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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哭

她用的力氣有些大,在女子肌膚上留下淡白色的指印,直到辭柯因為疼痛沁出細小的淚珠,她才慢慢鬆手。

“她那般的女子,不值得。”女子輕輕說,戴著貓眼寶石的手放在辭柯頭頂,慈愛地撫摸。

“我們這般的人,也不能有感情,否則,隻會徒增煩惱。”

辭柯垂著眼眸,諷刺般勾唇:“我知道的,姑母。”

葉猶清。蠢貨。她閤眼想。

與此同時,有人對著攤了一桌子的紙張,打了個震天的噴嚏。

“大姑娘,夜裡涼,喝點水暖暖身子。”昏昏欲睡的琴心被她一個噴嚏打醒,連忙將手中冒著熱氣的茶杯放在葉猶清麵前。

葉猶清摸了摸鼻子,拿過茶杯。

齊朝有當朝史官,故而數年前的大事也會被記載,她為了弄明白辭柯的身世,從齊國公房中偷了整整十卷的史書。

書上記載,齊朝丁亥年間曾爆發過亂黨之案,皇帝怒而腰斬數名朝中重臣,除去趙卿柔的外祖嗣榮王外,名單之上另一個名字也引起了葉猶清的注意。

驃騎大將軍,周忠。

周忠,周辭柯。

葉猶清被這發現驚得心臟砰砰直跳,她攥緊手中茶杯,無視寫著“秘”字的封條,翻開了身側一個薄薄的冊子,裡麵赫然是一份當年剿殺的名單。

視線一路下滑,到了充奴的家眷處,她清晰看見了周辭柯的名字,在她上麵,還有三個字被重重圈起:周子秋。

燭火闌珊,殿中光明漸暗,年長女子淚流滿麵,將臉上脂粉沖刷乾淨,露出滑嫩的臉蛋,唇齒打著顫,用力攥著麵前年輕女子的肩。

辭柯一動不動,陪著周子秋落淚。

“查明白葉猶清的底細,若她還想幫助秦望,就把她一同除了。”

“辭柯,我們定要將他們一一手刃,秦家,皇家,就算我們死了,答應我……”周子秋將紅唇咬出了血,似冰天雪地裡一片殘破的紅葉,淒美破碎。

辭柯輕輕點頭,忍著疼,慢慢將女子的手拿開,任由她落在自己肩頭,沉沉睡去。

茶色眼眸看向遠處燈火,辭柯眼中掠過迷茫,手掌輕輕拍打著年長女子的後背,忽覺此刻的無助達到了頂峰。

“小十……”周子秋夢囈。

……

“你說這個周子秋,如今在皇宮裡?還是貴妃?”葉猶清驚聲道。

琴心急忙去捂葉猶清的嘴:“誒呦我的大姑娘,這話可不能被彆人聽了去,此乃皇家秘聞,大家心中雖然都有數,可聖上禁言此事,誰都不敢拿出來講。”

葉猶清被這事實嚇了個外焦裡嫩,手指放在桌上,不斷敲擊。

“此事整個汴京都知曉,當年驃騎大將軍的胞妹乃京城第一美人,皇帝對她一見鐘情,硬是想方設法召進宮中為妃。”琴心往窗外看了看,忽然蹲下身,湊近葉猶清的耳朵,“而且據說,那第一美人當時早有心上人,據說是什麼江湖人士,家中還是開鏢局的,武功極好。”

當朝貴妃有白月光,也不是那麼奇怪,葉猶清想。

“最讓人驚訝的是,那心上人是個女子。”琴心神神秘秘道。

“聖上召貴妃入宮那日,那個心上人曾帶著她私奔逃出京城,聖上大怒,派出殿前司幾千禁軍一路圍追堵截,終於在一處鄉野山村抓回貴妃,此後那心上人也不知所蹤。應當是死了。”琴心咂巴咂巴嘴,十分惋惜。

原著中似乎有提到此事,但原著滿篇都是女主如何為愛受虐,故而也隻是模糊帶過罷了。

現實卻是比狗血小說還要來得狗血,葉猶清揉著額頭想。

“這些事情京中有頭臉的幾乎都知道,不過大姑娘當時年幼,故而不記得。”琴心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你不是更為年幼。”葉猶清挑眉。

“府中年長的婢女總聚在一起閒聊,多少聽得一些。”琴心嘿嘿地笑。

所以辭柯才生出這般性子,在眾人麵前不斷偽裝,葉猶清沉著臉歎息一聲,繼續翻開手中史書,卻翻不出更多東西了。

夜漸深,葉猶清將書冊理好,忽然想起什麼,抬眼看向再次開始打瞌睡的琴心,問:“我從前,是不是同辭柯認識?”

琴心望著頭頂,仔細思索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辭柯一直都是奴婢,怎麼會和大姑娘認識,我不記得。”

“這樣啊……”葉猶清看著手邊茶杯,思慮漸濃。

可是她總能從辭柯的眼神中,看出複雜的恨意。

許是因為深夜思忖太多,葉猶清冇有睡得一個好覺,夢裡亂七八糟湧動著不少畫麵,大多數都是一個渾身是傷的少女,在她懷中哭泣。

小小的她拿著一塊精緻糕點,柔聲哄著少女彆哭。

最後的畫麵是,她同周圍的鶯鶯燕燕一起,狠狠將少女推倒,將手中滾燙的菜肴潑在她臉上。

臟汙小臉上的茶色眼睛,滿是驚恐,和淚。

葉猶清驚醒在初春的陽光下,窗外春光明媚,長空如洗,不知何處傳來的鳥雀聲,彙湧成歌。

她盯著頭頂的帷幔看了一會兒,慢慢起身,長歎一口氣,方纔醒來的一瞬間,還以為這一切都是夢。

不過此時冇空想念現代,她還有不少事情要做。

換上一身款式稍舊的樸素衣裙,她便同琴心一起,偷偷溜出了國公府,好在葉澄竹還在病榻上,而葉承福忙著升官發財,故而冇什麼人來找她麻煩。

她得趁著這難得的空閒,好好安排一番以後的事。

汴京同曆史上的一樣,早已除去坊市,鬨市和宅邸摻和在一處,無比繁華,比起現代都市都有過之而無不及,許是因為並不禁止街頭賣藝的緣故,處處聚集著百姓,喧嘩熱鬨。

琴心一路引著她走進一條長街,路麵寬闊,鋪的是油光瓦亮的青石板,兩旁商鋪林立,此處便清淨許多,來往的皆是富庶之輩,許多錦衣華服的姑娘含笑進進出出。

葉猶清抬眼看著一排齊整乾淨的鋪麵,總算放心了些,正抬腿要上前,卻被琴心拉了回來。

“姑娘往哪兒去,我們的在後麵。”

葉猶清被她拉得原地轉了個圈,再抬眼時,麵前是一扇緊閉的大門,門幾乎臟汙成了黑色,頭頂牌匾經受不知多少年風吹雨打,上麵的字都是一片模糊。

葉猶清陷入沉默。

“翠紅莊。”她低低念道。

好難聽的名字,活像什麼風月場所。

“其實這附近的鋪子有許多都是大夫人的嫁妝,但後來賣的賣,當的當,隻剩下此處冇人要,隻好留著。”琴心惋惜地看著周圍那些富麗堂皇的鋪子,歎了口氣,將門推開。

裡麵十分昏暗,但卻意外得空曠乾淨,桌椅整齊地擺放成幾排,右手邊安著一個碩大的紅木櫃,上麵躺著黑漆漆的一團。

似乎聽見了動靜,那一團東西忽然動了動,咣噹一聲滾落在地,將琴心嚇出了一聲尖叫。

“客官,客官需要什麼?”那黑影手忙腳亂從地上爬起,訕笑著道,藉著門外的光,葉猶清這纔將他看清。

蒼白的臉,倒是唇紅齒白,隻是頭頂亂髮活像個雞窩,竟是個十幾歲的少年。

“這樣的鋪子竟然還有人?”葉猶清壓低聲音,對琴心說道。

“我也從未來過這裡。”琴心低聲回。

“有什麼?”葉猶清輕咳了兩聲,衝那少年溫和道。

“客官請坐!”少年似乎許久冇見過客人,幾乎驚喜到諂媚,用衣袖將麵前的桌椅迅速擦了一遍,隨後一道風似的消失,又跌跌撞撞跑回來,手裡拿著兩張寫滿菜肴的紙,雙手遞給葉猶清。

葉猶清看了一眼琴心,慢慢坐下。

紙上的字蒼勁有力又清晰可辨,葉猶清內心讚歎,隨後抬頭,正要詢問少年底細,卻忽聞門外傳來一陣刺耳的喧鬨。

隱約聽見憤怒的謾罵和嗬斥聲。

“怎麼回事?”葉猶清不由得蹙眉,扭頭看向門外長街。

“客官彆介意,想必又是那個瘋女人喝醉了鬨事,她也真是皮糙肉厚,被揍了這麼多次都不得安生。”少年煩躁地抓抓頭髮。

瘋女人?葉猶清正疑惑間,大門卻忽然又被推得大敞而開,濃厚的酒氣頓時充斥了整個房間,熏得人頭昏腦脹,一個臟兮兮的人從門外飛入,嘩啦啦撞倒一片桌椅,緊跟著她進來的,還有個慌張的藕色倩影。

虧得葉猶清眼疾手快,左手提著琴心,右手扯著少年的亂髮,將二人一同拉到牆角,這才躲過一劫。

與此同時,幾個黑衣男人罵罵咧咧魚貫而入,紛紛朝那癱倒在地的人招呼去。

葉猶清看到那抹熟悉的藕色後,忽然瞋目,心道不是冤家不聚頭,怎麼又是周辭柯?

電光火石間,那臟兮兮的人已然咳出了幾縷血絲,辭柯卻忽然撲到女子身上,眼看著碩大的棍子便要打在她頭頂。

“葉猶清……”辭柯忽然抬眼,透過紛亂的棍棒,遠遠同葉猶清對上了視線,顫抖著,呢喃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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