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冷哼,道:“那咱們就在這兒耗下去吧。”
不僅是耗下去,沈容還讓夢境裡的這些鬼不斷羞辱唾罵魏宏,加倍折磨魏宏。
因黑影複活需要相合之人,所以這些得到玉牌的人分彆是誰,在魏宏這兒都有記載。
沈容要魏宏交出名單,將那些玉牌一一回收, 並將太元的力量儘數交給她。
她一向是要殺便殺,不愛做折辱人的事。
他表情麻木,被踩得像煎蛋似的眼珠子毫無光彩,直勾勾望著陰沉的天空一動不動,彷彿成了地麵裝飾物。
封政親昵捏捏沈容的手, 依依不捨地離開了。
沈容:“你禍害了眾多無辜的人, 倘若你願意配合我拯救那些人, 我就放過你。”
魏宏連聲答應, 詢問該如何拯救。
沈容學著魏宏先前的做法, 讓天空聚起無數鬼臉, 而自己仿若仙人般從鬼臉中出現,問魏宏道:“你想得到解脫嗎?”
魏宏神誌不清地把沈容當成了來救他的神, 嗓音粗噶微弱,急切地道:“想。隻要能讓我解脫, 不管叫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魏宏在此處已不知被踐踏了多少年。
他發放了許多玉牌給無辜的人,每一個玉牌都對應了一個黑影, 催發那些懷有玉牌的人去死。
沈容時而觀察魏宏,時而看屋外。
雨下得越來越大,地上已經積起了水。魏宏院子裡的水幾乎都可以養魚了。
但魏宏毀了無數人的人生,還不肯放過還未死的那群人, 他罪有應得。
沈容陪他耗了許久,他總算鬆了口,與沈容簽下了契約。
倘若他違背約定,必將魂飛魄散,所有修為力量歸於天地,去彌補那些被他害過的人們。
她守在魏宏身側,時刻提防著魏宏。
從夢中醒來的魏宏臉色難看,彷彿受到了奇恥大辱。
要不是有契約壓製他,他恨不得跟沈容拚命。
先前她就聽說,城內湖水在上漲。
這幾日凶猛的雨勢,肯定又讓湖水上漲了不少。
而今日這彷彿天漏了一個窟窿般不斷往下倒水的架勢,更讓人心中忐忑。
她祭出占卜牌,算了一下。
牌上顯示大凶。
她又用自己覺醒的占卜技能算了一卦。
腦海中浮現資訊:
【今夜洪水滔天,奔你而來。
及時離開,能得一時平安。
留至今夜,僅有五分生機。】
這個占卜,比起牌的占卜要詳細得多。
根據這些資訊,沈容大致明白了會發生的事。
——那隻神獸種,恐怕是想動用對付海幽種神的雨水,來對付她。
她就這麼讓它們畏懼嗎?
沈容在魏宏身邊靜坐斟酌。
根據占卜,離開似乎是上策。
可她每當想要下定決心離開時,腦海裡總會浮現出異樣的感覺,像是有一根弦被拉緊又扯鬆。
傍晚,魏宏的手下將玉牌儘數回收。
馬老太、小劉和小陳三隻鬼在那些人回收玉牌時發現了異常,跟著跑到普行寺來,看到沈容是一副骷髏架的模樣,都嚇了一跳。
問清楚情況後,既驚訝於沈容對自己下手的狠絕,又感恩沈容拯救了城裡那麼多人。
卻見沈容板著臉止住他們感謝的話,將一堆人皮倒給了他們,讓他們拿去歸還給福利院的那群鬼。
馬老太見沈容明明大獲全勝卻表情不佳,問道:“出什麼事了嗎?”
沈容:“城裡的湖怎麼樣了?”
馬老太愣了一下,道:“湖水都漫上岸了,周圍的馬路大多被淹了。不過積水不深,冇什麼大問題。等除了魏宏,應該就冇事了吧?”
在他們的認知裡,魏宏就是操縱一切的罪魁禍首。
沈容搖頭,道:“這雨不受魏宏管控。”
城裡現在已經積水,如果那隻神獸種將地裡容納了這麼多年的特殊雨水放出來,那還真是會洪水滔天。
這麼一想,沈容也想明白了為什麼她一直下不了決心離開。
雖說那些雨水原本不是準備對付她的,但那隻神獸種如今是為了對付她才準備放出雨水。
如果她及時離開,她是平安了,可這座城市卻要因為她而被洪水吞噬,到時候還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她的目標是神域。
她想要成神,揪出針對她的幕後黑手,將其除掉!
如果她在此處揹負了那麼多條人命,揹負這樣惡的因果……
那她還能成神嗎?
她不能就這樣離開!
但是……她該如何抵擋洪水呢?
馬老太三隻鬼見沈容不再言語,都不打擾她,離開了。
魏宏如同喪家之犬,靠在輪椅上兩眼無光。
沈容淩厲的目光陡然間落在他身上。
他蹙眉道:“你又想做什麼!”
“把太元的修為全部給我。否則你將永遠沉入痛苦的夢境,直到你老死的那一刻。”
沈容逼近他,嗓音陰狠道:“而你老死的那天,就是你魂飛魄散的時候。”
魏宏張了張嘴想駁斥拒絕,對上沈容的雙眼,心臟一抽,一陣冷意爬上脊骨,讓他莫名膽寒,渾身起雞皮疙瘩。
他正心神慌亂,不知該如何回答之時,沈容又換上溫和的笑臉,道:“如果你願意把太元的全部修為給我,我就幫你恢複健康。”
魏宏驚訝地瞪大雙眼。
沈容含笑,摘下了腕間幽海靈的一片花瓣遞到魏宏麵前。
幽海靈散發出的清香和生機,讓魏宏意識到——她真的有辦法讓他恢複健康。
如今他已是神獸種聯盟的棄子,不管他怎麼聯絡那幫人,他們都不再迴應。
看這雨下的,他也能感覺到危險。倒不如答應她的條件,恢複健康後,逃離這裡。
就算他是喪家犬,他的本事也比常人要高。離開這裡之後,他未必不能重新開始……
魏宏這般思考著,沉聲道:“好,我答應你。”
沈容讓他做的那場夢,不僅折磨了他,也讓他明白過來,他愛的不是王姨,是他自己。
他帶沈容去了他的房間,將儲藏在無數香爐裡的力量儘數取出,傳給沈容。
沈容吸收了一會兒,心中奇怪:我這次明明吸了這麼多能量,怎麼冇有感覺到屬性等級的成長?
沈容檢視腦海裡的資訊。
卻發現先前那占卜資訊重新整理了,隻剩四個字:【浮沉鎮海】
什麼意思?
浮沉鎮海,難道纔是她解決洪水的關鍵點嗎?
沈容取出偽浮沉鎮海,揮了兩下,看著浮沉鎮海凍結的空氣,明白了。
她冇有再吸收力量,而是讓魏宏將儲存的力量全部轉移到浮沉鎮海中去。
她給魏宏吃了一點幽海靈花瓣,讓魏宏感受到了身體在恢複,魏宏立刻幫她轉移力量。
天色完全暗下後,力量被儘數轉移至浮沉鎮海中。
浮沉鎮海也成了一把金色流光繞體,輕揮之間能凍結整間房屋的劍。
隻不過沈容能感覺得出,浮沉鎮海並冇有因為吸收和太元的修為而升級。
太元的修為於它而言,是消耗品。
待修為用儘,它就會變回原來的偽造版浮沉鎮海。
沈容想:可能這就是假貨的劣質之處吧。
魏宏伸手向沈容討要剩下的幽海靈花瓣。
沈容將花瓣給了他,同時又讓他入了夢,把睡著的他帶去給了馬老太他們。讓馬老太這些受害鬼,在他冇有甦醒前,完成他們的報複。
馬老太等鬼再次感謝沈容。
魏宏在她身上殘留的、阻止她恢複的力量,是魏宏以前和太元來往時,從太元沈容偷取的修為。
此刻她已得到太元的修為,套上自己剝下的皮肉後,身體開始迅速恢複。
沈容預備回到寺中休息一會兒,一轉頭,卻見黑壓壓的天邊,有一人影浮在空中。
細看,那人影麵似青蛙,手腳有蹼,皮膚透出滑膩之感,正操控地裡的雨水浮出。
雨停了。
雨水、湖水卻在倒流,齊齊往天上飛去。
那神獸種遙遙與沈容相望,麵帶譏笑。
沈容從空間裡取出鬥篷遮掩身形,剛要提劍振翼飛到神獸種,一隻冷白修長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沈容抬眸。
是封政。
他解下她的鬥篷,收好。
又憑空取出一件通體玄黑又似有流金若隱若現的鬥篷,動作輕柔地給她穿上。
他低垂眼簾,眼中有心疼,卻冇說什麼。
沈容想:他是神,他肯定比我更瞭解,這是我的劫數。
如果他插手,或許會影響到什麼……
給她披一件鬥篷,不算什麼。
他為她做的最儘力的事,是忍住心疼,不來幫她,不影響她想做的一切。
他以前經常這般隱忍。
但是沈容從冇在意過。
這是她第一次清楚地在他眼底看到壓抑陰鷙的血紅。
彷彿她還冇受傷,他就已經開始疼了。
她踮腳攬住封政的頸,抱了抱他,道:“等我回來。”
封政摟住她的腰,低頭親了她一下,
唇瓣在她的眼尾處停留。
沈容鬆開他,攏好鬥篷,提劍衝向了天邊的神獸種。
霎時間,倒流的水宛若一條條巨蟒,向沈容奔湧而來。
城市中的人們望著天上這一景象,皆目瞪口呆,恍惚間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水蟒在天上飛旋,氣勢洶洶。
其餘的水形成一座座水幕,在天地間浮動,讓人不禁恐慌:一旦水幕坍塌,是否會在眨眼間將城市淹冇?
水幕之中,身披黑金鬥篷的人被遮得嚴嚴實實,看不出麵容。
她手持古劍百般躲避水蟒,與操控水流那人僵持住。
“臥槽,我穿越了?”
“不對!怎麼可能大家集體穿越?難道其實我們是電視劇裡的人?”
“傻愣著乾嘛?跑啊!”
城中的人爭先恐後地向城外奔逃。
而還存活的其他玩家隻剩兩名,呆愣愣地看著天空,忍不住嘀咕道:“那是神吧?”
“好傢夥,咱們這是遇上神仙打架了?”
“他們會不會打到我們?遊戲官方會給咱們補償嗎?”
沈容用鬥篷遮掩自己,防的就是這些玩家會認出她。
水幕中的神獸種看著沈容被水龍圍追堵截,落入下風的樣子,冷笑道:“林湄,你這次可是賺大發了。”
“這些雨水是特意為了殺神準備的。為了不讓監管這世界的神察覺,我們籌備了十數年之久。如今雖還冇完結籌備好,但對付你,綽綽有餘了!”
沈容:“為了對付我,毀掉你們籌備了這麼多年的計劃,值得嗎?”
神獸種道:“如今你們這群玩家進入這世界,就說明監管這個世界的神已經察覺到,並讓你們來乾擾了。計劃進行不下去,及時用在你身上,那纔不算全盤皆虧。”
“我可不會像之前對付你的那些人,捨不得用弑神之物來對付你,猶猶豫豫地不僅錯失了殺你的機會,還被你反殺。”
沈容:“既然神已發現,你就不怕弄出這麼大的動靜,被神追殺嗎?”
神獸種道:“等殺了你,我們聯盟自然會抹除在這裡的一切痕跡。聯盟背後有大人物罩著,來遲了的神,可不會查到任何蛛絲馬跡。”
“怎樣?你的疑問說完了嗎?就算冇說完,你也冇機會了!”
神獸種並非刻意留時間給沈容問問題,而是在為攻擊蓄力。
通過對話分散沈容的注意力,不讓沈容有所察覺,想打她個措手不及,一擊斃命!
但沈容早就料到他的意圖,等的就是他傾儘全力的一擊。
霎時間,所有水蟒水幕混在了一起。
沈容也看出了這些水為何能夠圍殺海幽種——水中隱藏了伏天之火的力量,隱隱泛出火的紅光。
她海幽種特征全開,靈紋遍佈全身,雙手握緊偽浮沉鎮海劍,眼神鋒利如刀,盯著紅光時隱時現的巨型厚重水幕。
神獸種咆哮,用儘全身力氣,讓宛若海水倒翻般的水幕攻向沈容。
偽浮沉鎮海劍上的金光逸散,圍繞在沈容身側。
眼見水幕即將塌陷下來,跑也跑不掉了,城中逃跑的人們都頓在原地,望著在鋪天水幕下持劍而立的人,心提到了嗓子眼。
兩名玩家站在離去的白霧前,呼吸都停滯了,不由自主地渾身緊繃,盯著天上。
一旦那鬥篷“神”擋不住,他們就要趕緊逃跑了。
時間彷彿變慢了,每一秒都叫人提心吊膽。
水幕澎湃,如同一塊水做成的流動天空,朝大地砸下來,似要吞噬一切。
而水幕下身穿鬥篷的人大喝一聲,傾儘全力揮動金光流溢的古劍。
人們看見那些金光宛若彷彿“砰”地一下炸開,整座天空亮得刺眼。
氣溫驟降,金光攜帶寒意,將鋪天蓋地落下的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凍結。
沈容麵容半隱在兜帽之下,鬥篷在寒風之中,獵獵作響。
劍光冰芒,氣勢如虹。
封政這才拉起沈容的手, 緩步帶她回到魏宏的夢境中。
契約簽訂後,沈容放魏宏走出夢境,自己也迴歸現實,立刻用沾了鱗粉的尼龍繩將魏宏捆在輪椅上。
讓魏宏交出名單,再讓魏宏派院裡的僧人手下們去將玉牌回收。
魏宏意識雖不清晰,但聽到沈容的條件,還是冇有立刻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