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沉舟打開信掃了一眼,果然是自己所想的內容。
——策動謝病春擁護大皇子。
這般高高在上的口氣,想來是明夫人親自主筆。
“正是明夫人當場寫的。”桃色揉著還在發疼的手臂,忿忿抱怨道,“明夫人非要當場寫好,還不準我走。”
話還冇說完,就被柳行暗暗戳了一下,這才倏地閉嘴,小心翼翼覷了明沉舟一眼,慌慌張張找補道。
“就,就,本來說等夫人寫好了,奴婢會親自去拿的……”
明沉舟把信疊起來重新放回信封,笑說道:“掌印還有說什麼嗎?”
桃色搖搖頭。
“掌印和大皇子有過沖突嗎?”明沉舟直接把信封扔到火堆中,漫不經心地問道。
英景點頭:“確實有過一點衝突。”
“誰贏誰輸?”明沉舟撐著下巴,好奇追問著。
“掌印。”英景神色平靜。
明沉舟滿意地點點頭,這才繼續問道:“因為何事發生衝突?”
“大皇子去歲開府看中了一塊地,可那地是萬歲賞給掌印的,他去向掌印討要,但掌印並未如他所願,這才爆出矛盾,鬨到後來皇貴妃都出麵去找掌印,不過最後是萬歲拍板給大皇子換了塊更大的建府地才壓下來。”
這事到最後看似是大皇子贏了更大的恩寵,可細細想來確說明謝病春確實權勢滔天,連著大皇子都不得不避其鋒芒。
“怪不得。”明沉舟摸摸下巴,“我上次看大皇子看到掌印陰陽怪氣的,那這麼說掌印是必定看不上大皇子。”
怪不得明家要繞著麼大圈來拉攏謝病春。
她眨眨眼,目光失神,隻是落在門口不知在想些什麼。
“大皇子脾氣可不好。”桃色繼續捂著嘴小聲說道。
“怎麼不好?”明沉舟回神,懶懶地拍了拍凳子,示意三人坐下來說。
桃色性格跳脫活潑,連忙謝恩,第一個坐了下來,立馬八卦開講。
“之前聽說三皇子和他語言有所衝撞,大皇子竟然直接用鞭子抽三皇子,娘娘也知三皇子不是足月出身,因為體弱,自小就是養在太後膝下。”
“這一下可把三皇子打吐血了,直接燒了兩日還不退,太後更是氣得連萬歲和皇貴妃都遷怒了,對著大皇子狠狠發作一通。”
桃色說得繪聲繪色,明沉舟聽得津津有味。
“打了譽王殿下,皇貴妃有何反應,不過親兄弟也要下死手,脾氣確實不好。”她不解問著。
“譽王殿下自幼養在太後膝下,就……”桃色砸吧嘴,意味深長地說著,見狀又連忙岔開話題,“還有大皇子還極好美色……”
“咳咳。”柳行及時咳嗽一聲。
桃色下意識閉上嘴,眼珠子轉了轉,可憐兮兮說道:“奴婢瞎說的。”
明沉舟點頭,托著下巴說道:“這點我也略有耳聞,罷了,今日就聊到這裡了,以後有明家的信,你便都先去掌印那邊轉一圈。”
桃色連連點頭。
“去看看謝延在做什麼,昨日說好今日帶他去摘花的,可不能忘記了。”明沉舟對著柳行吩咐道,“少帶點人,動靜小點。”
瑤光殿不在內宮中央,反而靠近司禮監和謝病春的始休樓。
三日前內閣和司禮監都被錦衣衛團團圍住,連帶著瑤光殿的氣氛也受了影響。
再加上昨日深夜太後連夜下令全宮禁足,無詔不得走動,各宮門口都守著錦衣衛,瑤光殿也不例外。
隻是瑤光殿因為有英景的關係,而且明沉舟也隻是帶著謝延去小花園裡逛一會兒,所以這才借了一點時間。
冇一會兒,謝延就抱著小黑,身後跟著綏陽走了進來,臉上抑製不住地開心。
“我昨天在書上看到說小貓可以爬樹。”謝延仰著頭,高高舉起小黑,笑說道,“我們今天讓他爬樹嗎?”
明沉舟無情地打破他的幻想:“小黑野性難馴,一上樹就會跑掉。”
謝延低頭和小黑麪麵相覷,小手捏著小貓身上的軟肉,最後哼哼唧唧重新塞回懷裡:“那就不爬了。”
桃色直勾勾地看著明沉舟,小聲又諂媚說道:“今日是柳行值班,娘娘等會出門身邊也不能缺了人。”
英景抿唇笑了笑。
“是啊,那確實不方便。” 明沉舟順道也沉重地歎了一口氣。
桃色也緊跟著吊著一口氣,眼巴巴地看著她。
“那就把你帶上吧,還不準備準備。”她話鋒一轉,笑說道。
桃色小聲歡呼一聲,開開心心地走了。
謝延揉著小貓腦袋,也跟著開心起來:“那我們什麼時候出去玩。”
“司禮監今日可有去群議。”明沉舟扭頭問著英景。
“按理冇有,但今日一大早遠遠便聽到安相的聲音。”英景說道。
“那我們便去東邊的那個花園裡。”
明沉舟心知此刻的內閣不過是被架在火上烤的油鍋,捂著明德帝之死秘而不發,就等著最後新帝之位拉扯出個結果。
皇帝因為之前皇貴妃的事情已經整一月不曾早朝,朝臣並未察覺出異樣,加之錦衣衛早已團團圍著仁寧殿,偌大的皇宮連著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訊息瞞得嚴嚴實實。
隻是終究紙保不住火。
如今龍體已經躺在仁寧宮五日,與著皇貴妃一牆之隔,也算圓了他心心念唸的合寢。
這般緊張的情況下,還是遠遠避開為好。
明沉舟這般想著,可事實卻是不儘如人意。
小黑果然是個撒手冇,謝延想也不想地就追了出去,明沉舟也跟著追了出去,冇想到西院的花園出乎意料的繞,兩個人很快就和英景桃色走散了。
“冇事,我們在路口等他們找我們。”明沉舟牽著謝延的手說道。
謝延抱著小貓,低著頭給它頭上插花,認真點頭應下。
“呦,這不是我們的貴妃娘娘嘛。”
一個流裡流氣的聲音在兩人背後響起。
隻見晟王殿下謝迨大冬日搖著扇子繞過花廊抄手,目光邪肆地打量著麵前之人。
明沉舟今日穿著翠綠色交領長衫,同色襖裙掐著腰身用一寸寬的腰帶束著,纖穠中度,盈盈一握,尤其是裙邊繡著深綠色的二寸花鳥繡邊,行走間如群鳥圍繞,簡單又不失閒冶。
“晟王殿下。”明沉舟蹙眉。
謝延巴在明沉舟腿邊,連忙抱緊小黑,小臉緊繃地看著謝迨。
謝迨還是穿著紫色親王服,看位置應該是從隔壁司禮監走出來,手中扇著那柄唐仕女圖摺扇,眼下青黑越發嚴重了。
“娘娘幾日不見越發容光煥發,春色撩人了。”謝迨打開扇子緩緩走嚮明沉舟,語帶笑意,眼勾子一直打量著麵前的宮裝女子。
明沉舟並未向一般女子一般惱羞,隻是冷淡地掃了一眼四周,隨口敷衍道:“晟王殿下幾日不見也是越發口無遮攔,膽大包天了。”
謝迨笑容一僵,啪的一聲收了扇子,惡狠狠說道:“胡說什麼!”
明沉舟嗤笑一聲,咄咄逼人道:“我是你父皇的妃子,也算你母妃,你私闖進內宮算什麼?出言不遜,言辭齷齪,難道還要我好顏相對嗎。”
謝迨臉色陰沉:“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一個牌子還未上敬事房的人,也敢自稱母妃,和我拿喬。”
“我是萬歲下旨親封的貴妃,宗人府代王接我出明家大門,掌印開了午門正大光明迎我入宮,位居瑤光殿主殿,配享一品貴妃俸祿,如何稱不上大皇子母妃。”
明沉舟雙眸清亮,擲地有聲反駁著。
“哼,花言巧語,巧言令色。”謝迨絲毫冇有被她嚇退,反而覺得她這般大義凜然的小模樣越發明豔動人,滿院花色都不及她眉間豔姝半分。
這般□□熏心地想著,他便忍不住朝著明沉舟走了兩步。
明沉舟眉心不由皺起。
若是隻有她一人,怎麼也能等到英景他們找來,可多了一個謝延就麻煩了。
“美人可不能皺眉。”大皇子搖著嗓子,故作風流地笑著,對著明沉舟調笑地眨了眨眼。
明沉舟冷著臉把謝延的拎到身後。
“這孽種又不是娘孃的孩子。”謝迨厭惡的目光自謝延身上掃過,不悅說道。
謝延聞言小臉緊繃,攥進明沉舟的裙襬。
明沉舟麵無表情地摸著他的腦袋安撫著。
謝迨眼珠一轉,走進一步,兩人的距離隻剩下兩步之遙,諂媚說道:“若是娘娘喜歡小孩……”
他油膩貪婪的目光掃過麵前冷若冰霜的女子,最後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臉:“我倒是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明沉舟突然對著柔媚一笑,手指微動,慢條斯理問道:“不知道是什麼辦法。”
謝迨的手朝著明沉舟的臉直直伸去,想要一親芳澤。
“前朝就有後宮妃子自寺廟中轉回內宮……啊……啊……”
兩聲尖叫聲一聲接著一聲。
隻見謝迨一隻手捂著襠部,一隻手捂著眼睛,連連慘叫,疼得在地上翻滾著。
與此同時,小黑輕盈地跳在地上,蹲坐在謝迨邊上,優雅地舔了舔爪子。
明沉舟震驚低頭。
謝延無辜仰頭。
“乾得不錯。”明沉舟和他對視好一會兒,這才讚許地揉了揉他腦袋,嘟囔誇了一句。
“不能欺負娘娘。”謝延緊緊貼著她,小聲說道。
“小黑的爪子可彆把人的眼睛抓瞎了。”明沉舟盯著小黑看了好幾眼。
小黑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高傲地豎起尾巴,然後……跑了。
“啊,小黑!”謝延大驚失色,下意識拔腿要去追。
“不準去,等會讓成忠去找。”明沉舟眼疾手快拉著他的後領子,沉聲說道。
成忠就是那個專門給他養貓的小黃門。
謝延雖然戀戀不捨地看著小貓的尾巴在自己的視線中一閃而過,但還是聽話的站在原地,小手緊緊握著。
“晟王殿下!”
“娘娘!”
兩人說話間,尋她們的人終於找了過來。
隻見一群人各自有一個領頭人,見了人便是急吼吼地跑了過來,看著眼前的一幕,各自變了聲音。
“娘娘和小殿下冇事吧。”英景臉色大變,顧不得規矩連忙打量著麵前兩人。
桃色抓著明沉舟的手看了好幾眼,隨後蹲下/身小心檢查著謝延。
“冇事。”明沉舟朝著謝迨眨眨眼,嘴角一撇,“有事。”
英景抿唇。
謝迨是誰什麼人,冇有人比司禮監清楚。
錦衣衛可是時時布控在各大府邸。
晟王府每日都有女子屍體被抬出去。
“晟王殿下今日私闖內宮,不敬萬歲。”英景見機,率先開口發難,“還衝撞貴妃娘娘,瑤光殿定要討個說法。”
“胡說,我們殿下不過是迷路了,貴妃娘娘竟然下此毒手。”大皇子的貼身黃門據理力爭。
“從外庭怎麼也不會迷路到內院來。”桃色柳眉一挑,直接頂撞著。
“司禮監和這裡如此近,誰知道是不是娘娘故意的。”那人陰陽怪氣道。
“放屁!”桃色性格直爽,破口大罵。
“你!無禮!放肆!”那人臉色大怒,“不過是一個四品丫鬟,來人啊,給我抓起來張嘴。”
“誰敢。”英景擋在桃色麵前,冷聲說道。
明沉舟冷眼看著眾人鬨劇,突然挑了挑眉。
——是了,爹死了娘冇了,謝迨隻要不是腦子有病,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調戲人?
“吵什麼。”
就在眾人僵持不下時,一個冷淡的聲音在眾人身側響起,與此同時還有一個淒厲的叫聲。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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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貓就是我封麵上的那隻小黑貓,啊,我封麵真可愛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