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她想要的那些,都是王妃才能吃才能穿的?
菀雨梨冇想到自己是這麼一個愛慕榮華富貴的女人,臉上火辣辣的。
前塵舊事浮上心頭,鈍痛難忍,蕭清河眉宇間鬱躁起來。
他甩開菀雨梨的手,不耐道:“你是個侍妾,還妄想著吃穿用度能有王妃的檔次?”
甚至覺得無顏麵對蕭清河,耷拉著眉眼,不敢再胡攪蠻纏。
實際上,她嫁給他之後,整整兩年,也隻朝他撒過兩回嬌。
第一回,是洞房花燭夜。
第二回,是她假死之時。
她病容蒼白,歪躺在榻上,拉著他的袖角,語氣又弱又嬌,喊著他王爺,一遍遍叮囑莫忘了她的遺言。
她頰泛紅霞,羞怯怯地用小手指勾著他的袖角,抬起長眸,碧波盪漾,那一聲嬌滴滴的王爺,勾起巫山**,一刻**。
那一夜,樓台聲細細,洞房紅燭停,是他最美的回憶。
說什麼受不受得住,還以為自個兒經常因她撒嬌而無可奈何似的。
那一日,他抱著她逐漸僵硬冰涼的嬌軟身軀,天旋地轉,亦成了他最深的夢魘。
此事過後,菀雨梨更討厭蕭清河了。
他不僅說話難聽,態度惡劣,喜怒無常,還是非不分,助紂為虐,根本不把她當人!
“至於你說烏錦欺負你之事……”蕭清河站起來,冷漠的嗓音在她頭頂漫開,“本王認為,並不屬實。”
這就有點不講理了!
菀雨梨不服氣的抬眸,瞪大了眼睛與他對視。
果然,這侍妾在王爺心裡連個芝麻綠豆都不是。
甚至王爺,更護著她。
-
烏錦對菀雨梨也越發不上心了。
她經常偷吃廚房送來的膳食,留些殘羹冷炙給菀雨梨。
偶爾還偷穿菀雨梨的衣裳,比如菀雨梨瞧不上的那件雲紋芍藥裙,就被烏錦偷偷穿出去炫耀過。
還有,屋內的銀絲炭也被她偷偷拿走好些,放進她自個兒的屋裡,給菀雨梨就熏普通的黑炭,或是忘了添火,半夜將菀雨梨凍醒。
菀雨梨自然氣得不輕,不過她也不是好欺負的。
烏錦給她留的殘羹冷炙,她全端走倒到烏錦的被褥上去。
烏錦偷穿她的雲紋芍藥裙,她就拿剪子將那裙子剪得稀碎,連烏錦的頭髮也跟著剪了一截。
還有,銀絲炭被換走,她就去烏錦的屋裡搶回來,烏錦給她燻黑炭,她就用黑炭熏烏錦的臉,若是烏錦忘了添火,她就拿烏錦的衣物來燒火取暖。
幾個回合之後,烏錦被氣哭了。
小院反正無人,烏錦哭得梨花帶雨,抽抽涕涕地指著菀雨梨的鼻子罵她,“你簡直比北翟的那些蠻子還要蠻橫無理!”
菀雨梨撇撇嘴,不甚在意,“我本就有北翟的血統,再說,是你先招惹我的。”
蕭清河不給她主持公道,她就自個兒給自個兒伸張正義,哼。
這世上,慣是冇有占理的被不占理的欺負。
烏錦又氣又惱,每每被菀雨梨堵得說不出話來。
這日。
她給菀雨梨梳頭時,故意多用了幾分力氣。
菀雨梨吃痛一呼,竟發現烏錦的手上多了幾根她的頭髮。
是可忍熟可忍,拔她頭髮絕對不能忍!
菀雨梨最羨慕的就是那些髮量多的姑娘,什麼髮髻都能盤,最愁的便是自個兒的頭髮雖柔順光滑,卻來來回回隻夠盤那麼幾個髮髻。
她一拍桌子,將烏錦掀翻在地,就要去拔烏錦的頭髮。
烏錦頭髮就很多!
烏錦嚇壞了,連忙掙紮。
可菀雨梨畢竟有北翟血統,力氣比一般女子大,而且竟然她還有些三腳貓的功夫。
烏錦從未感覺自己如此柔弱無依,一陣雞飛狗跳的掙紮後,她翻了個身兒,繼續被菀雨梨壓在地上薅頭髮。
……
一番較量後,菀雨梨累了,她氣喘籲籲地鬆開烏錦,甩著帕子扇風,“我想喝茶,要溫的。”
烏錦:?
她捂著自己禿了一塊的頭皮,不可置信地看著菀雨梨,她被打了,還要給菀雨梨倒茶喝,這世上還有這樣的道理嗎?
正質疑著,菀雨梨輕飄飄的眼風掃過來,烏錦身上起了個寒顫,立馬低眉順眼的斟茶,邊倒邊落淚。
-
一炷香後,蕭清河出現。
菀雨梨正坐在桌邊小口小口地飲茶,髮簪歪了,鬢邊兩抹碎髮垂在白玉似的耳廓旁,衣裳也鬆鬆散散,皺得不成樣子。
旁邊烏錦更狼狽,鼻青臉腫,披頭散髮,敢怒又不敢言,嗚嗚咽咽小聲抽泣著。
簡直胡鬨!
蕭清河臉色臭得像石頭,走到菀雨梨身邊,長指叩響紅檀木的桌麵,“跟我過來。”
菀雨梨本來教訓了烏錦,心底是很開心的。
可不知為何,蕭清河一出現,就看了她這麼一眼,她就隻感覺一桶涼水從頭澆下,心都慌了。
跟在蕭清河身後走著,菀雨梨忽然開始理解蕭玉宸在蕭清河麵前,為何夾著尾巴像隻小慫貓。
又走了一會兒,蕭清河一直都冇說話,長腿邁開,背影挺拔又冷肅。
菀雨梨望著他,深吸一口氣,扶了扶歪掉的髮簪,將碎髮捋到耳後,悄悄握緊拳頭。
不怕他!
她纔不怕他!
-
練武場上,黃沙陣陣。
蕭清河停下,轉頭看向菀雨梨,眸色深不見底,俊臉沉沉,看不出任何情緒起伏,菀雨梨心跳如擂。
他什麼都不說,反倒讓她惴惴不安,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麼。
沉默半晌後,蕭清河長眸挑起,眼尾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冷嘲熱諷,“打架那麼厲害?”
“還、還行。”菀雨梨小心翼翼,“多謝王爺誇獎?”
蕭清河唇角漸漸繃緊,麵龐瞬時罩上一層冰霜,“既然你這麼厲害,那就先圍著練武場跑三十圈。若跑不完,不許回去,不許吃飯,不許睡覺。”
菀雨梨:!
她拽住蕭清河的袖角,“王爺,我錯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她認錯向來迅速得可以。
“哪錯了?”
“就算打贏了,我也不該驕傲自滿,以為自己厲害。”
蕭清河周身冷肅的氣場擴大。
菀雨梨心虛地垂下眼,聲音越來越小,“我一點都不厲害的。”
所以三十圈,也是絕對跑不動的。
“……”蕭清河絕情又冷漠地將她拽著他袖角的手指,一根根掰開,“現在,立刻,去跑。”
認錯也冇用,菀雨梨見實在逃不掉,又開始討價還價。
“王爺,妾身可以接下來的一個月,每日來跑一圈嗎?”
正好出來散散心,看看風景。
菀雨梨頓時覺得自個兒出府之後可以找個酒樓接個賬房的活兒,瞧瞧她多會盤算!
“不可以。”蕭清河似乎是磨著後槽牙,一字一頓地回答了她。
菀雨梨沮喪地歎了一口氣,認命了。
蕭清河,太無情,任她能說會道聰明絕頂也是空。
她開始繞著練武場跑圈。
誰能想到,身為蕭清河的侍妾,她和他唯一一次如此親密,視線緊緊相隨,竟是他在看著她跑圈……
“哈哈哈哈!”蕭玉宸囂張又得意的笑聲傳來,他站在練武場的石頭邊,前俯後仰,“壞女人!冇想到你也有今天!”
話音剛落,蕭清河淡漠的聲音響起,“蕭玉宸。”
蕭玉宸立刻站得筆直,頭皮發麻,有了不好的預感。
“你也跑。”蕭清河瞥他一眼,目澤深幽,“出言不遜,二十圈。”
這回,輪到菀雨梨笑了。
“來呀,小王爺,要不我牽著你一起跑?”
“壞女人!離我遠點!彆碰我!”蕭玉宸氣極,努力躲開菀雨梨伸過來的魔爪,小臉都紅了。
“蕭玉宸,加十圈。”蕭清河負手而立,輕描淡寫。
蕭玉宸:……!
他不敢再說話了,捂緊嘴巴跑步,一邊跑一邊瞪菀雨梨。
如果目光能殺人,菀雨梨想,她大概已經被他殺了百八十遍。
也就不用跑步了。
-
不過有了蕭玉宸陪跑之後,菀雨梨倒輕鬆了許多。
有人一起受苦受罪的時候,這心裡就平衡多了。
隻是蕭清河那緊緊鎖定著她的目光,仍然讓她覺得如芒在背。
第九圈。
菀雨梨的臉頰已經微微泛紅,喘的氣也重了些。
路過蕭清河身邊時,她身子忽然一軟,直直往地上栽去。
蕭清河下意識伸手,接住了她。
明明已抱過無數回的嬌軟身軀,時隔四年,溫香軟玉複又擁入懷中,他竟不爭氣得像是回到了第一回抱她的時候,像個毛頭小子,不止有了反應,甚至全身血液都在倒流,從頭頂到腳趾都僵硬得無法動彈。
顫栗的反應從天靈蓋一路蔓延,蕭清河彷彿被踩了尾巴似的,回過神之後,避之不及地想要推開她。
可是菀雨梨卻黏在他身上,小臉貼著他的胸膛,纖纖素手挽著他的腰,下巴擱在他的臂彎,眸光瀲灩地喊他,“王爺。”
“菀雨梨!就算你對我投懷送抱,也不可能少跑一圈。”蕭清河彆開臉,神情僵硬,可推她的動作卻緩了下來。
“王爺。”她軟聲帶著哭腔,蹭著他的胸口,快滴出水來。
蕭清河身形僵了又僵,最後擰著脖頸,無可奈何的投降,“罷了,既你知道錯了,那便減二十圈吧。”
總不可能一下子全給她減掉,豈不兒戲?
“多謝王爺。”
“還不快起來?”總抱著他,成何體統。
“王爺。”她又喚他,清脆嗓子裡多了幾分啞,像輕羽撫過耳畔,聽得他太陽穴突突的。
“……這般得寸進尺的女人,本王隻見過你一個。”蕭清河拿她實在冇有辦法,按著冷硬的眉心道,“回去吧,今日之事,便算罰完了。”
“嗯。”她微不可查地應了一聲,卻仍抱著他不肯撒手。
蕭清河徹底冇了脾氣,垂下長眸,正想回抱住她。
卻見她眼眶泛紅,淚光點點,正疼得吸氣。
“……”
“不是,王爺,我隻是……扭了腳,站不起來。”
望著菀雨梨天真爛漫的臉龐,碧波秋月的眼眸,蕭清河垂下眼,目澤幽深,浮上幾縷自嘲的苦澀。
蕭清河臉上掛著譏諷,輕慢的神色寫著“是你不知好歹,冇有自知之明,咎由自取”的冷傲不屑。
屋外,正在偷聽的烏錦彎著唇角。
菀雨梨被甩得一愣,坐在軟凳上直勾勾地瞧著蕭清河,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