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精通茶藝");
玉桑到底冇有擰過太子這條大腿。
晌午過後,江慈過來了,還帶了一堆東西。
“那批新衣裳,幾個師傅趕工尚未還要好幾日。因稷大郎君擢人來要幾個荷包,我琢磨著這荷包也得配衣裳,便又翻了些舊時的衣裳來。”
江慈說完,又殷勤補充:“無論成色還是樣式都不差,是我個頭長得快,穿不了了。”
她一邊說著,碧桃一邊將衣裳一套套送進來,轉眼已在床上放了十來套。
每一套衣裳邊上,都擺了一個搭配的荷包。
玉桑險些窒息,僵硬的轉過頭望向外間。
隔著兩道絲屏,玉桑隻能看到他投在屏上的身影悠然倚座,握著卷書,邊看邊飲茶。
又是他!
江慈發現玉桑偷瞄的眼神,略有會意,悄悄碰了一下她的手臂。
玉桑回過頭,隻見江慈用一種“大家都懂”的眼神衝她笑,還朝她擠了一下眼睛。
這個動作,含著鼓勵、催促,以及一絲俏皮的打趣。
玉桑暗暗深吸一口氣,握起粉拳,在心裡默唸了十句“她是姐姐”。
衣裳荷包擺的差不多,飛鷹抱著一隻妝奩進來了。
“公子,東西都買好了。”
太子看一眼他手裡的東西,這才放下書,起身走進去。
“待桑桑選好衣裳,有勞江娘子找個會梳頭的婢子,幫她好好梳妝一番。”
太子微微側身,飛鷹順勢上前一步,將妝奩打開,展示出裡麵的金飾。
旁邊的婢女看直了眼,江慈亦是目光一亮:“這金飾當真精緻。”
太子微微含笑,望向玉桑的眼神柔情似水:“隻要桑桑喜歡就好。”
玉桑麵無表情,甚至想自己掐一掐人中。
隻不過,在這張臉蛋的美貌效果加持下,分明是受寵若驚的愕然。
呆呆的,可可愛愛。
江慈越發覺得太子對玉桑真的上了心,也由衷感歎男人善變的心。
明明前一日還滿不在乎的貶低玉桑的出身,覺得她不配讓人費心伺候。
一轉眼,也不怕麻煩主人家了,還親自給她準備首飾,件件精美貴重。
若玉桑能進宮占得一席之地,她必須加緊將其拿捏住。
他日回京,好歹也有個能在太子身邊說得上話的人,興許能在關鍵時候,幫表兄一把。
她微微一笑,真心讚道:“玉娘子好福氣。”
玉桑看向江慈,扯出個木然的笑,拳頭都快捏爆了。
她發誓,即便是上一世陷入最為兩難的時刻,都冇有過這種感覺。
這是第一次,她對姐姐起了歹念——
想縫上她的嘴,或者打爆她的頭。
……
行頭置辦齊全後,房中多了一個精美的妝台,一個大大的圓鏡。
玉桑任人擺佈的換了身藍色陰團花的及胸長裙,披帛勾臂,窈窕可人。
青絲垂下鋪散,梳頭婢女手法利索靈巧,為她梳了個雲鬢髻,又簪金飾,戴絹花,垂耳飾,佩瓔珞。
妝成走出一瞬,太子漫不經心掃去的眼神忽然凝住,如墨的眸色裡,過去與現在的畫麵一幕幕變換,交織糾纏,混淆不清——
雕欄玉砌的宮殿裡,少女換上清麗的宮裝,梳頭上妝,被宮人攙扶著走到他麵前。
她麵頰粉嫩,剛學的禮儀還有些生疏,抬首望向他,眼裡有小心翼翼的謹慎。
“陛下……喜歡嗎?”
他盯著她看,心中莫名生出一種“終於”的圓滿,和“本該如此”的篤定。
伸手捧住她的臉,他比她更熱,傾首吻下,話語夾在親昵裡:“比從前強多了。”
興致上來,剛穿好的衣裳又層層剝落,宮人垂手退出,滿室旖旎……
……
咚。
才握入手中的書卷脫落,砸在地毯上,聲音不大,但足以讓太子回過神。
畫麵裡嬌羞又謹慎的少女,變成了眼前神色木然的人。
太子心中隆隆作響,竟生出一個詭異的念頭。
那是她,卻也不是她。
上一世,即便她剛剛進宮時,也不曾露出個那種神情。
小心翼翼的謹慎裡夾著一絲畏懼,配合的動情裡亦含著妥協。
一旁,江慈的眼神比剛纔看到金飾時驚豔了不止三個台階。
接風宴那日,玉桑隻是稍稍打扮,江慈已覺得她出挑。
今日認真的上了妝,跟變了個人似的。
明明她比自己還單薄稚嫩些,可行頭上身,端端往那裡一站,渾身上下便透出一股同時揉入了清純與嫵媚的風情。
渾然天成,毫不做作,彷彿在母胎中就開始練習了……
厲害!
她偷偷瞄了瞄太子的神情,心裡大致有了數,當即帶著碧桃功成身退。
玉桑眼見著姐姐來了又走,將自己一番拾掇,惹得太子又有發作之相,下意識也想脫身,隨口胡謅:“奴婢去送江娘子。”
江慈跑的飛快,哪裡還有影子,玉桑腳下一動,就被太子抬臂攔住。
裡間傳來少女一聲驚呼,幾聲衣料窸窣,步履沉響。
玉桑一個失重,被太子按在床上。
他眼神裡浮著一層沉冷,可那層沉冷之後,有岩漿般的灼熱情緒洶湧襲來。
剛剛穿好的衣裳被剝開,男人像失了控的野獸,不會言語表態,隻能動作宣泄。
自以為濃烈的恨意下,竟都是求而不得的渴望,還有失而複得的激動。
玉桑根本掙紮不了。
早在重遇太子時,她就做過這種準備,也冇有這方麵的矯情。
可先是有姐姐那翻鼓勵暗示,後有太子異常的態度,眼下的情況根本與之前不同。
若這樣開始了,那又算個什麼說法?
姐姐曾教過她,男女之間的事,不必全都明言開來細細掰扯。
很多問題,歡好一場,迎刃而解。
她試過,非常好用,但顯然不該現在來用。
她期待的並不是他在一場歡好後,作出大度姿態重新接納她,帶她回皇宮。
男人滾燙的唇開始往肩頭遊走,玉桑伸臂抱住身上的男人,他怔了怔,並未掙開她。
玉桑眼神凶狠,略受刺激的頭腦有些發熱,照著他的脖子狠狠咬下去!
太子悶哼一聲,雙拳緊握,硬生生僵住。
玉桑像一頭剛長乳牙的小獸,窮儘凶狠,也抵不過敵人一掌之力。
下巴被用力扼住,她疼的哼出聲來,貝齒被迫鬆開。
太子捏著她的下頜,手臂撐起上半身,從她身上起來。
前一刻的灼熱與瘋狂驟然退卻,那層薄薄的沉冷再度固守於目光中。
迎著他的目光,玉桑腦袋跟著退了熱。
太子彷彿看不到她眼中的痛色,也不管脖子上的傷處,捏著她的下頜,像是相看驢子一樣左右轉了轉,繼而一笑,冷冷的看著她:“這麼喜歡咬人?你是個畜生不成?”
玉桑下頜疼痛不減,心道,你剛纔撲上來時,也不像個人呀!
太子冷靜的詭異。
好像剛纔那個失態瘋狂的男人不是他一樣。
盯著漂亮整齊的貝齒看了半晌,他鬆開手,翻身到一旁。
他側臥,支著頭看著她,玉桑仰躺,急促喘息。
安靜的臥房裡,玉桑一直喘啊喘,喘啊喘。
喘到最後,太子耐心用儘:“喘夠了嗎?”
其實早就夠了,但這樣被揭穿,玉桑臉上掛不住,猶自裝作慢慢平息,停了下來,雙手趁勢將衣裳攏好。
太子盯著她身上的衣裳,譏諷道:“接風宴那日,不是怎麼都不肯穿?是那套不夠精緻奪目?”
言下之意,她今日乖乖換衣裳,是因為今日的更好,更入她的眼。
誠然,江夫人當日為玉桑找衣裳時,的確挑了江慈最普通最不起眼的一套。
她不肯穿,是察覺太子彆有用心,唯恐惹當時還不知是何情況的姐姐多心不快。
可今日,衣裳是江慈主動送來的,她純粹是被趕鴨子上架。
玉桑冇迴應太子的話。
她略顯茫然的看著橫在身邊的男人,心裡慢慢竄出一個問號來。
剛纔他們這樣這樣,她還對他那樣那樣,戛然而止後,他開口隻談衣裳嗎?
且等等。
玉桑反問自己,不談衣裳,你想讓他談什麼?
談談你為何咬他拒絕他,身為奴婢為何不主動迎上去與他成了好事?
腦子冇事嗎?人家都把你推出火坑了,你還往裡擠。
疑惑之餘,玉桑又生感歎。
原來,靠男女情.事來化解和抹去矛盾的做法隻是及格水平。
對太子來說,他不想針鋒相對的挑明,就可以避而不談,從容自然的顧左右而言他。
做不做這種事,其實不影響他演戲。
抱歉,是她的見識過於淺陋了。
……
兩人大眼瞪大眼對視一陣,太子完全恢複平靜,撐床起身:“收拾一下,準備出門。”
他脖子上已經浮起紅紅的牙印兒,雖未見血,也明顯得很。
這是玉桑第二次對他動口了,上次的位置還能擋,這個卻很難擋。
玉桑覺得,彆的事情可以裝傻充愣,這個避不開。
這會出門,萬一他因這個丟了臉存了氣,回頭指不定要怎麼報複她。
她的腰還冇好呢。
她飛快爬起來,顧不上衣衫不整,下跪請罪。
“奴婢方纔失了分寸,傷到郎君……”她抬起粉嫩的小臉,誠懇的看著他,“郎君今日一定要出門嗎?”
太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隨手理著領口和袖口,麵無表情的“嗯”了一聲。
你這樣出去,人家要怎麼看你?玉桑再度生出對他的那種說不清的陌生感。
曾經的太子絕不會讓自己失儀,現在,他居然敢頂著個牙印兒直接出門。
臉呢!
玉桑麵露愧色:“郎君息怒,奴、奴婢用脂粉幫郎君遮一遮吧?”
太子抬首摸了一下脖子那裡,並未浮現怒色。
她雖然咬的很,但他攔的也快,冇破冇流血,疼也那麼一下。
而且……
太子眼珠輕動,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他還得謝謝她這一咬,讓他不至於被那些奇怪的記憶魘住,險些冇有把持住。
“不必。”太子冷冷丟下這句,轉身出去了。
……
太子真的冇有就此事發難。
玉桑大膽的猜測,難不成他還挺喜歡?
這想法一冒出來,玉桑打了個冷戰。
好噁心哦。
攏衣扶發,補一補妝,她動作飛快的整理好自己,目光落在姐姐拿來的一堆荷包上。
寒毒啊。
好像與女子身體受寒疼得死去活來那種不同,可能還更厲害。
下一刻,她又暗暗腹誹,什麼寒毒,剛纔還熱得很呢,八成是唬人的。
末了,又無可奈何的歎了一聲,隨手抓過一個可以掛腕的小荷包,往裡塞了幾顆核桃。
馬車很快備好。
太子不想驚動其他人,索性讓馬車停在後門,隻讓府奴去告知江古道一聲。
玉桑進馬車裡時,太子已在,她微微福身,坐下時偷偷瞄了瞄他的脖子。
泛著紅痕的位置抹了藥膏,勻開一片晶瑩透亮。
玉桑稍微放心,扭過頭假裝去看車窗外的風景。
太子一直冇說話,卻一直留意著身旁的少女,心情凝重。
剛纔那些畫麵,還有那種陡然充斥心頭的情緒,簡直無法控製。
萬般無奈之餘,他幾乎都要猜測,是不是自己重生而來,忘記了些什麼。
畢竟,他活生生將自己分成兩個人。
一個同噩夢一起囚禁於暗處,不見天日。
一個君臨天下,像所有帝王一樣立後納妃,勤政治國,眨眼就是十年。
在他的記憶裡,她已經死了十年。
可是,這個念頭才剛起,又被現實否定。
不是這樣的。
他從未提過她,直至滿宮上下再無人記得曾經的東宮還有一位江良娣,任由她的屍身燒化在那座寂靜的冷宮,無人問津。
他與皇後相敬如賓,後宮嬪妃安分守己,他再也冇有偏愛任何人。
直到死,他都不曾違背自己的意願,做到了所有想做的事,除掉了所有想除掉的人。
可也正是到了大限之日,他在未及不惑的年紀,卻像一個糊塗的古稀老人,忘記了所有人。
那個日日入夢折磨她,鮮活到彷彿從未離開的人,占據了全部的意識。
從山莊裡驚鴻一瞥,到事發之前,他向她承諾除掉韓唯,一幀一畫,全部都在。
他喊著桑桑,可無人知道桑桑是誰。
他在失去她的第十個年頭,死於積勞成疾。
而她死於他登基前,又如何會喚他陛下?
太子閉了閉眼,疲憊油然而生。一定是被她弄得魔怔了。
關於她的記憶,冇有任何疏漏。
是臨死前陡然濃烈的恨意和怨念,在壓抑了十年後爆發,讓他至死難寧,睜眼於此世。
看著身邊探頭張望的少女,太子在心中告誡自己。
留她在身邊,不是為了與她風花雪月的。
不能還冇看明白她,就又被她蠱惑。
稷旻,你清醒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的太子有名字了!!!不要催嘛!!名字有劇情噠!!!
太子:朕當了那麼多年皇帝,沉澱了那麼多年,現在還重生了,金手指不是一般的粗。朕可不是當年那個毛頭小子了。
韓唯:古怪,古怪,不得不防。
江古道:日常擦汗小心翼翼。
江慈:他好像很難討好的樣子。
麵對桑桑後——
太子:出離憤怒!!她好煩殺了算了!哼,卑微的女人,也妄想攀附朕,朕撩你,調戲你,逗你,衝你,都是在觀察你,分析你,不是玩真的,你是不是玩不起?
玉桑:……有貓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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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不能還冇看明白你,就又被你蠱惑。謝謝你的拒絕。【還是太瘦了,再養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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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夫人精通茶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