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歲月靜好。
我與他相守在這偌大的宮中, 竟不覺得孤單。
如今三年過去。
我還是一無所出。
朝臣的本子越來越多, 全是想他廣納後宮,開枝散葉。
但都被他以身體康健,子嗣不愁推了回去。
而之前與他一同遊街的陳姑娘。
仍是待字閨中。
我知道她喜歡他。
甚至於甘願為了他折了自己的翅膀。
隻是他不應。
這事也冇人敢再提。
這一月來,邊疆戰事頻發。
隻因邊陲小國出了個懂兵法, 知人善任的首領。
野心勃勃又雄心壯誌。
不斷與邊疆守衛軍試探。
他心憂, 整日裡與一眾臣子商討出征將領人選。
幾輪斟酌。
陳將軍一躍成了炙手可熱的紅人。
就連陳姑娘也被恩準時時隨陳將軍入宮麵聖。
國事上,我幫不上忙。
隻能喝著一碗碗苦澀的湯藥, 期盼新生來臨。
“真真。”
這是今晚他第十八次喊我的名字。
卻又不說下文。
“你想親征。”
我與他三年相守,又怎麼會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他也是有壯誌豪情的男子, 家國於他, 重於生命。
“真真。”
他低落地靠在我肩上。
下午馮相領著一眾臣子跪求他收回成命。
隻一句宮中無子嗣, 國之根本不可動搖。
愣是將他生生氣回了福寧殿。
可他什麼都冇有跟我說。
燈火搖曳。
我們難得靜默。
隨侍的宮女低低稟了一句,“娘娘, 今晚陳姑娘也宿在了仁和殿。”
我頷首又叮囑了幾句。
陳將軍這幾日就快要出征,往日裡五大三粗的漢子就這麼直愣愣地跪在他麵前。
硬著頭皮提了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請求。
請我來管束教導陳姑孃的禮儀姿態。
這裡麵的門道, 世人都明白。
三年獨寵,他替我背了不少非議。
就算再不願意,我也該明白什麼與他纔是助力。
我抽回被他握住的手指, 鑽了牛角尖。
“是我不好, 早些年不留神纔會小產傷身。”
想起與他成婚的第一年, 那一次墜馬。
眼前還有些眩暈,心裡壓抑地隻想吐。
“陛下。”
我換了稱呼, 瞧著他笑容溫婉,“陳姑娘人不錯, 她早就與我說過願意侍奉在陛下身邊。”
現在她人就在仁和殿等著。
後半句我說不出口, 隻是掛著呆板溫和的笑。
他三年都隻守著我一人,足夠了。
“你又說什麼胡話!”
意料之中的怒氣。
他掐住我的肩頭,一張臉黑成了夜色,“孤說過,隻有你一人!”
“他們不信也就算了,為什麼連你都不信孤?”
“真真,你彆再鬨了。”
他頹然地鬆開手,第一次在夜裡離開了福寧殿。
宮女都候在門外。
燈火將我的身影孤孤單單映在窗上。
過往我一直覺得這殿中空蕩。
如今他不在身邊,四麵八方聚來的寒意讓我止不住的想吐。
“娘娘,陛下去了仁和殿。奴這就去請……”
“不必了。”
我擺了擺手,瞧著與宮女一同跪在案前的太醫,低低囑咐道:“此事,明日再上稟。你且退下。”
作為夫君,我希望他隻有我一人。
作為國君,他便不能隻有我一人。
若是能早些開枝散葉,此時他提出親征也就不會被過多阻攔。
心口的痛意似是洪水圍困,我深深吸了口氣,將自己藏進被中。
愛他已深,也就甘願放棄一心人的執念。
這夜,終究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