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哪走？」
順著小路，鹹瑜一行人進到附近的山林裡。
和一般地方不同的是，這片林子的樹木並冇有因為秋天而落葉蕭索，反倒依舊鬱鬱蔥蔥、生機蓬勃。
走在前頭帶路的思古眉宇緊皺，頭上那搓呆毛幾乎快擰成了問號，對著眼前兩條看起來差不相似的叉路不確定回答：
「嗯，左邊……不，右邊！」
走在後方的左右兩兄弟不客氣嘲道：
「眼前不過就兩條路」「不是左」「便是右」「妳有說跟冇說一樣」。
思古也不惱，隻是眼巴巴地轉頭看向自家老大，發出求救訊號。
鹹瑜她也冇辦法，一路上走來冇看到幾個人，想隨便抓個人問問都難。
一旁始終不知道目的地為何的王生看不下去了，終於出言發問：
「我們到底要上哪去？」
鹹瑜糾結了會兒，最後決定放棄隱瞞：
「本來是想給你個驚喜的，但眼下看是不成……不就是聽思古說這片林子裡有一座不用燒柴終年保持高溫的水池，可泡可喝還可養魚，所以……」
果然！王生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卓遙任聽完，立刻說道：
「你們講的是「溫泉」吧。」
「卓哥哥，你知道？」梨兒吃驚地抬頭望向卓遙任。
卓遙任摸著下巴，一臉懷念：
「所謂的「溫湯」，是從地底冒出來的天然湧泉，溫度明顯高過其他水源。曆代王室都喜歡用這種水沐浴浸泡，據說不僅能治百病，更有延年益壽的功效。」
莫約兩年前的冬天，他有幸受到邀請前往王室某處溫泉彆莊休養了幾日，箇中絕妙滋味至今仍讓他回味不已。
「冇想到這裡竟然也有。還不快走，我等不及了。」
「可是，我真的不太確定要往哪條路……」
思古苦惱，怪自己冇有打聽清楚。
突然，王生問：
「那池子除了終年高溫外，還有什麽特色？像是池水會散發什麽奇怪味道之類的。」
這話纔剛一說完，卓遙任立刻驚訝大呼：
「你也知道？！」
“不，我不知道的，隻是一路走來都有聞到。”王生心想。
剛開始他以為是被人隨意亂丟的魚蝦肉類的**臭味，不甚在意。但這味道的範圍實在太大，幾乎漫布了整座林子。
直到卓遙任提到「溫泉」這個詞，纔有所連結。如果是從池子飄出來的，那倒解釋的過了。
隻是現場所有人無人具有像王生那般敏銳的嗅覺。
鹹瑜踮起腳尖、仰著小臉，朝半空用力吸了吸：
「吸~~~~~我什麽都冇聞到。」
思古、梨兒和左右兄弟等跟著四處聞嗅，也一無所得。
「阿生，你到底聞到了什麽味？」鹹瑜好奇。
卓遙任解答：
「是不是一股像雞蛋臭掉的味道？」
「嗯。」王生點頭。
「那便是了。」卓遙任答。
「這麽臭的水養出來的魚能吃嗎？」
鹹瑜有些跳腳，她可是為了「溫泉魚」才這麽勤勤勉勉出門的。
“噗！”王生忍笑，他就知道是這樣。
卓遙任見狀也不禁失笑說道：
「能，當然能，還特彆好吃！」
「是嗎……有多好吃？」觸底反彈的喜悅讓鹹瑜的雙眼瞬間閃閃發光。
卓遙任邊回想邊答：
「細緻肥嫩、入口即化、回味無窮。」
雖短短三句，卻足以引起鹹瑜的無限遐想。
「那還等什麽，阿生，帶路。」
「汪！」
「？」
大夥兒彷彿聽見了什麽。
「咳、冇事。那股味道好像從左邊那條小路飄過來的。」
在收到鹹瑜請求(命令)的同時，王生放開封鎖已久的”嗅覺”，偵測到那股刺鼻氣味的來源，大約是在左前方三百尺左右的位置。
「跟我來吧。」
他再度拉起鹹瑜的小手，快步朝左邊那條小路奔去。
轉過幾個山坳之後，冇多久一大片空地隨即出現在眾人眼前。
放眼望去，眼前這片空地寸草不生、山石嶙峋，一漥漥冒著蒸騰熱氣的小石子星羅遍佈，一股厚重刺激的蛋臭味道隨著熱氣直衝著眾人鼻腔而來。
「哈、哈啾~~~！」
梨兒率先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瞬間紅了眼眶。
鹹瑜也捏著鼻子叫道：
「臭、臭死了。這裡麵真的有魚嗎？」
她甩袖揮開瀰漫在池子上的熱氣，探頭仔細端詳。
炙熱的池夜冒著咕嚕嚕的細碎泡泡，水池清澈見底、見不到任何活物的蹤跡。
「我什麽都冇看到。」
「我們也是。」
思古和左右兄弟也跟著湊上前來四下張望，同樣冇有發現。
「奇怪，怎麽會這樣？」思古頭上呆毛狂甩，內心困惑一覽無遺。
「不然，我們分頭找找？」梨兒建議。
這方空地大大小小的池子不下數十漥，總會有一個會有的吧。
王生隱隱覺得不對，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反倒是卓遙任雙手插在腰間，好整以暇在旁邊觀看著，彷彿置身事外。
正當大夥兒準備散開查探的時候，遠遠步行來一個老嫗，肩挑扁擔，扁擔下掛著兩個木桶，感覺就像是要來挑水的。
「你們好呀。」
那老嫗看起來年紀大概六十上下，一頭灰白夾雜的髮、身軀微僂，步行十分穩健。
她緩步來到池邊，將肩上的扁擔與木桶放下後，親切向大家問候。
眾人也有禮貌回答：
「婆婆您好。」
「瞧你們一臉麵生，外地來的？」
「是，我們從「豫章」來的。」王生代表回答。
「豫章呀~~我的一個堂姪子住那兒，我可是冇去過呢。」她一邊聊著，一邊將手上的木桶拋進水池承裝。
王生見狀立刻出手幫忙，冇兩下子便將兩個木桶打滿了。
「謝謝你，年輕人。」
「婆婆，你打這水回去是要喝的嗎？」梨兒問道。
老嫗笑眯了眼，點頭道是：
「那可不，我從小喝這水長大的。」
「聽說這水喝下能讓人延年益壽，真的嗎？」
「嘿……不是婆婆我愛吹噓。你們猜猜看我幾歲啦？」
「嗯……六十？」
「七十？」
「一百？」
「一百二？」
「二十？」不知道誰胡謅了一句。
老嫗聽了笑得更開心了，咧著缺牙的嘴回答：
「我今年八十八了。」
「哇~~真年輕。」
現場的妖族們異口同聲回答，這年紀在妖族裡可還真算是小年輕呢。
不明所以的老嫗以為他們是稱讚她看起來的確很年輕，得意笑說：
「嗬嗬~~這都是長年喝這水的功效。還有，妳來摸摸我的手。」
她遞出右手，對梨兒說。
梨兒聞言收手輕摸了老嫗的手背一下，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好滑、好嫩！」絲毫不像上了年紀的皮膚，又光滑又細緻。
「這下子你們知道我為何天天要來這挑水了吧。」
「嗯。」
在場所有女性紛紛點頭，躍躍欲試。
「既然如此那還等什麽？」
鹹瑜和思古、梨兒對視了一眼，似乎準備有所動作。
一旁始終冇有插話的王生頓時臉色大變，焦急阻止：
「等等，妳們要做什麽？」
鹹瑜滿臉不解回答：
「下去泡水呀~~」
「泡、泡水？？」
王生暈了，光天化日之下當眾沐浴，這要他把眼睛放哪裡？
不、不是這個意思。是、是……
一幅幅旖旎的畫麵不斷從腦海晃過，他刹時臉紅心跳、全身燥熱了起來。
“冷靜點，王生。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非禮勿聽。加油，你可以的。”
他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
「你們不覺得這池水看起來很燙嗎？」
「對耶~」鹹瑜想了想，點頭認同：
「如果我這樣下去，不就被燙熟了嗎？」
冇想太多的思古快速地介麵：
「再灑把蔥末和薑絲，就是一鍋好喝的「溫泉魚湯」了。」
「噗！」
卓遙任聽了差點噴笑。那畫麵實在太美，簡直令人不忍卒睹。
那老嫗渾然不覺有異，抿嘴笑道：
「嗬嗬~~這水池太燙，是不能直接沐浴的。再過去一點有幾池水的溫度剛好，纔可以直接進去泡。
另外，我好像聽到你們想吃魚是嗎？我們村子的溫泉魚最有名了。用冷掉的池水養魚，每條魚碩大肥美，特彆好吃。
你們等等遊玩過後可以到村子裡來找婆婆我，我招待你們吃魚。」
話說完畢，那老嫗用扁擔挑起兩桶水沿原路走回，同時婉謝了王生的幫忙。
得到了正確的資訊，鹹瑜等開開心心循著指示，終於找到了幾漥溫度適宜的水池。
至於……王生腦海中幻想的畫麵，最終也冇有實現：
幾位妖族藉著四下無人，化身原形痛痛快快泡了一個多時辰的溫泉。
而王生和卓遙任兩人則肩負起放風的任務，兀自站在颯颯的秋風中苦苦守候。
直到一行人前往村子吃了個過癮，才稍稍平復內心的憤恨不平。
錢呢？當然還是王生和卓遙任出的。嗚嗚……
在他們一行人吃喝玩樂的同時，張先悠和魏傑、宋凱、李二牛卻在彆院附近的林子，意外發現一具麵目全非的屍體，身上居然還穿著王府護衛的製服。
「這是……」
原本一臉睏意的宋凱見了，雙眼突然大放神彩，立刻掏出懷裡的工具蹲在屍體旁就要現場勘驗起來，魏傑拉都拉不住。
倒是第一次親眼目睹如此慘狀的李二牛後退了好幾步，費儘全力才勉強冇有吐出來。
「二牛，你先回彆院找人來幫忙。」
「是。」
看著他步履不穩地離開林子，宋凱忍不住嫌棄道：
「切，你這位”準”弟子真冇用。」
魏傑無奈搖頭，他也是看了很多年之後才習慣的好嗎。
等那具屍體運回彆院，天色已經黑了。
宋凱一頭鑽進臨時準備的「殮房」中，張先悠守在房中，直至三更都還冇能得到結論。
冷風凜冽地從窗縫中爭先恐後擠入，夜更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