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們腳步聲輕微。
天未亮。
我還是醒了。
“娘娘, 陛下昨夜宿在了仁和殿。”
他身邊的宮人跪在案前, 詳詳細細稟告著他幾時去的,又是什麼時候離開。
以及中途要過幾次水。
這些我聽不進去,不斷湧上的噁心,吐的我渾身發涼。
可我又是皇後, 就必須得知道後宮裡發生的事。
涉及子嗣, 不可馬虎。
“後宮人少,冊封一事問問陛下的意思, 不可怠慢了陳姑娘。”
我倚在軟枕之上,隻覺得頭重腳輕, “另外, 福寧殿的事, 不可泄出半句。”
“是。”
這訊息,我想親口告訴他。
一日過去。
太醫跪在我麵前, 將診療記錄小心奉上,“娘娘,今日可要記載上冊?”
我正要擺手。
宮女的聲音從耳邊低低傳來。
“娘娘。”
“陛下今晚, 也宿在了仁和殿。”
太醫不敢抬頭,隻是把診療記錄高高舉過頭頂。
好半晌,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那便記上吧。”
我是皇後, 隻能大度溫婉, 絕不能露出半分淒楚。
第二日, 他依舊冇有來。
轉眼陳將軍走了已有半月。
他還是夜夜宿在仁和殿,宮中都傳聞我失了寵。
尤其陳將軍第一次捷報傳來。
更是盛傳他要廢了我, 另立新後。
最初我以為他不過是做戲氣我或是安撫陳將軍。
直到有次散步經過仁和殿,裡麵歡歌笑語。
絲竹悠揚。
我以為他隻會逗我笑。
冇想到原來他也會在乎其他女子快不快樂。
那一次, 我在仁和殿院牆外站了整整一下午。
酸脹的小腿肚, 乾嘔的酸水。
我什麼都不在乎。
唯有心裡的妒忌與酸意不斷腐蝕。
原來他與陳姑娘有那麼多話可說,從詩詞歌賦到談史論今再到戰略部署。
遠比與我在一起時,更加開懷。
我推開了他。
他也放開了我。
相守一生,如今看來,不過是句玩笑話。
宮牆深深,寒意逼人。
我獨居在福寧殿,已有三月。
邊疆捷報連連。
可他始終冇有冊封陳姑娘。
也冇來看過我一次。
給我請脈的太醫又一次呈上診療記錄。
其中,陳怡有孕一月的字樣。
硌得我眼疼。
夜裡越發寒涼。
身上難受的緊,我將宮女全都轟出福寧殿。
呆呆瞧著桌上的皇後金印。
和那封他與我一起寫下的好字回信。
“我……我不知道彆人是怎麼做皇後的。”
赤腳冰涼,腹內漸漸有了疼意。
“我……不行。我騙不了自己。”
那六個字猶如一刀刀匕首,狠狠紮進我的心窩。
我有些恍惚,一把推開窗,院裡的牡丹早就敗了。
“你看,我多傻。這裡也不是你與我一起種牡丹的地方。”
“我……冇有家了。”
“娘?”
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混亂,我等了小半輩子的娘正站在敗了的牡丹中朝我招招手,笑得慈祥。
“你來接我了?”
殿門被人推開。
“娘娘!”
宮女的驚呼像聲聲鞭炮在我耳邊炸開。
他與孃的容顏在我眼前不斷交替。
這世間太冷。
“我要跟娘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