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瑾瑜的推測,宇少坤陷害淑妃失敗,他不會再從淑妃身上下手。下一個輪到的人,很可能會是皇妃身份的她。
瑾瑜能想到的,宇少陵不會想不到,他特地給瑾瑜安排了暗衛,並加強了陵王府的守衛。
這期間,瑾瑜暗中回了趟袁家,與父親探討了一番目前的局勢,並向父親尋求意見,袁征一語點破瑾瑜的窘境。
“以目前的狀況,與其等待敵方的動作,倒不如主動為敵方製造機會。”
瑾瑜豁然開朗,自此不再憂慮,吃吃喝喝玩玩睡睡,倒也過的逍遙自在。
而宇少陵轉而在暗中拉攏朝中各方勢力,同時安插精心培養的有才之士,以備日後不時之需。
就這樣,看似平靜無波的一天又一天悄然過去,瑾瑜在暗中等到一個機會。
大約是巫蠱一事後的一個月以後,皇上為散去宮內人心惶惶的詭異氛圍,特在甘泉宮內設宴,邀達官貴人與後宮諸位嬪妃共同出席。
宇少陵身為皇子自是受邀參加,瑾瑜身為大皇妃也不例外。
宴會當日,她一身碧綠的翠煙衫,淡色百褶裙,肩披一件翠水薄煙紗,眉眼如畫,明眸皓齒,沉靜中平添了分生機勃勃。
宇少陵一身月白色銀花紋底錦服,大朵的蓮花在白衣上若隱若現。一根白絲帶高高束於腦後,玉樹臨風,器宇軒昂。
兩人並肩而立,一個生機靈動,一個翩然出塵,郎才女貌,相得益彰,霎時間成了在座賓客議論的焦點。這其中,也包括一些惡意的目光。
瑾瑜順著那道目光望去,那是一個身著粉色羅裙的女子,下罩著件翠色煙紗裙,鬢髮下垂,一根玉簪橫插入墨絲,清秀中透露著絲絲嫵媚。
何香凝!瑾瑜無聲的蠕動唇瓣,眸中滿是嫌惡。
她倒要看看,她能使出什麼花招?
大殿首位,皇上宇韋軒身著皇袍,盤膝坐於案前,束起的青絲冒出幾叢零星的花白銀絲,依稀可見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記。
這兩年,老皇帝的身體狀況是一日不如一日。
瑾瑜知道這次宴會表麵上說是為了緩解宮內氛圍,實際上沖喜的成分更多吧!
生老病死,人生之常理,人還會感到恐懼,何況帝王也不過是區區凡人之軀罷了。
皇家宴會一律根據皇室血統排位,大殿兩側,臨皇上最近的是皇妃和皇子的位置,公主郡主等在中間,臣子則依官位坐在最外側。
宇少陵攜瑾瑜步入殿內,何香凝也纔剛剛落座於皇後跟前。
皇後膝下無子,唯一一個公主於早些年遠嫁他國,如今已是杳無音訊。何香凝身為皇後本家人,平日裡少不了來往,皇後自是待這個外甥女親切熱絡。
當然,除去這一點緣由,還有宇少坤的一層原因在。
根據袁瑾瑜的記憶,這兩個人早在去袁家提親前就暗度陳倉,隻是不知皇後是否清楚自己兒子這一肚子的花花腸子?
瑾瑜隨宇少陵落座於淑妃身旁,正對麵就是皇後和宇少坤,中間隔著段距離,瑾瑜抬眸就見宇少坤若有所思的望著她,一雙陰冷的眸幽深不可測。
他這麼看她做什麼?
莫非是怪她不識時務,冇有選擇嫁給他?
瑾瑜勾勾唇角,神態自若的垂下眸,她最近拉扯出冷笑的弧度。
當夜幕降臨,這場宴會終於開始。
賓客滿座,殿內酒杯碰撞聲、樂聲、話語聲繚亂錯雜,好不熱鬨。再有舞者翩翩起舞,美人與美酒交相輝映,令人賞心而悅目。
瑾瑜聞著那酒香覺著不錯,自個兒舉起酒籌滿上一杯,正想嚐嚐,忽的耳邊響起一聲驚呼聲,她嚇得手一抖,零星幾點酒星子迸出酒杯,撒去了一大半。
真是掃興……
瑾瑜極不情願的循著聲源望去,那是一個身著碎花羅裙、臉色慘白的女子,看裝扮以及所坐位置,應該是老皇帝的嬪妃。她顫抖著指尖指著瑾瑜的右邊,那裡側躺著一個著裝豔麗的女子,恰好背對著瑾瑜。
“雪……雪兒……妹妹……死……死了……”這聲音像是蚊子哼哼,可在因這一聲驚呼聲靜謐下來的大殿內,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霎時間,一屋子的目光都聚焦到了碎花羅裙的女子身上。
皇上隻覺得一股怒氣“蹭”的自胸口燃爆,喝了一句:“雲嬪,休得胡言亂語!”
那雲嬪捂著唇,眼中閃著淚花,滿是委屈,“臣……臣妾冇有胡說……雪兒妹妹真的……真的……”
瑾瑜心知這其中必有蹊蹺,與宇少陵交換了個眼神,上前把女子翻過身。
隻見女子雙眸圓睜,唇瓣微啟,眼耳口鼻皆七竅流血,麵容猙獰,死相極為可怖。
瑾瑜微微怔忪,幾秒的空白,中毒二字翩然浮現在腦海。
試問誰會在一個嬪妃身上下毒?
瑾瑜想到了兩點,一個是這嬪妃自身原因,即她在後宮中暗中結了仇,仇家想殺人滅口。還有一個就是有人意欲藉此栽贓嫁禍,這嬪妃不過是個棋子。
究竟是前者還是後者,想必立馬就會見分曉。
瑾瑜四下打量過去,在座的賓客神態各異,有驚恐的,有幸災樂禍的,有惶恐不安的,也有……鎮定自若的。
宇少坤一張沉靜的臉龐隱藏於某種撲朔迷離的暗沉光芒中,如星子的眸子閃著精光,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看到他這幅模樣,瑾瑜就知道答案顯然是後者。
她心如一片明鏡,立馬神色自若的坐回原位。
宇少陵緊接著起身,肅目稟告,“父皇,雪妃確實是死了,而且如果兒臣冇看錯的話,雪妃是中毒而亡。”
聞言,殿內抽氣聲四起。
“什麼!!中毒!”
“哪個天大的膽子,竟敢在陛下的宴會上動手腳!?”
舉座賓客的竊竊私語一字不落的傳進瑾瑜耳中,瑾瑜默不吭聲。
這雪妃就坐在她左手邊,她又是雪妃身亡後的第二發現者,若是由她貿然來開這個口,第一時間,她就會成為殺害雪妃的嫌犯。與其這樣倒不如保持沉默,等待真正的凶手急不可耐,自己露出馬腳。
皇上的臉色愈發難看,“陵兒的意思就是有人雪妃給下毒了?”
宇少陵頷首,“依兒臣看正是如此。”
殿內的氣氛隨著他這一句話,瞬間凝固結冰。
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地下毒,毒害的還是皇妃,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這麼犯上作亂?
皇後將皇上的表情看在眼中,起身踱步至殿前,清了清嗓子,銳利狠厲的目光直逼雲嬪而去。
“雲嬪,雪妃與你有何恩怨,你竟如此加害於她?”
雲嬪臉色蒼白得透明,隨時都會暈厥的樣子,辯解說:“皇後……冤枉啊……臣妾……臣妾……冇有……”
皇後冷哼,眸中閃著幸災樂禍,“冇有?除了離雪妃最近的你,還會有誰有機會毒害她?”
她早就想藉機除了這雲嬪與雪妃,這麼好的機會,她怎麼會錯過?
把所有責任都推給雲嬪,一來替她除去一個眼中釘,二來鞏固了她皇後的威嚴,對她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
雲嬪平白無故做了替罪羊,隻覺得滿腹的委屈,“可……臣妾真的……真的冇有啊……臣妾發現雪兒妹妹的時候……她就……就……”
聞言,皇後當即冷下臉,“那雲嬪的意思是本宮冤枉你咯?”
雲嬪性子軟弱,眼睜睜看著皇後可怖的麵容,急得眼淚直在眼眶中打轉,全然不知所措。
“臣妾素來與雪兒妹妹關係最好,怎會無故加害於她呢,陛下,臣妾冤枉。”她淒慘的哀求在寂靜的大殿內迴盪著,尤為刺耳。
可皇後就那麼冷冷的注視著她,不發一言,彷彿把她當那台上賣場的戲子,雲嬪被嚇得臉色青白,頓時不敢求饒了。
皇後滿意的勾了勾唇,正欲下達最後的命令,卻聽一聲不急不緩的柔弱嗓音道。
“陛下,皇後孃娘,凝兒可以作證,雲嬪冇有說半句謊話。”
是何香凝。
不偏不倚這個時候站出來,這女人定是善心大發,還是有備而來?瑾瑜抿了抿唇,看了她一眼。
“凝兒此話怎講?”預期的計劃落空,皇後臉色微沉,但礙於何家的麵子以及皇後的威嚴,隻好順著何香凝的話接了下去。
這時,見何香凝神色猶豫,“因為……這下毒者另有其人。”
“此人是誰?”皇後不禁拔高了聲音。
何香凝睫毛顫了顫,好像懼怕著什麼,左盼右盼不敢言,“凝兒……凝兒不敢說。”
皇後放緩聲音,威嚴中含著鼓勵,“勿怕,有本宮在,凝兒但說無妨。”
何香凝深吸了口氣,如釋重負的眸光望向瑾瑜,“是……是大皇妃。”
滿座嘩然。
誰不知道前些日子,這袁瑾瑜剛和大皇子完婚?
頃刻間,數百道目光都彙聚到了瑾瑜身上。
瑾瑜差點忍不住想笑出來的衝動,彆以為她冇看見她眸中一閃而過的得意!!
諒她如此拙劣的演技,也就隻能騙騙那些不知真相的圍觀群眾。要想陷害她?不好意思,她可不會叫她稱心如意!
不等皇後發話,瑾瑜在若乾注目下泰然起身,翩然穩重的身姿,看不出有一絲行凶後的慌亂,“凝兒妹妹一口咬定瑾兒是凶手,請問有何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