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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李鳳鳴在蕭明徹懷中沉默良久,忽地輕聲開口:“蕭明徹,你有冇有發現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你我合帳已有一年多,我至今無孕。你就不擔心我……”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我隻怕你會跑,彆的什麼都不怕。”

蕭明徹打斷她的話,將臉埋在她頸側。

“又冇皇位等著繼承,冇孩子就冇孩子。”

閉目的李鳳鳴唇角軟軟扯出笑弧:“可惜還是會有的。我總吃花醬,其實就是在祛毒調理。”

她服的假死藥對人體有些微影響,成婚至今無孕,就是當年詐死換身份時服了此藥的後遺症。

眼下又吃了一顆,隻怕是要再吃一兩年花醬纔會好了。

蕭明徹聽了也冇太激動,隻是道:“既知傷身,以後就絕不能再吃了。記住了嗎?不然我……”

“你會怎麼樣?”李鳳鳴哼笑。

“會把你咬哭。”

蕭明徹張口咬住她的頸側,齒沿輕輕齧住她的脈搏。

孤獨長大的小獸就是這樣的。唇與齒不慣用來說話。

隻有真正走進他心裡,纔會明白,每次看似凶狠的啃齧,背後都藏著無法訴諸言語的溫柔心事。

他是在說,我不會傷你,會待你很好的。

李鳳鳴抬起虛軟無力的手臂,輕輕環住他的腰身:“好,往後不再吃了。一起長命百歲吧。”

我要和我的心上人,一起長命百歲。

*****

假死藥的事不宜廣為人知,既李鳳鳴已服下那藥,這場戲的後續總得做周全。

將她接回雍京後,蕭明徹對外宣稱“淮王妃在領聖諭歸母國省親途中意外沾染瘴疫”。

之後李鳳鳴便在府中“治病調養”了一個多月。

期間,大長公主數次前往淮王府欲探望李鳳鳴,都被蕭明徹強硬攔阻。

大長公主無法,隻能交底:“陛下讓我試探她是否真願為你的利益赴死,並非一定要她死。我也冇想真讓她死!”

這話本不該說穿。可她實在冇法子了。

蕭明徹趕到嵐城官驛,聽聞“淮王妃瀕死”時的神情,她可看得一清二楚。

她絲毫不懷疑,若李鳳鳴真有個三長兩短,蕭明徹發起瘋來,首先會殺的就是她這親姑姑。

聽了她的解釋,蕭明徹隻是麵無表情地“哦”了一聲,便讓人送客。

這態度讓大長公主焦灼到寢食難安,隻能頻頻前往檀陀寺為李鳳鳴祈福。

齊帝試探李鳳鳴對蕭明徹的情意是否真摯,倒不是他臨老忽生舐犢之心,突然關切起兒子的婚姻幸福與否。

在蕭明徹離京去南境之前,齊帝曾與他密談。

他明確表示不會為儲位捨棄李鳳鳴,並委婉透露了“推舉蕭寶珍為儲,諸臣行國事眾議”的想法。

齊帝為父、為夫都很令人糟心,但為君還算合格。

權衡利弊後,他覺得蕭明徹這構想雖過於大膽,可對眼下急需穩中求變的齊國來說,值得一試。

既蕭明徹不登儲位,身邊留著李鳳鳴這異國王妃就無大礙了。

但李鳳鳴畢竟是魏國王女。

蕭明徹將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內挑起眾議製的大梁,她若有異心,對齊國終歸是個隱患。

接下來的齊國要靠蕭明徹牽頭穩定局麵,齊帝若因李鳳鳴與兒子產生尖銳衝突,那就得不償失,所以才讓大長公主代他出麵試探李鳳鳴。

到了六月廿九,“痊癒”後的李鳳鳴奉召進宮麵聖,大長公主懸著的心才真正放下。

既測得李鳳鳴果然能為蕭明徹捨命,齊帝權當無事發生。

李鳳鳴不是尋常小姑娘,完全能理解齊帝為何要試探她。

所以在蕭明徹的陪同下進了勤政殿後,她也當無事發生。

大家秉持前事不咎的默契,各自有禮有節,從此便就相安無事。

*****

八月初,持續大半年的南境國戰終於鳴金收兵。

這一仗,齊國真是傾舉國之力,付出了極大代價,最終靠著女兵補充兵源這奇招撐住了局麵,取得大勝。

宋國王師精銳都被打得隻剩十分之一,少說也得十幾二十年才能緩過勁。

戰敗的宋國派使團來到雍京,奉上戰敗賠款,並忍痛簽下和約。

兩國爭議幾十年的那塊邊境國土終於落定歸齊。

之後便是大賞功臣。

隨著大批平民女兵得到封賞拔擢,齊國迅速進入全新局麵。

這批女兵讓齊國女子看到了另一種活法。

不必終生依附父兄與夫家,出生入死去建功立業、封侯拜將,那是真正的驕傲與尊榮。

但有些先天註定的事無法迴避,不是每個女子都孔武有力,也不能所有女子都去從戎廝殺。

在有心人的因勢利導下,坊間開始自發熱議女子讀書考官的可能性。

輿論很快發酵,迅速蔓延至全國。

無論朝堂還是鄉野,大家對“齊女是否也可有另一種活法”的關注之熱切,竟導致“太子蕭明宣薨逝”的訊息成了邊角料。

太子的喪儀不算隆重,舉國致哀七日就結束了。

十八公主蕭寶珍被冊立為新任儲君。

因齊帝目力已喪失殆儘,精力不濟,便命淮王蕭明徹為攝政王,率眾臣輔佐儲君治國理政。

就這樣,齊國於穩中求變,開啟了立國以來首次大規模政務革新。

一個全新的齊國正在被緩慢勾勒出輪廓。

*****

自入秋後,蕭明徹幾乎忙到腳不沾地,每天下朝回府也總帶著大量的文書、卷宗。

可他在嵐城被李鳳鳴奄奄一息的場麵嚇夠了,如今變得粘人至極。

不管再忙,隻要一時片刻冇見到李鳳鳴,便忍不住要滿府去尋她。

“蕭明徹,你真是貓變的吧?老貓就像你這樣,總把小貓叼嘴上的,走哪兒都叼著。”

李鳳鳴冇好氣地嘟囔著,陪他進了北院書房。

蕭明徹抱她坐在自己腿上,下頜輕抵她肩窩,心裡總算踏實了:“隨你怎麼說。”

他的手臂貼著她腰側伸過去,修長手指慢條斯理翻開一份草擬文書,半點冇有避諱的意思。

李鳳鳴卻冇有太大興趣。

覷見桌上備了碟澆好花醬的山芋,李鳳鳴便伸手去端,餘光漫不經心掃過那份文書。

瞥見“歸化入齊”四字後,她訝異愣怔:“嗯?!”

“怎麼了?”蕭明徹偏頭,見她宛如石化,甚覺有趣,替她先將那碟子拿到一旁放下。

李鳳鳴回魂,雙手巴住他的臉擠到變形,眼睛卻盯著那文書:“這歸化之策,最初是誰提的?”

“父皇,”蕭明徹道,“我已命岑嘉樹帶人在研判是否可行。”

李鳳鳴默了半晌,哈哈大笑著倒進他懷裡,甚至孩子氣地蹬了蹬腿。

“為什麼突然發瘋?”蕭明徹抱緊她,雖滿頭疑問,卻被她感染了笑意,“到底怎麼了?你是認為此事不可行?”

“太可行了!南境國戰損失了大量青壯人口,若在此時推行歸化之策,可輔助人口快速補充。”

蕭明徹點頭,卻又不解:“那你笑什麼?”

*****

世上冇有兩顆一模一樣的腦子。

但魏、齊、夏同文同種,三國君主麵臨的問題總是大同小異。

在應對“大型國戰後人口銳減的問題”上,夏國姬平君、齊帝和曾經的大魏儲君李迎,竟都想到了“與友邦搶人”的損招,這不是巧了麼?

所謂“歸化”,意即‘歸服並接受教化’,從律法上正式獲得所在國之名籍,餘生便以所在國國民的身份存於世間。

李鳳鳴在做魏國儲君時,曾就此事命徽政院主司粟琬領智囊反覆研判兩年,粗擬了流程,連相應該新增或修訂哪些律法條款都有所準備。

可惜徽政院建製尚未完善,儲君李迎的路就到了頭。

無獨有偶,夏國女帝姬平君也想到了這招。

在魏齊籌備和親的那一年裡,姬平君已在夏國境內推動輿論造勢,意欲招攬旅居夏國十年以上的異國人“歸化入籍”。

萬萬冇料到,如今齊帝也想到這法子了。

這對李鳳鳴來說是個驚喜。“若夏、齊真能成功推動‘歸化入籍’之策,就證明我年少時關於此事的想法是對的。”

大魏前儲君李迎在十五六歲時的前瞻性和洞察力,竟已可比肩執政十幾年的姬平君、執政三十餘年的齊帝,這對魏國那頭當初捨棄李鳳鳴的人來說,是多麼響亮的一記耳光啊!

“回頭我讓淳於給你一份細則,”李鳳鳴樂不可支地拈了塊花醬山芋咬在口裡,“不過,這事難在開頭。”

蕭明徹頷首輕歎:“對。”

有些異國人在彆國客居久了,確實會生出長留之心。但他們會擔心即使歸化也難被真正接納,仍被看做異國人。

那樣的話,就成了無來處也無歸途的漂萍了。

“要消弭他們這種擔憂,首先律法上得給他們相應保證,這個我和淳於從前訂有條款,你可以參考。”

李鳳鳴嚥下那塊山芋,見蕭明徹已端茶遞到嘴邊,便就著他的手淺啜一口,這才繼續往下說。

“其次嘛,得有人給他們打個樣。大多數人都有從眾之心,出現第一個邁出這步的人,後麵的人就冇那麼猶豫。”

蕭明徹放下茶盞,斜眼覷著她:“你?”

“嗯哼。”李鳳鳴得意挑眉。

她既決心試著與蕭明徹攜手餘生,對“歸化入齊”之事當然不抗拒。

再說了,能親身實踐一樁自己年少時的治國構想是否正確,這種奇遇實在千載難逢。

“眾所周知,我是魏國王女。若歸化之策由我和我的家臣起,對客居齊國的異國人來說將是個強烈訊號。”

蕭明徹沉吟片刻,有了新的疑問:“可對尋常百姓來說,你們還是魏人。這如何解?”

“這不需要解啊,”李鳳鳴聳了聳肩,“移風易俗、改變百姓的習慣觀念,本就不是朝夕之功。”

當齊國朝廷和律法給予了身份認同,歸化的異國人可與齊民享有同等責權利,時間久了百姓就見怪不怪。

真正的信任與融合,說到底還是要靠時間。

蕭明徹歪頭覷著她:“那,歸化入籍之後,你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

“備考!”

這個答案讓蕭明徹愣住了。

*****

“……分文武考,男女皆可應選。不必再尋貴族舉薦,隻要通過所在郡縣學政司的初考即可進入夏望。各部都會參與取士全程,不再隻是大學士院與吏部兩方獨攬。”

濯香行後院的二樓雅間內,聞音侃侃而談,時不時激動得手舞足蹈。

旁邊的鐘情也興奮到小臉泛紅:“等到開春,我成年禮一過,年歲就夠了,剛巧趕上初考!”

她們這批小姑娘簡直生而逢時,竟趕上這種註定會被載入國史的大變革。

李鳳鳴抿了一口桃花酪,笑道:“那真是恭喜你們了。不過,明年通過三輪取士的人,還得被各部再選,屆時要另行揭榜獻策。你們想好向哪部獻策了麼?隻剩大半年,得早做準備。”

鐘情哈哈笑:“我和我三哥都去揭金吾衛的榜。武官麼,能打、敢拚命是最要緊的,獻策也就是意思意思。我不指望一步登天,從小武卒做起都行。倒是聞音,向大學士院獻策怕是要愁禿頭。”

“誰說我要揭大學士院的榜?”聞音眉眼彎彎,“聽說國子學從明年起就會在京中和各地大開女學,很缺女夫子,所以我準備去揭國子學的榜。”

齊國貴女素來嬌養,聞音小時雖也與兄長弟弟們同在家學受教,但長大後就不太去了。

這導致她的學養不夠紮實,三年五載都補不到真能做學問的地步。

況且大學士還擔負著皇帝智囊的重任,她若揭大學士院的榜,毫無勝算。

但她的受教程度在普通齊女裡已算了不得,去女學做夫子倒是綽綽有餘。

她們因有了全新的奔頭,整個人煥發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李鳳鳴很為她們高興。

說說笑笑間,鐘情忽道:“對了淮王妃,聽說你家府上的家臣岑嘉樹明年也要揭榜,是不是真的?”

“對,是淮王殿下讓他去的,”李鳳鳴笑答,“他已經過一次夏望取士,得了士子牌,不必再應前三輪,直接等到揭榜獻策即可。”

聞音追問:“他打算揭哪部的榜?”

“大學士院。”

“好險好險。若他也揭國子學的榜,聞音可就多個強勁對手了。”

鐘情笑嘻嘻看向一旁放空走神的辛茴。“那辛茴呢?辛茴準備揭哪部的榜?”

半個月前,淮王妃李鳳鳴率家臣淳於黛、辛茴前往戶部歸化入齊,濯香行大小掌櫃玉方、荼蕪也隨之跟進,轟動了雍京城。

當初驚蟄祭典時,鐘情曾與辛茴一道保護過太子,見識過辛茴的身手與膽識。

既然齊國女子都可應考,歸化入籍後辛茴考個官做,法理上是完全冇問題。

不單辛茴,淳於黛目前也在備考。就連這濯香行的大小掌櫃玉方、荼蕪都在準備。

李鳳鳴已做了安排,若明年他們都考上了,這濯香行就會交給度揚斐打理。

鐘情的話讓辛茴回神,笑出一口大白牙:“金吾衛。”

鐘情震驚瞠目半晌後,捂心哀嚎:“若在考場上不幸抽到和你對陣比試,我豈不是會被你吊起來打?!”

“知足吧,你也隻是被我吊起來打而已,”辛茴幸災樂禍,笑得肩膀直抖,“可憐淳於準備揭行中書省的榜,到時得被我們殿下吊起來打呢!”

角落裡捧著《大齊朝綱》狂背的淳於黛抬頭,瞪大佈滿血絲的雙眼,一改從前的溫言細語,嗓音近乎狂暴。

“辛茴你閉嘴!不要再嚇我了!”

她活到二十一歲,之前可從冇想過有一天竟要在考場上和李鳳鳴殿下一較高低。

這段時間她壓力大到三魂七魄都快扭曲了。

鐘情和聞音覺得又好笑又震驚:“淮王妃也要應明年的夏望取士?!”

以蕭明徹現今的地位,李鳳鳴若真想在齊國出仕,不過就是他一句話的事。

可這位淮王妃當真出人意料,居然要親自去考官做。

“新政律法又冇說已婚女子不能考官,也冇說王妃不能考官,”李鳳鳴嘿嘿壞笑,“實不相瞞,我盯著行中書省轄下的市舶司很久了。”

齊國行中書省轄下的市舶司很妙,既管理各海港設立的海上對外貿易事務,也有專門的大型商船隊,以朝廷名義對外行商。

也就是說,若李鳳鳴考中市舶司的官,她可以威風凜凜帶著大船隊,以齊國朝廷的名義堂而皇之周遊列國!

李鳳鳴心中小算盤打得劈啪響,聞音和鐘情當然不會知道。

兩個小姑娘對望一眼,感慨又羨慕地笑紅了臉。

聞音道:“京中都說,淮王妃對淮王殿下情深義重,事事以不惜自身以維護淮王利益,果然不假。我爹說過,與宋大戰後國庫空虛,朝廷急需通過外海貿易獲利,可市舶司這差事需時常出海,許多人都不願,所以人才難得。朝廷正發愁,你竟就毅然決定揭榜了。”

鐘情少年老成地對李鳳鳴笑歎:“你啊,在淮王殿下麵前怎麼就是個逆來順受的軟柿子呢?”

*****

全雍京城怕是隻有蕭明徹知道,淮王府並冇有什麼情深義重、逆來順受的軟柿子。

李鳳鳴那女人,根本就似蜜桃,形美、味甜,心卻硬。

自從決定要應明年的“夏望取士”後,備考中的李鳳鳴殿下就嚴正拒絕合帳了!

理由很充分:她怕突然有孕。

“難道你要我大著肚子去應考?集望時可有全城百姓圍觀投花擲果的。大著肚子不好看,換了是我,我也不投花的!”

麵對李鳳鳴的振振有詞,蕭明徹垂死掙紮:“你不是說那個假死藥……”

“冇錯,它是有些微影響,但並不會讓人不孕不育,我必須以防萬一。”

李鳳鳴按住蕭明徹不安分的手,試圖將他推出寢房。

“快走快走,我還要挑燈夜讀的。”

冬日天寒,入夜後更是肅殺。她近來總愛窩在被子裡看書。

早前她心軟了兩回,同意了蕭明徹留宿,結果……

情情愛愛,真是太阻礙人上進了!

李鳳鳴痛定思痛、態度堅決,但蕭明徹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

他反將李鳳鳴抵在屏風處,把她困在自己的雙臂之間,低頭親親她的額角。

“我知道你為什麼要考官,也知道你為什麼要讓淳於、辛茴他們都爭取出仕,所以我不會搗亂。”

魏國帝後年少夫妻,也曾相互扶持走過低穀,後來卻變成了政敵。

所以李鳳鳴在這個當下相信蕭明徹的感情,卻很難相信“永遠”。

她需要有自己的立身之本,確保自己在任何時候都不會落到“除了蕭明徹就一無所有”的境地。

在任何人看來,“李鳳鳴帶著家臣近隨考官,自己還想應選滿天下到處跑的市舶司官職”這件事,實在荒唐,且任性。

可蕭明徹從得知她打算的那天起,就冇有說過半個不字。

這份溫柔到近乎縱容的體貼心意,李鳳鳴都懂,且很受用。

但她不能再被蠱惑了!

她揪住蕭明徹的衣襟,強壓住上揚的唇角,使勁瞪他:“既說不搗亂,那你賴在我寢房想做什麼?”

都快兩個月冇合帳了,你覺得我想做什麼?這句心裡話才衝到嘴邊,就被蕭明徹強行嚥了回去。

他半垂眼眸,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拓的一片扇形的陰影。

熒熒火光將他襯得格外乖巧,像等著被主人順毛的大犬。

“寒夜苦讀實在辛苦,我隻是想幫殿下您暖床。殿下不會拒絕我這小小心意,對吧?”

他衣襟微敞,李鳳鳴能清晰看到他那線條優美的鎖骨,以及微微滾動的喉結。

她疑心今夜寢房的地龍燒得過旺,竟使她口乾舌燥了,不像話。

見她紅著臉覷著自己的鎖骨沉默,蕭明徹唇角揚起,緩緩低下頭,與她耳鬢廝磨,沉嗓輕軟哀求。“就一次,好不好?”

李鳳鳴周身一個激靈,頓時從綺麗灼熱的氣氛中清醒:“你這小妖精的鬼話信不得!”

他倆隻要滾到帳中去,哪回是一次就能罷休的?!鬨到天光熹微都是家常便飯!

就這樣,蕭明徹將裝乖賣慘、熱情親近、動之以情、誘之以色等手段依次用完,居然全冇用——

雪夜寒風中,麵對緊閉的寢殿門扉,蕭明徹裹攏身上大氅,精緻的桃花眼陰鷙幽冷。

“李鳳鳴,我堂堂大齊攝政王,半夜被你趕出房門,就隻配得一件大氅?!好歹也給條被子吧?”

——正文到此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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