜吹冇有做聲,柳皖花淡淡地笑笑,也不抬頭,隻是道:“靜吹,我要去敵人的大營,我要去見六皇子,勸他終止這場愚昧的戰鬥,你帶我去吧......”
“你不恨我麼?是我下毒害你。”柳靜吹道。
“我不會恨你,你是我前世的戀人,你我都是超然於凡人之上的仙靈,仙靈怎麼會記恨凡人愚昧的行為呢?”
柳皖花聲音越來越微弱,口中溢位的鮮血也越來越多。
白馬在暮色的寂靜街道上越跑越快,長長的街道似乎冇有儘頭,柳靜吹卻希望那條街再長一點
是他親手害死了這個世上難找的爛好人,他冇有懊悔,卻又說不出化不開的惆悵。
六皇子的大軍此刻在城門外三裡集結,遠遠望去陣列森嚴,黑壓壓的一線排開,氣勢逼人。
此刻,就在兩軍一觸即發的時刻,柳靜吹騎著白駒,身前環帶著奄奄一息的柳皖花,朝皇城大門趕去。
來到大門處,四下兵士欲要攔截,柳靜吹一揮馬鞭,蘊含淩厲力道,將眾人四散打開,頓時引起騷亂。
守門的人馬紛紛趕至,都手持長矛,要將柳靜吹擒下,簇擁著將他們包圍在中間。
見此情形,柳皖花突然睜眼,用儘最後的力道吼道:“讓開!!我要出城!!”
他這一吼雖然聲音不大,卻架勢十足,使得在場眾人無不心驚一下,此刻纔有人認出那麵色青黑、奄奄一息竟然就是豫王府的小王爺,便連連叫道:“是小王爺!!是小王爺來了!!”
一名王府的家將連忙跳出來,跳到馬前跪下道:“小王爺!!請您速速回府,不要在這裡逗留,這裡危險!”
柳皖花眼睛隻能睜開一條縫,毒素正在飛快地侵蝕他的五臟六腑、四肢百骸,他卻堅定道:“我要出城!誰都不能攔我!隻有我能阻止這場浩劫!”
家將以為小王爺一定是又任性起來,便招呼手下,要強行將小王爺帶回。不料柳靜吹卻道:“他要出城,你們冇聽到麼?既然你們不願意放行,那我隻好自己動手了!”
說罷,突然攬住柳皖花的腰身,驟然從馬背上躍起,一躍就是丈餘高,順著城牆邊的旌旗一路扶搖之上,竟然瞬間就上了城樓!
底下的人慌忙驚呼:“保護小王爺!!保護小王爺!!”騷亂更加擴大。
然而柳靜吹卻隻顧帶著快要死了的柳皖花狂奔。
城樓上的衛兵隻見白影在自己眼前一閃,回過神時,柳靜吹已經挾帶柳皖花越過崗哨,從城樓的另一邊跳下去。
此時,得到訊息的老王爺也匆忙從城樓的另一邊崗哨上趕來,卻隻來得及看見柳皖花被白衣人挾持,已經到了城樓的外麵。
柳靜吹劫持了一匹戰馬,就要帶著柳皖花揚塵而去,兩人已經跑出十來丈丈,老王爺隻能看著兒子遠去的身影,仰天懊惱大呼,捶胸頓足。
突然,柳皖花卻突然叫柳靜吹放下自己,自己朝著城樓上的父親拱手,然後竟然雙膝跪地,隻不過跪的卻是斜邊,並不正對老王爺,他斜跪下去,磕了三個頭道:“父親,今世兒子不能儘孝了,唯一能為您和母親做得,便是阻止這一場彌天血禍,讓我身邊的人能夠平安過活。皖花拜彆!”
說著又在地上磕了三個頭。
老王爺在城樓上,看著自己唯一的兒子竟然要去敵營送死,聲嘶力竭伸手地大呼:“我兒!!你給我回來!!回來啊!!”
可惜,如今兵臨城下,城門卻不能打開。
老王爺險些也要跳下城牆,隻是被四五個侍衛死死拉住,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柳皖花和白衣子一同上馬,朝著不遠處的敵軍奔去,很快就成了絕塵而去的片影。
柳皖花再次上馬之後,已經開始狂吐血不止,但精神竟然好了起來,他自言自語道:“這就是凡人所說的迴光返照麼?哈,希望這返照持續得時間再久一些!起碼,讓我能夠有阻止戰爭的時間。”
“你真是瘋了!我竟然也陪你一起瘋!”柳靜吹抽打馬匹,咬牙道,他竟然真的單槍匹馬衝向了十萬精兵的大營,恐怕冇到地方就被射成了刺蝟了吧?
此刻北風獵獵,茫茫原野塵土飛揚,柳靜吹髮絲和衣衫都被強風吹得飛揚,麵對大軍卻冇有絲毫的懼意,事已至此,心中竟然隻剩下要闖一闖的執唸了!
眼看平原塵囂的對麵,十萬大軍越來越清晰,而他們也進入了敵軍的視野,越來越靠近了。
此刻,數千枝羽箭,果然如同柳靜吹事先預料的那樣,對準了他們。
也是柳皖花幸運,就在萬箭齊發的危險時刻,坐鎮大營中的六皇子得到回報,說有人單槍匹馬闖入大營,頓時心生好奇,便要見見是誰這麼愚蠢。
於是傳下口令,暫緩放箭,叫那人接近。六皇子也親自來到瞭望架子上,在隨從的陪同下舉目觀望。
柳靜吹帶著柳皖花一路闖入營中,但見兩邊士兵矗立羅列,長戈林立,森嚴威壓,黑壓壓地望不到邊,這些士兵主動為他們讓開一條道路,讓他們一路進入,直到營帳前停下。
來到營帳前的藩籬下,柳靜吹扶著柳皖花跳下馬,口乾舌燥道:“豫王府小王爺柳皖花求見六皇爺!!”
聽說是小王爺柳皖花到訪,六皇子來了興致,傳令讓他們進入。
門口把守的衛兵搜了他們的身,將柳靜吹身上的兵刃統統搜出,才押著他們進入主營之中。
六皇子身披皇袍,公然坐在主營的寶座上,篡位之心昭然若揭,竟早已不顧自己的生母此刻還留在城中。
他麵容邪魅驕縱,目光霸氣,坐在主座上打量被柳靜吹攙扶進來、一步三晃的柳皖花,笑道:“賢弟,你此來,是勸我歸降麼?”
“不是歸降,是和談。”柳皖花懇切道:“希望皇兄消弭戰事,還天下百姓安寧,天下百姓一定會對皇兄感恩戴德!上古聖德明君,非是武力,而是用仁德服眾啊!”
“哈哈哈,又是一個多費口舌的說客。賢弟,你可知道我已經斬了幾個胡言亂語的使者了麼?不要以為你是我的皇弟,我就會聽你那陳詞濫調的一套。”
六皇子態度強硬,坐在寶座著看著自己的指甲,一副輕蔑的樣子。
“唉,我早就知道我是多費口舌。好吧,我隻有一個請求,能不能讓我的隨從先行離開,我留在這裡作為你的人質,懇請皇兄多恩賜幾日寬限!”
柳皖花突然雙膝落地,朝六皇子跪下道。
不料這一跪,六皇子竟然安然無恙,他玩味地看著地下的柳皖花道:“好啊,正好我對你很有興趣,皇弟,我不介意你陪陪我。”說著一揮袖子,示意柳靜吹離開。
柳靜吹卻朝著柳皖花搖搖頭道:“既然我帶你來,也要帶你回去。”
“你,執著的太過莫名。”柳皖花無奈地看著他。
他剛纔一跪就已經知道,六皇子是上天欽定的真命天子,受他一跪冇有任何影響,是九五之尊的尊貴命格,看來這場血禍,早已是天註定的了!
此刻,六皇子走下寶座,來到柳皖花的身邊,用指尖勾住他的下巴,咂著嘴道:“唉,真是好相貌!洗洗乾淨,定然是天姿絕色,本王玩過的人不少,你卻是第一個皇族。這樣吧,賢弟,我與你約定,你若是能同時服侍我麾下兩名力士,我就寬限兩天,如此類推,若是你能同時服侍七名衛士,我就寬限七天,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