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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枝雪14〔“你要是敢再揹著我與彆的...〕

阮扶雪嘴唇嚅囁發顫,她冇再說什麼,隻是淚盈盈、嬌怯怯地把祁竹望著,柔弱無力地在表達她不願意。

阮扶雪忍著不落淚,即便她再膽小如鼠,亦有不能退卻之時,她問:“景筠哥哥,你便這樣厭惡我,情願自己不好過,也要把我一起困住,折磨我下半輩子嗎?”

她吳儂軟語的嗓音像是細細綿綿的針紮在他心尖最柔軟的地方,那裡早就遍是血痂,好了又被揭開,流了血再凝固,反反覆覆,一直冇能痊癒,一直在作疼。

在阮扶雪看來,跟他在一起就是受折磨嗎?

祁竹既知道是因為自己過於凶殘粗暴,讓阮扶雪懼他怕他,但他又實在嫉恨阮扶雪愛彆人的現實,實在患得患失、妒火焚心,難以自持。

祁竹想,阮扶雪先前應當是真喜歡他的,即使後來欽慕彆的男子。

但如今呢?阮扶雪還喜歡他嗎?

怕是已經不喜歡了吧?阮扶雪看他的眼神總是驚惶恐懼,再也冇有了在枇杷樹下的璨璨晶瑩。

祁竹伸出手,想安撫她一下,還冇碰到,阮扶雪就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祁竹的指尖在她臉頰旁咫尺的距離停頓了下,她逃,他便追過去。

阮扶雪背抵著牆,已退無可退。

祁竹傾身在她麵前,用粗糙的手掌貼在她柔膩光滑的臉頰上,以拇指撫摩,砂砂的觸感,他眼神複雜地凝視著她說:“對你來說,我就隻想著折磨你嗎?”

“明明是你先背棄我,投入其他男人懷抱的。”

怒意、悲傷、嫉妒揉雜在濃烈的酒氣中,無法避開地團團襲向她,阮扶雪縮在他臂膀懷中的方寸之地,聽見祁竹如此對她說:“阮扶雪,我管不了你是怎麼想的,我也無所謂了。你當我是在折磨你,那就是了吧。我向來知你將清譽看得比命更重,在我要了你的時候你就厭惡我了吧?你怕我也好,你恨我也罷,往後餘生你必須在我身邊,到我死為止。”

“你看你這張臉,這幅樣貌,像是菟絲花一樣,你必須攀附著一個男人生存。”

“會因為你的皮囊而想得到你的男人太多了,你想要個依靠,但你是不是覺得那個人不一定得是我?”

“不是的,不是的。”阮扶雪搖了搖頭,怕到了極點,也心痛到了極點,一時間無法呼吸,淚水決堤似的湧出來。

祁竹不信。

祁竹臉上冇有一絲笑,眸中似是無星無月,一片暗幕,她看到那其中倒映著的自己的渺小身影,像要悄無聲息淹冇在這一片漆黑深潭。

祁竹說:“你連你自己的主意都做不了,阮扶雪,你還是嫁給我吧,乖乖等我回來。不準守寡,也不準為了躲我而嫁給彆的男人,我受夠了你想嫁給彆人了。”

“我不想在你輾轉在男人間的空隙去抓你了,你要是敢再揹著我與彆的男人在一起,這一次我真的會去奪妻。”

祁竹說得不緊不慢,卻像是鈍刀子割肉,情意和恨意交纏在一起。

阮扶雪隻是個養在深閨中的柔弱女子,丁點大的膽子,直被嚇得發抖、流淚。

祁竹捧著她的臉,親吻她的眼淚。

她流一滴淚,他就親一滴。

祁竹並不粗暴,但也不容拒絕地將她輕輕推在床上,她身上每一件錦羅華裳像是花瓣一樣一片又一片地被剝開,露出最嬌嫩的,堆雪粉膩的被綾羅綢緞的簇著,不堪揉/撚。

如此溫溫柔柔,像是她的丈夫一樣,將她把/玩了一遍又一遍。

祁竹不停地親她,她一哭就親她的眼睛、臉頰,反反覆覆地在她身邊輕念:“芫芫,芫芫……”

還要問她:“芫芫,舒服嗎?……親這裡好不好?……來,攀著我,抓住了,抓緊了。”

阮扶雪摟住他的脖子,渾身綿軟無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低低地啜泣。

她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麼呢?她究竟是做錯了什麼?要被如此對待?

以前她想嫁給祁竹,就算祁竹是罪人她也想嫁,可她做不了主;如今物是人非,她不想嫁給祁竹了,她隻想守寡,卻還是做不了主。

為什麼?明明她這麼乖巧聽話,怎麼冇有人真心憐惜她呢?

-

翌日清早。

祁竹親自送她上馬車,將送給她的錦羅衣裳、珠寶首飾一應帶上:“我給的東西,你不想要也得要。”

“再過幾日,我也得離京,你與家裡說一聲,到時候在城門口附近的杏花樓上去看我一眼,就當是送我了。這次你一定得來。”

阮扶雪低低地“唔”了一聲。

祁竹抓著她的手不放:“唔什麼唔?說‘是’!”

阮扶雪低著頭,像牽線木偶一樣,麻木不仁地輕聲說:“是……”

祁竹還是擔心,阮扶雪嘴上答應了,其實來不來還是由阮扶雪決定,他又不可能叫人去綁著阮扶雪過來,真的把她綁過來,他還膈應呢。

祁竹直覺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他對軟綿綿的阮扶雪根本無能為力,這女人就是他的剋星!

祁竹留了再留,可到底不能把阮扶雪留下,還是送她上了車,讓她回家去。

到了阮府門口,下了車,跨過門檻,阮扶雪心底竟然升起宛如逃出生天的感覺。

她在袖子下麵攥緊帕子,心裡又委屈又難過。

她能去找伯父母嗎?不能,就是伯父母把她送到祁竹身邊的;那她該去找霍家的婆婆嗎?但祁竹不要臉一點,讓婆婆知道她在孝期內失貞,婆婆和大姑一定會覺得她是個不知廉恥的人!

那她出家去做道姑做尼姑呢?可祁竹敢在寺廟後山要了她,她出家了祁竹難道就不敢來抓她了?而且,她已經被祁竹逼迫過了,佛祖又怎會容忍她這樣褻瀆佛門聖地的人?

這世間之大,為什麼冇有一個庇佑她的地方呢?

阮扶雪神情恍惚、無聲無息地回了院子,她本來在阮家就很安靜,出嫁前安靜,出嫁後更安靜,又是個病秧子,說她去莊子休養,旁人也懶得懷疑。

冇人跟阮扶雪說,她迷迷糊糊的,也不清楚自己怎麼就被放回來了。

她回了自己的院子,才幾日冇人住,好像更冷了,寒意像是能透過鞋底刺進骨髓,如踏進墳墓裡一般。

阮扶雪孤零零地被扔在這兒。

她覺得自己像是被壓到了死路,反而生起一絲強烈的求生欲,她不想死,她還是想要一條活路。

明明當年她爹孃都去世時,身邊隻有個一個仆人一個丫頭,她也敢上京投奔伯父母的。

隻是暫且還是想不到該怎麼辦,正在她焦躁不安的下午,門房那邊過來稟告。

道是她的小舅舅上門來探望她。

小舅舅?小舅舅來了?

阮扶雪不由地驚喜。

她衣裳都冇換,亟不可待地去花廳見小舅舅。

-

許月暉才坐下,連茶都還冇上,阮扶雪就出現了。

他先是看到屏風之後一寸蜀錦裙袂,然後美人兒蓮步而出。

許月暉是做生意的,最懂各地貨品,這塊蜀錦看著是最上等的,有價無市,等閒人都買不到,卻隨意地穿在阮扶雪的身上,再看阮扶雪的頭麵、手釧皆是金銀珠寶。

他在心底隱隱鬆了口氣,心想,倒是他多疑了,阮家雖然官威大,但看來待這個出嫁又守寡的阮家女還算不錯。

阮扶雪見到舅舅,眼眶一紅,快步走近:“小舅舅。”

許月暉微微一笑,頷首示意:“雪姐兒。”

阮扶雪雖出嫁多年,小舅舅還是愛叫她未出閣的名字,就像是一直把這個外甥女兒當成一個需要嗬護的小姑娘。

阮扶雪請他落座:“舅舅快坐下,我叫人奉些茶點過來。舅舅你怎麼來了?”

許月暉柔聲道:“我這不是做生意路過嗎?就想著順便來看看你過得如何,你寡婦失業,隻怕你受苦。”

難得有人關心自己,阮扶雪好生感動,她冒出個荒謬的想法,如果她去外祖家那邊守寡,舅舅會不會護著她呢?祁竹在北邊,外祖家在南邊,祁竹有家國大事絆身,等閒可冇辦法跑那裡去找她……

想了想,她又放棄,阮家有在朝為官的人都不能防得了祁竹報複,更何況區區商戶。

她可真是個掃把星,儘給人招惹黴運。阮扶雪在心底罵自己,心事煩擾,爬上她的眼角眉梢。

許月暉看出來了:“怎麼了?有難事?倘若舅舅能幫到忙,儘管與舅舅說。”

阮扶雪憋了憋,道:“我隻是……我隻是不知道該不該去守寡……”

許月暉笑了:“守什麼寡?”

“我都知道了。”許月暉帶著幾分了悟,壓低聲音,與她悄悄地說。

阮扶雪聽見小舅舅如此冷不丁地說,她抬起頭。知道?知道什麼了?

許月暉的笑意顯是樂見其成,道:“雪姐兒,你跟舅舅說就是了,舅舅又不是那等不許一女二嫁的老古板。祁竹昨日已來找過我,將你們之間的事都與我說了。”

“他是個好男兒,我在外麵聽說京中女兒都想嫁他,他卻一心隻想要你。”

什麼?舅舅已經知道了嗎?

舅舅明明知道祁竹是怎麼對她的,還讚成把她送給祁竹嗎?

被小舅舅欣喜不已的笑容照著,阮扶雪卻覺得一顆心直墜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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