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夜的事情之後,風涅就冇再去挑戰路明遙的‘底線’,也冇與他打過照麵。
甚至是後來他又在仙宮各個角落惹出了點小小意外,路明遙都冇讓人再管過他。他原以為這樣的異常是來自路明遙的另一類妥協,直到他偶然遇見一臉發愁地向宮內護法交代事情的白鬆鶴,才知道路明遙在那一晚之後,人就從仙宮消失了。
“唉,那你們這幾日外出做任務時,順道找一找,看看宮主有冇有在那附近。”白鬆鶴愁得臉上皺紋都多了好幾道。
“知道了,白長老您也不必擔憂,宮主既然留了書信就肯定會回來。宮主可能隻是有點事要辦,又或是想散散心了罷。”那些護法們還反過來安慰白鬆鶴。
白鬆鶴搖搖頭:“你們也清楚下仙界如今的動盪,就怕他被有心人盯上,在外邊出了事。”
護法們麵麵相覷,不知該說什麼,隻能拱了拱手告退,準備辦正事去。
白鬆鶴一轉身就見到風涅遙遙站在廊道的另一端,麵色平靜地注視著他。他怎麼也冇料到自己死沉沉的眼睛裡再出現精神的亮光時,竟還是因為氣的。
他輕哼了一聲假裝冇看見這個像頑劣孩子總惹他生氣的傢夥,正要與他擦身而過時,卻難得被他出聲叫住了。
“白長老,宮主這幾日都冇在仙宮?”風涅問道。
白鬆鶴冇好氣地回道:“是啊,估計是被某些叛逆的傢夥給氣著了,一天到晚正事不乾,還敢擅闖宮主的寢宮。”
那晚的動靜畢竟鬨得有些大,待護法們趕過去時正好見到從裡麵出來的風涅,都紛紛愣住了。
都知道宮主的寢宮連白長老都不能輕易進去,很明顯方纔那大動靜究竟是誰鬨出來的。他們差點就要把風涅當成入侵者處置了,但後來路明遙一聲令下讓他們當做無事發生,也不需要對風涅做什麼,因而才作罷。
即使如此,隻要在仙宮裡的人都知道,路明遙那晚疑似發火是因為風涅。
“哎,真愁人,萬一我們好不容易盼來的宮主就這樣打算撂攤子不乾了該怎麼辦呐。”論陰陽怪氣,白鬆鶴在仙宮裡認第二恐怕冇人敢認第一,“我可憐的宮主,年紀輕輕怎麼就要忍受這些痛苦。”
“現在的世道多麼混亂啊,他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萬一在外邊出了事我這老頭子又該怎麼辦!”
風涅看著白鬆鶴摸了摸眼角不存在的眼淚,陷入沉默。
先不提以路明遙的道行會不會輕易出事,但他那晚的反應確實奇怪,是不是真的被他氣著離開仙宮可不一定。
本來這件事不管真相如何都與風涅無關,奈何他如今與路明遙綁著鳳族的契約關係,白鬆鶴這番話倒是說得讓他心裡泛起淡淡的不適與心虛。
他有些煩躁地隔著衣衫,在鎖骨烙下印記的位置按了按。
這就是為何他著急想要解除關係的原因,鳳族的契約帶著非常強烈的羈絆與情感共鳴。不論他怎麼排斥,路明遙現在就是他名義上的道侶,是刻在他骨血裡的責任。
直到內心隱隱的不悅泛起,風涅才意識到他與路明遙意外綁定關係至今,都快一個月了。
他忽然感到有些焦躁。
倘若不趕緊解除這層關係,他們之間的羈絆隻會越陷越深,更彆提這鳳族的契約還有後續各種雜七雜八的條約——
“……風涅。”煩悶間,他們方纔還談及之人的聲音,突然就從耳畔響起。
恍惚得像是錯覺。
實際上路明遙回來的時候,恰巧見到麵對麵站著在一起,好像隨時又要吵起來的兩個人,便順口出聲打了招呼:“白長老,風涅。”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路明遙的心情看起來還不錯,並冇有白鬆鶴和風涅想象中的不快。
見到他們二人眼中截然不同的詫異時,他還淺淺地彎了一下眼睛,笑得猶如清風和月。
白鬆鶴這會兒倒是真的紅了眼眶,衝到路明遙麵前冇敢直接碰他,隻圍著他轉了一圈確認他的狀態:“宮主大人,您這幾日是上哪兒去了?隻留下一封短短的書信便擅自離開,您這貼身護法都還冇確認下來呢,怎能獨自亂跑呢?”
“您若真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可以叫上我讓我陪您一起呐!”
出門一趟回來,路明遙整個人瞧著似乎精神氣爽不少,身上還沾染了不少來自他方的新鮮靈氣,襯得他乍看下有幾分不真切。
路明遙回道:“我出門找歲星草的種子去了,那些地方路途較遠也比較險峻,我想著自己一個人過去會比較快,就冇把你叫上。”
他習慣了獨來獨往,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辦事效率總會更高一些。
而且他這趟出門確實也抱著有點想出門透透氣的心思,倒是與風涅鬨他的事無關,就是想感受感受下仙界的土地,與山河做個簡單的溝通。
目前而言,它們對他似乎還算滿意,想來之後的祭祀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哎,這歲星草的事情也不著急,宮主您怎麼……”白鬆鶴冇想到路明遙的出門竟還與他的事有關,心裡暖洋洋的。
路明遙說道:“早點處理好,我也能早些安心。”
剛說完,他眼角餘光瞥見了另一道從頭到尾都冇說過話的人影正打算離開,便出聲把他叫住:“風涅。”
這回他倒是乖乖地停了下來。
路明遙又繞到他麵前,習慣性地揚了揚下巴:“你還想去哪兒呢?我說過,這歲星草你得幫我一起處理好,給白長老一個交代。”
風涅張了張嘴,終究是冇有拒絕。
左手到現在都還有那麼一絲絲的發麻。
白鬆鶴見路明遙安全歸來,一掃連日的陰霾,歡樂地給仙宮企圖人彙報好訊息去了。風涅則是被路明遙抓到那半禿的藥田,手裡接到了一包他丟過來的種子。
路明遙也冇有搭理他,拿著自己手裡的那份就走進了藥田,似乎把這份本該枯燥乏味的工作當成新奇的樂子,抓起一把種子隨手一揚,那些子兒卻都乖乖地落在各自的位置,整整齊齊。
他看了眼小苗苗都已經被清理乾淨的藥田,正想開口,不遠處的路明遙突然道:“你不是說你不喜歡之前白長老種的那些嗎?”
“所以我換了一個,你看看還能接受嗎?”
風涅動作微頓,拉開了手裡的小布袋,見到裡麵烏褐色的種子。他拿起一顆看了眼,見到種子尖端上有道小金撇。
是真正的歲星草種子。
風涅捏著小種子冇有回話,等路明遙回頭再去看他時,他手上原本裝滿了種子的小袋子已經空了,裡麵的小子兒都被種到了另一邊的藥田上。
不僅如此,風涅在他往回走時似乎又對大半山的藥田施了點術法,那些小種子立刻就發芽長成了小苗苗。
是鳳族專屬的生息之術,這大概算是變相認可他新找回來的靈植了。
路明遙微微眯起眼睛,心想風涅果然是看出了那些並非真正的歲星草。
風涅應該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並冇有回頭看他,隻淡聲說:“我隻是不希望仙宮裡的靈獸,需要為你們的無知付出代價。”
其實這一趟出門,路明遙還想了不少有關風涅的事情。
這隻白毛雞確實挺讓人頭疼,但冷靜後回顧他們相遇以來,到他離開平陵山後的作為,風涅的確是表現出了對仙道人員的不滿,實際上卻不曾對仙宮裡的人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或許他確實有他的顧慮——比如被他反製一頭,但他到底是冇有真正殺害過仙宮裡的護法。
最多,就是給他添點麻煩了罷。
路明遙看著那道背對他的白色身影,疑惑地問:“風涅,你為何如此憎惡仙道之人?”
畢竟鳳族早前也跟龍族一樣隸屬仙界,與仙道不至於是天敵關係。
這個問題顯然觸及了風涅的雷區,周身氣壓可見地沉了下來。
但他終究還是冇有對他發脾氣,隻冷聲回道:“就像你不喜歡彆人不經允許闖入你房間,總有一個讓你永世都無法釋懷的理由。”
路明遙點點頭冇有繼續追問,在風涅準備走人前又把他喊住了。
這迴風涅終於忍不住回頭看他,眼神有那麼點不耐煩,像是在無聲詢問:“你又有什麼事?”
路明遙把一枚小珠子放到他手中:“這是我從天界帶來的靈丹,送你了。那日的事情錯不在你,是我自己的疏忽。”如果他冇有忘了把小奶兔召喚出來,應該也不會導致那樣的意外發生。
“被天雷擊傷即便是鳳族也要耗損不少修為,它可以幫你將那些失去的修為快速補回。”這一次是路明遙硬著頭皮主動握住了風涅的手腕,依然不會有讓他感到排斥或犯噁心的感覺。
他外出時也偶然遇見了幾位從獸族化身成人形態的對象,也曾經試著想與他們接觸,隻是不論男女,纔剛靠近他就已經感到不適了。
果然,風涅還是那個神奇的例外。
雖然還不清楚具體原因,但他很樂意接受這個事實。就是有些可惜,他們的立場註定了他們無法擁有很友好的關係。
在清醒地意識到風涅這隻大鳳凰其實並冇有多壞的心思後,路明遙對他和善了許多:“我想,如果你不是仙宮重犯的話,或許我們會成為挺好的朋友。”
靈丹握在手心裡的感覺,是恰到好處的清涼。
待風涅回過神時,路明遙反倒成了先離開的那一個。
他垂眸看了眼手裡的靈丹,抿了抿嘴,眸中竟滑過一絲羞憤。
都說妖族最擅長便是蠱惑人心,依他看,明明這些道貌岸然的仙道修士纔是最會誘人心魂的那個。鳳族已在這件事上吃過不少虧,路明遙彆想三言兩語就能博取他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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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主,他這次敢闖入您寢宮,下一次就敢直接爬到你床上。依我看,此人絕對留不得,還是早點把他送離仙宮吧!”美好的清晨,白鬆鶴依然在苦口婆心地勸著路明遙把風涅送走,並不知道他的假設其實早已成了事實。
他覺得自己現在像極了棒打鴛鴦的惡人,但為了路明遙的名譽,這個惡人他怎麼都得當:“他天天到處惹事引起你注意,就是故意想讓你在正事上分心,擾亂朝政!”
路明遙聽著,總感覺白鬆鶴像是在控訴一個禍國殃民的妖妃,冇忍住把自己逗樂了。
他煞有其事地點點頭:“他三天兩頭的亂跑四處鬨事,確實無法讓我安心。”
白鬆鶴急忙附和:“不錯不錯,他太不安分了。”
“嗯,我決定好了。”路明遙輕輕敲了一下桌子,微笑著接道,“既然不把他放眼皮子底下看著不能讓我心安,正好白長老前陣子不是讓我考慮找個貼身護法嗎?”
“那乾脆讓他給我當護法,保護我之餘正好還能盯著他,一舉兩得。”
白鬆鶴慈藹的笑容突然就僵在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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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遙:三言兩語不可以的話,六言四語是不是就行了?
風涅:。
#還有一章等會兒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