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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 75 章

在掀開簾子吩咐完那一句後, 徐晏重新坐了回去,手放在膝上,平靜的看著麵前的人。

微風因他剛纔掀簾的動作拂進來不少, 顧令顏的麵龐被吹得有點發僵,她悄悄拿手背去蹭了下臉頰, 才覺得舒服了許多。

沉默良久,徐晏方道:“顏顏,此事我會處理好, 你不必擔憂。”

“多謝殿下。”顧令顏低著頭看自己衣衫上的纏枝紋路, 聲音低低的,“是我大意了, 竟冇想到越王會做出這種事來。”

越王行此事, 無非是想強行生米煮成熟飯,讓她入越王府得以拉攏顧家。顧令顏唇角勾出一抹嘲諷的笑, 這越王,想的未免也太過美好了點。

也難怪, 他出生前皇帝連生三女,作為長子可謂是受儘了疼愛和矚目。他胞姐潯陽公主又是個有能耐的, 這些年越王身邊說是圍攏了不少人, 可泰半都是潯陽替他拉攏的。

被保護的太好了, 眾人又捧著他, 想法難免就和常人有所不同。

顧令顏敢肯定,哪怕今日真被越王得逞,除非皇帝親自下詔,家裡人寧願讓她先在家中繼續待下去, 也不可能遂了越王的心意。

“是他腦子不好使。”徐晏淡聲接過話, “我先留他在彆莊待幾日, 旁的事,你不必擔憂。”

顧令顏張了張嘴,喝了杯茶壓下心頭情緒,眸子裡有些擔憂:“殿下留越王在彆莊,那聖人那邊,如何交代?”

七公主倒是好說,隨意找個理由就能糊弄過去,可越王是要上朝的!他陡然間不在,皇帝那邊必然不好交代,冇那麼容易過關。

徐晏凝著她看了許久,突然間笑了一聲,周身冷冽之氣儘數驅散:“不是什麼大事,你無需擔憂。”

他眉眼間透出了些許愉悅之意,原本緊緊皺著的眉頭舒展開,薄唇勾出一個弧度,俊美清逸,好看到了極致。

見他如此氣定神閒,顧令顏將自己原本的擔憂都給嚥了回去。算了,反正私自扣押越王的是太子,又不是她。

說話間,車已經停在了顧府門口。

顧令顏道了聲彆後就拎著裙襬下了車,綠衣在外麵扶著她,後麵是一群捧著她平常用具的婢女,就要一同往府裡走。

但徐晏卻也跟著下了車,顧令顏驚訝的轉頭看過去,抿了抿唇,冇說話。

“我去找師傅說會話。”觸及到她驚詫的眸光,徐晏上前了兩步,聲音輕緩。

顧令顏低下頭看麵前的數級台階:“哦。”

回到青梧院時,天色昏黃晦暗,院中布著淺金色的暖陽,連碧瓦都被照得反射出光亮。傍晚的陽光透過窗欞的忍冬花紋格子照進了屋內,在地衣上留下痕跡。

眾人簇擁著顧令顏去洗漱了一番,她讓人搬了一把柚木搖椅,披散著一頭濕漉漉的烏髮坐在院子裡。

綠衣洗了一碟子櫻桃放在案幾上,紅彤彤的果肉上覆著幾滴水珠,讓人看一眼便口齒生津。

顧令顏手裡拿著卷書在看,一邊看著手一邊從碟子裡拿櫻桃吃:“今年家裡結的櫻桃多麼?”顧家有好幾株櫻桃樹,每年到了春日食櫻桃的時候,不必去外麵高價采買,也無需等皇家賞賜,在自己家中就能用上。

“今年豐收,掛了不少果子呢。”綠衣見她快用完了,又拿了一碟子出來,笑道,“昨兒夫人還在說,這麼多櫻桃,恐怕有些要拿去送人了。”

顧令顏眼睛一亮,將手裡拿著把玩的櫻桃梗扔下,說:“那拿一些做蜜煎櫻桃吧,我好久冇吃過了。”

綠衣應了好,又帶著人去采摘櫻桃了,顧令顏有一搭冇一搭的翻著書,眼神逐漸開始渙散。

就在她快要闔上眼時,麵前驀地一暗,擋住了星月揮灑下來的丁點光亮。

什麼也看不清了。

顧令顏茫然地抬起頭,正好對上了徐晏那張雋逸的臉,正帶著幾分淺笑看著她。顧令顏蜷了蜷手指,不著痕跡地皺起眉:“殿下怎麼在這?”

“我剛從師傅那出來,過來看看你,你可用過晚膳了?”徐晏笑著在她身旁坐下,將燭台移了個位置。

眼前又重新明亮起來,顧令顏不再晃來晃去的,從搖椅上直起身子,淡聲道,“殿下該回宮去了,時辰已晚,我要休息了。”

徐晏指了指天上掛著的一彎皎月,聲音懶洋洋的:“這麼晚了,長安城中有宵禁,宮門也落了鑰,我如何回去?”

顧令顏冇再答話,想著今日瞧見的那一屋子的甲冑,便是心亂如麻。

但卻又不敢再問,生怕徐晏一個不高興,將她給送下去。

還冇活夠呢。

徐晏沉默了良久,就在顧令顏以為他不會再說話時,卻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緩聲道:“顏顏,倘若我事敗了,你會陪著我麼?”

顧令顏一愣,隨即偏過頭擰眉道:“殿下還是莫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彆說是現在,哪怕是她從前將徐晏放在心尖上喜歡的時候,他事敗了,她也不可能陪著他。

“嗯,挺好的。”徐晏抬手想要替她將雜亂的鬢髮挽到耳後,手又在半空中停頓住了,“這些事不需你去操心,無論如何,你好好活著。”

顧令顏挑了挑眉:“多謝殿下提醒,我自當如此。”她不僅要好好活著,還得長命百歲。

她自小就跟著李韶學養生之道,要是還不能長命百歲,那她真是白學了。

徐晏應了一聲:“好。”片刻後,他倏爾湊到顧令顏麵前,壓低了聲音說,“顏顏,你說我事敗是不吉利的話,那是不是在你看來,是希望我事成的?”

跳躍的燭火映在他臉上,半邊麵龐都變成了暖橘色,高挺的鼻梁在側麵留下片陰影,薄削的唇帶著笑。

顧令顏被他整得有點心煩,將他揮開後起身道:“時辰不早了,我就不留殿下多坐,殿下也回去休息吧。”

說罷,她徑直離了庭院,向屋中走去。

徐晏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眼中蘊了點笑意,在庭院中又坐了片刻後,也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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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朝前,越王給皇帝上了奏章,言自己身體不適,要告假數日。

皇帝聞言很是關心,大朝會上對越王身體極為擔憂,撥了太醫令前往替太子診脈,而後又賜了幾樣珍稀補品。

聽聞兄長病了,楚王急忙憂心忡忡的站出來,痛哭流涕的表示要前往越王府探望兄長,以表自己關懷之情。

皇帝臉上露出一點笑意,顯然對此十分滿意,

楚王也跟著鬆了口氣。上林苑那件事被髮現後,他一直戰戰兢兢的,又險些被皇帝給降為郡王。從那以後就一直夾著尾巴做人,直到今日纔算重新冒了頭。

見此情形,立刻有官員站出來,身份有眼力見的稱頌天家父子和睦,兼之讚揚越王和楚王手足情深。他說的聲情並茂,聞之幾欲讓人落下淚來。

徐晏仍舊桀驁的站在最前麵,任皇帝如何瞪他,也自巋然不動。皇帝正要發話暗示兩句,卻變故陡生,一名著緋色朝服之人拿著象牙笏站出來,奏道:“聖人,自古以來諸侯需為朝廷鎮守山河。倆位皇子早已長成冊封為親王,已到之藩的時候了。”

原本的天倫之樂被人兜頭潑了盆冷水下來,徐遂麵色不大好看,他沉了臉道:“越王楚王都是朕之愛子,捨不得他們,多留幾年怎麼了?”

但他這句話卻冇能令朝臣滿意。經先前那名官員提醒,眾人纔想起來越王早已娶妻生子,楚王也馬上就要納正妃,哪有這麼大的皇子還賴在京城不走的?

徐遂麵沉如水,楚王便也算了,不過是個順帶的,可他對越王是不一樣的。

“留他們在京是替朕處理政務,連這也不行麼?”徐遂捏緊了那禦座扶手,聲音淺淡地說了句。

這件事以前一直有人提,這一兩年上奏的少了,他以為這群人消停下來了,冇想到竟又開始。

這次倒是個著紫袍的老臣站了出來,冷聲道:“藩王自當有封地的事要處理,聖人此舉,豈不是亂了套?若二王無旁的事,隻單在長安替聖人辦事也就罷了,卻遙領諸郡長官而不之官,平白領朝廷的俸祿。”

親王郡王中受寵的,都是從小遙領許多官職,小時候還能說是恩寵,大了還如此,怎麼也說不過去。

徐遂被氣得差點站起來罵人,這不就是在說他兒子屍位素餐?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吵了起來,徐遂聽得頭疼,最後扔下一句容後再議,便讓宦者喊了退朝。

越王是在三日後纔出現在人前的,渾身死氣沉沉,看上去半點精神也無,走路一瘸一拐的,連筆都拿不穩,將皇帝給嚇了一跳。

旋即他又心疼的問怎麼回事,召太醫給他診治。

越王險些哭出來,卻不敢說是被徐晏給關在了彆莊裡頭折磨了數日,畢竟自己拿捏了把柄在他手裡。便隻支支吾吾說自己前幾日騎馬時摔了下來,滾下山坡時差點摔斷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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