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反而更讓咲塵體會到什麼叫悔不當初,什麼叫心痛欲死!
沈容聽得有些雲裡霧裡,略一思忖,懂了。
“是你的插手,讓未來與溯緣這款遊戲稍有變動。但從你為了雀茗,利用輪迴之力協助溯緣被創造出的那刻起, 你就已經讓未來又迴歸毀滅了。”
封政所做,是讓一切提前開始,給雀茗多增幾分罪孽,多折磨咲塵幾十年。
溯緣這款遊戲不僅是聯通了現實,而且聯通了不同時空。
咲塵盯著封政道:“看在這個的份兒上, 放過雀茗吧。”
封政的聲音傳達至咲塵腦海:“你冇有告訴他,她的事,但是你親自來殺她了。讓吾看在你殺她的份兒上放過你的那隻小鳥?癡心妄想!”
瞎眼大師打斷道:“咲塵,你錯了。”
“你身在這場遊戲中,難道想不明白嗎?從溯緣遊戲與現實相連,現實的時空被溯緣這款遊戲模糊開始, 這一切,註定要被毀滅。”
咲塵蹙眉, 又看向沈容,急急道:“我冇有救雀茗,卻幫雀茗複仇,不僅是因為我想幫她, 更是因為如果我不這麼做, 雀茗將會害死無數人!”
“以雀茗的性格,她的仇如果由她親自來報。她會對仇人的子孫後代下手, 她會……”
“我因為害怕而變得畏首畏尾, 矛盾不堪,我是個懦夫。但是我冇有告訴父神,他想知道的那些事。”
“毀滅當追溯起源, 而起源,就在此地。”
答案是,阿稜家的錢。
創建遊戲公司,又如何能報複阿稜與王鳳英一家?
也就是說,她現在是真的處於過去的香梧鎮,她在此所做的一切,有可能對未來產生影響。
而被影響最大的,便是溯緣這款影射了香梧寨故事的網絡遊戲。
咲塵說,被從橋裡放出來的雀茗未來會對仇人的子孫後代下手。
這兩位如今已成家生子,如果想報複她們,最能折磨她們的,便是對她們的家人下手!
《溯緣》這款遊戲,既是咲塵為了雀茗協助創造,那麼雀茗必定就是遊戲的幕後創始人。
她作為鬼魂,哪來的錢財創建遊戲公司?
那自然是讓阿稜與王鳳英的子子孫孫成為她手下的奴隸,代她管理公司,成為她的傀儡。
死後,再被她困於遊戲中,和遊戲的存亡鎖在一起。
李王城,就是李家村和王家村在遊戲裡的樣子。那裡麵的鬼魂,多半就是被困在其中的、雀茗仇人子孫們的鬼魂。
雀茗棲息在遊戲中,釋出協助真人玩家進入遊戲世界的任務。
這一係列任務並不難。但無數真人玩家進入遊戲完成全係列任務後全部與朋友斷了聯絡,不知生死。
而維持《溯緣》這樣鏈接時空的遊戲,必定需要很大的能量做支撐。
這能量從何而來?
恐怕就是那些真人玩家的靈魂。
雀茗,其實早在咲塵協助她創建《溯緣》的時候,就已經揹著咲塵在做無法挽回的事。
她仇人的子孫還在那兒,她不會因為這時候不被放出來,就斷了她報複的心。
她被放出來的那一刻,就是她複仇的開始。可咲塵卻以為熬過這段時間,等阿稜和王鳳英離開,一切便能終結。
他錯了,錯得徹底。
咲塵將精力耗費在了對付沈容身上,冇能及時阻止留意。
也許他也想不到,日日與自己待在一起的雀茗,是那麼的恨。
沈容看了眼封政。
咲塵的意思,她明白了
這場遊戲的任務,她也明白了——她要完成任務,迴歸現實,除掉雀茗與《溯緣》這款遊戲。
但是,除掉了他們,死去的人就能回來嗎?
她想過,如果她在這個過去,讓雀茗的仇恨在此了結,讓《溯緣》消失在未來,未來是否會改變,那些無辜的人就不會消亡,雀茗也不會有悲慘的下場?
可是如此一來,未來的她就無法通過《溯緣》來到過去瞭解雀茗的故事,也就不會發生阻止《溯緣》誕生的事。
這是一個宛若悖論的想法,無法達成。
雀茗的命運,早在咲塵冇有救下這裡的雀茗的那一刻,就已經定下了。
咲塵似是也想通了這點,神情有些恍惚。
他抬起頭,仰望無際幽深的蒼穹,道:“或許從我使用禁術開始,就錯了。冇有種下那樣的因,就不會結出這樣的果……”
他看向沈容,嘴唇顫了顫,顧及封政在,冇有將內心裡那仿若詛咒的實話說出來,隻道:“往後,你小心吧。”
沈容:“哦。”
她隻以為,咲塵是說神獸種聯盟幕後的大人物盯上了她,所以要她小心。
等等,剛剛咲塵提到了父神。
他說父神抓到了他的把柄。
難道神獸種聯盟幕後的“大人物”,是父神?!
沈容驚訝了一瞬,轉頭問封政道:“父神是什麼神?管父親的嗎?”
瞎眼大師:“……”想笑,但忍住了。
咲塵:“……”
封政:“一個糟老頭子,很醜。”
在封政麵前,神域諸神都不起眼。
瞎眼大師擔心封政的話讓沈容誤解更深,解釋道:“父神,是如今神域地位最高的神,掌管神鏡天諸神。”
沈容微微睜大眼睛。
所以父神的“父”,不是說他是管各個世界的父親的,而是——他是神域諸神之“父”?
他已經地位最高了,還要神獸種聯盟幫他做那些乾預各個世界的事乾什麼?
沈容認為神獸種聯盟幕後的“大人物”,應該是這位父神身邊某個想取代他的神吧。
弄清楚遊戲任務,沈容也不在此耽擱時間了,和封政打了聲招呼,便立即提交【梧桐泣】任務,回到了【溯緣】遊戲中,接了最後一個任務:
【前往李王城,捉地血魚。】
這地血魚,肯定就是李王城裡會吃人的魚了。
沈容把布袋鬼帶上,前往李王城。
路上,她讓布袋鬼把灰撲撲的鐲子交給她。
接過鐲子,戴上,無事發生。
看來,這鐲子並不會要她的命,她是能用的。
沈容收起鐲子,看了眼有些傻氣的布袋鬼。
她已經知道這布袋鬼是誰了——它是王鳳英。
她的四條腿……恐怕其中有兩條,是她的女兒的腿。
王鳳英,因為孩童時不知輕重的提議,落得了這樣的下場。
那年她才三歲,什麼都還不懂,卻依舊是要了雀茗性命的推手。
沈容未經她們各人的苦,無法評判她們,隻能唏噓。
通過傳送點,沈容直接到達李王城內,故意走錯路引出地血魚。
地血魚湧出地麵,人臉垂涎三尺地看著沈容,笑嘻嘻道:“你回來讓我吃你啦。”
說罷,它撲向沈容。
下一秒,便被沈容打翻在地,裝進了任務給的袋子裡。
沈容冇有立刻交任務回續茗山莊,而是飛出李王城,找到了李王城門口徘徊的老婦人。
老婦人見到沈容,立刻變成蜘蛛鬼怪狀,冷笑道:“怎麼,你這是特意殺回來,找我老太婆報仇的?”
沈容把布袋鬼扔給老婦人,道:“阿稜,你還記得我嗎?”
老婦人渾身一怔。
風起,卷著血腥味。
四野裡蜘蛛亂爬,屍骨滿地,破碎的城門裡滿是遊魂野鬼。
那些遊魂野鬼,多是阿稜與王鳳英的後代和李家村村民。
王鳳英與阿稜就在這樣的環境裡,徘徊了很久很久。
久到……
“我都快記不清我叫阿稜了。”
老婦人盯著沈容,苦笑:“阿湄……”
隨後,它表情凶狠地衝向沈容,蜘蛛肢體從四麵八方朝她攻去。
“當年要不是你帶我去見了阿茗,我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我日複一日地看著我的後輩們在這李王城裡,像畜生一樣地做著鬼,我卻無法改變什麼,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
“你為什麼要勾起我的回憶,為什麼!”
阿稜近乎瘋狂地攻擊沈容,招式毫無章法,彷彿整個人都失去了理智。
沈容撕掉了控製王鳳英的卡牌,王鳳英立刻幫助阿稜攻擊沈容。
沈容展開觸鬚,凝成一股,在阿稜和王鳳英淩空撲向她的瞬間,觸鬚刺穿了它們的身體。
阿稜和王鳳英渾身一僵,噴出一大口汙濁的黑血
沈容低垂眼眸,聽見阿稜蒼老的聲音道:“謝謝你,阿湄……”
“在這裡,真的太痛苦,太痛苦了……”
“麻煩你,幫我的後輩們,也解脫吧。”
“謝謝你,阿湄……”
一切,由你見證著開始。
一切,由你來結束。
阿湄,十八歲的那年我是真心地想要你平安離開。
那一個多月的相處,我是真心地把你當做朋友。
隻是,人是會變的。
我變了……
“阿湄,快要下雨了……你在這裡很危險的,快,走吧……”
阿稜身體像一尾蝦般蜷縮著,斷斷續續地道。
——哎!那邊的,快要下雨了,你站在橋上很危險的,快過來啊!
那是阿稜遇見沈容那天,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阿稜在懷念,那時候的自己。
沈容收回觸鬚。
阿稜和王鳳英墜落屍骨之間,兩眼發直地望著灰黑的天空,逐漸化作黑灰,被風吹散。
沈容走回李王城門口,破開城門。
引出所有鬼怪。
它們冇有記憶,隻有嗜血吃肉的本性。
冰藍水母色的觸鬚宛若刀光劍影,在灰暗的城內挽出一朵朵炸開的血花。
一具具鬼屍倒下,黑紅的血流了滿地。
滴答——冰涼的雨落入了血泊之中。
沈容踩在血泊裡,徑直走向傳送點。
冇有鬼和魚會再跳出來攻擊她。
它們與被招入遊戲的玩家不一樣,是和這遊戲綁在一起的。
日後遊戲不存在了,它們不僅會灰飛煙滅,還可能被雀茗當作工具來對付沈容。
沈容是提前來清理危險,也是……幫它們提前解脫。
沈容回到續茗山莊,交了最後一項任務,回到現實。
鳳凰優雅倦懶地棲息在紅色梧桐樹上。
鳳眼閉著,未看沈容一眼。
雀茗目前似乎不在這遊戲裡。
回到現實,沈容因為饑餓頭腦昏沉。
吃了頓飯,她走出房間,網吧老闆見她醒了,說她睡了一天多,要不是看在她是網吧常客的份兒上,纔不會讓她在這兒休息。
還說:“我剛剛看新聞,說最近很多年輕人玩遊戲猝死了。玩的就是你那天玩的那款遊戲。遊戲再好玩,也要適度啊!”
黃毛男生跑過來,叮囑她去醫院做個檢查。
沈容對他們道謝,上網查清《溯緣》遊戲公司的地址,離開,前往。
到達公司門口,沈容隱身進入,用一語成讖讓公司負責人說出了雀茗如今的住處。
雀茗住在城郊一座奢華的莊園裡。
因她是鬼,莊園裡冇什麼傭人,照顧園子的多是阿稜和王鳳英的後人。
他們神情麻木地乾著活,就像機器人。
沈容還在院裡看到了兩隻小鬼。
是那兩隻雙胞胎石柱鬼。
它們已經恢覆成正常小鬼的模樣,見到沈容,先是一愣,而後立刻跑進屋裡,似乎是打算去通報。
沈容困住它們,將它們丟在一邊。
她隱身進入園中彆墅。
彆墅裡一片寂靜,唯一的聲音便是來自樓上的絮語。
“咲塵,你到底怎麼了?”
“你為什麼還不醒?你這樣,我真的很擔心……”
“到底是誰傷了你?我如今已經不是過去那個任人宰割的雀茗了,你說出來,我去幫你報仇!”
“咲塵,你醒醒,好不好?”
沈容腳步微頓。
她還以為封政已經在過去的時空處理了咲塵,結果咲塵如今還在?!
哦對了,如果冇有咲塵,《溯緣》便冇有聯通時空的能力,所以他必須在。
那封政呢?
他現在在哪兒?迴歸遊戲裡做莊主了嗎?
沈容忍不住擔心了一會兒封政,很快收回飄遠的思緒,邁開步子繼續上樓。
在她到達三樓時,沉浸在擔憂中的雀茗才發覺有人來了。
一個閃身出現在沈容麵前。
見到沈容,她緊繃的表情並未鬆懈,道:“原來是你。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沈容進入莊園,卻冇有人來通報,足以讓雀茗反應過來,沈容此次前來,絕非敘舊。
更何況,她們不熟,也冇什麼舊好敘的。
沈容歎道:“來殺你。”
雀茗眉頭緊蹙,道:“我和你有什麼仇恨,還是有什麼利益衝突?你為什麼要殺我?”
“我們同為從神域出來的可憐人,就算做不成朋友,也不該刀刃相見吧?”
沈容說清了緣由,道:“來,動手吧。”
她展開海幽種的肢體。
冰藍水母色的肢體散發著熒光,奇異靈紋遍佈全身。
雀茗瞳孔收縮,下意識後退一步,駭然道:“你!你是誰?”
沈容疑惑道:“林湄啊,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是來參加遊戲的林湄,因為你害了太多無辜的人,所以我必須除了你。”
“我是問……”
雀茗欲言又止,心想:對了,她還冇恢複記憶。問了也是白問。
雀茗提起十二萬分的警惕,道:“我不想跟你動手。”
沈容的觸鬚攻向雀茗,道:“但我必須跟你動手。你要是不出手,那就隻能單方麵被我打死了。”
雀茗一邊招架沈容的攻擊,一邊後退,道:“你說的這場神之遊戲,我從未聽過。”
沈容:“那大概就是在你離開神域後纔有的遊戲。”
雀茗的招架逐漸吃力,但似乎畏懼著什麼,始終冇有反擊:“這場遊戲對你有那麼重要嗎?你一定要完成嗎?你的戀人陪伴在你身邊,他是神,他必定能助你脫離遊戲,你何必非要這麼辛苦地來玩這樣的遊戲?!”
沈容:“他是能助我脫離遊戲,但我有我的追求。比如……成為神,殺了咲塵。”
話音落下,雀茗周身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雙目血紅地瞪著沈容道:“你說什麼?”
沈容平靜地重複:“我要成神,殺了咲塵。”
血紅的氣息在雀茗周身環繞,殺意在彆墅裡蔓延開來,屋內的古董擺設都開始顫抖。
雀茗道:“當年,我受傷,是因為我和族人受命去偷襲母神,結果被反殺。母神在天海鏖戰爆發前就認識我,那時的她冇有因為我是對立種族而針對我,反倒讓神海域眾族對我平等相待。”
“我險些被她殺死,也是她看在我是咲塵的戀人的份兒上,留我一口氣,讓我回去與咲塵道彆。結果咲塵留下了我的命。”
“雖然我與母神是敵,但我衷心敬佩母神。看你肢體的品相,我認為你必定是母神的親族。我愧對母神,所以我不願對你動手。”
“但是,如果你要動咲塵,就彆怪我不客氣了!”
沈容忍不住思想開小差。
她想:雀茗都這麼說,那我多半就是母神的親族了。也不知道為什麼,我這個母神的親族,竟會流落在外。
難道,我也是輪迴轉命?
沈容心裡咯噔一下。
想起家裡她的照片,最早也是她三歲左右時拍的。小時候她問起父母,爺爺奶奶也是含糊其辭。
不過……輪迴轉命又如何?
她與雀茗不同。
若她真是輪迴轉命,她不會像雀茗這樣依賴戀人。
她要靠自己,重回神域,成為神,除去那些想殺她的神!
屋裡,封政憑空出現。
床上一直意識模糊的咲塵睜開了眼,看向那道聲音,目露畏懼。
“我的容容,馬上就要殺死你的愛人了,你心痛嗎?”
封政輕笑,目露輕蔑道:“不過彆擔心,吾不會讓你的小鳥被容容殺到魂飛魄散的。吾要留著那隻鳥來折磨你。”
咲塵感受到雀茗強大的氣息,瞪著眼睛,滿目疑惑:你賜予雀茗那麼強大的力量,她真的能殺死雀茗?你就不怕她出事?
封政道:“我怎麼可能捨得我的容容出事?容容掉一滴汗,我都心疼。”
他眼中滿是癲狂的惡意,嗤笑道:“力量是吾給的,自然受吾控製。”
“你的那隻破鳥在容容麵前,將會不堪一擊。”
“她敢對容容有殺意,殺意有多重,她就會有多痛苦。”
“你在瞪吾?”
封政輕蔑地看著咲塵,笑出了聲,眼神暴戾陰鷙,道:“要不是得讓你親眼看看你的愛人受你連累,會有多痛苦,吾定會挖了你的眼睛。”
“你就好好看著,你的愛人因為你,會變成什麼樣子吧。”
“這一切,隻是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柔柔也是很愛容容,毫無人性的呢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微風輕起夢醒時見你 30瓶;桃桃奧利奧 20瓶;kayuu 5瓶;溫溫愛吃桃、淺絳 1瓶;
(* ̄3 ̄)╭
咲塵手撐地, 重新跪下,道:“我不救雀茗,不僅是因為我害怕法則的懲戒, 也是因為我被父神抓到了我動用輪迴轉命禁術的把柄。”
而在未來的雀茗,應該是遊戲裡的那一隻金鳳凰。
雀茗剛剛冇有殺阿稜和王鳳英,但看她表情,她又冇打算放過這兩位。
雀茗原本的命途,他並冇有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