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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全藕宴是碧青去揚州旅遊時吃的,揚州是個好地方,西湖東蕩,百裡荷香,揚州的藕素有鵝毛雪片之美譽,也就衍生出了全藕宴,因為好吃,所以記憶深刻,閨蜜常說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吃貨,到了這個世界,碧青才知道吃貨也是挺有用的。

全藕宴的菜品比較複雜,以碧青的廚藝水平做不出來,很多配料冇有,再說,王家村是鄉屯,自己做的全偶宴主打的不是高大上,是接地氣兒,所以得做家常菜。

斟酌良久,碧青做了八個菜,熗拌涼藕,糖醋藕片,酥炸藕盒,素炒藕條,回鍋肉燒藕片,乾煸藕絲,酸辣藕丁,大碗蓮藕,都是比較簡單的,最後端上來一盆燉的清香撲鼻的豬骨蓮藕湯,就算齊了。

碧蘭還在烙餅,碧蘭手巧,人也聰明,跟在碧青跟前學了幾個月,彆的不說,做飯的手藝倒是儘得真傳,尤其麪食做的最好,烙出來的大餅比碧青做的都好,張張都有七八層。

這些掌櫃的都是吃貨裡的行家,開的館子冀州府數得著,嘴也刁,之所以留下來,完全是因為碧青丟出來的噱頭,畢竟誰也冇見過全藕宴,他們知道的做法,無非就是,清炒,炒肉,涼拌,倒是聽說南邊有些不一樣的做法,也隻是聽說,誰也冇吃過,所以,碧青的菜一端出來,大家就忙不迭的伸筷子嘗,冇有不好意思的。

這第一口到嘴,筷子就停不住了,冇一會兒桌子上的菜就一掃而空,喝上一碗清香的豬骨蓮藕湯,回味一下剛纔吃的大餅卷藕盒,說不出的舒坦。

全藕宴吃了,肚子吃的溜圓兒的掌櫃們,一邊兒剔著牙,一邊兒琢磨回去跟自家的廚子好好研究幾個菜,賺一筆好錢兒,一個個心滿意足一搖三晃的走了。

碧蘭跟秀娘正收拾桌子,發現還有一個冇走,碧蘭瞧了他幾眼,是個花白鬍子的老頭,碧蘭還記得彷彿是什麼飄香居的掌櫃,姓錢。錢掌櫃看了碧蘭一眼道:“能不能跟你姐姐說兩句話?”

碧蘭一聽,忙喊了一聲:“姐。”

碧青早看見了,彆人都走了,就剩下飄香居這位掌櫃,不緊不慢的坐著喝水,就知道這位一定有事兒,碧青也有些好奇,莫非這位想獨攬了自家的藕,不能吧,藕田雖不算大,出的藕卻不少,飯館子再大,也不能就賣一種菜,藕的價兒又高,不過是有錢人嚐個鮮兒的東西,多了根本賣不出去,如果不是為了這個,還能為什麼?

碧青摘了圍裙,洗手出來,先見了禮才問:“錢掌櫃可是有事兒?”

錢掌櫃看了碧青半晌兒道:“老夫特意留下來是想跟大娘子談談合作。”

碧青目光閃了閃:“合作?”

飄香居的錢老頭搖著頭走了,一臉的不高興,小五送他上車回來,在院子裡轉了兩圈,才進西屋去尋碧青,碧青正算賬呢,算盤是小五從冀州府買回來的,小五不會用這個,每次瞅見店鋪的賬房先生劈裡啪啦撥著算盤珠子,都異常羨慕。

碧青也是有些年冇打這個了,以前上過珠算班,還記得一些,稍微熟悉一下還成,主要這個時代冇有計算機,還牽扯銅錢跟金銀的換算,有些麻煩,碧青用了幾天才把賬本立好。

碧青一直認為,長久合作的先決條件就是賬麵清楚,稀裡糊塗的買賣長不了,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呢,更何況,自己跟小五是兩家,雖說親近,買賣上也得掰扯清楚了,從找蓮子到種,到最後的銷路小五都出了大力,收益自然也不能少了人家。

碧青記下最後一筆,把算盤珠子撥平,把桌上分出來錢推過去道:“兩天一共挖了四百斤藕,三十文一斤,四百斤共得了十二兩銀子,刨了了王興哥仨的工錢,一千四百文,剩下的咱兩家對半分,這是錢,這是賬,等下回再挖藕再算。”

小五忙道:“嫂子這是乾啥,俺又冇出啥力,就幫了點兒忙,哪好意思分錢,忒不厚道了。”

碧青笑道:“拿著吧,這是你該得的,先頭就說好了,買賣是咱兩家的,不止那一百多畝山桃林,藕田也一樣,冇有你,咱的藕都不知賣給誰去呢,這裡頭你的功勞最大,聽嫂子的,拿著,你瞅瞅賬,看對不對?”

小五撓撓頭嘿嘿笑了兩聲:“俺哪會看賬啊,俺就是個睜眼瞎。”

碧青搖搖頭:“這可不成,以後咱的買賣做大了,不識字不能看賬哪行,就算雇了賬房,咱自己也得明白,彆回頭忙活一年,讓賬房的糊弄了去,可不虧死了,這麼著,明兒你兩口子搬過來住些日子,秀娘也能脫開你娘,你跟著二郎學學認字,不用學成秀才,能看懂賬本子就成,我讓碧蘭小海跟著你一塊兒,明年桃子下來,光我跟二郎可忙不過來了,我婆婆跟爹孃年紀大了,不能指望,你們幾個都得學,一個也不能少。”

小五道:“隻要二郎兄弟彆嫌俺笨就成。”

碧青笑了:“不是什麼難事,比你跑街串巷的做買賣簡單,要我說,你那個買賣也甭乾了,成天在外頭跑得不著家,丟下秀娘在家受你孃的氣,她那個病,我瞅著就是不鬆心憋屈出來的,長輩的錯處咱也不能挑,躲著總成吧,咱那一百畝桃林拾掇起來可短不了人,嫁接,修枝,整地,除草,施肥,我答應了杜大人安置五十個災民,說是五十個,拖家帶口的,怎麼也不止這個數,估摸著十幾戶總是有的,人家既然給咱乾活,就不能讓人冇地兒住,前兒咱倆去瞧了,山桃林北邊那十畝荒地正好冇用,我跟杜大人說了,趁著還冇入冬,在哪兒蓋幾間房,把那些災民都先安置進去,眼瞅天就涼了,要是等到落雪,那些睡在大街上的鄉親,不知要凍死多少呢,明兒那些人就去臨山屯了,人咱不缺,挖土和泥摻上麥草脫坯,先把房蓋起來再說,糧食鍋灶先買,吃飽了纔有力氣乾活,連著三年大旱,能得一條活命就不容易,彆吝惜糧食,這些也不是外人都是鄉親。”

小五點點頭:“嫂子放心,家裡也冇什麼活兒了,明兒我跟二郎王興兒就一早就過去,到了先埋鍋做飯,讓那些鄉親們飽飽的吃一頓再商量乾活的事。”

碧青點點頭,說完了正事兒,見小五冇有走的意思,碧青看了他一眼,小五吱吱嗚嗚的道:“那個,嫂子剛飄香居的錢掌櫃說要跟嫂子合夥開館子,嫂子怎麼不應?”

碧青放下手裡的筆:“知道你想做大買賣,可這會兒還不到時候,再說,我記得聽你說過飄香居的買賣快乾不下去了,你可知為什麼?”

小五道:“這個倒是聽說了,是讓如意樓給擠兌的,如意樓就開在飄香居正對過,兩家打著對台呢。”

碧青扣了扣桌子:“飄香居是老字號,如意樓是新開張的,這飯館子的主顧就認個老字號,如意樓為什麼能擠兌飄香居,這不太奇怪了嗎?”

小五道:“聽說如意樓是冀州府台大人的小舅子開的,飄香居的字號再老也不成。”

碧青點點頭:“正是這個理而,飄香居乾不下去根本就不是菜的問題,而是冇有後台,咱家小門小戶的鄉屯人家,摻和進去能有好兒嗎?”

小五頓時明白過來:“是這個理,我怎麼就糊塗了呢。”

碧青笑道:“你也彆著急,我其實也想開個館子呢,不過眼下不行,等以後有機會咱開個大的,比飄香居如意樓的買賣都大。”

小五激動地臉都紅了,搓了搓手:“那俺去收拾糧食去了。”撂下話就跑了,碧青笑著搖頭。

小五剛出去,碧青娘就進來了,一進來就道:“娘知道你心眼兒好,念著咱那些捱餓的鄉親,可青兒啊,你也不是活菩薩,那可是一百多張嘴呢,剛我在外頭聽著都著急,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咱家有多少糧食,夠喂這麼多張嘴的,你莫不是瘋了。”

碧青扶著她娘坐下:“您就彆操心了,這兩天不過應急罷了,杜大人說了,官府會貼補災民的口糧,滿打滿算就一冬的事兒,熬過去,明年一開春就好了,那些鄉親隻要乾了活就有工錢,手裡有了錢還會餓肚子不成。”

劉氏一聽更著急了:“給工錢?你有多少錢堵得住這個瞎窟窿,手裡剛攢了幾個錢就燒的慌了,你婆婆不管你,你就變著法兒的胡來,不成。”

碧青見她娘急了,衝跟進來的碧蘭打了眼色,碧蘭忙出去倒了碗水進來,遞到劉氏手裡:“娘,您彆生氣,聽姐慢慢說,這些日子過來,您還不不信姐啊,姐乾的事兒一準錯不了。”

劉氏歎了口氣:“大郎拿軍功換的錢不是容易得的,打了五年仗,小命冇丟是老天開眼,那可是用命換的錢,你做買賣還罷了,若是拿著添那些災民的肚子,大郎回來你可怎麼交代哦!”

碧青道:“娘放心吧,二百兩銀子到明年中秋就能翻幾番,錢下來,咱家就蓋新房,爹孃住的那個院子也買下來,旁邊兒隔鄰鐵蛋家空的宅子也買下來,後頭是荒地冇主,闊出去,合在一起蓋個大院子,以後曬麥子就不用愁了,雞鴨也能再多養些,我估摸著,使不了一百兩銀子。”

一百兩?劉氏倒吸了口涼氣:“聽小五說,縣城裡好地段的鋪麵也不過十兩銀子,就能買下來,還是上下兩層的,閨女,你這是打算蓋多大的房啊?”

碧青道:“娘就彆管了,我心裡有數,咱家人口多,以後說不定更多,房子不能小,要不然,過幾年還得重蓋,更費錢。”

碧蘭拽著她娘道:“您不懂這些,就聽姐的吧,剛我數著,好像咱家的鴨子少了一隻。”劉氏一聽,蹭一下站起來就往外跑,碧蘭衝姐姐眨眨眼,也跟著跑出去了。

碧青不禁好笑,那些雞鴨如今可是她孃的命根子,少一隻都不行,不過要是冇有大郎拿軍功掙來的金子,自己也真不敢打那一百畝山桃林的主意。

說起大郎,碧青腦子裡忽然劃過蠻牛那張臉,咧開嘴笑的憨傻憨傻的,一口一個媳婦兒叫的也不害臊,力氣賊大,把自己壓在麥草垛上,彷彿一座大山,自己差點兒給這混蛋壓死。

這麼想著,竟覺臉上有些*辣的,忙把她娘冇喝完的水拿過來,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方覺好些,摸了摸自己的臉,暗道,想那個憨貨做什麼,他不回來正好,回來不定又要纏著自己,忽想起秀娘說京城裡不正道的女人多,好些專門勾搭當兵的。

其實碧青對這些看的很淡,不淡也不行,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男人擁有的地位權利決定了,他們可以為所欲為,跟這裡的男人談忠誠,純屬扯淡,就算大郎知道疼媳婦兒,可要是眼前站著一個脫的清潔溜溜的女人,碧青相信,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撲過去,男人不好色隻有兩種情況,一個是性無能,一個是同性戀,大郎跟這兩種情況都不沾邊兒,所以,一旦有誘因,絕對禁不起誘惑。

男人就這麼點兒出息,誰都一樣,隻是不讓自己知道,就這麼過,一旦大郎有外心,自己抽身走也不難,給王家置下這麼大的家業,也算對得住當初的救命之恩了,自己帶著爹孃弟妹,去城裡開個小買賣,一樣過日子,怎麼都比在沈家村的時候強,再說,憑著自己混下來名聲,就算賣菜譜也能養活一家子,她有這個自信。眼瞅著就是太後的大壽了,想來大郎在的驍騎營也該忙了,就是不知道大郎的工作是站城門還是巡大街,估摸好差事輪不上他。

碧青猜的冇錯,大郎真就成了守城門的,不過守的可不是內城門而是西華門,西華門正對著西苑,皇上遊幸西苑就是從西華門出去。

太後稀罕熱鬨,西華門經西直門外的綵棚一直搭到了海子邊兒上,太後壽誕之日,這些綵棚子裡的樂戲會唱上一整天,到時候皇上太後也會駕臨遊幸,故此,西華門的戒備尤其森嚴,特意從驍騎營抽了人手過來,以保萬無一失。

這樣的差事按說輪不上大郎,那些勳貴二代們都恨不能打破了腦袋往前衝,都知道這是露臉兒的機會,穿著驍騎營的鎧甲往西華門一站,就算皇上太後瞅不見,自己老子總能看見吧,看見了就是露臉,所以,一個個跑到副統領趙勇跟前,軟硬兼施威逼利誘的想謀個西華門站大綱的差事。

趙勇也不得罪這幫人,直接把分配崗位的花名冊丟過來,說了句是太子欽點的人,幾個人忙趴上去一看,看見崔九的名字誰也冇說啥,看見王大郎,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心裡話兒,怎麼有他?有心難為趙勇,可一想趙勇剛說是太子點的名兒,也隻能一窩蜂散了。

王大郎就跟著崔九跑到西華門外站大崗來了,站著無聊,崔九就跟王大郎說話兒:“大郎,你家種的那個番薯還有多少?”

大郎道:“走的時候俺幫著栽的苗,俺家今年種了五畝番薯呢。”

崔九又問:“這個番薯一畝地能有多少收成,你可知道?”

大郎撓撓頭:“這個俺不知道,不過,聽俺媳婦兒說過,怎麼也有四五千斤的收成,照管的好,還能多。”

崔九傻了,嘴張開半天才合上:“大郎,你哄著我玩呢吧,什麼莊稼能有這麼多收成?”

“俺哄你乾啥?俺媳婦兒說了,這個跟蘿蔔差不多,不挑地,收成高,還好吃,所以,俺家才種那麼多。”

崔九一把抓住他:“大郎你說的是真的?”

大郎點點頭:“你冇見俺媳婦兒一送就是一麻袋嗎,指定是家裡多的是,不信,明年開春你跟俺家去瞅瞅,俺家的地窖是我挖的,估摸裡頭的番薯都滿了。”

崔九點點頭:“成,明年開春我跟你回家。”

大郎瞥了他一眼:“跟俺回家成,不過,咱醜話可得說在前頭,俺回家是去乾活的,你要是跟著俺回去,也得乾活才行,俺家冇有白吃飯的人。”

崔九反倒笑了,這就是自己喜歡大郎的原因,這傢夥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性子,從來不會藏著掖著,對誰都一視同仁,自己在他眼裡,跟何進幾個冇有任何差彆。其實不止番薯,他對大郎那個小媳婦兒也異常好奇,反正在京裡待著冇事兒,去大郎家溜達溜達也能解解悶,如今自己年紀還小,往外頭跑冇人管,等以後想出去就難了,想起這些,崔九臉色有些暗。

大郎哪會管崔九想什麼,他滿腦子都是小媳婦兒,吃了番薯更想小媳婦兒了,想著,不禁從懷裡掏出個紅綢子包,寶貝似的打開瞅了一眼,忙又裹起來塞進懷裡,拍了拍,確定不會掉了還不放心,又伸進去摸了摸。

崔九不禁翻了個白眼道:“我那天就說不讓你買,你非買,那貨郎明明白白就是糊弄你,什麼藍田玉,也就糊弄你這樣不懂行的,藍田玉可是寶貝,你手裡那個鐲子要真是藍田玉的,就算成色一般,也得值上千銀子,把那貨郎的家當都賣了,也買不起一塊藍田玉,你二兩銀子買的,能是什麼好東西,跟你說過多少回了,你要是真想買,等下了差,我帶你去藏玉閣,哪有的是好東西,你要是錢不夠,我可以借給你啊,你以後慢慢還就成,我不催你。”

誰知大郎大腦袋一搖,看著崔九異常認真的道:“俺媳婦兒囑咐俺了,不叫借彆人錢,俺媳婦兒白,這個鐲子戴上肯定好看。”

崔九冇轍了,這就是塊榆木疙瘩,說什麼都冇用,榆木疙瘩認死理兒,大郎就認準他媳婦兒了,他媳婦兒說炭是白的,大郎也肯定覺得對。都說大郎的媳婦兒是個才十三的小丫頭,這麼大點兒的丫頭,怎麼就把大郎管的服服貼貼了呢,自己真是越發好奇了,還有番薯的事兒,自己也得親眼去看看才作準。

碧青可冇他們這樣的瞎想的功夫,她正忙著打棗呢,菜園子邊兒上那顆酸棗樹,從開春嫁接之後,二郎可是天天圍著樹轉,澆水,施肥,照顧的彆提多經心了,入夏的時候,開了滿枝的棗花,花落了就是一樹青棗。

棗樹愛招蟲,綠油油帶著毛刺的巴拉子,掉在身上,蟄的生疼,都是二郎一個個用手拿的蟲,每天都能拿幾條,院裡的雞倒是解了饞,不知是不是因為吃的蟲子多,下的雞蛋也比去年多了不少,新長起來的小雞仔兒加上去年的母雞,下的雞蛋吃都吃不清。

柳泉居的掌櫃吃了一回,就非要買回去,碧青冇賣,拿著跟他們換了東西,各種調料隻有飯館裡最全和,倒省的自己到處找了。

掌櫃的也覺得這買賣值,兩人一拍即合,買賣就算做成了,還送了碧青兩大罈子酒,這可不是街當劉寡婦釀的渾酒能比的,小五說過,柳泉居的買賣之所以能在冀州府叫響,就是因為人家後院有口甜水井,用那井裡的水加上祖傳秘方,釀出的酒正是人家的招牌,因為井旁邊有顆一抱粗的大柳樹,所以纔有了柳泉居的字號,因酒得名,可想而知這酒自然不差,碧青琢磨等回頭把家裡的泉眼通開,也釀酒試試,弄不好也能釀出好酒來。

有了好酒,再瞅瞅枝頭的大紅棗,碧青就想起了做酒棗,因是頭一年嫁接,碧青家的棗樹比彆家的晚熟了一個月,人家八月十五就把棗摘了,碧青家的棗現在還掛在樹上,不過,很甜,比王富貴家的棗還甜。

村子裡的孩子淘氣,看也看不住,以前結的棗酸苦,小孩子都不吃,今年可不成了,能夠著的早冇了,不是二郎跟爹孃看的緊,估摸不等熟就讓村子裡孩子們揪冇了。

碧青想著,明年在楊樹林子旁邊多種上幾顆,蓮花山那邊兒有不少酸棗樹呢,移過來嫁接好了,多說兩年就能結滿樹的棗子,嘴饞的孩子再多也吃不清。

做醉棗是比較講究的,不能有壞棗,也不能有硬傷,所以,不能用竹竿子往下打,得用手一顆一顆的摘,嫁接的棗樹不高,小海人小,份量輕,三兩下爬了上去,一邊兒摘一邊兒吃,等把簍子摘滿了,也差不多吃飽了。

劉氏氣的拍了兒子一下:“瞧你饞的這樣兒,不知道的,還以為家裡餓著你了呢。”

小海嘿嘿一笑,手裡一顆大紅棗塞進了劉氏嘴裡:“娘您嘗,咱家的棗子可甜了。”劉氏給棗子堵住嘴,隻能又抽了兒子一巴掌作罷。

棗子摘下來再撿一遍,挑最好最囫圇的,洗淨,晾乾,柳泉居的酒開了一罈子,舀出來涮棗,涮了酒的棗子放在大罈子裡用油紙密密匝匝的封住,要保證不進空氣就得多封幾層,封好了墩在牆根兒底下,醃上半個月就是一罈子味濃醇香的醉棗。

先裝了兩小罐,一罐叫二郎跟著小五跑了趟間河縣給杜子峰送過去,安置災民是自己一早答應的,可山桃林邊兒上那些房子杜子峰也幫了大忙,蓋房用的木料麥草乃至過冬的糧食,大都是杜子峰舍了臉,讓間河縣的大戶捐的,不然,以自己的能力,真蓋不了那樣的房子,雖是土坯房,卻砸的夯實,房梁跟檁條都是好的,等以後有了錢,再翻蓋也不用再買木料了。

說是五十個災民,最後卻來的有二百多,大概杜子峰也覺得對不住碧青,所以安置上出了大力氣,碧青倒是不嫌多,隻要熬過最初這一年,明年桃子一下來,多少人都使的上,弄不好這些還不夠呢。更何況,二百人是連老帶小都算上了,隻算勞力,也就七八十號,還得把那些漢子的婆娘都算進去。

災民多了,還有個大好處,杜子峰心裡過意不去,自己掏錢把山桃林往北的三十畝荒地買下來,送給了碧青當補償,那三十畝地有一半是山坡地,種不了莊稼,連山桃都長得不是很好,故此,不值什麼錢。

碧青也冇客氣,因那三十畝雖是荒地,卻直接連到了蓮花山的山坡上,碧青琢磨,趕明兒就在哪兒蓋一個院子,桃花開的時候,一家子搬過來度度假該是如何愜意。

現代的經驗告訴碧青,地皮這個東西,就得在最便宜的時候買進來,才能賺大錢,現在還冇人覺得臨山屯這塊地有什麼好,所以才便宜,要是彆人都知道值錢,也就無利可圖了。碧青直接把杜子峰買的三十畝地算進了山桃林的投資裡,自己跟小五加上杜子峰,正好三一三十一,以後的賬也好算。

之所以,讓二郎跟著小五去送醉棗,碧青還有些彆的心思,就送一罈子醉棗有些寒酸,碧青把自己前些日子做的鬆花蛋挑出來一些,一起送了過去。

小五還嘟囔說禮太輕,碧青笑著搖頭,小五不懂官場,像杜子峰這種世家子弟,跑到窮了吧唧的間河縣當知縣,根本就不是為了貪好處,人家有大誌向,就算把自家的錢都變成禮送過去,人家也不稀罕,反倒連累了人家要當清官的名聲。一個堂堂的世家子弟,都下地種田了,這犧牲不可謂不大。

杜子峰升的越快,對自己越有好處,所以千萬不能擋他的道兒,適當的時候,能推一把就推一把,小五這麼個土不嗆嗆的莊稼漢,帶著一臉憨厚相的二郎,抱著幾箇舊不拉幾的瓦罐往衙門前一站,那就是活廣告。

碧青特意交代小五了,隻要門上的人問,就大聲說:“俺給青天大老爺送吃食來了,老爺幫著俺家收了好幾天莊稼,莊稼人冇啥好東西,就是樹上打下了點兒棗,泡在酒裡,給大人嚐嚐。”再問那個包裡是什麼,就說:“是自家醃的鹹鴨蛋。”縣衙當差的都是滑頭,心眼子比誰都多,眼珠子一轉就明白了,越發大聲問了好幾遍,估摸都傳出去了,才領著兩人往裡走。

杜子峰正在書房看書呢,眼裡看著書,腦子裡卻想彆的事兒,自己呈上去的番薯應該到了吧,有父親在,不擔心呈送不上去,太後壽誕,送什麼樣兒的奇珍異寶都隻是錦上添花,而自己呈送上去的那兩筐番薯,加上措辭嚴謹的摺子,應該算是雪中送炭吧。

深州赤地千裡的旱災,已經讓皇上難以安枕,臨近州府再安置,也安置不了整個深州的災民,解一時之渴,並非良策,把番薯種在深州,讓災民回鄉安居樂業,纔是根本的解決之道。

杜子峰很清楚,彆人都能乾的事兒,冇什麼稀罕,彆人都不能乾的,自己乾了,還得乾好,才能顯出本事來。在大齊當官,靠阿諛奉承不行,縱觀皇上寵信的臣子,就冇有一個酒囊飯袋,能人所不能才能脫穎而出,杜家家主的位置纔是自己的,他娘才能入主杜家祠堂,這是娘臨死之前的心願,自己必須幫她完成,妾如何?外室如何?隻要自己成了家主,杜家宗祠裡就有自己母親的牌位。

抬頭掃了眼杜忠,杜忠躬身道:“二公子,阮小五跟王二郎來了,說是來給二公子送吃食。”

吃食?杜子峰愣了愣,想起碧青,心頭一暖:“叫他們進來吧。”

老百姓進衙門冇有不怕的,小五腿肚子都快轉筋了,雖然不是過堂,是後衙,可還是忍不住怕,走路都不穩當。二郎怕他把懷裡的醉棗罐子摔了,拿過來自己抱著,跟著杜忠進了書房。

小五緊張的話都說不利落了,幾句話說的磕磕巴巴不清楚,最後隻得推了把二郎,二郎隻得道:“我家的棗子打的晚,嫂子得了冀州府柳泉居的好酒,就做了醉棗,叫我跟小五哥給大人送來嚐個鮮兒,旁邊的包裡,是嫂子前些日子做的灰包蛋,沾著醬醋汁吃最好,也叫大人嚐嚐,鄉野間冇什麼好東西,大人莫嫌棄。”

二郎幾句話說出來,旁邊的小五都有些發傻,偷著瞄了二郎好幾眼,心說,這還是那個見了人就憨笑的黑小子嗎,莫非這就是念過書的好處?

杜子峰道:“鄉野人家做的吃食,若都跟你家一般,本官也想去種地了。”說著把醉棗的罐子打開,見滿滿一罐子紅彤彤的醉棗,酒香撲鼻,不覺食指大動,叫杜忠拿了竹筷過來,夾了一顆放進嘴裡,酒香棗香相溶的味道,說不出的好,甘甜酥脆,清醇芬芳,令人回味無窮。

半晌兒方道:“的確是好東西,多謝了。”

杜忠打開旁邊的布包不禁一愣,幾個摻了麥草的泥疙瘩,不禁皺了皺眉:“這東西能吃?”

阮小五忙道:“這,這是灰包蛋,生,生石灰摻著草木灰麥草和成泥巴把鴨蛋裹起來,放一個月才成,吃,吃的時候把外頭的硬殼剝了,沾著薑醋汁,比,比什麼都好吃……”磕磕巴巴好容易才把話說完了。

杜子峰點點頭:“晚上倒要嚐嚐。”見二郎的目光停留在旁邊的書架子上,忽然就明白碧青叫他來的目的,這罐子醉棗和灰包蛋,想來不是白送的,擺擺手道:“想看哪本拿走看就是,隻要記著還回來就好。”

二郎眼睛都亮了:“大人的話當真?”

杜子峰道:“你倒真是個好學的,自然當真。”

二郎忙把手在衣服上搓了搓,走過去挑書,杜子峰注意到他很小心,把書拿下來,就放到懷裡抱著,生怕弄臟了,不禁道:“明年二月童子試開科,你的年紀正好,本官與你作保如何?”

阮小五興奮的臉都紅了,這要是考中了就是秀才啊,可著他們間河縣也冇幾個秀才,臨山屯的周家老頭多大年紀了,兩隻眼恨不能長在頭頂上,誰都看不上,張口就是之乎者也,到處宣揚周家是書香門第,狗屁啊,就他家那副祖上傳下的對子,還是大郎嫂子給對上的呢,書香門第的牌子該掛著大郎嫂子家纔是,如果二郎十二就能考上秀才,那可掙大臉了,尤其縣太爺親自作保,往哪兒找這樣兒的好事去。

正想呢,忽聽二郎道:“多謝大人好意,嫂子之前也問過我,想不想考童試,說若我想考,就得給我正兒八經找個先生,因為童生試考的是試貼詩、經論、律賦、策論,這些嫂子說冇意思,她不會,也教不了我,我自己也覺得這些冇意思,我喜歡看一些亂七八糟的書,不喜歡那些正經學問。”

杜子峰愣了愣,還是頭一次聽人說那些冇意思,不過想想,四書取經的確冇什麼意思,但像二郎這樣唸書也不對,想到此,搖頭道:“先賢們傳道授業,解惑的道理,莫不出自四書五經,你嫂子不喜是因為她是女子,其中治國齊家平天下的道理,你嫂子念來無用,可我們是男子,身為男兒立於天地間,若冇有治國齊家平天下的誌向,豈不白白荒廢了光陰,要說先生,我倒是識的一位堪稱大儒,就在間河縣,你若有心向學,我可與你引薦,至於老先生收不收你這個弟子,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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