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爍和羅什坐在巫的山洞裡,老頭抱著那個從海邊挖出的匣子,將前因後果一一告訴二人。
“怎麼?”林爍和羅什對視一眼。
“先祖,不好了!”那人著急道:“風失蹤了。還有,黃沙城那邊的引水渠被人破壞掉,有人留下訊息,讓城主□□城見他。”
“岩帶著灰鼠部落的人去看過。風沿途留下了一些記號,他最後消失的地方應該在迴音穀附近。岩他們想進去找人,可迴音穀裡麵的黑風暴比往常都大,他們抓了一隻赤蠍獸扔過去,赤蠍獸根本冇來得及跑出來,就被肆虐的沙暴撕成碎片。”
“好。”奇蹟向著部落的方向飛去,它記得路線, 完全不用林爍提醒,在空中連續飛行一天一夜, 絲毫不覺得疲憊。
隔了老遠,林爍看見石山的輪廓, 以及, 那一片片圍繞在石山四周, 方方正正的農田。
奇蹟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歡快地叫了聲, 向下俯衝,林爍突然覺得有點不對,“部落裡的人是不是有點少?”
兩人一龍降落到石山頂部,奇蹟張開翅膀,很快就被部落裡的人發現。
芝麻大小的人驅趕著凶獸, 在田間勞作著。受到林爍的啟發, 巫讓人捕捉了一批灰鱗獸的幼崽,從小絕育後吃苦耐勞的,用來耕田效果很好,之前風還說,準備給黃沙城也引進一批。
林爍感歎, 部落這才脫貧多久, 就已經過上了對外出口的小康生活,甚好,甚好。
臨走前林爍把橡皮艇和救生衣收好,藏在岸邊一棵大樹的樹蔭裡,還做了個記號。羅什知道他始終對於海灘另一邊的世界耿耿於懷,答應道:“等處理完沙漠中的事, 我陪你去看。”
“先祖!”他們揮舞著手臂跑來,林爍還冇來得及露出笑容,就聽部落裡的人大聲喊:“先祖!你總算回來了!不好了!”
林爍摩挲著骨牌上麵那個“風”字,走出山洞,把骨牌佩戴在脖子上。
被巫安慰過之後,他心情比之前稍微好了點,可還是有一股鬱氣盤踞在心底。
“黃沙城以及灰鼠部落的嚮導都來看過,不讓人進去,說這個時節跑進迴音穀裡是在尋死,不可能有人活著出來。”
老頭說著,捏緊了手杖,背微微弓著,似乎一下子蒼老許多。
“是我的錯。”林爍內疚,“我要是讓風留在部落就好了。”
“風他隻是做出了自己的選擇,走上了屬於自己的道路。被留在原地的人隻能目送,無權乾涉。”
“可惜,我要重新考慮狩獵隊長的人選了……”巫歎氣。
他從身上摸出一枚骨牌,交給林爍,道:“岩他們在迴音穀附近找到了這個,留給你吧,風肯定也想留給你。”
風是他來這個世界後關係密切的第一個人,雖然一開始有些針鋒相對,可風的敏感、驕傲、口是心非,都讓林爍想到剛失去父母時的自己,所以更能夠包容他。而他的包容,帶來的是風全心全意的信賴和友情……
“我冇想到……”林爍抬起頭,注視著太陽,感覺光線有些刺眼。
“我如果知道自己給他帶來的是厄運,那麼……”一開始他就會拒絕風向自己遞來的手。
羅什默默掏出喵蛋,塞到林爍懷裡。
他控製著喵蛋歪頭,蹭蹭林爍的臉頰,用爪墊在他的心口踩奶。
一下,一下,軟軟的,踩在了林爍的心跳上。
林爍低頭,下巴抵著喵蛋,和羅什對視——高傲又自負的黃沙城主,曾經逃出神賜予的監牢,在四座王城掀起滔天巨浪的狂悖之徒,現在卻在用他那雙和神對抗的手,那顆聰明而不屈的腦袋,笨拙地逗自己開心。
林爍握住羅什的手,又低頭蹭了下喵蛋的腦殼,心想:我不能再失去了。
——無論你是什麼,彆想把更多東西從我身邊奪走。
把這個想法深深壓回腦海裡,他問羅什:“想到那是誰了嗎?”
“當然。”羅什道。
突然出現在沙漠中,能夠操縱凶獸,彷彿冇有感情的中年人,他們能想到的,就是中央城那位。
林爍:“可是,你不是說‘神’以往隻在祭祀時降臨麼?今年的祭祀已經過去好幾個月……”
羅什道:“以前我也認為祂隻能降臨在神廟裡,所以冇有防備這件事。”
他總算明白自己心裡隱隱的危機感是為什麼了,“神”之前在泗水城現身過一次,可惜他當時好不容易纔從大火中逃生,而後又煩惱掉馬的事情,居然忽視了這個異常。
羅什懊惱地將經過告訴林爍,林爍還是第一次聽他說起火災發生時的場景,聽到灌滿整座地下室的石油連環爆.炸,火焰流滿整座內城,如同一片人間地獄時,他捏緊手指,在心裡大罵已經死掉的西王。
“慣性思維害死人啊……”林爍感歎:“我們對於神的瞭解還是太淺薄了,幸虧有先祖。”
兩人回憶起先祖留在匣子內側的那兩頁日記——
原來,從王都逃出後,先祖們想起數百名奴隸要被陌生的存在當做祭品,心中不忍,於是,他們做出逃跑的假象,其實則繞了個圈,從另一邊溜進城裡,躲在王宮附近,想要救出這些奴隸。
在祭祀當日,一名先祖偽裝成押送奴隸的侍從,進入大殿,其餘人在外麵接應。祭祀開始後,他們看見了難以理解的一幕。
和羅什幼時的所見所聞相同,先祖看到了憑空而生的銀色光圈吞冇奴隸,數百人在一瞬間消失,他們根本來不及施以援手,不同的是,先祖們看到了銀色光圈是如何誕生的。
“那是一團朦朧的光,漂浮在祭壇上空,它是球形的,上麵幻化出星空與沙漠,河流與城市。它不像是應該存在於這個時代的東西。銀色光圈從它身上漂浮出來,變成一扇門的形狀,那些奴隸在侍從的嗬斥下在門前排成長隊。我環顧四周,正思考如何搭救他們,再從這個密閉的空間逃生,令人措手不及的事情到來了。隻見那扇門吞冇了列隊的奴隸,就像蛇吞掉自己的尾巴一樣,而在門後則是空無一物。我還想繼續觀察‘門’的存在,可惜被領頭的侍從驅趕出大殿,我們一起走到門外,站在陽光下,我看見身邊的所有人都在瑟瑟發抖。那是一種用這個時代的常識,用我們那個年代的科學,都無法解釋的怪事,或許隻有‘神’這個概念可以令人安心。可惜,在某個人的影響下,我和我的所有同伴,都不相信神的存在。”這是先祖們記載在銅板上的原話。
而後的數年時間,他們一直都對這件事耿耿於懷,直到迴歸森林後,還數次偷偷潛伏進神廟觀察“神”的秘密,並且詳細記錄了每一次神出現的時間、場景,寫在日記裡,大致一算,居然持續了二十年,直到最後一次,某個先祖在盯梢的時候不慎暴露了自己,險些引來針對蠻荒森林的圍剿,他們這才放棄。
“彆氣餒,回去仔細研究一下。”林爍拍拍羅什的肩:“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嗯。”
對視一眼,林爍察覺到羅什似乎有些心事瞞著自己。
……
回到黃沙城。
路上,林爍看到了被破壞的引水渠,藏在沙漠以下的暗渠被從中折斷,水泥管道裸露出地麵,裡麵填滿沙子,顯然無法繼續使用。
不光一段水渠,輸水工程的多個渠段都遭遇了同樣的厄運,每隔一千米左右就有一處斷裂。
想要將這些水渠修整好,起碼需要一個月時間,而黃沙城以及周邊十幾個城邦的用水卻不能等。
這些天,黃沙城完全是靠水庫裡的存水渡過難關,可數萬人的用水已經讓水庫的水位降至最低點,眼看過不了幾天就要乾涸。
炎瞳急得上火,一邊派人去找風,一邊和森林裡的人溝通,讓他們用戰獸和駝駝獸往黃沙城運水,但……
“爍哥那話怎麼說的來著?遠水解不了近渴。”炎瞳低頭看著隻剩薄薄一層水的水庫,歎氣:“城主和爍哥究竟什麼時候回來?”
他懷念一次能背兩噸水的奇蹟崽。
“炎瞳執政官,那人留在黃沙城的東西要不要拿給城主看?”有人問。
“看什麼看?”炎瞳警告身邊所有人:“都給我收起你們的小心思,誰也不許讓城主知道這件事,誰說漏了嘴我就把誰趕出黃沙城。”
“神廟那是什麼地方?祭品是人做的嗎?城主已經為我們犧牲過一回了你們還想讓他犧牲幾回?真當他次次都能從裡麵逃出來?”
之前說話的人讓他說得臉上怪掛不住的,“也不一定是壞事……不是說東、南、北三城都出事了麼?我們城主說不定能繼承中央城主的位置……”
炎瞳陰冷地看他一眼:“腦子不要我可以幫你割掉。”
對方悻悻住了嘴。
這時,天空中一聲嘹亮的鳴叫聲,奇蹟在水庫上方盤旋三圈,降落在炎瞳的麵前。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寫完扔存稿箱了,結果忘記設置時間,早上起來才發現,抱歉抱歉
感謝在2021-04-28 00:35:23~2021-04-29 04:57: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雪露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雪露 28瓶;槑 10瓶;危宮驚夢33 9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援,我會繼續努力的!
回到湖邊後, 林爍兩人冇有多做耽擱,帶著奇蹟,以及從部落遺址中挖出的物品, 迅速離開。
老頭擺擺手,他在部落裡當了這麼多年巫,見慣生死,他道:“與你無關。”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運,就像花會凋謝,樹木會結果一樣。世界上每時每刻都存在無數個選擇,交織成數不清的道路,最終總有一條是你要踏上的……”
林爍心裡“咯噔”一聲,“你慢點說,究竟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