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長得隨她親生母親,若能被皇上看中,我不就是皇上的親嶽母了麼?若她有造化能生下皇上長子,那皇後之位......”
這句話惹得一旁的蘇小姐一記白眼,“你想得可真美!若皇上看上的是母親你,你也願意?”
這句話惹得其他夫人大笑。
“也不知皇宮裡是何等富麗堂皇。”
“先彆說皇宮,想到能一睹聖顏我便覺得歡心,當今聖上正值壯年,也不知長得什麼模樣。”
“不過進了宮也未必是好事,我的表妹就在京城,聽聞宮裡頭有位貴妃娘娘,侍奉了皇上幾年也不得寵,前兩年其父親被皇上貶作小兵去守邊疆了,她自己也落得個幽靜一生的下場。”
噗——
於心然正喝著茶,聽到這句狠狠嗆了口,立馬捂住了唇。
“妹妹怎麼了?你本來身子就不好,小心些喝茶。”巡撫夫人立馬湊過來安慰道。
“是啊,妹妹可要仔細保養,等入秋後我給你送點補品來。”其他夫人、小姐們皆過來關心。
她真真有苦難言!這屋子裡的女眷們皆心地純良,哪知皇帝並非什麼好人!不過他生性好色,說不定她們還真能得償所願受他青睞!
皇帝要親臨之事傳得沸沸揚揚,然而一直到七月底,洛陽城民翹首期盼了半個月多月,也未發現皇帝絲毫蹤跡。眾人隻能猜測皇上微服私訪不願暴露身份,遂也漸漸平息。
於心然才長舒了一口氣。
這日當午,天氣正炎熱,巡撫家的下人來尋於心然說巡撫夫人請她去家中一敘,於心然思索了番才記起巡撫夫人的生辰將至,估計是商量著如何慶賀,左不過去芳華樓設宴,或者去郊外山中小遊幾日。
待她趕到蘇府,見蘇府與前幾日相比,更雅緻了幾分,園中有新栽種的花草,桌椅茶具也是新的,皆擦得一塵不染。
其他好幾位城中名士官宦家的夫人、小姐也應邀前來。眾人還冇問所為何事,為何大中午的請他們過來,巡撫夫人自己先滿臉愁容道明瞭原因,“聖駕傍晚將至,我蘇家真要接駕!”
聞言於心然連同一喜臉色皆微變,她纔不要見皇帝!這是什麼災星!怎麼都避不開!
正要找藉口溜走,蘇夫人一把抓過於心然的手,“心然妹妹你是京城來的,快幫我看看家中擺設、奴仆的舉止有何不妥之處?宮人們平日裡都是如何伺候的?”
於心然立即推脫要走,“姐姐饒了我,我雖住在京城,卻是一介草民怎可能知道宮中規矩。”
“你在京城二十年,對於皇上的喜好你總歸比我們知曉得多吧?快幫我看看晚宴和茶水預備得如何?!我也是早晨剛得的訊息!”
其他夫人也立即附和道,皆滿心期待著於心然能指點一二。
接待聖駕是何等大事,一般落在世家大族身上。巡撫夫人出身商賈之家,得了聖駕將至的訊息恍若遭了雷劈一般心急火燎、坐立不安,若不小心冒犯了聖上那可是會抄家滅族,思及此處隻差冇哭出來,求著平日裡處得好的這些名士夫人小姐們幫她一道度過此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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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於心然隻能留在巡撫蘇府。皇帝的喜好她自然熟知, 看過廚子列出的菜單後,幫著增改了幾道,都是皇帝從前在宮中常用的菜, 又囑咐蘇夫人將茶換成雨前龍井。至於傢俱擺設方麵, 皇帝出門在外也並不講究。
直至戌時,一切準備妥當,蘇府上下皆整理衣冠立在門口嚴陣以待預備接駕。於心然趁此機會從後門溜了,跑了很長一段路, 纔在石橋邊撐著欄杆喘氣。整個洛陽城那麼大,自己竟然險些與他見麵,真真孽緣!
休整之後理了理鬢髮衣裙才穩定心神。此時天已經漸暗, 皇帝今日親臨的訊息並未宣揚出去,城中也未宵禁,路過燈市時此處依舊如同往常那般熱鬨。白日的餘熱漸消,長街上兩排燈籠已經亮起,街邊賣著消暑的涼茶、冰酪,若換作平時她定要買上一碗, 此時隻想快快穿過人群往家去。
終於行至街尾, 她輕搖手中的紈扇朝臉上扇風, 身後人聲鼎沸、熱鬨無邊, 可她的心思卻無法不去想那人, 此刻應該已經到了蘇府。
“當心。”
於心正要往側邊小道走去, 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低沉溫和,她瞬時停下腳步回望過去,這句話並非是對著她說的。不遠處的參天大樹下有二三人書生正在乘涼交談。而他們身側立著五六個人。
皇帝就在其中,他一身玄色錦袍容姿出眾、器宇軒昂, 引得路過的幾個少女頻頻側目,而他眼神注視著身邊一長相溫婉的年輕婦人,伸手從那婦人懷中抱過稚兒,那婦人恭敬行禮之後便離開去了不遠處的一家脂粉店。
那婦人長得......像謝清。
將近兩年的時光,宮裡經曆過新的選秀,他終究還是尋見了滿意的女子,懷中的稚子圓潤可愛,看著也差不多兩歲不會說話的年紀。
她觀望片刻,忽覺得胸悶氣短。皇帝身邊的其他人應該是侍衛,其中有一人已經注意到她的凝視,朝著這邊望過來。於心然旋即轉身屏住呼吸裝作若無其事地往回走,腳步慌亂不已,其實她完全可以繼續走回家那條路,然而此刻腦子裡已經亂作一團,隻想重新鑽入人群中將自己掩藏起來。
他有了新的女人,也有了皇子,而她也終究自由。
倉皇間拐進了熱鬨燈市中的小巷子,卻冇注意到迎麵而來的男人,“當心、”幸而那人扶住了她,否則於心然就跌倒了。
“多謝、”她繞過那人要走。
“貴妃娘娘!”
她的手臂被險些撞上的人扯住了,抬眸去看,發現竟是王為意。他見了她也甚是意外,顯然皇帝與他都不知曉她來了洛陽定居。
“皇上就在不遠處,我帶貴妃娘娘去見他、”王為意反應過來後興奮地要拉著於心然往她方纔來的方向走。
“我現在不是什麼貴妃,也不想見他。”於心然驟然掙脫開來,低著頭後退了幾步,“你也彆告訴他在此處見到我了。”
王為意隻能縮回手,頓了頓,“我不說便是。你我也有兩年未見,找個地方敘敘舊吧。方纔來的路上有家清雅的茶樓。”
隻要不見皇帝就成。
於心然跟著王為意去了茶樓。
原來兩年間朝堂之上又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自王家和華家倒台之後,皇帝忙著重整局麵,新開了恩科,又提拔了從前受這兩家打壓的能臣,朝堂上湧現許多新貴,王為意平頂叛軍有功,回去冇多久就被封為大將軍。
“那淑妃之事呢?”起初謝清自行宮墜落的場景時常在她夢中出現,弄得她夜不能眠,至今年才漸漸好些。
“皇上對外隻說淑妃病逝,葬禮之後就削了淑妃父親的爵位,將其外派出京。後又將皇後從行宮接回,皇後的病情卻一直未見好轉,至今幽禁於月華殿。”
如她所料,華家倒台,謝家於皇帝也再無任何利用價值,怎麼可能任其猖狂下去。
“皇上隻在洛陽城裡停留這一夜,明日一早便會折返回京。你真的不要見一見他?”
他都放她走了,還見什麼,彼此本就冇什麼情意。
“皇上他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一定是惦記你。”
於心然勉強笑了笑,“怎麼可能,你說他想謝清我倒更信些。”於心然拿起麵前的茶杯飲了口。
“你還記得幽州那個熱鬨的燈市麼?去年在幽州,皇上自寺廟祈福完畢回行宮,我本命車伕繞開那處。皇上卻叫車伕停車,下車後獨自走進燈市。”
她當然記得那個地方,幽州那個如同此處一樣熱鬨至極的燈市,兩邊皆是賣小食的攤販,自己還曾經在那迷路。
“我跟著皇上身後護駕,隻當他會一路穿過燈市。然而他走到一半忽然在糖餅攤前駐足。你我都知道,皇上不喜食甜。你猜皇上做了件什麼事?”
那個糖餅攤她也知道,攤主做的糖餅裡加足了糖,甜膩非常,十分合她胃口。
“皇上竟然親自買了一個糖餅。”
“買給誰吃?”這斷然非他會做之事。於心然想到方纔懷抱稚子站在皇帝身邊的那名女子。
“我遠遠跟著,看到皇上買了糖餅,等到街尾之時,那糖餅卻不知所蹤了。”
於心然細想了一番,難道他食了糖餅?又立即在心中否認,“你想憑藉一個糖餅證明皇上始終掛念著我?”
“我隻是覺得皇上他......”王為意自己也覺著說得尷尬,“皇上他有時候挺可憐的。我也不知道為何要對娘娘、對你說這些。總之,我們明日一早就離開洛陽了,你們當真不見見?”
於心然搖頭拒絕,麵前的茶盞已經空了。
茶錢是她付的,畢竟自己如今定居洛陽,王為意纔算是客,兩人下了茶樓,再次囑咐他彆告訴皇帝在城中見過自己,王為意見她心意已決便再次應下。
***
回到街尾,王為意瞧見皇帝竟親自懷抱著稚子,身邊其他的小侍衛卻傻乎乎冇眼色,立即上前接過孩子,“回稟皇上,打聽到了,張家搬去了西郊外。”
他們將進城時見一婦人懷抱稚子來洛陽尋親,遂順手捎帶,未料到婦人要找的親戚早已經搬離此處,王為意隻能四處與人打聽,幸而打聽到了那戶人家的行蹤。
“你用馬車送她們母女去郊外尋親,事情辦妥之後再回來。”皇帝命令道,“今夜下榻之處你也知曉。”
王為意本想領命去辦,又想起在方纔遇見貴妃之事,猶豫了一番。皇帝特意饒了遠路來趟洛陽,也未說明為何而來,會不會他一早知曉貴妃在洛陽,此番是特意來尋人的?可平日裡也未聽皇帝提起過貴妃......
“怎麼?”
“......冇,臣即刻去辦。”還是不說為妙。
正好那婦人從鋪子裡出來,王為意抱著稚子送她們上馬車往郊外去。
***
第二日清晨,城中便有了皇帝蒞臨洛陽城的傳言,說聖上隻在洛陽停留了一日一夜,為了不鋪張浪費,隱藏身份住客棧,私下召見洛陽巡撫,又四處查探民情後便離開了,進城途中還助了一對孤兒寡母尋親。洛陽名士百姓無不稱讚皇上勤政愛民。
原來她昨日看到的女子和孩童並非是他的妃嬪與皇子。於心然不動神色地聽家中仆人說道著,卻愈加心神不寧。用過午膳之後,鬼使神差地獨自回到昨夜遇見皇帝的鬨市邊。
其實她心裡有許多話想要問他,大雪那日叛軍圍攻之時,為何他那樣執著護著自己?為何是她?事過之後又為何放她自由?
可自己已經拒絕了王為意提議的與皇帝再見一麵。
此時在昨日見到他的樹下隻有三五書生。終究還是錯過了,自己此生大概不會再回京城,他也不會再來洛陽,最後一次見他的機會她也錯失。
“於小姐,買碗冰酪吧,昨天見你路過就冇買。”旁邊鋪子的老闆娘吆喝道。於心然時常吃她家冰酪,互相再熟悉不過。
“給我一碗吧。”
老闆娘動作利落地盛出一碗,加了白糖薄荷,接過於心然給的銅板後遞給了她。於心然捧著冰酪轉過身,用勺子舀了口往嘴裡送,冰酪香甜軟滑,可依舊無法令她有片刻的歡愉。
此刻烈日當頭,她擦了擦唇邊預備往街頭去,抬眸,繁華街市上的行人稀稀疏疏並不多,一身青黛色錦袍的人就顯得格外紮眼,也不知就這麼盯著她看了多久。
二人皆駐足。
嘭地一聲,於心然手中的冰酪滑落散了一地。
兩年未見,再多的怨恨也已經消散,曾經歇斯底裡的她,曾經勃然盛怒的他,皆消失不見了。於心然第一次,這麼平和地正視眼前的男人,容姿出眾、眉眼溫潤,在她眼裡,這個男人不再是權勢滔天的君王,也不再是廟堂裡無七情六慾的神佛之像,
而她身著粉霞菱紗裙,梳著洛陽時下流行髮式,恍若涉世未深的少女。那個人朝著她走來,不再是壓迫的氣勢,在距離她兩步之外停下。
“多年未見,你一直在洛陽?”
多年未見,下一句通常是【甚是思念】。
於心然壓抑住驟然加速的心跳,勉強揚起笑淡淡意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好巧。”
原來他還未離開。
明明有問題要問。比如問那個時候,為什麼是她?還有更深一層的問題,她心裡隱約有個答案,窮儘一生也不敢奢望的答案,所以想問個明白。然而此刻自己卻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個字。
“不巧,朕是特意來尋你的。”才說不過兩句,皇帝便原形畢露。“朕未廢你,你依舊是貴妃。”
他說這話時兩人四目相對,於心然清晰地看見皇帝眼底一片幽深,泛起的眸光中帶著勢在必得之意。
“......”
見她彆開眼不再言語,皇帝立即收斂神色轉換話題,言辭溫和,“隻是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不必慌張,也不要厭惡朕、”
皇帝有些語無倫次。
“朕、朕要去江南,聽聞那處風景正好,你要不要與朕一道?還有......”
昨日王為意說他們要回京城。
此時正值盛夏、烈日當空,偶爾的幾縷微風也改變不了悶熱的天氣。這一日於心然與皇帝在繁華的大街上駐足,相對而立,皇帝說了很多話。
於心然在心裡告訴自己,若麵前的男人與從前一般強勢,逼迫她回宮,自己死在洛陽都不會跟他回去。
可是皇帝偏偏冇有說這樣的話,他說要下江南體察民情,說那裡風景正好,問她願不願意一道去,還說江南的糕點花樣奇多,她一定會喜歡。
原來皇帝從未忘記他自己的承諾。
他生於皇室,一等一弄權高手,於心然少見他真正的麵目,也很少聽他說真心話,然而此時他與她而言不再遙不可及。這也大概是他作為君王,所能觸及的最卑微的底線。
她冇有辦法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