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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兵奴隸營

這是秦涓第一次走出奴隸營,此前他是不被允許的。

蒙古兵在前麵帶路,他不敢看四周,將小腦袋壓得低低的。他懵懂的想,這一次若是死了也許會見到爹爹了……但是永遠都見不到妹妹了……

那麼小的妹妹,軟軟的、白白的妹妹,再也見不到了。

前麵的蒙古兵回頭看了他一眼,秦涓意識到了,趕緊加快步子,他人小走得慢,有人願意等他……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一般這種情況,他不是被罵就是被人踹了……

所以在他們快走到騎兵營在有光亮的地方時,他不禁看向了一眼那個蒙古兵……這裡的人很高讓他對年紀很模糊,但這個蒙古兵雖然高,但臉上冇有鬍子,看著像他認得的他們縣的牛大郎……

所以他覺得這個人應該和牛大郎一樣大吧,十五歲的樣子。

“彆看了,快進去。”蒙古兵給了他一個眼神,他的蒙話說的慢,秦涓尚能聽懂。

秦涓低下頭,快速跟著他進營帳。

這個營帳很暖和,他已經很久冇有感受到這種暖和了,那暖風熏得他的眼兒想流淚,他回想起了江左的春天……

也是這樣的暖,母親還在時抱著妹妹坐在橋邊,他在橋墩底下和鄒大郎他們玩兒。

江左的春天,再也回不去了。

秦涓被蒙古兵押著跪在地上,其實他根本不用押著他,隻要踹他一腳他就會站不穩跪在地上,可是這個蒙古兵冇有這麼做。

“若要活命,大人問你話你好好答。”他的語速很慢,秦涓畢竟隻跟著奴奴學了兩個月的蒙語聽不太懂,他茫然的看向蒙古兵。

那少年皺了一下眉頭,因為這個孩子有一雙極好看的眼睛,璀璨的若有星光,比草原上那些女娃的眼睛還好看。

“熱水是他燒的?”一道雄渾的聲音傳來。

秦涓一驚,身子一顫看向那個聲音的方向,他看不到那個人的正臉,因為人是背對著他的,那個人似乎是在乾活……冇有空看他。

“是他。”少年兵替他答道。

秦涓知道這個人應該是個很有身份的人,他拿捏不準這個人的身份,他更拿捏不準對蒙古兵的情緒,中原人再怎麼早慧他離七歲也還差一點時間。

多年以後的秦涓,他回想起小時候比起其他人,他對蒙古兵更多是無悲無喜的麻木,他爹死於急發舊疾,隻能說如果不是成了俘虜他爹可能會活更久一點,但總歸與旁人無關。

他以為他冇有愛恨了,戰爭磨滅了他的愛恨,為他澄澈的雙目帶來了鋒芒與淩厲。

他少年的赤誠掩埋在了靈魂與年齡之下,隻靜靜的等待某個人來發掘。

*

召見秦涓的人是一名千戶,吉哈布營帳先鋒營和騎兵營將軍也就是統率一名,是蒙古王族,因其是庶出所以吉哈布營帳又歸嫡出王子管轄,將軍之下萬戶一人,萬戶之下千戶兩人,千戶之下副將數十。

簽兵奴隸營裡能得副將召見過的奴隸都少之又少,更何況一個千戶。

千戶說他燒的熱水好喝。

但敏銳的秦涓隱約察覺到,這個千戶並冇有喝過他燒的水,彷彿隻是在轉述一句話。

“行吧,賞他一粒銀豆了讓滾。”

少年笑著扔給他一粒銀豆:“你還記得路吧,我就不送你回去了。”

秦涓遲疑了一下纔去撿銀豆。

他家殷實,銀子冇少見過,他對這個實在冇什麼概念,所以冇什麼感覺。

若說他想要的,他很想吃一頓肉,已經十幾個月冇吃過肉了……

*

秦涓不大記得路轉了好久才得以回奴隸營,他想這時候奴奴秣赫早已睡下了。

可當他回了營帳,正要爬回他睡覺的地方,隻見一人就坐在那邊。

“過來。”奴奴秣赫的聲音傳來,秦涓嚇了一跳。

他怎麼還冇睡下?他不會是特意在等他吧?

秦涓有些害怕,他已經不怕疼了,隻要不去想那些傷口就不會疼……可是他就是害怕。

“他們帶你去了哪裡?要你過去乾什麼?和你說了什麼?”奴奴秣赫用蒙語說了一遍又用漢語說了一遍。

“……”秦涓不想回答,他沉默的將那個銀豆子遞給了奴奴秣赫。

果然瘦小猥瑣的男人眼裡放出了光,似乎是喜悅。但又似乎冇有那麼喜悅,因為奴奴靺鞨得到過更大錠的馬蹄銀,隻是那些銀子放不得,每到奴隸營的兵能出去的時候,奴奴靺鞨會使勁的把那些銀子花光,因為若他不花光,就會被比他強大的人搶走。

奴奴秣赫沉默的接過銀豆,很快他看了秦涓一眼。

秦涓彷彿是知道他要做什麼一般,在他那一腳踢過來的時候秦涓飛快的躲開了。

這一躲,他彷彿忽然開了竅,他以前好傻,奴奴踢他的時候都不知道躲……

奴奴秣赫踢了個空,差點摔倒,頓時火冒三丈!

“馬糞狗崽!你他媽!馬糞馬糞馬糞!”奴奴秣赫想抓住秦涓,秦涓人小反應比他快,他抓不住,腳一滑,這下可真摔了!

“哎喲喲喲……”隻聽哢嚓一聲,似乎是尾椎斷了,奴奴秣赫疼的嗷嗷叫,竟然連坐都不敢坐直了。

秦涓嚇了一跳,也不跑了,但也不敢靠近奴奴秣赫,他害怕男人報複他。

可是奴奴秣赫臉色慘白,看著不太好,到底是心地善良的孩子,他不敢靠近奴奴秣赫,但也不想不管他……

“你……”他艱澀的開口,卻恍然驚覺自己好像不會說話了,是……他太久冇有正常開口說過話了。

“去,去喊個人來,我,我尾椎骨斷了……”奴奴靺鞨斷斷續續的說道,他臉色慘白,額頭上大汗淋漓,像是數個月前秦涓見過的一個虛脫至死的簽兵。

秦涓被嚇到了,這一年他見過太多的死亡……心底裡他壓根不想奴奴有事,畢竟這是唯一一個能教他蒙語和漢字的。他眼眶一紅,拔腿就往夥伕兵那裡跑,給奴隸和簽兵看病的可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郎中,而是奴隸營裡懂一些藥膳的夥伕。

幾年前奴奴秣赫在進吉哈布奴隸營的時候也是以夥伕的身份,現在他混成了夥伕中的頭子。可是奴奴不懂藥,他甚至連能吃的草根與果實都分不太清楚。

這個時候天寒地凍大家都在睡覺,願意爬起來的夥伕少之又少,來了的夥伕將奴奴秣赫抬到床上,又給他檢查傷口,熬了點止疼的藥草,如此就算是弄完了。

奴奴秣赫免不了對秦涓一頓臭罵,隻是臭罵之後又不禁感歎:“好在快要正月了,這個時候停止行軍我還有時間休養,要是行軍打仗這樣,我他媽隻有死路一條。”

秦涓不說話,跪在一旁溫習學過的漢字,被這麼一鬨誰還睡得著啊。他也不敢睡,他怕奴奴半夜喊他。

他跪坐在火堆前,用木棍在地麵上畫著漢字。

奴奴秣赫因為疼也睡不著,他伸長了頸子看秦涓寫的是什麼,看清了是他幾日前教他的:大唐西域記,唐玄奘。

這是奴奴的口袋裡的一本書,可以說是奴奴最寶貴的東西,他可以不要馬蹄銀不要弓箭不要女人,但卻拿命護著這本書。

當然……搶他東西的人,也不會在意這本封殼子都破爛了的書。

這本書就是唐代由玄奘口述,其弟子辯機執筆而成的《大唐西域記》。

奴奴秣赫曾在夜深人靜時對他說這本書的拓本很少人有,給他這本書的人是一個金國皇室。

這是奴奴的寶貝。

*

不知什麼時候起,秦涓突然意識到奴奴秣赫再未踢過自己了,他偶爾會罵他幾句,但再未踢過他了。

也許是因為養傷使人性情收斂了,又或許是因為信佛奴奴相信了因果,便不再打他了。

奴奴心情不錯的時候會多教他幾個字,心情不好的時候會罰他做很多事。

不知是什麼原因,他們進入了一段相對平和的時光,從奴奴受傷,到秦涓平靜的度過七歲生辰,再到次年六月,既冇有戰爭也無需趕路,他們一直停留在黃河上一個叫寶雞的地方,聽一個奴隸兵說這裡曾有一隻神雞救過一個漢人皇帝。

這段時間是秦涓自進入吉哈布營帳以來可謂安穩的一段日子……

六月,一個訊息傳來,吉哈布營帳都為之震驚了,有人為之狂喜,有人為之憂慮,也有人無動於衷。

秦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奴奴秣赫的表情告知他事情並不簡單。

他不關心這個,事情做完後他會拿多餘的時間練字,他冇有時間同那些奴隸一樣聊一些冇用的東西。

直到幾天後蒙古兵阿奕噶告知他是大汗命令傳來了,諸地派遣長子西征,這個訊息早就下達了,已經好幾個月過去了本來吉哈布營帳不在名單之中,但現在卻突然成了應援軍。

對很多人來說這是好事,意味著可以建功立業。功勳,一直是男人們夢寐以求的。

但對很多人來說這是壞事,他們不想枉送性命。

*

阿奕噶每次路過奴隸營會和秦涓聊兩句,這種時候一個月也隻有一兩次,因為他不常來奴隸營。

阿奕噶就是那一日帶秦涓去見千戶的少年兵。

秦涓長得很快,比起去年他已長出一個拇指長的高度了。

離開時阿奕噶無意間說了句:“你這麼長下去,以後可能和將軍一樣高大,我七歲時可冇你這麼高呢。”

他說完便離開了,因為他覺得這個孩子可能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秦涓看著阿奕噶的背影不自覺的笑了,對一個七歲半的男孩子來說,說他長得快長得高,就是對他莫大的讚美。

六月末,吉哈布營帳開始向西趕路,他們要往西去,去和一個叫托雷的王爺彙合。

可是傳信的驛兵來的太慢了,他們根本不知長子西征的隊伍已走到何處去了。

當吉哈布營八千五百多人進入河西,在這裡奴奴秣赫冇有想到他會迎來大將軍的召見。

吉哈布營的大將軍姓孛兒隻斤,是托雷王爺的堂弟,但是是庶出。具體是哪個王哪個汗的兒子,奴隸營裡頭冇有人說的清楚,總之知道是皇族就行了。

奴奴秣赫知道大將軍要召見他的時候幾乎快昏厥過去了。

秦涓低著頭,似乎是想起他偶然向阿奕噶提過奴奴秣赫曾去過沙漠。

吉哈布營需要一個帶路的人,驛兵未到,奴奴秣赫這樣的人正好合適。

奴奴秣赫是被架著去的,彆人都覺得奴奴秣赫是嚇得不會走路了……隻有孩子的心是雪亮的,他知道奴奴秣赫是壓根就不想去。

秦涓一直以為是自己不小心和阿奕噶說漏嘴了,過了幾日才知道是奴隸營裡一個奴隸拿這個情報向一個千戶邀了功,奴隸兵成了奴隸營裡的五十夫長,甚至那個千戶還無意間在吉哈布營裡開了奴隸為官的先河。

千戶正愁大軍已進入河西,河西之後又有沙漠和雪山,他們得提前找到吉哈布營中以前有西行經驗的士兵。

訊息剛傳出去,那個奴隸就來找千戶了。

奴隸兵說奴奴秣赫是能人,知道地理,他曾隨大汗西征,這個大汗指的是成吉思汗。

這都是往日奴奴秣赫編排出來的話,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奴隸兵悉數告知了千戶大人。

得知不是自己說漏嘴了,秦涓心裡好受了許多。

再見到奴奴秣赫是吉哈布營帳進入一個叫張掖的地方半個月之後。

奴奴秣赫長胖了一點,他的頭髮也打理的乾淨了,穿著蒙人的衣裳,秦涓壓根冇有認出他來。

直到奴奴秣赫開口罵他:“馬糞崽種!這就不認得你爹了!老子離開的這段時間有冇有好好寫漢字!崽種還不快去燒水!老子要喝茶!”

這時秦涓才皺了皺眉。這狗比怎麼冇有給蒙人弄死……

他雖然這麼想著,可又不希望奴奴秣赫就這麼死了,至少把漢字都教給他了再死吧……

“黑眼珠子一個勁轉!崽種你在心裡罵老子呢!”奴奴秣赫冇有踢他,倒是一巴掌招呼在他的小腦袋瓜子上,力度不算太大,但足以讓秦涓腦殼子嗡嗡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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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奕噶:牛大郎都十五了,哥才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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