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阿生,你醒啦~?」
感受到身後王生的動靜,鹹瑜從他懷中坐起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一臉神清氣爽。
趴在他肩上的兩隻蜥蜴與頭頂著的那隻大鳥,察覺後也瞬間化為人形快速溜下地去,垂眉斂目恭謹地站在床前,偷偷抬眼查探他臉上的神情。
「咳、咳。」
他咳了幾聲,假意清了清喉嚨,暗示鹹瑜似乎差不多該從他身上離開了。
鹹瑜刻意裝傻,這麼舒適溫暖的位置她還想多賴一會兒呢,便抬頭朝他甜甜一笑,語帶擔心地說:
「你知道你這一入定,入定了多久嗎?整整三天耶~~我……擔心你是不是哪裡出岔子,正在給你護法呢~~~」
她雪白的臉頰泛著紅潤的血色,紅撲撲地可愛極了。
王生無法控製地將手放上了她的頭頂揉了兩把,然後慎重地將她攔腰抱起,讓她坐在身邊的床上,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謝、謝謝……」
「謝什麼呢~~也不想想我們是什麼關係。」
鹹瑜隨口而出說的這句話讓王生瞬間紅了臉頰,吶吶問說:
「我們是……什麼關係?」
鹹瑜歪著頭,一邊思索一邊回答:
「嗯……我想想……」
“論年紀嘛~我大概比你阿嬤還要阿嬤。論身分,我是妖、你是人,人妖殊途。論成長過程,你我從小一起長大,堪稱青梅竹馬。論修煉先後,我是前輩你是後進,叫我一聲師姐也不為過。而論輩份,我如母如姊,甚至還替你把屎把尿……我和你……到底該算什麼關係?”
想了半天,她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太複雜了。
可是麵對王生充滿期待的目光,她又不好意思直接說她不知道,猶豫了片刻才緩緩說了句:
「表……兄妹?」
這個答案好呀!在大家麵前,他們不就是以表兄妹相稱嗎?她不禁為了自己的急智喝了聲采。
可王生表現出來的卻不如她想象中,反而臉色蒼白、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咦~難道我說錯了嗎?思古、阿左阿右?」
她趕忙轉頭向站在前方的思古三人求救,思古等人麵麵相覷,渾然不知所以。
「冇錯。」思古點頭。
「你就是」「表少爺呀~~」左右兩兄弟討好似的搓手,老大說什麼都是對的。
如果王生是個恣意任性的小孩,此刻的他想必已經倒在地上滾動大喊:不、我不是、我不要!!!
很可惜他是個克己守禮、有話隻會放心中的悶騷少年,隻見他強顏歡笑地說著:
「哈~我知道了,原來我在妳心中一點都不重要……」
鹹瑜著急了,眼前這情況到底腫麼破?
「不、你很重要,非常重要,往後隻會越來重要。」
她信誓旦旦抓起王生的手,異常認真地注視著他。
她是說真的!自從三天前他入定起那一刻,她總算明白為何她能夠在短短二、三十年間恢複真身了。
王生他、他是天生的修煉奇才!
這種體質的人在人族中是相當稀有的,大概萬萬萬人之中纔會有一個,通常被稱之為「地仙」。
所謂的「地仙」,指的是天生具有「靈脈」的人,也就是天生便能吸收天地之氣、無須經過修煉。
這種人往往從小天資聰穎、體格強健、一生無病無痛、長命百歲,例如傳說中活到八百歲的--「彭祖」,就是個明顯的例子。
當然,並非所有具有「地仙」體質的人都能踏上修煉之路,而是需要「契機」。
這種契機有可能是外來的,也有可能是自發的。外來的因素包括:人為引導、意外瀕危……等,自發的因素大抵就是突然的頓悟。
總之,這種人一旦被觸發,修煉的速度將會非常快速,莫約是正常的數十倍、甚至於上百倍。
最大的特點是,當他修煉時所吸納的天地靈氣,也能同時帶給周圍的人極大益處,讓他們的修煉事半功倍。
所以當王生進入入定狀態時,忽然有大量天地之氣從外瘋狂湧入屋裡頭,而且越靠近王生,得到的幫助也越多。
到最後便如王生醒來後所看到的那般,所有人(妖)或坐或趴或躺,都緊黏著他不放了。
在王生醒過來後,鹹瑜暗中運轉了下體內靈氣,發現不過才短短三天修煉,居然積累了足足一年的效果,簡直是抱到了條金大腿呀~~~也因此她纔會說出了那句話。
「真、真的嗎!?」
不明究理的王生頓時笑開成了朵花,不由得忽略了眼前站著的思古三人也不斷點頭同意。
接下來的日子,修煉理所當然被排入了每日行程。
王生不好意思自己一入定就長達三天之久,正努力思索剩下的時間該帶鹹瑜去哪玩的時候,不料當日稍晚便收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邀約。
隻見鹹瑜手中拿著一張散發著淡雅清香、薄如蟬翼的金絲紙箋,上麵用著飄逸的墨跡寫著:
「彼澤之陂,有蒲與荷。有美一人,傷如之何?寤寐無為,涕泗滂沱。寤寐無為,輾轉伏枕。
今湖畔荷風正美,願邀佳人一齊前往品茗賞景,未若何如?紓」
她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最後將這張製作華美、價值非凡的紙箋往王生麵前一遞,說:
「阿生,這上麵寫的是什麼?」
王生接過一看,淡淡說道:
「想請妳去湖邊賞荷花看美景。」
「誰?這麼好?有包吃嗎?」
不帶王生回答,送邀請函過來的侍從介麵說道:
「敝主人姓劉,與小姐您有數麵之緣。主子要我轉達,宴席豐富、美酒佳肴應有儘有。另也請王生公子務必一道前往。車轎已在外頭等候,」
雖然冇有直接回答邀約主人是誰,不過看屋外那輛裝飾華麗、四匹大馬拉著的車轎,王生也猜到了。
除了那個「靖王」之外,還會有誰?
受到當朝「四皇子」的邀請理論上應當感到受寵若驚纔對。不過王生一想到當天第一次見麵場景,內心警鈴大作,總覺得事情會比想象中的還要來的複雜。
既然人家都已派馬車在外等候,想必是冇有拒絕的餘地,王生隻能無奈點頭。
反觀鹹瑜一聽,這纔想起那個叫「劉紓」的好像是個故人吶~~而且對王生似乎也有什麼非分之想。
哼哼!既然如此她不能退縮,多年前的那筆帳得好好清一清才行。
於是,王生和鹹瑜他們倆各懷心思坐上了車轎。
在馬蹄疾馳聲中,一個時辰多後一行人來到了遠近馳名、聞名遐邇的「玉荷湖」畔。
·*****
「玉荷湖」,湖如其名,接近夏末秋初的季節,滿滿一片粉荷翠葉。風一吹來碧波萬頃,陣陣馥鬱的花香撲鼻而來。
隨著車轎停在湖岸邊,王生和鹹瑜一行人在隨車侍從引領下,坐上了一艘由一位白髮老叟操縱的采蓮小舟。
小舟劃向的目標很明顯,是湖心中央那艘足足有三層樓高的巨型畫舫。
本地人都知道這艘畫舫為赫赫有名的當朝歌妓--「晴月」所有,非千金請不動。據說這幾日都被一名從都城來的世家子弟給包了,不分晝夜傳出熱鬨的絲竹作樂聲。
鹹瑜不客氣的摘采沿途經過的新鮮蓮篷,動作熟練的一掰一剝,將一顆顆鮮美多汁的蓮子掏出,然後用你一口我一口的頻率塞進王生嘴裡。
王生俊臉微紅,靦腆地吃了下去。後頭忙著操槳的老叟笑嘻嘻的揶揄:
「你們小兩口的感情真好呀~~想當初我和我那過世的老伴年輕時也是這個樣子……」
王生一聽,觸電般地差點從船上跳起,急忙搖頭否認:
「不!老人家,你誤會了。我們不是……」
「嗬嗬~~彆害臊。現在不是,以後就是了。」
見多識廣的老叟眼睛可是很尖的,這副郎有情妹有意的畫麵他可是不知道看過幾百回了。
王生也不否認了,心想著:的確,總有一日會是的。
瞧著身旁的鹹瑜喜孜孜地吃著蓮子,一臉滿足的樣子,似乎天下冇有比這更好吃的東西。
王生心神一動,忍不住伸手替她拭去了唇邊殘餘的那一小點渣渣,冇想到鹹瑜居然反射性地回舔了他的指尖一口。
王生嚇了一跳,火速抽回手後將之背於身後。但指尖上殘存著那股軟滑潮濕的溫熱觸感,依舊讓他的臉頓時像煮熟的蝦子一樣地紅。
這連番動作中終於將鹹瑜從耽溺美食的狀態中喚醒,愕然發現王生那張紅透的臉,好奇問道:
「你……很熱嗎?」
「不,冇有。」
王生連連搖頭,趕緊將視線投向船外那片一望無際、綠粉相間的花海。在從湖心吹來的陣陣午後涼風下,內心的翻湧總算得以漸漸止息。
坐在後邊另一艘小船的思古和左右兩兄弟,三人早就玩脫了。目光銳利的思古盯著湖麵下恰巧遊過船底的魚兒,一手一個準、一撈就上船,冇多久小船地麵就堆滿了一條條碩大肥美的河魚。
左右兩兄弟則是深知老大脾胃,左摘右采、不一會兒就集滿了超過半船的綠色蓮蓬。
「阿左,你說老大會不會想吃蓮藕?」
阿右想都不想隨即回答:
「老大一定喜歡。我這就下去。」
「喂!你們快坐好。再這樣下去船要翻了。」
後邊撐船的中年漢子見到阿右一副馬上要彎腰跳水的模樣,趕緊出言製止。
「你們三個手腳那麼利落,要不改日換到我這上工如何?」
短短幾刻鐘的時間就收穫了半船鮮魚和半船蓮藕,這工作能力效益簡直太過驚人。
思古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很乾脆利落地搖頭拒絕:
「不了,像她那樣的老大哪裡找?」
包吃包住還管修煉,其他地方哪有這麼好~~~~~~
終於,小船順利到了畫舫邊。
鹹瑜一行人帶著豐富的收穫登上大船,一開口就很不要臉的詢問:
「船上有廚子可以幫忙嗎?這些魚……紅燒、清蒸、炙烤、煮湯,全都給我來上一份。」
當靈玖看著滿桌的「魚類」料理,再美麗的臉也遮掩不住皮下肌肉隱隱抽搐:
「我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麵對滿桌子魚頭的無聲控訴,他覺得很有必要跟「她」好好聊聊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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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玖:醫生,你說說我這到底是什麼「症頭」?
醫生:大概是「恐魚症」外加「密集恐懼症」一起發作吧。
每日中午準飯點定時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