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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伴隨著茶碗墜地的聲音, 傅蘭芽神魂都嚇得一顫,僵了一瞬後,想起林嬤嬤可能被這聲音驚醒,忙掙紮起來。

可平煜卻並冇有半點放開她的打算。

傅蘭芽對他來說就是解渴的清泉,他渴了這些時日, 整個人都要燒得冒煙了, 好不容易汲上了泉水, 抵死也不鬆手。

傅蘭芽怎敵得過他的力氣,掙紮了一晌未果,身後已傳來林嬤嬤慌裡慌張找鞋子的聲音,她清楚地知道,等林嬤嬤適應了眼前的黑暗,一眼便能看到她和平煜在做什麼。

更讓她驚慌失措的是, 平煜如同貪心攫取糖果的孩子, 在最初的探索後,已不再滿足於僅僅碾吻她的唇瓣, 竟還開始笨拙地撬她的牙齒。

她驚慌得快要暈過去了,電光火石間, 再顧不得什麼了, 牙關一鬆, 狠狠咬了下去。

平煜吃痛不過,悶哼一聲, 箍著她的胳膊因著這變故, 不得不鬆開來。

傅蘭芽連忙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慌不擇路地退到桌旁,手撫住胸口,大喘地看著他。

正在這時,林嬤嬤終於摸到了腳踏旁的火石,抖抖瑟瑟點開燈,屋子裡登時亮堂起來。

平煜被那亮澄澄的燈光一照,昏沉的意識終於被喚醒,晃了晃依然劇痛的頭,抬頭一顧,就見傅蘭芽站在桌前看他,臉上紅得要滴血,眸子裡卻分明含著怒意。

在她身後不遠處,林嬤嬤手持著燈,滿臉錯愕,似是不知發生了何事。

正自驚疑不定,唇上傳來一陣銳痛,伸手一探,沾了滿指的血跡,剛纔發生的片段在眼前閃過,心中大驚,連身上的病痛都忘得一乾二淨,連滾帶爬從榻上下來。

好不容易立定,他窘迫得幾乎無法思考,隻盼剛纔不過是一場夢,然而傅蘭芽羞怒的麵容和林嬤嬤閃躲的目光都清楚地告訴他,他剛纔分明已可恥地將連日來的心中所想付諸了行動。

尷尬和羞恥不言而喻,如果這個時候眼前有座懸崖,他估計都會毫不猶豫跳下去。

突然,外麵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李瑉在外急聲道:“傅小姐,發生了何事?”

屋子裡的三人同時嚇了一跳,什麼叫屋漏偏逢連夜雨,大抵如此。

平煜素日的冷靜自持此時早已丟到了爪哇國,林嬤嬤也慌亂得忘了作答,最後還是傅蘭芽最先冷靜下來,極力穩住自己的聲線,揚聲道:“我無事,剛纔飲茶時,不小心摔碎了茶盅。”

李瑉聽傅蘭芽聲音跟平日無異,在門外凝神聽了片刻,見房中又無其他響動,便放了心,自回了房。

房裡重新恢複安靜,三個人誰也不說話,氛圍依然處於冰凍的膠著狀態。

傅蘭芽悶了一會,忍不住瞥平煜一眼,見他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雖仍恨他唐突,心中到底軟了幾分,撇過頭,不肯再理他。

平煜臉上青一陣紅一陣,腦海裡的記憶越發清晰,她掙紮的動作讓他無地自容,唇上的銳痛更是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對他的嫌惡。

他再無任何理由賴在她房中不走,更不敢再看她,狼狽轉過身,沉默地翻窗出去。

傅蘭芽眼看他走了,怔了一晌,回到床旁,心亂如麻地躺下。

林嬤嬤見她雖然極力作出無事的模樣,但臉上紅霞久久未退,嘴唇更是紅得離奇,還帶著些許腫意。

心裡突突一陣亂跳,壓著聲音,小心翼翼道:“小姐,你告訴嬤嬤,剛纔到底發生了何事。”

她冇有漏看剛纔亮燈後第一眼看到平大人時,他黑眸裡那抹一縱而逝的狂亂,也清楚地知道,之前那聲茶盅打碎聲絕對不尋常。

想來平大人就算再正派,到底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男人,如今又對小姐有了好感,夜間共宿一屋時,難保不會生出旁的心思。

傅蘭芽聽到林嬤嬤出口詢問,連忙翻個身,對著床內躺著,默了許久,等喉嚨裡那種哽著的感覺減緩少許,才悶悶道:“無事。我剛纔去淨房時,聽平大人似乎有些不舒服,給他送了碗茶,他冇接穩,不小心摔碎了茶盅。”

林嬤嬤看著傅蘭芽散亂在枕上的烏鴉鴉的秀髮,靜了片刻,不敢接話,小姐雖然竭力剋製,但剛纔的語氣裡,明顯帶著些委屈之意,也不知剛纔平大人究竟唐突到了什麼地步,能讓小姐這般失態。

正自胡思亂想,傅蘭芽卻彷彿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似的,忽道:“嬤嬤,時辰不早了,再過不多久,就要天亮了,不如再睡一會。”

林嬤嬤見她分明不想再提起剛纔之事,也不知是太過羞澀,還是正對平大人生著悶氣,於是不敢再開口,猶豫了下,伸手輕輕拍撫傅蘭芽,用她長久以來的方式撫慰她,助她心定,哄她入睡。

傅蘭芽聽著林嬤嬤的輕哄聲,慢慢閉上眼,彷彿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紛亂的思緒平穩下來。

翌日清晨,李瑉等人起來後,不等平煜吩咐,便自動自發到外院練習昨日洪幫主傳授的心法,隻留下兩人看守傅蘭芽主仆。

一直到晌午,平煜都未見人影,李瑉等人練功回來,頗覺納悶,忍不住到外頭各處轉了一圈,未見平大人,隻得回到院中,正議論平大人去了何處,忽然抬頭見平煜緊閉的廂房門,詫異地麵麵相覷,咦,該不會平大人到現在還未起吧?

念頭一起,李瑉第一個奔到平煜門前,敲門道:“平大人!”

敲了一會,無人應門,正心急,突然房門洞開,平煜出現在門內,低斥道:“在我門口聚著做什麼,去練功!”

不等李瑉打量他神色,速速偏過頭,邁過門檻,快步下了台階,避免跟任何人目光相碰,往院外走,

陳爾升卻最是眼尖,眼睜睜看著平煜低頭擦身而過,詫異莫名道:“平大人,你的嘴怎了?怎麼好端端的豁了個口子?”

他話一出口,其他人目光齊齊朝平煜掃來。

平煜身形一僵,拒不作答,往外走了。

冇走多遠,便聽見李瑉和許赫好奇地問陳爾升道:“你剛纔瞧見平大人嘴上有傷?”

陳爾升渾不知死活,認真道:“我看清楚了,平大人下嘴唇上有個傷口,似乎早前流了血,已結了血痂。”

眾人奇道:“平大人武功高強,怎麼會傷到嘴上去了?”

平煜腳步一頓,閉了閉眼,一瞬間對陳爾升的忍耐已到了極點,立在原地忍了許久,才按耐住回頭讓陳爾升連日滾回京城的衝動,匆匆邁步往前走了。

傅蘭芽人雖在房中,卻免不了聽到院中的動靜,聽見李瑉和陳爾升的對話,耳朵都燒了起來,唯恐被他們猜到端倪,懸著心在房裡聽了許久,直到眾人散去,才羞惱地咬了咬唇,回到桌旁,心神不定地拿著書看了起來,看了半晌,一個字都冇看進去,不耐地將書放下,一偏頭,卻見林嬤嬤正在榻上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她隻覺林嬤嬤的目光能洞察一切似的,越發侷促起來,然而房間狹小,她無處可逃,索性起了身,走到床旁,自顧自脫了鞋,上床躺下,“昨夜未歇好,我困了,睡一會。”

說完,見林嬤嬤十分體諒她,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說,略鬆了口氣,拉著被子至頭頂,用力閉上眼,彷彿隻有這樣,亂了一早上的心方能平靜下來。

接下來兩日,平煜連個人影都無。

到第二日傍晚,李瑉便過來通知她,說明日一早便要出發去嶽州。

傅蘭芽知道嶽州是湖南最後一處落腳處,接下來,便要離開湖南境內,取道荊州,沿著運河北上了。

便應了,跟林嬤嬤收拾一番,早早歇下。

翌日,傅蘭芽主仆一早便起來了,到了宅邸前,天還是一種暗沉沉的幽藍色,晨風涼涼拂到身上,帶著秋日特有的蕭瑟。

林嬤嬤替傅蘭芽緊了緊衣裳,候在門口,隻等著馬車驅過來。

片刻,秦門及行意宗一乾人等擁著洪幫主出來,陸子謙神色鬱鬱,跟在眾人身後。

傅蘭芽不等他看過來,便淡淡轉過頭,靜立在一旁。

半盞茶功夫過去,連李瑉李攸兄弟都出來了,平煜卻遲遲不見人影。

“咦,平大人去了何處?”李由儉訝道。

秦勇皺了皺眉頭,這兩日,她根本連個照麵都未跟平煜打過,隻知道他跟李將軍在一處排了不少陣法,然而無論錦衣衛練習心法時,還是用膳時,平煜都有法子推脫,從未露過麵。

她先前以為他服了保寧丹,身子有些不適,可聽李將軍話裡話外的意思,平煜似乎並無不妥,隻不知為何,總未能碰上一回。

正想著,忽然有人從裡走出來,抬頭一看,不是平煜是誰。

兩日不見,他似乎瘦了些,眉眼越發深邃,在淡青色晨光下,整張臉龐天工雕刻般的俊美。

她再一細看,目光卻一凝,就見平煜的唇上赫然有一道血痂,看起來傷口還不淺,絕不是乾燥上火所致。

她驚訝地迎上前,問道:“平大人,你嘴上這是怎麼了?”

平煜臉上大不自在,不跟她對視,隻走到馬旁,翻身上了馬,低聲道:“不小了磕到了。”

李攸卻冇忍住怪笑起來,等眾人朝他看來,又忙斂了笑意,一本正經道:“平煜前日不是服了保寧丹嗎?晚上回去發起熱了,起來喝水時,不小心撞到了桌角,這才磕破了嘴唇。”

這說法是平煜告訴他的,他起初信以為真,可這兩日,他越想越都覺得平煜不像那種會磕到自己的人,加上平煜這兩日形跡可疑,他早就起了疑心。

所幸在場諸人大多是粗人,都並未多想,見天色漸亮,紛紛上了馬。

傅蘭芽在一旁鎮定自若地站著,耳朵卻早已染上了紅色,所幸有林嬤嬤做遮掩,不至於讓旁人看出端倪,等馬車過來,忙如蒙大赦,扶著林嬤嬤上了車。

秦勇本已上了馬,剛拉起韁繩,忽然瞥見傅蘭芽正上車,臉上彷彿氤氳出桃花般的紅暈,分外嬌美,想起平煜情形,忽然一怔,直到秦晏殊在一旁催促,才滿腹狐疑地催馬往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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