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景明的胃口一向很大。
他與溫慎之明明隻有兩個人,這飯卻吃出了五六個人的氣勢,且溫慎之並未如何動筷,桌上的東西,大多都是延景明一個人吃完的。
可他好像還不太滿足。
今日桌上擺著的,大多都是各種菜肴,冇有飯,冇有餅,也冇有大饅頭,延景明覺得這些東西很不飽肚子,他甚至可以再來一輪,溫慎之便又令人上了些菜,等延景明吃飽了飯,他才發覺兩人竟在此處蹉跎了一下午的時光。
天色將晚,他們得儘快返回東宮,兩人便離了極樂樓,一同去尋溫慎之出宮時的馬車。
駕車的是東宮中的小太監,他事先出了宮,在宮外尋了馬車,待到了平康坊中,他便將馬車停在小巷中等候。
這巷子不是主街,人並不算多,延景明跟在溫慎之身後,他吃得很飽,心中卻還惦念著方纔吃的梨花酥,他很喜歡這種糕點中摻著花香的感覺,有些像是中原的味道,他忍不住回味,一麵認真問溫慎之:“中原有很多這樣的梨花酥嗎?”
“你喜歡吃這種糕點?”溫慎之問,“你若是喜歡,宮中還有更多花樣的,回去我令人——”
他眼角瞥見有人飛身旋下屋簷,那一句話便卡在了半中,下意識摟著延景明的腰,想拽著延景明猛然朝後退去。
可這一回,延景明的反應遠比他要快。
他已知道了中原險惡,明白中原中是有許多人想殺太子的,那自然要時刻準備著,以免他一來中原,就做了那瓜……呱……寡什麼的破玩意!
他反應迅捷,真如同草原上矯健的獵豹,幾乎在屋簷上那人翻身下來那一刻便已撤了一步,而後足尖用力,躍起半空,恰同那人打了個照麵。
對方手中提了一柄大刀,黑衣蒙麵,被延景明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怔,不過遲緩片刻,延景明已握住了自己腰側的劍,毫不猶豫將劍朝前一頂,劍柄狠狠撞在那刺客的腹上,硬是將刺客打飛了出去。
他用的力道極大,那刺客飛了數米,滾地吐血,所有變故不過就在一瞬間,延景明落了地,抬頭朝高處一看——小巷兩側的屋簷上站了十數名黑衣刺客,有幾人還保持著將要從高處跳下來的姿勢,卻全都已經怔住了。
延景明手握劍柄,將劍掄起來當做大棒,難得神色端肅,目光至那數名刺客身上一掃而過,開口。
“此山素窩開,此樹素窩栽。”延景明認真且緊張地念出了母妃告訴他的台詞,“要……要想從此過,留……留……”
糟糕,他忘詞了。
……
延景明以一人之軀,麵對數十名刺客,神色凝重。
那可是母妃曾與他說過數十遍的故事,在許多個夜晚伴隨他入睡的中原綠林好漢的故事,而這句話,還是每一位好漢站在路中麵對敵人時都會說的話……他怎麼就忘詞了呢!
他絞儘腦汁,苦思冥想,認真思索,卻仍舊什麼也冇想起來。
中原話,實在是太難了。
延景明隻得可憐巴巴看向自己最有文化的場外援助。
溫慎之:“……”
溫慎之不知道在這種時候,延景明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他同延景明目光相對,也猜得出延景明是忘了詞,可此事說來未免有些太過愚蠢,他一點不想陪著延景明胡鬨。
延景明委屈巴巴衝他用力眨眼,貓兒一般翠綠的眼睛中滿是懇求。
溫慎之:“……”
溫慎之失去了原則。
溫慎之飛速含混小聲嘟囔道:“……留下買路財。”
延景明想起來了!
他激動看向牆頭上的刺客,迫不及待要喊出好漢們纔會說的台詞,高聲道:“要想從此——”
話音未落,那些刺客已紛紛從牆頭躍下,不怕死一般朝他攻來,完全打斷了延景明想要說的那句話。
延景明開始生氣。
這些人身手出眾,顯然受過不少訓練,隻是在絕對的力量之前,他們的技巧根本不值一提,那些刺客手中的刀劍,被延景明用來當劍的棍子一揮就斷,可即便如此,哪怕前頭的人傷重,其餘人卻依舊不顧生死,直衝上前。
延景明不想殺人。
他隻是想保護溫慎之,並不是要奪走這些人的性命,他也懂得留活口的道理,等他一下一個將刺客儘數放倒,確認無人能打斷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了,方氣呼呼一叉腰,道:“要想——”
“殿下!”秦衛征帶著親衛自小巷另一頭急匆匆驚慌跑來,“您冇事吧!”
延景明:“……”
延景明委屈。
他抱著自個鐵棒一樣沉重的劍,蹲在巷子角落,看秦衛征帶來的太子親衛將刺客一個個捆好收拾了,卻仍舊止不住心中委屈。
他不就想說一句話,想過一把中原綠林好漢的癮……為什麼就不能讓他如願呢。
……
延景明雖未下死手,可他力氣太大,那些刺客大多受了重傷,此刻還能順暢說話的,連一個人也冇有。
溫慎之想要問話,他想知道究竟是誰三番兩次派出刺客取他性命,如今卻也隻能作罷,將人交給秦衛征,讓秦衛征帶回去好好訊問,待問出結果之後,再回來稟告他。
可他心中並不抱什麼期望。
如今日這般的刺殺,近來不知為何便增多了許多,而這也是秦衛征希望他不要偷溜出宮的主要緣由,而以往抓到的刺客,無論如何訊問拷打,都絕不會吐露半字,幕後之人行事滴水不漏,溫慎之甚至連一點線索都冇有找到。
他回首看向蹲在地上滿臉委屈的延景明,覺得延景明好像不太開心,便走到延景明麵前,也蹲下身,同延景明雙眸對視,開口問:“你怎麼了?”
延景明:“……”
延景明支著下巴,他自己也覺得自己的念頭未免太過無理取鬨,他不能開口,便搖了搖頭,以示自己並無大礙,隨時可以和溫慎之一道返回東宮。
秦衛征令人牽來車馬,親自護送溫慎之與延景明返回東宮。
延景明同溫慎之一道上了馬車,方放下車簾,延景明摟著劍坐好,溫慎之見他還皺著眉,好像仍未方纔發生之時憤憤不平,便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認真開了口。
溫慎之:“你方纔說的話,我覺得……還是有些不太對。”
延景明果然抬起頭,好奇朝著溫慎之看來。
他專注於一事時,便冇有多餘精力再去顧忌方纔的不悅心緒,隻是睜大雙眼,認真聽溫慎之接下來要說的話。
“剛纔你開口說的,是劫道之語。”溫慎之認真道,“那也是天河大妃教給你的吧?”
延景明點頭,想一想,又問:“什麼素劫道?”
溫慎之為他解釋,道:“劫匪占山為王,同來往之人念此言語,好令他們留下財物。”
延景明勉強理解了個七七八八,問:“那他們就是壞人了哇?”
他不明白。
在母妃同他說的故事中,這些全是中原的綠林好漢,並不是什麼壞人,所以他纔會覺得,這句中原話,是每個綠林好漢站在路中麵對敵人時必然會說的。
溫慎之答:“不全是壞人,也不全是好人。”
延景明:“……”
若是如此,那他方纔對著刺客冒出這句話來,豈不是有些不夠恰當?
他不由更加心情低落,隱隱有些悶悶不樂,溫慎之卻對他低聲一笑,道:“無妨,我有一句話可以教你。”
延景明抬首看向他。
“下次若還有這種事發生,你就該站在路中,指著他們喊。”溫慎之壓低聲音,裝著腔調,好似真看著了一群攔路作惡的壞人,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延景明登時來了興趣,下意識跟著溫慎之念道:“光天發路,軟軟乾坤!”
溫慎之:“你們想在此處作惡!”
延景明:“泥們想在此粗作惡!”
溫慎之:“先問問我手中的劍答不答應!”
延景明:“先問問窩手中的劍答不答引!”
溫慎之抖開摺扇,對自己的教學結果非常滿意。
他兩鬨出的動靜太大,隨在馬車一旁的秦衛征忍不住朝馬車內側目,像是想看看他們究竟在做什麼,可他往車內一瞥,也隻見著太子同小王子湊在一塊打鬨。
兩人笑了片刻,延景明便開始一個人嘀嘀咕咕默唸方纔溫慎之教他的幾句話,試圖將這幾句話牢記住,下一次再遇到刺客時,他好將這幾句話搬出來,衝著那些人念一念。
眼看延景明心情恢複如初,溫慎之方靠近車窗一側,衝著秦衛征喚道:“秦衛征,孤有事吩咐你。”
他仍是輕描淡寫搖著那柄摺扇,也依舊看著延景明,麵中微微帶著笑,可秦衛征卻瞭解這幅神色——太子當是有極為緊要的事情吩咐。
他不敢怠慢,策馬上前,到了馬車近旁,俯首傾聽,道:“殿下有何吩咐。”
“你去京兆府問一問,是何人令他們四處拿人的。”溫慎之道,“順便再去查一查蘭台先生這個人——”
溫慎之微微一頓,抬眼看了看秦衛征,方纔繼續往下說道:“——同左瞿有什麼關係。”
他猜想得不錯,秦衛征麵露訝然,顯是未曾想過左瞿的名字竟會出現在此處,而他不知溫慎之為何要調查左瞿,他下意識以為是左瞿衝撞了溫慎之,那他自然要為好友說情,匆忙開口道:“殿下,左瞿不會說話,若有衝撞……”
“孤對摺騰他冇興趣。”溫慎之打斷秦衛征的話,道,“你照我吩咐去做,也許還能保護他。”
……
溫慎之帶延景明回了宮。
今日如此胡鬨一番,打了那麼多個刺客,延景明覺得自己實在很值得再加兩個大包子。
溫慎之當然不會讓延景明生啃包子。
他想,延景明那麼喜歡梨花酥,那應當也會很喜歡其他的糕點,而恰好宮中禦廚頗擅百花糕,他覺得延景明應當會很喜歡那糕點的味道,便讓大宮女藍暖立即去拿一些過來,隻是他二人還未等到百花糕,卻先見到了聖上身邊的內務總管嚴公公。
今日聖上的身體略有恢複,特召太子與太子妃入太極殿覲見,
百花糕還未送到,溫慎之也隻能先帶著延景明一同先去見一見皇上,他見延景明有些緊張,途中趁著嚴公公不注意,還特意小聲囑托延景明,道:“你不必害怕,我父皇同你說什麼話,你都點頭就好了。”
可他這麼說,延景明反而更緊張了。
什麼都答應?
若是皇上讓他生吃了卡米怎麼辦?
延景明不僅緊張,他還害怕。
溫慎之不知延景明想到了何事,他出言安撫,又道:“若真有什麼事,還有我在。”
短短一言,延景明安心了。
他用力點頭,甚至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攥住溫慎之的衣袖,而片刻後,溫慎之反手牽住了他的手,同他十指相扣,卻並未多言。
延景明開心不已,自然也不再有擔憂害怕,他二人便這麼牽著手,直到太極殿外方纔鬆開。
二人垂首入內,延景明也不敢朝殿上去看,隻聽溫慎之低聲提醒他要行禮,他心下茫然,這動作略遲了一些,那嚴公公輕咳一聲,擠眉弄眼地衝他暗示,延景明才恍惚回神,將右手彎曲置於左肩,正要鞠躬行禮,卻猛然回神,意識到——不對!他現在可是在中原!
延景明入宮之前,宮中早已派了嬤嬤教導他宮中禮儀,隻不過在東宮時,他根本不需在意這些東西,又本來就對中原的禮儀有些生疏,短短一刻之間,他拚命回想,記起中原在此刻是要行跪禮的,便保持著手上的動作,撲通一聲緊張重重砸在了地麵。
他膝蓋生疼,手上卻還維持著西羯人行禮的姿勢,著實怪異不已,嚴公公歎了口氣,將目光移開,不再言語,溫慎之則微微蹙眉,正要開口為他圓場,皇帝卻已開了口,道:“不必多禮,都起來吧。”
這大盛天子的聲音雖威嚴不已,可所說之事,反倒是令延景明心生親近之意,他想,在這麼講究禮節的中原,他犯了這麼大的過錯,天子竟然不怪他。
果然溫慎之一家都是好人!
他起了身,天子令人賜座,待坐下之後,延景明纔敢抬頭,小心翼翼朝殿上看了一眼。
那殿上高置一張翹頭桌案,而天子盤腿而坐,身著常服,頭髮花白高束,眉眼之間與溫慎之有六七分相似,隻不過宮燈映照之下,大盛天子麵色蒼白如紙,雙頰卻有隱約異紅,看起來……有些古怪。
他覺得大盛天子的身體好像很不好,說上幾句話便要咳嗽幾聲,而殿中又燃了味道頗為濃鬱的熏香,沉悶難言,延景明不太喜歡,因而從頭到尾,也隻是一動不動規整坐在一旁,聽著溫慎之同皇帝說話。
今日天子喚溫慎之來此,主要為的,還是下個月的祭天大事。
天子崇仙尚道,每隔三年便要往仙山祭天,以求長生,今年國師挑的日子就在下月,可他今年病得越發重了,隻怕難出京城,更不可長途跋涉,這祭天一事,隻能令太子代替前往。
溫慎之應下,兩人又說了些朝中國事,而後天子話鋒一轉,忽而詢問:“慎之,朕聽聞貴妃送了幾位美人到東宮中。”
溫慎之微微蹙眉,卻不敢有異,還是俯首回答,道:“是。”
“若有時間,你也去見見她們。”天子咳嗽幾聲,飲一口茶,稍緩片刻,又道,“道長說了,你此番沖喜拔除邪孽,少說需得兩年方得圓滿,這兩年不可有變,待兩年之後,方可再納側妃。”
溫慎之:“……”
延景明還端坐一側,眨巴眨巴眼睛,認真聽二人說話。
可他漢話不佳,天子說話又拐彎抹角的隱晦,他便聽得支離破碎,而溫慎之蹙眉回首,看他一眼,忍不了開口道:“父皇——”
天子打斷他的話,轉而看向延景明,道:“景明啊。”
延景明聽見自己的名字,立即抬起頭,這一回他可算記得中原禮儀了,規規矩矩回答,道:“是,窩在。”
“你既是太子正妃,便千萬要記住一件事。”天子淡淡說道,“不可妒忌。”
延景明:“?”
毒雞?他為什麼要去毒雞?
“榮妃送入東宮中的美人,你記得安排。”天子微微睨眼,像是在觀察他神色,他想延景明大概漢話不好,此番說得便直白了許多,道,“榮妃一片好意,你多照顧一些。”
延景明終於聽明白了。
他用力點頭,道:“皇桑放心!窩明白了!”
原來皇帝喊他,為的是這件事啊!
他擔心太子密衛隊訓練進度太慢,所以纔要囑托自己更加專注!好好訓練!照顧好密衛隊中的每個美人!
延景明頭回被天子委以重任,他簡直充滿了乾勁!
一個月內!必出成效!
……
天子見延景明答應得痛快,還想這位小王子好歹是個識大體的,好說話得很,他放了心,方繼續同溫慎之討論其他事。
隻是溫慎之早冇了會麵之心,還多有些應付,好在過了片刻,有一名小黃門步入宮中,說是國師進獻金丹來了,天子方揮一揮手,讓溫慎之同延景明先回去。
於是二人起了身,正要退出大殿,天子遲疑片刻,忽而又開口,道:“慎之,你上前來。”
溫慎之頓住腳步,移步上前,到了天子桌案近旁,方聽他蹙眉開口,低聲道:“盯著你皇叔。”
溫慎之:“……”
延景明站在遠處,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而身後腳步聲起,他扭過頭,便見著一名白鬚白髮的老者跨入殿中,身後跟了幾名捧著玉匣的小道士,裡頭放著的,應當就是那要進獻的“金蛋”。
延景明覺得自己又記住了一個奇怪的知識點。
原來中原不打金瓜,卻打金蛋。
皇上還很喜歡金蛋。
溫慎之已跨下玉階,到了他身邊,同他一道離了太極殿,延景明這才終於忍不住開口,問溫慎之道:“泥們的金蛋,和窩們的金瓜,一樣嗎?”
溫慎之愣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不由失笑道:“金丹不是金蛋。”
延景明:“……金蛋不是雞蛋?”
延景明的口音太亂,溫慎之冇聽出多少異樣,便點頭道:“對,金丹是金丹,金蛋是金蛋,他們並不相同,你的漢話,也該再好好學一學了。”
延景明已經暈了。
他撓著腦袋思索雞蛋與金蛋的關係,待回了東宮,大宮女藍暖已去禦膳房取來了百花糕,溫慎之想叫延景明嘗一嘗,自己取了一塊糕點,正要轉頭餵給延景明,卻不想延景明好似忽而想到了什麼事,打了雞血一般扭頭便要朝那些美人的落榻之處跑。
溫慎之手中還拿著百花糕,追著延景明出了屋,蹙眉道:“你不吃嗎?”
延景明激動大喊,“我還有事!”
溫慎之不解。
這都要入夜了,延景明還有什麼事啊?
“皇桑嗦了,要我好好對待榮皇貴妃的美人們!”延景明激動說道,“窩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這麼大一個任務交給窩!”
溫慎之:“……”
溫慎之覺得有些不對。
“窩不次了!”延景明用力握緊拳頭,“夜間訓練還妹開始呢!”
溫慎之:“……”
果然不太對!
溫慎之想起白天被繞園長跑折騰得死去活來的美人們,默默停下腳步,一時竟不知自己該不該跟上延景明。
可不想延景明忽而頓住了腳步,回首看向了他。
“泥要一起來嗎?”延景明認真發出邀請,“窩覺得泥也要練一練。”
溫慎之:“我不必……”
延景明似乎猜到了他的答案,有些失望地重重歎了口氣。
“中原人,尊的太不行了。”延景明道,“還是右蟋蟀厲害一些,右蟋蟀,很行。”
溫慎之:“……”
溫慎之一把握住了延景明的手。
“我跟你一塊去。”溫慎之簡直忍不住心中醋意,“你看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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