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璧專精劍道, 隻曉得夏祈音所學甚雜。夏祈音基礎打得好,有邀月、憐星為師,又有與她一般所學好博的宮九、王憐花指點, 加上從未見過她佩劍,就不會主動去指點她的武功。
看似溫潤如玉的連城/璧,內裡卻是清冷的性子。他不喜吵嚷的環境, 不喜與人距離太近, 仿若修了無情道一般,夏祈音很少會去纏著這位兄長。除卻最早相識的宮九、王憐花、南宮靈,夏祈音最親近的兄長慕容小荻。
倒不是慕容小荻身體年歲相近的緣故, 而是在夏祈音看來,其他哥哥多少有點小仙男, 於夏祈音而言介乎長輩和同輩。慕容小荻則更接地氣,性格也與夏祈音相類, 兩個話簍子湊在一處可說是無話不談。
“她的劍是什麼樣的劍?”
連城/璧和慕容小荻聞聲回首, 卻見是西門吹雪。
連城/璧訝然道:“西門?”
“真是意外,西門吹雪也會主動關心起其他事情。”慕容小荻笑道。
連城/璧調侃道:“於西門而言,話題帶上劍這個字,就不算其他事情了。”
“那是城/璧哥哥對西門吹雪不夠瞭解。”夏祈音蹦蹦跳跳地湊了上來。
“哦, 這麼說, 阿音倒是對西門很瞭解嘍?”
“有一點膚淺的瞭解。”夏祈音笑嘻嘻道,“但其實,我對陸小鳳更瞭解,他每一個真正的朋友都特彆有趣。西門吹雪是他為數不多的真朋友,西門吹雪能夠容得陸小鳳做他的朋友, 定然不是看起來那麼冰冷無趣。”
西門吹雪認真思考了一下自己是否對陸小鳳太客氣了, 以至於讓夏祈音有了這樣的想法。
“真正的朋友, 難道朋友還有真假嗎?”連城/璧笑了。
夏祈音負手道:“人嘛,但凡見過一兩次,隻要不是敵人,都能稱之為朋友。可朋友也是分層次的,有的朋友一年都不見上一次,但你有需要的時候卻能夠第一時間想到他。有的朋友天天都見麵,可你口袋裡缺十兩銀子,都不會好意思和他開口借。”
“聽你這麼說,朋友好像就是用來麻煩的。”
“這世上最好的感情是可以共富貴也可以共患難。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有刀一起擋。若缺了前者,情濃卻不免苦澀;若缺了後者,總不過是酒肉朋友,算不得真朋友。”
“我可不曾與人喝過酒。”西門吹雪微微一笑,如那雪中綻放的梅花,清冷孤傲中又蘊含了一縷暖色。
“不喝酒沒關係,我們還有好茶。”慕容小荻道,“我帶了雨前龍井,你們可有興趣?”
“小荻哥哥,綠茶要喝新,普洱要喝陳,這都要入冬了,你那雨前龍井再不喝完,可就不值當什麼了。”夏祈音嬉笑道,“為了你的好茶不浪費,我們幫你一起喝掉吧!”
“你這小鬼懂什麼?”慕容小荻揉了揉她的腦袋,“習武之人,心火旺盛,喝綠茶最好。”
慕容小荻遣侍從取來了茶葉和茶具,在亭子裡一字擺開,又有無情和原隨雲坐了過來。等水開的功夫,原隨雲便問起了無情關於元十三限的事情,順便詢問夏祈音的計劃。
“世叔很少與我們說起以前的事情,倒是聽二師伯提過一些,但細節也不甚清楚,阿音許比我還清楚些。”事實上,對於師叔元十三限,無情的感覺不是很好,甚至是厭惡。
這種厭惡並非是因元十三限與諸葛正我不睦,而是無情因為前世最後的記憶甜山之戰。
三個人的愛情,肯定會有人傷心。諸葛正我與智小鏡彼此相愛,若他們選擇彼此,於元十三限未嘗不是長痛化作短痛。可若智小鏡嫁給不喜歡的元十三限,隻會讓這件事變成三個人的悲劇。
許笑一旁觀者清,一心調和兩位師弟的矛盾,想要阻止他們做出錯誤的選擇。結果作為兩人師兄的許笑一和身為智小鏡好友的織女付出了一生難愈的傷痛。元十三限卻因此把許笑一也恨上了,認定許笑一偏心,以相助過許笑一之事,令許笑一立誓終生不出白鬚園。
許笑一因身體和天資所限,根基薄弱,後遭人暗算,又傷了任督二脈,無法修習高深武功。然他在武學理論上卻是同門中最強,琴棋書畫醫卜星象無所不通,奇門遁甲和兵法謀略猶在諸葛正我之上。
前世今生,無情都曾因內傷無法修習內力,被諸葛正我送到許笑一處修養過一些時日。無情可以迅速走出滅門的陰霾,振作起來,甚至在不能修習內力前另辟蹊徑,苦練輕功暗器,離不開這位師伯的開導和指點。
無情一生最敬重三個人:其一,是在盛家滅門案後,救他回來的諸葛正我;其二,是在他重傷時,開解他,令他重新振作的師伯許笑一;其三,則是前世治好他的內傷,還將治療之法相授,助他可以繼續追求武道至高的石慧。
諸葛正我的一生雖多有波折,但終是曆儘千帆不墜青雲。石慧的經曆,管中窺豹,或有過波折,但最後也是一段傳奇。
唯獨師伯許笑一是無情前世最大的遺憾。許笑一一生為善,卻為了兩位師弟,與織女多曆波折。後來,獨子許□□死在了元十三限的弟子天下第七手中,許笑一為此破誓離開白鬚園,卻又親眼看著織女死在師弟元十三限手上。
甜山一戰後,無情曾經想過,當元十三限的傷心小箭對準許笑一時,於許笑一或許根本是解脫。獨子和愛人相繼慘死同門手中,許笑一根本已是了無生趣。
“無情哥哥,你在想什麼?”夏祈音戳了戳無情道。
“冇什麼!”無情端起茶盞掩蓋自己的失態,“你繼續說吧!”
“我說啦,諸葛先生、智小鏡和元十三限的結局都是自作自受,隻可惜了天一居士和神針婆婆。”
諸葛正我自己退出,失去所愛是自作自受。智小鏡利用元十三限報複諸葛,用身體換取被動了手腳的《山字經》讓元十三限練,導致元十三限走火入魔。元十三限神誌不清下殺了她,智小鏡也不算無辜。
至於元十三限,太過自我自私,高傲又自卑。在夏祈音看來,他的不幸並非虛無縹緲的運氣差,而是性格註定。
諸葛正我性格豁達,即便遇到了波折,也會當做一場磨鍊,於他眼中什麼都是好運。至於元十三限,一切善唸到了他眼裡皆成惡念。正所謂人生不如意十之**,他如此偏執,即便有過那一兩分好運,也不會感恩,甚至因好運不夠好,而視為運氣差。
“我有那麼多哥哥姐姐,每一個武功都比我高。要是和元十三限一樣偏執,豈非每天都要自怨自艾一下自己天資聰慧,卻贏不了哥哥姐姐們?天下這麼多高手,為何一定要執著於窩裡鬥,聯手對外不好嗎?窩裡鬥,自怨自艾就是自己在臉上寫上倒黴兩個字。要我說,元十三限這樣的男人,就算冇有諸葛先生珠玉在前,女孩子也是看不上噠。”
“女孩子不都喜歡強者嗎?元十三限這樣的高手,為何冇有女孩子喜歡。”原隨雲隨口道。
“女孩子和男孩子其實冇區彆,看人第一看臉。長得俊,追求者就多,但要相處下去,除了本事,性格也至關重要。我問你,你現在認識一個女孩子,從早到晚和你抱怨運氣不好,各種不幸,你受不受得了?若是這個女孩子長得不是頂頂好看,還喜歡唉聲歎息地抱怨,你忍不忍她?”
原隨雲想象一下自己若要每天對著一個唉聲歎氣,時常抱怨的女人,打了個寒噤。真可怕!
“為什麼楚留香和陸小鳳能夠在女孩子裡混得開?因為他們會哄女孩子開心啊!誰不喜歡讓你開心的人?負能量太多,自己都不開心,隻會把不開心帶給彆人。即便冇有陸小鳳和楚留香那樣嘴甜,那就學學西門,乾脆少說話,總能有人喜歡你啦!”
簡而言之就是能說話最好,不會說話,那就彆說話都好過自怨自艾將負麵情緒傳達給身邊人。
眾人頓時都看向了西門吹雪,慕容小荻脫口道:“西門這樣的,也會有女孩子喜歡嗎?”
西門吹雪:……
“冰美人嘛,不是隻有男人喜歡,女孩子也會喜歡啦。隻是高嶺之花,敢上來摘的都是勇者,受眾自然比不得陸小鳳、楚留香。”
西門吹雪冷冷地看了夏祈音一眼。
眾人忍俊不禁。
“西門吹雪啊西門吹雪,冇想到你也有這麼一天。”陸小鳳蹲在牆頭道。
“陸小鳳,有門你不走,偏要逾牆。”慕容小荻笑道,“就不怕被人一劍戳個洞?”
陸小鳳摸了摸小鬍子:“我原是要走門的,可在外麵就聽到自己的名字,爬上來看看誰在說我壞話。”
“我以為你想少走幾步才爬牆呢!”夏祈音感慨道。
連城/璧看了她一眼道:“那是你會做的事情。”
“宮九哥哥教的。”夏祈音理直氣壯地甩鍋,“宮九哥哥說走路這種事,能走直線,就不要繞路。”
宮九拐個彎都會迷路,又不喜歡帶隨從,所以減少迷路的最好方法就是儘量走直線。當然,走直線似乎也冇能拯救迷路的九公子。
陸小鳳從牆上跳下來,在夏祈音旁邊坐下,手肘撞了撞夏祈音:“膽子挺大,敢調侃西門吹雪,就不怕西門翻臉拔劍啊?”
“你要明白正常人是不會動不動就拔劍殺人的,而西門吹雪他剛好是個正常人。”
陸小鳳笑得幾乎跌倒,偷偷瞄了一眼西門吹雪,心下蠢蠢欲動。
西門吹雪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一手按住劍柄道:“陸小鳳,你最好將腦子裡的想法立即倒掉,否則不介意試試你的輕功有多少長進。”
“西門吹雪,到底我是你的好朋友,還是她是你的好朋友?為什麼她可以開你的玩笑,我卻不可以?”陸小鳳抗議道。
西門吹雪忽然笑了:“她用劍,你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