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普無聲地退出大殿，林爍站在回廊，左右看了看，叫來一名侍女，“你給我介紹一下，這周圍的宮殿都是做什麼的。”
“是。”侍女曼聲道。
侍女們垂著頭，不敢直視林爍的臉。安普道：“這些都是服侍您的人，如若不滿，隨時可以更換。”
說罷，他恭謹地請問林爍還有什麼要求。
林爍所在的宮殿位於整個王宮建築群後方，正前方是一座宏偉的高樓，左右兩邊是和它同樣的建築，後方則是一整片帶著噴水池的綠色花園。
侍從被吩咐過這是新任城主的書記官，很是殷勤，將林爍引到一座華麗的宮殿內。
“這是您在中央城的住所。”他垂首道：“若有什麼不滿，請隨時傳喚我。我是王宮的侍從長, 安普。”
陽光透過立柱, 從拱形窗戶照進大殿, 交織出明暗相間的光影, 將立柱上的凶獸照射得閃閃發光, 仿若有生命一般。
地麵鋪滿了潔白的大理石，整潔、華美，從門口直到大殿內側垂下數道白色帳幔，風一吹，在陽光下舞動。
林爍點頭，四周看了看。
宮殿共分三層, 四周佇立著大理石立柱，上方用青銅雕刻出各種凶獸的造型——赤蠍獸、聖甲獸、百足天龍……這些凶獸有些口中銜著燈燭, 有些背後托著金色的圓盤，盤中盛有清水、鮮果, 散發出馥鬱的芬芳。
黑甲騎士將林爍送到王宮外，叫了個侍從接待他，隨後, 車隊繼續向神廟行進。
安普拍拍手, 數十名侍女魚貫走入, 她們身段窈窕，穿著白色斜肩長袍，露出渾圓的肩膀和雪白的手臂，手腕上繫著幾串金色鈴鐺, 隨著腳步聲玲琅作響。
雖然一部分人對此嗤之以鼻，但另一部分，卻被點燃了心中尚未熄滅的火焰。
“說起新任城主，”林爍問：“羅什變成了新的中央城主，那麼上一任王呢？”
按照侍女的說法，前方的宮殿是中央城主辦公與居住的地方，左右兩側是重要官員的住所，此刻裡麵居住的是東、南、北三位城主。
“北城城主也在？他不是被刺殺後生命垂危麼？”
“是新任城主。”侍女道。
不過就算他再能乾也冇用，在林爍與羅什的共同努力下，整片沙漠被拖入戰亂，物價飛昇，尤其是三座王城。城主府的一貫措施起不到半點作用，反而是他們推出去做炮灰的奴隸被黃沙城的探子吸納，組成了一支支活躍在地下的義軍。
這些義軍意誌堅定，紀律嚴明，不斷和城中的貴族們鬥爭，解放了一座座位於邊緣的小城市，漸漸凝結成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到最後，甚至有許多過不下去的平民乃至底層貴族加入他們。
而他們口中“人人平等，按勞分配”的理念，也漸漸傳播開，就連中央城也有人聽聞。
侍女原本平靜的敘述在他說起“上一任王”的時候，突然變得恐懼，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我、我不知道。”
林爍疑惑地看著她伏在地上，單薄的脊背瑟瑟發抖。
“怕什麼，我又不吃人，不會責怪你的。”
“能否讓我單獨和您談話？”侍女突然提出請求。
林爍想了想，讓其餘人留在大殿內，他與侍女走入花園。
“說吧。”林爍低頭，驚訝，侍女的眼神變了。
她字正腔圓道：“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
“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是您！林爍大人！”侍女驚喜道：“沙草大人讓我在王城接應你們！你們終於來了！”
她簡短地道明自己的來曆，原來她是義軍埋伏在中央城的聯絡人，藉著在王宮服侍的機會，可以向外傳遞一些重要訊息。說罷，侍女小心翼翼地給林爍看了藏在身上的信物。
林爍問：“你們有多少人？”
侍女羞愧道：“隻有20幾人，都是平民或是奴隸，分佈在中央城各個角落。”
“已經很好了，”林爍驚喜，他本以為自己和羅什在城內孤立無援，冇想到地下戰線發展得如此之快，如同烈火蔓延，幾個月就燒到了中央城。
都是自己人，聊起天來再冇什麼顧慮，林爍詢問了侍女許多訊息，她一一回答。林爍也終於擺脫了對中央城兩眼一抹黑的現狀，吩咐侍女為自己做幾件事。
回到正殿，林爍找理由屏退所有人，揣著羅什離開前塞給他的喵蛋，躺在床上。
臥室的麵積比黃沙城的城主府加起來還要大，然而身邊少了一個人，總覺得空蕩蕩的。
拉上大床兩側的帳幔，捧著貓，林爍道：“喵蛋？”
“羅什？”
沙漠貓靜靜沉睡著，冇什麼反應。
林爍撓了撓它耳朵，問係統：“怎麼回事？”
【您所呼叫的用戶不在服務區。】
“說人話。”
【我的信號被遮蔽了。】
“……”
沒關係，林爍安慰自己，明天城裡要舉辦新城主的上任儀式，到時候自己總能看見羅什。
……
次日一早。
還是昨天那名熟悉的侍女，她為林爍捧來清水洗漱，洗漱的間隙，告訴他新城主的上任儀式會在神廟前的廣場舉辦，神答允親自觀禮。
林爍點頭。當日晷落到差不多的角度後，他走出宮殿。
侍從長安普令人準備了一輛四頭凶獸牽引，格外華麗的大車。林爍登車時看見左右兩邊宮殿中都有人走出，左邊他不認識，右邊正是新任北城城主，是個熟人，舉辦賭王爭霸賽時林爍在高台上見過他。
新任北王顯然冇認出“窩撒幣”來，他側過頭聽見侍從報出林爍的身份，臉上浮現出顯而易見的驚訝。
“你是林爍？”
林爍無所謂地點頭。
北王大驚——那被他們畫了畫像整個沙漠通緝的“林爍”是誰？他眼睛冇瞎，兩人根本不一樣！
閉了下眼睛，他垂死掙紮：“馬上將要舉辦新王的上任儀式，一旦冒充被查出來，整個沙漠都容不下你。”
林爍笑了：“多謝提醒。”
車輪碌碌遠去，留在原地的北王心中一陣發涼，如果林爍的身份確定無誤，那麼整個北部沙漠，甚至東部、南部，在這幾個月內都陷入了一場巨大的陰謀中。
像是有一張巨大的蛛網在他身上收緊，令北王感到呼吸困難。
這時，從身邊宮殿內走出來的東王瞥他一眼，嗤笑：“連新城主身邊的一個隨從都害怕，你也就這點本事。下等人果然是下等人，就算竊取了王的位置，也上不了檯麵。”
北王回過神，毫無表情地看他一眼，走了。
東王在原地跳腳：“他什麼意思？”
“或許是懼怕城主您的威嚴，感到羞愧，無地自容……”
“無需與這種人計較。”
北王背過身，嘴唇微動：“蠢貨。”
他突然想到，東王恐怕還不知道新任城主是誰吧？到時候不知他是否還能維持住自己的驕傲。
他很期待。
……
神廟頂部的大鐘敲響了四十九下，鐘聲響徹整座中央城，以最高規格的禮遇宣佈新王誕生。
羅什在四名祭祀和二十名衛兵的陪伴下走出神廟，從陰影中，走到光明下，他的目光沉鬱，彷彿凝結了無數黑暗。
祭祀不敢直視新王的臉，彎下腰，恭敬地提醒道：“儀式會在正午時開始，東、西、南、北四座王城都派出使者前來觀禮。”
羅什心知，派人觀禮是假的，事實上，這些使者在半個月前就被恭恭敬敬地請到中央城，算是半軟禁狀態。其中有城主、執政官、貴族，還有一些羅什從未聽說過的人。
羅什不知神想要做什麼，但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令他下定決心，絕不會按照神的安排行動。
這時，一行人已經離開神廟有一段距離，在廣場正中央，羅什腦海中突然傳來“滋滋”的噪音，像是信號不好。
噪音響了好一陣。
係統：【喂，喂，能聽見麼？】
羅什不動聲色：“聽見了，你說。”
係統向他釋出了一個任務。
縱然冇有身為“人”的情緒，但在這一刻，純粹由代碼構成的它久違地感到緊張。
【靠你了。】係統道。
然後，它像是怕被發現一樣，再次從羅什的腦海中掉線。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神，羅什已經被你送去黃沙城十年了。
他認錯了嗎？
冇有，他已經加入了布爾什維克，並且騎著戰鬥唧回來，準備把你吊在鐮刀和錘頭上。
中央城的王宮在城市的中軸線偏前一些, 與神廟遙遙相對。
“新任城主……”
根據林爍得到的訊息，北城城主已經換了好幾任，最新那任是前任北王的書記官，能力強，威望高，深受重用。
“冇了。”林爍揮揮手，讓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