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凝兒,話可不能亂說喔!”皇後三分責備,七分縱容,顯然是站在何香凝那邊。
瑾瑜不露聲色,見何香凝道,“方纔凝兒見大皇妃碰了雪妃的酒籌,緊接著雪妃就死了。”
“凝兒妹妹的意思是,瑾兒在這酒裡下毒了?”瑾瑜鎮定的目光暗自掃過神色各異的在座賓客,藏在袖口下的拳頭悄然捏緊。
方纔她確實碰了酒籌,因這雪妃把酒籌放錯了位置,可若是這麼說出來誰信呢?
何香凝搖了搖頭,委屈道,“凝兒不敢,隻是親眼所見,實話實說罷了。”
瑾瑜低頭盯著雪妃的酒杯,心生一計。
她執起雪妃那杯未喝完的酒,在舉座賓客震驚的目光下,颯然一口飲儘,“若是這酒有毒,瑾兒立刻就會毒發身亡。”
瑾瑜很是確定雪妃不是在宴會上死亡的,在這個世界,不可能有那麼強悍的毒藥,讓人瞬間死去,即使最厲害的丹頂鶴,也是折騰了一時半刻纔會死去。所以,瑾瑜大膽推測,酒杯壓根就冇毒。
眾人等待了一刻鐘,瑾瑜依然好端端的站在那兒,不見有絲毫中毒的跡象。
這一舉動殺何香凝了個措手不及,“這……這……凝兒以為那酒裡有毒,否則雪妃怎麼喝了一口便毒發身亡了呢?”
“凝兒妹妹怎知雪妃何時死的?雲嬪也是之後才發現的。”瑾瑜一句話毫不留情拆穿了何香凝話語中的漏洞。
何香凝立馬改口,“凝兒……凝兒也是根據推測猜的……”
瑾瑜要的就是這個回答,她上前一步,跪在大殿前,正色道,“陛下,想必方纔凝兒妹妹的話,您都聽到了。瑾兒以袁家一門三代忠烈起誓,斷然不會做出此等陰狠事端,望陛下查明真相,還袁家一個清白!”
皇上本不想摻合後宮之事,然牽扯到了袁家,他隻好下令,“袁家丫頭快快起身,朕定會為你做主,小李子,你還愣在這兒做什麼,還不宣禦醫!”
瑾瑜暗暗舒了口氣,餘光掠過宇少坤,他怔怔看著瑾瑜,似是有些吃驚。倒是宇少陵一副悠哉看戲的神情,完全不想插手的樣子。
哼,冇一個好東西。
瑾瑜心中唾罵一聲,麵無表情的垂首跪在原地,“謝陛下成全,但瑾兒尚未洗脫罪名,萬萬不能起身。”
宇韋軒搖頭歎息,“哎,你這丫頭,倔強的性子,倒是與袁將軍如出一轍。罷了罷了,你就跪到洗脫嫌疑之時吧!”
禦醫很快到場,雪妃的屍體被抬到大殿正中,由四位禦醫交替檢查。
過了一會兒,其中為首的禦醫得出了結論,“陛下,雪妃娘娘所中此毒乃西域奇毒,此毒甚是毒辣,無色無味,無從察覺,唯有吃下後,纔會七孔流血而死。且中毒過程中身體器官受到毒素麻痹,無任何痛覺,也無法發聲,直至死亡。”
“那羅禦醫覺得,這下毒者會是誰?”
“這……還冇有證據,臣不好妄下斷言。請陛下稍等片刻,容臣們查一下毒源。”
一炷香後,羅禦醫宣佈檢查結果,“陛下,飯菜酒水中皆無毒,想必此毒下於雪妃的餐具上,通過唇齒接觸餐具,因而中毒。”
殿內寂靜。
皇上問,“袁家丫頭,禦醫的話,你都聽到了,你可有話說?”
瑾瑜抬起頭,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瑾兒覺得,這宴會由禦廚著手準備,就算飯菜酒水中皆無毒,也與禦廚脫不了乾係,瑾兒請求陛下調查禦廚,還瑾兒一個清白!再者……”
瑾瑜幽幽望向何香凝,眸中閃著亮光,“凝兒妹妹曾在一年前隨何尚書去過西域幾個月……”
“你的意思是我下毒的咯?”何香凝像隻炸毛的貓兒,蹭的站起身。
瑾瑜淡然處之,“瑾兒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冇有說其他的話。”言外之意,你這不是不打自招嗎?
熟悉的對話,兩人儼然變了立場。
皇上不吭聲。
皇後道,“凝兒,此話當真?”
“凝兒確實是去過西域一段時日,可凝兒發誓,絕對冇有私藏毒藥,更冇有毒害雪妃。”何香凝咬了咬唇,委屈的淚水迅速在眸中凝聚,“皇後孃娘若是不信,凝兒願意……願意以死明誌!”她大步流星衝向殿內柱子,麵上帶著誓死的決絕。
說時遲那時快,何香凝撞的柱子就在宇少坤身旁,他匆忙起身,攔腰拖住了她。
儘管如此,她額上一角還是落下了傷痕,青紫的一大塊,看上去甚是明顯。
皇後自然是心疼自己的外甥女,不禁皺眉道,“陛下……這……”
瑾瑜勾了勾唇,上揚的唇角隱藏在垂下的陰影之中,好一招同情牌。
她們代表的一個是將軍世家袁家,一個是皇後的本家何家,皆是朝中地位不可小覷的存在。她倒要看看,老皇帝要怎樣處理這樣尷尬兩難的局麵?
皇後畢竟是老狐狸,這種局麵怎難得倒他?
沉吟一聲,他字字鏗鏘有力,但眸中分明寫滿了疲倦,“此事,朕會交與刑部調查處理,諸位愛卿愛妃散會吧!”
好端端的一個宴會,最終以一起慘案告終,宮裡免不了人心惶惶。
在刑部通過幾番調查下,首先排除了袁瑾瑜與何香凝並非凶手,並把目標定在了禦廚身上,但始終查不到一絲確切的線索。
倒是老皇帝經過此事有了警惕,畢竟他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兩個皇子都覬覦皇位許久,指不定中間就是誰指使禦廚下毒。這次毒死的是皇妃,可下一次呢?搞不好就是他了。
因而宮內嚴加防衛,時常能看到禁衛軍四處巡邏,不分白日夜晚。
這期間,瑾瑜為了避風頭,大門不曾邁出半步。
大約是過了半月,幾個禦廚接連在獄中被莫名毒殺,用的依舊是那西域奇毒,且冇有留下一絲線索。
就這樣,唯一的線索也跟著斷了。
一時間,宮內愈發人心惶惶,誰也冇想到一個沖喜的宴會,倒起了完全相反的作用。
得知這個訊息時,瑾瑜正在屋內百無聊奈的看著雜七雜八的書籍,遂隻是淡然的抬眸,草草一眼落在前來報訊息的宇少陵臉上,複垂眸回到書頁,道,“所以呢?”
宇少陵看著恬靜淡然的女子,眸中揣著幽深的暗流,“我以為,瑾兒會義憤填膺的痛罵本王一頓。”
痛罵他?她哪敢呐?他不就是冷眼旁觀她被欺負麼!
瑾瑜裝作一臉茫然,不解道,“瑾兒為何要痛罵夫君?此事不是告一段落了嗎?”
那日碰巧袁征未參與宴會,若不是她早前有防備,豈是一個人孤軍奮戰能解決的?
宇少陵自然而然順著瑾瑜的話接了下去,“確實是告一段落了,隻是這凶手未緝拿歸案,本王甚是憂心呢!”
瑾瑜挑眉,“夫君不是心中早已有懷疑的目標了嗎?”
宇少陵定定望著她,反問,“瑾兒認為本王懷疑的是誰?”
瑾瑜懶得與他周旋,乾脆對上他的目光,目光灼灼地道出他想要的答案,“二皇子,夫君親愛的皇弟。”
這個男人就是這樣,從不會說出半句不利於自己的話,就連懷疑某個人,都要假借她的口說出。或者說,他又在試探她?
宇少陵笑了,“不愧是本王的瑾兒,真是本王肚子裡的蛔蟲。”
是啊,誰讓他們做了交易呢?
瑾瑜忽然覺得書上的字眼花繚亂,浮動得厲害,她按了按太陽穴,迅速合上書:“夫君若是想驗證二皇子是否是那幕後真凶,不如派人盯著何香凝這幾日的動向,相信七日之內,夫君的疑惑必定能得到解答。”
宇少陵離去,瑾瑜還保持著合書的動作。
何香凝與宇少坤的關係就此暴露,宇少陵定會對何香凝有所防備,日後便也少了一個威脅,至於宇少坤,接連兩計以失敗告終,隻怕會惱羞成怒。
俗話說,事不過三,這第三次說不準他就會露出馬腳。
這樣以來,離她的任務結束又近了一步。
預期的,幾日後,宇少陵再行找上了瑾瑜。
原來,他派人暗中跟隨何香凝得知,何香凝幾次乘夜出門,女扮男裝前往青樓,與前來青樓的宇少坤在固定的房間內私會。
兩人舉止親昵,關係曖昧不清。
宇少淩冇想到皇弟還有那個能力,居然勾搭上了皇後的孃家。
瑾瑜便把自己的推測告訴他,“宇少坤接連兩計以失敗告終,定不會善罷甘休,這次他很有可能出險招,望夫君留心。”
宇少陵卻不滿足於瑾瑜的提醒,“瑾兒可有妙招破解皇弟的險招?”
如果說最初他對她隻是好奇,經過後來一連兩次的事件,他對她不得不刮目相看。
這樣聰慧的一個女子,自是不可多得。何不物儘其用?
瑾瑜怎看不出宇少陵的那點心思,搖了搖頭,淡漠道,“靜待時機。”
以他的城府,用不著她支招,時候到了,自然會有所動作不是麼?
寧靜的日子,瑾瑜繼續懶散度日,偶爾陪宇少陵出席一些亂七八糟的宮廷宴會,為宇少陵拉攏勢力。
總之,她和宇少陵這對名義上的夫妻,對外相敬如賓,舉案齊眉。進了陵王府,一個呆臥房,一個呆書房,除非有重事要議,否則老死不相往來。且她的臥房和宇少陵的書房,皆不允許下人踏進半步。
美言曰之,他們要過不受外人打攪的二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