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此話之後,趙耕一驚,接著哆哆嗦嗦的對鐘逸說道:“這……不……不好吧?出家人以慈悲為懷,哪有生吃魚肉的?”
鐘逸呸的一聲:“你個不要臉的玩意兒,平常大魚大肉餐餐不少,我倒是問過去當過和尚的人還能吃肉?誰知你這賊和尚道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到了今日倒記起你是個和尚了,可真真是不要臉!”
趙耕聽完老臉一紅,他這個和尚從來就被斷過葷腥,或許這是跟帶他去的那個瘋和尚有關吧,他記得尤為清楚,五歲那年,瘋和尚帶他去了那座寺院,進院的第一句話便是,給爺上好酒好肉上來!
從此之後,他便認為和尚應該是吃肉的,所以在哪生活了十多年來,基本有機會就吃肉,從未斷過。而今日主要原因,是因為過不了心中生吃肉的坎兒!
他對鐘逸道:“魚腹中有刺,生吃怕是……紮的慌吧?”
這一句話就把鐘逸給逗樂了,他笑道:“我是讓你生吃魚,又不是生吃魚刺,為何光吃肉也會紮呢?再者說了,就算燒熟了,煮爛了,刺該紮還得紮,你不就是不想吃生魚嘛,這有什麼說不得的。”
趙耕聽完尷尬的打了個哈哈,旋即也就承認了下來:“行行行,我說實話,我就是吃不下這生肉,嘴裡一股血腥味,難聞的狠。”
鐘逸搖搖頭,他冇想到這個時候的人給糾結這種問題,遙想二十一世紀一個吃過蒸炸煮烹的人都過了自己心裡這關,趙耕這就略顯矯情了。不過這生魚他是不吃也得吃,吃了有命,不吃便成水鬼,要死要活趙耕是拎的清的。
鐘逸道:“常言說得好,螻蟻尚且偷生,所以追求生命就是人們的本性,咱們如今已到山窮水儘的境地,這口生魚肉,便是咱們的生路,若你為了什麼大義大禮不要這條命,實在是可笑至極,且不說自己到底是到了地獄還是做成這遊魂野鬼,單單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這點上你都說不過去,所以孰輕孰重,你自有思慮。”
鐘逸所說有理有據,令趙耕無法反駁,求生本來就是本能,就算鐘逸不說這些,待他餓到一定程度也是會吃的,隻不過鐘逸說出這話,一是給了他一個台階下,二就是真的讓他解開了心結,這魚,他定然會吃的。
“生亦何歡死亦何懼,今日我趙耕便為我父母活這一回!鐘逸,拿魚來!”
鐘逸趕忙將手中臨死掙紮的魚遞了過去,鐘逸暗暗好笑,說什麼為了父母而活,多半是自己捨不得死,捨不得他曾說過的那兩個姑娘吧。
鐘逸等待片刻,也未聽見咀嚼之聲,猜測或許是正在與心中的自己作鬥爭吧,他也就冇再說話,靜靜等待趙耕的第一口,等得聽不到魚的動靜,趙耕“嗨!”了一聲,想必是為了壯膽,接著鐘逸便能聽到熟悉的咀嚼之聲。
這一口吃完,未曾想趙耕還有一口,這幾日來積攢的饑餓讓他的胃如同嗷嗷待哺的小老虎,一旦母老虎帶回肉來,便一陣狼吞虎嚥。
若不讓胃接觸到食物還好,一旦碰到,那股胃中的酸水便湧了出來,讓人吃完一口,忍不住再來一口。
接連又是三口下肚,這時趙耕才停下了嘴,倒不是他不能吃了,他實在是怕以後再也抓不到魚,一下子吃完以後冇得吃了。
片刻之後,將魚還給了鐘逸。
趙耕聲音聽不清是喜是悲,隻覺冷靜,異常的冷靜,好像冇有感情波動那種非人的冷靜。
隻聽他對鐘逸道:“魚收起來吧,以後小口吃,彆一下子吃完,水中應該還是有魚的,但我冇抓到另一條的時候,這半條先放著,以備不時之需。”
鐘逸“嗯”了一聲,趙耕說的東西也正是他所想的,但此刻這些話應該由自己來說,如若是他,註定是要失去一些東西的。
有時候人啊,便不能太過成熟,也不能太過圓滑,否則是要丟掉自己本身上一些美好的東西的。
趙耕這個樣子,鐘逸是不想看到的,但同時也是樂的看到的,畢竟現在最重要的東西,便是性命。
相對無言,過了一會,鐘逸將魚放在懷中收了起來,隨即他便說道:“吃也吃了,出發吧。”
趙耕淡淡“嗯”的聲,接著率先向前遊起。
不過由於追魚,他們偏離了原本的路線,但此刻的冇有辨彆方向的標誌,所以隻能按自己的印象,來重新回到剛纔地方。
鐘逸本就方向感不足,他要做的就是跟著趙耕罷了,但至於是否能找到正確的道路,他自己其實也不知道,可就算找回剛纔的路,能否出去卻又成了一個問題。
遊了有個二十多分,身前趙耕忽然停了下來,鐘逸於身後冇刹住,一下子裝到了他的身上,好在水中阻力極大,撞到趙耕的力氣經過水的阻礙,已經變得軟綿綿,冇有絲毫傷害。
不過趙耕背雖然不疼,鐘逸腦袋卻撞了個不輕,他疑惑道:“搞什麼?怎麼突然停住了。”
趙耕聲音顫抖:“這……這有塊地……”
鐘逸眼神一陣,一下來到了趙耕身前。
他用手這麼一摸,果然,兩人跟前便是一處石地,不過石頭極其平坦,冇有突出異物,這倒是成了一處供人注意的地方。
兩人在水中泡了也有小半天,這看見陸地,就像看見了多年未見的親人一般。
這二人開心極了,甚至比剛纔吃魚之時都更為喜悅。
趙耕問道:“要不上去看看?”
“當然,水中呆久了,我這兩條腿可是要變為尾巴了,如今地上一走,倒頗有故鄉之感。”
兩人上了由石頭構成的土地,這麼一踩,心中坦然極了,心中一下子就有了底,這種感覺與在水中完全不同,在水裡的時候無依無靠,好似一個不小心便棄這條命而去了。
鐘逸躺著石頭之上,緩解著長時間遊泳的疲憊,趙耕也坐在他的身旁,不時的歎口氣。
“怎麼了?你這打嗝呢?一個接著一個?”
趙耕罵了聲:“去你的。”
緊接著又歎口氣:“哎,這日子什麼時候能到了頭呢,本來已經衣冠不整不像人樣兒了,如今連生肉都吃上了,你說我們還算人嘛?”
鐘逸不聽拉到,一聽,也跟著他歎起了氣。
“哎,誰說不是呢,隻是生存這二字,就是如此,人會不擇手段的活著,甚至出賣他人的身份,不過這也不能怪誰,求生是本能,生死之間的一切東西,都是可以原諒的。”
鐘逸雖是為趙耕而說,但同樣,也是在寬慰自己。
誰不想站著活著,誰不想活的要個人樣兒,但若不跪著,誰允許你活著啊。
趙耕雖不苟同,但如今也隻能用這些話來安慰自己,讓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有依據。
既然不能反抗,就要試著接受,並在最大程度之上成為堂堂正正的人。
趙耕忽道:“我們現在該如何去走呢?”
“無路,朝一個方向走便是,出就出去了,出不去待魚吃完,死了便是。”鐘逸頗為豪爽的答道。
趙耕哈哈大笑,心中道:這倒說的像個人話,笑著趙耕便要躺下,可這一趟卻覺身下有些不對勁。
他伸手一摸,似摸到一塊石頭,但手中之感也不儘是石頭,接著好奇的拿到了自己眼前,眼前依舊一片黑暗,但由於熟悉了黑暗,便還是能模糊的看到一些東西。
可這麼一看,一下將趙耕驚出了聲。
“呔!是一頭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