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一事,延景明其實並不擅長。
可他從小到大被阿兄按頭鍛鍊,吃了那麼多苦,終於被訓成了現今這幅模樣,哪怕如今的他在家中隻是一個美麗廢物,卻也比柔弱的中原人要強悍許多。
因而延景明覺得,訓練一事,哪怕他並不擅長,可他所掌握的知識經驗,也已經足以用來鍛鍊中原人了!
延景明開始了回憶。
他還記得,當初阿兄要訓練他,第一日便為他尋來了還是幼崽時的獵豹卡米,讓他與卡米相伴成長,而他每日除了諸如長跑碎石之類的體力訓練之外,剩下的休息時光,大多都是在和卡米打架。
昨日諸位皇子相聚,幾位皇子公主問他,究竟要如何訓練纔能有如今的體魄和箭術,他的回答一點也冇有說謊,縱觀他這些年來的訓練軌跡,無非便是——
吃飯,睡覺,打卡米。
到了後來,不止是卡米,阿兄還為他尋來了一堆西羯國域內的猛獸,一一陪他練過,眼見他終於在所有猛獸手下都成功取得了勝利,阿兄這才滿意,覺得他在西羯猛士的曆練關卡上,終於過了第一關。
京城裡好像冇有西羯那麼多猛獸,東宮之中,也隻有卡米能沾點猛獸邊。
延景明很清楚,卡米僅僅隻是看著像是一隻猛獸罷了,卡米和他一樣,若同其他猛獸相比,不過是大草原上的美麗廢物,除了羊與兔子這樣的柔弱動物之外,誰都打不過,也誰都不敢打。
可在延景明眼中,麵前這些柔弱的中原人,幾乎就等同於是羊和兔子,既然如此,他們絕對不能一開始就接受卡米的製裁。
他們得先訓練體力。
草原上的羊為了逃生,總是機敏且跑得很快,於是延景明打定主意確定了訓練計劃,扭頭便對那些嬌滴滴的美人兒道:“先跑步吧!”
諸位美人:“?”
阿廖莉登時就來了精神,覺得自己渾身熱血熊熊燃燒,巴不得立即應和延景明的計劃,一麵比劃著手勢以母語同延景明說:“自從來了中原,我就好久冇有跑步了!”
延景明深表讚同。
依他這幾日在中原所見,除了秦衛征這樣的武官之外,中原人好像都不怎麼喜歡運動,連溫慎之這種體弱急需鍛鍊之人,竟然也如此憊懶,長久以往,中原人怎麼能變強呢?
延景明深深歎氣。
中原人,不行。
……
不行就要多鍛鍊,鍛鍊第一步就該從跑步開始。
於是等溫慎之下朝回來,看見的便是這麼一副奇怪的光景。
東宮之內,美人成行,正結伴繞著花園長跑。
這些小美人而哪兒吃過這種苦頭,一個個累得氣喘籲籲,巴不得立即停下休息,可他們身後有一隻異獸正在追逐,他們不敢懈怠,而那異獸,正是延景明豢養的獵豹卡米。
卡米其實追得很是隨意。
它隻是跟在幾個美人兒身後,一會兒撲撲蝴蝶,一會兒又去小池子邊上撈撈太子養的錦鯉,等美人兒跑不動了,它就扭頭回來用大腦袋蹭一蹭延景明。
延景明換了身胡服,冇了大袖子大衣襬的束縛,他著實身姿靈巧得很,看起來像是一隻本就該在遼闊草原奔跑的小豹子。
胡服束腰翻領,自然顯得他腰極細,又踏了金錦馬靴,裹著他修長小腿,溫慎之移不開目光,而延景明聽到聲響,回首朝後一看,見是溫慎之回來了,他不由彎起眉眼,衝著溫慎之粲然一笑。
溫慎之稍稍一怔,隻覺讀了許多年的詩,至今日方纔品出了“六宮粉黛無顏色”一句的意思。
他抑不住心跳微促,見延景明朝他跑過來,他方抖開手中玉骨摺扇,以掩飾自己略有些緊張無措的心緒,一麵急匆匆要開口。
延景明:“泥早上——”
溫慎之:“我早上——”
二人均是一頓,溫慎之咳嗽一聲,笑道:“我早上去上朝了,你睡得香,就冇吵醒你。”
延景明認真點頭。
他其實不知道上朝是什麼意思,甚至將“上朝”當成了皇宮中的某處地方,可無論上朝是何處,都與他關係不大,此時此刻,他最在意的,其實是另一件事。
“介裡太小了。”延景明說道,“跑起來米意思。”
溫慎之:“……”
他看了看東宮僅比禦花園小一些的花園,免不了沉默,正不知如何開口,卡米也小跑著從一旁過來,用腦袋頂了頂溫慎之的腿,撒著嬌便蹭了上去。
“泥看。”延景明又說,“卡米也覺得米意思。”
溫慎之:“……”
有溫慎之同延景明說話,卡米又忙著同自己的新主人撒嬌,總算冇有人去顧著榮皇貴妃送來的那群美人兒了,溫慎之不必他們行禮,那美人們累得癱倒一地,一動不動,賴著便不想起來了,因而哪怕太子就在眼前,也冇人還有心情理會。
此時此刻,太子當然冇有躺著重要。
隻除了一個人。
落羽,他真的很恨。
他不明白,他不過是說了幾句話,這太子妃為何便要如此作弄他,如今太子就在此處,那他哪怕拚著最後一口氣,也要對太子發出呐喊的聲音。
“殿……殿下……”落羽聲音顫抖,開了口才發覺自己好似已冇有了什麼氣力,“奴有事……有事要說!”
他有氣無力,聲音細微,溫慎之隻聽清幾字,他不喜歡榮皇貴妃送來的每一個人,心有不悅,卻還是禮貌迴應,道:“你是何人?”
落羽冇力氣了。
方纔那痛苦長跑簡直要了他大半條命,而今一開口便覺得胸口喉嚨著實燒得疼,他眼前發黑,艱難蠕動雙唇。
延景明知道這種痛苦!
他第一次接受阿兄訓練的時候,也這麼痛苦!
既然大家都感受過同一種痛苦,那就是同病相憐,更該互幫互助,延景明便好心代替落羽開口,道:“窩寄道!他叫掉毛。”
落羽:“……”
溫慎之不免一怔,覺得這名字有些別緻,不過他好像的確聽過有人姓刁……他正發怔,身邊大宮女藍暖見狀,覺得這場合,主子的確不好開口,她便清了清嗓子,代主詢問,道:“刁郎君,你有何事要同殿下說話?”
落羽雙眼放空,聲音微不可聞:“我……我不姓……”
延景明緊張:“掉毛,泥腫麼了?泥冇素吧?”
藍暖關切:“哎呀,刁郎君是體力不支嗎?”
溫慎之:“刁……呃,來人,去請禦醫。”
落羽失去理智。
昏迷前最後一刻,他隱隱約約想,皇貴妃說得冇錯,這位太子妃,一定是了不得的宮鬥高手。
他果然不簡單!
……
禦醫來此為累得癱倒的落羽診治。
溫慎之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原想帶延景明一道去吃個飯,可不想延景明忽而轉頭看向了他,眨著一雙翡翠一般的大眼睛,認真問:“泥要來一起試試嗎?”
溫慎之:“……”
延景明:“泥身體不好,就該多多鍛鍊。”
溫慎之:“不必……”
延景明:“窩阿兄嗦了,體弱就要多鍛鍊。”
溫慎之:“不用了不用了,我挺好的……”
延景明這才皺一皺眉,一麵在心中想——
中原人,果然不行。
……
溫慎之又帶延景明溜出了宮。
他今日上朝時,心中還惦念著書房的畫,他想往後他是要與延景明長久相處的,那有些事,他不可能一直瞞下去,他該早些同延景明說清楚,他也知道,西羯在這等事上頗為開放,就衝著那阿日延景明所言,他便該明白,延景明是絕不會在意這種事的。
於是今日他帶了兩幅畫,乾脆帶著延景明一道去了平康坊。
他是熟門熟路,領著延景明進了南曲最大的極樂樓,那樓中的人竟也識得他,樓中女子僅是笑笑與他打個招呼,並不上來糾纏,而他們喚的自然也不是他的真名,見他帶了個西域美人過來,還有些驚奇,甚至有人忍不住開口詢問打趣,道:“文先生,這是你從哪兒找來的西域美人兒?”
溫慎之直白回答,道:“我夫人。”
打趣那人忽而便噤了聲,像是覺得帶夫人來此處著實是件稀罕之事,可他也並不多言,改口同溫慎之道:“文先生,還是老地方,您往閣樓去就好了。”
溫慎之點了頭,牽著延景明的手朝樓上走,延景明好奇不已,左右打量,他看此處的美人姐姐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不少人還好奇看著他,見他望來,便以團扇掩麵同他笑。
待上了二樓,溫慎之令他穿過長廊,長廊兩側有些屋子並未關上房門,裡頭便見許多人圍屋而坐,中間美人載舞,延景明小心翼翼探頭一看,還見有人著了大盛官服,像是下值之後就跑到了這裡來。
延景明嚇了一跳。
他與溫慎之可是偷溜出宮的,他還好,他知道中原人對西域人大都臉盲,那些人應當是認不出他的,可溫慎之不一樣,人家的太子,人家認不出來纔怪!
他想想總是要抓溫慎之回宮的秦衛征,覺得若是叫人發現溫慎之偷溜出宮,他們兩便要被遣送回宮了。
他還冇吃飯,餓得心裡發慌,一點也不想現在被人送回宮中,他很緊張,連忙縮回來扯了扯溫慎之的衣袖,小聲嘟囔著說道:“裡麵裡麵——”
溫慎之便朝內一看,恰好一名官員抬首,二人目光相對,溫慎之微微一笑,那人嚇得立馬低下了頭,權當做什麼都不曾看見,緊張得不知該要如何纔好,溫慎之這纔將目光移回來,道:“你放心,他們會當做冇看見的。”
延景明不明白。
溫慎之為他解釋,道:“中原有一句話,叫做難得糊塗。”
延景明:“……男的胡兔?”
溫慎之並不曾聽出異樣,還點了點頭,以為自己又教了延景明一箇中原詞彙,一麵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們還擔心得罪我呢。”
延景明聽不懂。
他撓頭思索溫慎之所說的話,一麵跟著溫慎之爬上閣樓,此處與下方的歌舞喧鬨相比,著實要寂靜許多,屋中坐了一個三十餘歲的男人,挺著一個羅漢肚,正抱著算盤算賬,聽見有人上來了,方抬起眼,朝入口處一看,麵上神色登時一鬆,好似心頭一顆大石落了地,開口便道:“文先生,你冇事便好。”
溫慎之並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那人左右一看,令溫慎之與延景明進了屋,扭頭關了房門,方纔小心開口,道:“朝中好像有些變故。”
溫慎之微微一怔。
“你可知近來京兆府在四處拿人,已有不少人入了獄去了。”那人低聲說道,“捉的大多是些文人,說是犯了口舌之禁,妖言惑眾,文先生,我原擔心你也出事啊。”
溫慎之還真不知此事。
忠孝王溫恭肅有些專橫獨行,又是他的長輩,他也一貫遵循皇祖母給他的告誡,明麵之上,絕不會與溫恭肅起衝突,長久以往,在小事上,溫恭肅並不會與他商量。
溫慎之想著自己或許該去同皇叔問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人將聲音壓得更低,道:“先生,這幾日,您切莫小心一些,我聽說,京兆府的名錄上,好像有您的名字。”
溫慎之若有所思,將畫交給此人後,便領著延景明朝樓下走去。
他倒是不擔心這件事,給京兆尹一百個膽子,京兆尹也不敢來拿他,當下最重要的,應當還是先帶延景明去尋些吃食。
他們回了二樓,又從那半敞房門的屋前路過,延景明想著溫慎之所言的“男的胡兔”四字,不由又朝著那裡頭看了一眼,而這一瞥,他倒是從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麵孔。
正是那日在校場遇見的左瞿。
而左瞿恰好抬眼,同延景明目光相對,片刻之後,那左瞿卻冇有“男的胡兔”,而是猛然躥起了身,急匆匆朝外走來。
他要行禮,可又怕引起更大的動靜,溫慎之也不希望引人注意,抬手止住了左瞿要行禮的動作,左瞿已壓低了聲音開口,道:“殿下,您又偷溜出宮!”
溫慎之冇有辯解。
“您偷溜出宮也就算了。”左瞿道,“您還帶太子妃來這種地方。”
延景明疑惑開口,問:“介素什嗎地方啊?”
左瞿不理會他。
溫慎之想為延景明解釋,左瞿卻又憤而打斷了溫慎之的話。
“您是太子。”左瞿氣惱非常,道,“您怎麼可以來這種地方!”
延景明更忍不住疑惑開口:“他不可以來,那泥為什麼可以來?”
左瞿:“……”
溫慎之:“……”
左瞿心中無數直言進諫的話語,儘數被延景明一句疑惑堵在了口中。
他張唇欲言,欲言又止,甚至自己也有些想不明白這件事。
朝廷命官可以來逛青樓,那太子為什麼不可以來青樓?
他覺得自己好像被延景明說服了。
足過了好半晌,他才勉強開口,道:“我來此處,是為了買畫的。”
他並非如其他人一般,來此便是陷於溫柔鄉,同那些美人糾葛纏綿,他是仰慕那京城第一畫師文玄光的才華,覺得文玄光畫絕於京城,而文玄光又隻在此處賣畫,他自然也隻能來此處候著。
延景明聽他這麼說,也認真回答:“窩們是來次飯的。”
左瞿:“……”
他想了想,雖說朝中的確有傳言,說太子耽於享樂,也頗擅吃喝玩樂之道,可太子才新婚,總冇有帶著剛結婚的媳婦過來找紅顏知己的道理,而極樂樓雖是青樓,卻也兼具飲宴之用,那麼照此說來……他們該不會真是來吃飯的吧?
左瞿看著延景明誠摯的大眼睛,覺得自己好像又一次被說服了。
既然太子冇有錯,那他……他是不是該回去繼續等著買畫了?
左瞿陷入迷茫。
……
溫慎之一點也不想與左瞿爭論此事。
他知道這人說起來絕對冇完冇了,因而趁著左瞿發怔,扯著延景明便要開溜離開,可他二人還未跨出半步,忽而聽得樓下驚呼喧鬨,像是有什麼人闖了進來。
延景明好奇,便趴在長廊欄杆上往下看去,便見下麵來的均是身著官服頭戴官帽之人,著實與周遭來往人士差異極大。
此處雖也有下了值便來此的官員,可卻不會板著臉掛著一副公事公辦的神色,而左瞿聽見聲響,也走過來朝下看了看,而後便不由蹙眉,道:“是京兆府的人。”
那些人像是身有公務,來了此處後,為首之人高舉令牌,宣讀京兆府之令,溫慎之聽了幾句,說的還是方纔閣樓上那人談及的緝拿妖言惑眾之人一事。
至此,溫慎之終於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若京兆尹如此在意,那此事便絕對不是忠孝王可以不告訴他的小事,可他卻毫不知情,此事之中必有端倪,他該去尋皇叔問清楚。
左瞿靠在欄杆另一端,也同延景明一般朝下看去,而後忍不住開口道:“他們為何來此?這是要做什麼?”
溫慎之反問他:“你不知道嗎?”
左瞿回答:“臣在翰林院供職,京兆府的事,臣當然不知道。”
可溫慎之朝他看去,便見左瞿神色不對,像是正刻意壓抑著掩飾心中緊張,這神色心情在此刻展露,難免有些微妙,溫慎之若有所思,恰下頭京兆府小卒抬首朝上看來,溫慎之不避不閃,左瞿反倒是往後一縮,避開了那人目光。
他這舉動著實奇怪,簡直像是京兆府中人追尋一事與他有些關係,因而他才擔驚受怕,刻意避閃。
待那些人離開,溫慎之下了樓,樓內有人見他便匆忙避閃,好像擔心惹上禍端,也有人將他拉到一旁,將方纔京兆府之人發放的緝拿令交給他,提醒他千萬多加小心。
這東西說是緝拿令,倒不若說是此番京兆府要抓捕之人的名單,溫慎之仔細看了看,他在這名單上倒還排不得第一,第一是一位名喚蘭台先生的文人。
這名字溫慎之可熟悉得很,此人文法一絕,時評鞭辟入裡,入木三分,他的文章,溫慎之拜讀過數次,他二人雖未謀麵,可也曾以文畫相合,溫慎之對他非常佩服。
溫慎之並不清楚此人身份,可他都可以化名作文玄光,跑到這平康坊中售賣圖畫,更何況是其他人?
他想此人或許也有什麼不可對外公開身份的理由,溫慎之原不想深究,可如今再不找到此人,溫慎之擔心他會出事。
他打算回宮之後再吩咐秦衛征去查一查這件事,而當下……他覺得延景明應當已經餓壞了,他得先帶延景明去吃飯。
左瞿早已退到一旁,這突發一事令他亂了心神,他好像連文玄光的畫也不想買了,隻想尋個空子回家,溫慎之見他終於不再糾纏,方纔去令人備了雅間。
延景明簡直有萬千疑惑憋在心中,等房門一關,無關之人離去,他迫不及待湊到溫慎之麵前,認真開口詢問:“腫麼辦,泥是不是有很多辣個文玄瓜的畫?”
溫慎之咳嗽一聲,終於開口道:“其實我就是……”
“窩就寄到,根本冇有什麼朋友。”延景明頓時瞭然,道,“泥朋友就素泥寄幾。”
溫慎之:“……”
溫慎之好像還是頭一回在他人麵前承認此事,他微微點頭,身為太子,隻覺得這著實是個難以啟齒的喜好,畢竟隻要同這等事扯上關係,那便幾乎等同與荒淫無度掛了鉤,是個人都可以冒出來罵上他幾句。
他原也不是如此,自父皇不理朝政而忠孝王攝政之後,太後便讓他多加隱忍,最好能將自己裝成窩囊廢物,一切待羽翼豐滿之後再做計較。
於是他選了個最出格的喜好,冇事便溜出宮來極樂樓逛一逛,最好還要叫朝中官員親眼見著他來此,好回去與同僚宣揚。
隻不過尋常人來極樂樓,大多是為了尋歡作樂,溫慎之對這些事並無興趣,他在極樂樓待得無聊,也有些格格不入,到了最後,他才終於找到個有意思又能凸顯他驕奢淫逸的事情。
畫秘戲圖。
幾年下來,文武百官大多都知道太子荒淫,一月內有大半月都要在極樂樓中瀟灑,著實離譜,而溫慎之用於畫上的名號也隨之聲名鵲起——他本來便畫技不差,而今一月內有大半月都在畫畫,畫工突飛猛進,當然也很正常。
他不介意自己的名聲再亂一些,卻擔心延景明知曉此事後討厭他,他心中忐忑,再看延景明——
延景明根本不在意這件事。
不僅如此,延景明覺得溫慎之會讀書背詩,又會畫山水又會畫小人,這樣的文化人,在西羯都不多見,而他們西羯人最喜歡文化人了!
他心中對溫慎之的敬佩之意更甚,根本不用溫慎之過多解釋,已興奮不已往下說道:“窩能學畫畫嗎?”
溫慎之明顯一怔,有些訝然,道:“你……要學這個?”
延景明用力點頭。
溫慎之:“……”
什麼?延景明竟然想跟著他學秘戲圖?
西域,果真是個民風開放的好地方。
溫慎之點了點頭,延景明開心不已,搬著凳子挪過來同他坐得更近了一些,原是想再問問他同畫相關的事情,可不想有人敲了門,將飯菜端了上來,一盤盤擺上,延景明一瞬便被桌上的美食吸引了注意。
先呈上來的是一盤糕點,做了花朵形狀,延景明拿起來一嗅,便聞得一股花香,他下意識看向溫慎之的,等著溫慎之同他解釋,溫慎之便開口,道:“這是梨花酥。”
延景明眼前一亮。
溫慎之:“你不要說了……”
延景明覺得自己的詩意終於來了!
溫慎之:“我知道你母妃教你讀過很多詩……”
延景明舉起手中的糕點。
“忽如一夜春風來!”延景明開心道,“千塊萬塊梨花酥。”
語畢,他一口將那梨花酥塞進口中,隻覺得酥脆香鬆,甜絲絲漫入口中,那邊婢女姐姐又先後端上青蝦與一盤清蒸魚,延景明毫不猶豫,口中還含著那香甜的梨花酥,已接著開口含混念道:“間關鶯語蝦底滑,幽咽河魚冰下難!”
溫慎之:“……”
溫慎之算是看出來了。
天河大妃,她是真的很思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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