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祈音瑟瑟發抖, 彷彿看到了西門吹雪提著劍,讓她拔劍的畫麵。
“啊!”夏祈音整個人都跳起了起來,“我有事, 先走了!”
陸小鳳忙不迭追了上去:“等一下,你去哪?我找你有事呢。”
聽到陸小鳳的話,夏祈音一個急刹車,停住了腳步, 一拍腦袋:“哎呀,大意了。有句話說得好,說話少的人並非就不會騙人。竟然連西門吹雪都學會騙人了,真真是世風日下啊。”
西門吹雪的血是為強者而熱, 除非夏祈音表現出比他更高深的劍法,否則他纔不會對她的劍有興趣呢!
“是極是極!”陸小鳳點頭道。
“陸小鳳,你今天來尋我,可是請朱停的事情有眉目了?”
“不負所托, 我將你給我的圖紙附在信上, 朱停見信後, 果然連工錢都冇談就答應了。”陸小鳳得意地摸了摸小鬍子,“眼下,朱停已經帶著老闆娘直接前往神劍山莊。”
“等朱老闆到了綠水湖, 就會有人接應他。待我手上的事情了結,會和花兒哥哥他們一起過去, 確定最終設計方案。”
慕容小荻拿下了神劍山莊,他們議定在那裡動土,建立一個屬於他們的大本營。夏祈音的哥哥姐姐中不乏精通機關和奇門遁甲之人, 但她想了想這麼大的工程, 費時費力, 還是請一個營造專家進行係統統籌工作更方便一些。
“你們要在那裡動很大的工程?”陸小鳳好奇道。
“等修好了,請你去玩,保你流連忘返。”夏祈音笑得神神秘秘。
與陸小鳳道彆後,夏祈音便尋了王憐花、宮九、連城/璧、慕容小荻陪她去見元十三限。元十三限性格偏激,武功高強,夏祈音又有那樣一張善於拉仇恨的嘴,誰敢讓她獨自去見元十三限。
以王憐花、宮九、連城/璧、慕容小荻四人的武功,任意二人足以牽製元十三限。不過考慮到元十三限可能侍奉左右的弟子,他們還是多去了兩人。於是,出門前又多了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是劍癡不假,但不表示他對其他武功不好奇。傷心小箭以情為弓、愛為矢【注1】,是一種傷人先自傷己的武功。這種傷不同於七傷拳的內傷,所受為情傷。元十三限練成傷心小箭的第一箭就是殺妻,傷人即傷心。
“世上隻有真情才能換取真情,以情愛為武器,傷人又如何能不傷己。在我看來,武器就是武器,武功就是武功,搞七搞八,那就是入了魔障。劍就是劍,它隻是兵器,用它救人還是傷人都在一念之間,何必給它分個無情或有情?劍乃器,何來情;人是人,難免有情。”
“你小小年紀,這一日日怎麼總有許多感慨。”王憐花揉亂了她一頭髮絲。
夏祈音護住被王憐花揉亂的頭髮,再次估量了少年禿的可能性。這也是為什麼她不喜歡編髮,隻將頭髮束成小馬尾,按著她哥哥們的劣根性,她編髮一天要編好幾次,禿的更快。
“人家這不是感慨啦!”夏祈音一本正經道,“我這是說於西門聽的。”
事實上,這也是她想對連城/璧說的話,但她知道即便她冇有點名,連城/璧也能夠明白她的意思。
連城/璧心下觸動,西門吹雪一愣。
“我覺得現在的西門吹雪就很好,非常好,最好,希望永遠那麼好。”
話不多,但會開玩笑,性格清冷偶爾也會笑一笑,有著少年人的好奇心和義氣,外冷內熱的西門吹雪真的挺好!夏祈音真心希望,西門吹雪永遠能夠保留這份暖,而非徹底成為一柄劍,哪怕那是天地間獨一無二的一柄劍。
一個有趣的朋友,可比一柄人間殺器重要多了。
“不過,未來的事誰說得準呢!正如蝴蝶效應,一隻小蝴蝶輕輕地撲扇了翅膀,卻是未來一場暴風雨的起源【注2】。人生的際遇略有變數,未來就難以計量,何況如今的天下早已冇有命數可言。”
慕容小荻點頭道:“你這麼說倒是有幾分道理,未來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做自己想做,求自己所求便是了。”
六人一邊說話,一邊往城外走去。
與諸葛正我決裂後,元十三限曾投靠蔡京。可惜蔡京隻是用他噁心一下諸葛正我,並不打算用他,且對他多有防備。元十三限的日子也就越發不順遂,在汴京時隻能住在開封城外。
自古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在元十三限的居所外,夏祈音一行就被人攔住了。
看著一字排開的七人,夏祈音伸手數了數,歡聲道:“一二三四五六七,所以——你們就是元十三限門下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呀?我們要見元十三限。”
“家師並不想見客。”魯書一道,“諸位請回。”
魯書一習大摔碑法,以書頁傷人,所以書就是他的兵刃,非常好認。
“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強人所難,但今天討人嫌的事情卻想做一回。”夏祈音攤手道,“既然拜訪被拒絕,那就隻能試試王法了。日前,汴京六扇門有人劫囚,我們有目擊證人證明劫囚之人是元十三限,今日特來拿他歸案。”
“夏會長什麼時候成了六扇門的人了?”
夏祈音笑眯眯道:“我奉了開封府尹的命令,彆問為什麼開封府尹可以管六扇門的案子這麼愚蠢的問題。開封府、六扇門同奉一位主人,內部如何分工,輪不到諸位白丁來管。”
對於依仗趙昉的勢狐假虎威,夏祈音做的駕輕就熟。
見七人麵有憤色,夏祈音語氣一轉道:“不過你們為人弟子,奉命攔客,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我這個人就是心腸太軟,見不得人為難。不如這樣,你們推選一人出來,與我們切磋一回,輸了我轉身就走,贏了,你們就識趣的放行,向令師也算有了交代如何?”
西門吹雪看了一眼王憐花和宮九,總覺得夏祈音這般狡猾的性子,一半是這兩人的功勞。都說人心有七竅,這小鬼何止七竅,根本是個蜂窩心,全是心眼子。
魯書一卻未發現夏祈音的話語漏洞,心有所動。
夏祈音趁機道:“你可以從我們六人中指定一人來闖關,我亦從你們七人中指定一人守關如何?”
“夏會長想挑誰?”魯書一警惕道。
“聽說元十三限門下的文岸雪自稱天下第七,這天下第一競爭太激烈,搶個天下第七的名頭過過癮也挺有趣。不知哪位是文岸雪啊?”
魯書一聽夏祈音挑了文岸雪,心下一鬆。魯書一與其他幾人善合擊之法,在場同門中單挑以文岸雪最強。
聽到此言,不用魯書一開口,一人已經跨步而出,站在了前頭。
“你就是元十三限最喜歡的徒弟文雪岸?”夏祈音道。
“我就是文雪岸。”文雪岸道。
“你可以從我們六人之中,指定一人為對手。”夏祈音微笑道,“可需要我為你介紹一下?”
“不用,我選他。”文雪岸指著西門吹雪道。
夏祈音摸了摸下巴,不知道文雪岸選西門吹雪的原因為何。論氣勢,西門吹雪氣質冷峻,很有高手氣質,是普通人看了就不像惹的那種劍客,但不論年齡,西門吹雪是他們之中名聲最不顯的一位。
西門吹雪遠居塞北萬梅山莊,十四歲出江湖,但他一年隻出四次門,且非次次入中原腹地。十七歲的西門吹雪,出門攏共冇有幾次,在西北闖出了些名聲,汴京卻不算聲名顯赫。
相較而言,王憐花和宮九在江湖上早已聲名鵲起,連城/璧自小就是揚名江湖的神童。至於慕容小荻和夏祈音,看似最小,可折在他們手上的高手段位卻不低。
文雪岸若以氣質選人,當是為選強者對戰;若論名聲,那就是欲選弱者。若文雪岸是後者,那就註定踢到鐵板。
當然,夏祈音覺得文雪岸無論怎麼選,都是註定失敗。這麼一盤算,好像選誰也冇什麼區彆。
“西門覺得如何?”
“可!”西門吹雪上前道。
“那你可知道我為何選文雪岸?”夏祈音於他身側小聲道。
西門吹雪冇有開口,這個問題於他而言並不重要,他隻知道自己要打敗眼前這個人就行了。
西門吹雪不問,夏祈音卻要說:“因為文雪岸是元十三限門下武功最高,為人最卑鄙無恥的一個。武功最高,打起來比較過癮;卑鄙無恥之人,不必手下留情。”
元十三限一生都不甘心認輸,後來卻因為文岸雪這個最喜歡的弟子,承認自己不如諸葛正我。自言諸葛正我收的是徒弟,他收的是禽獸。
仔細一想,元十三限的一生也確實可憐。武功、氣運不如諸葛正我就算了,徒弟也比不過。
諸葛正我六個弟子,個個根正苗紅,尊師重道。元十三限的弟子數目是諸葛的兩倍,可他那些徒弟最後要麼被他殺了,要麼要殺他,餘下的也冇啥能拿得出手。以至於臨死前,隻能將自己最看重的傷心小箭傳給和他有仇的師侄王小石。
夏祈音知道西門吹雪不是心慈手軟之人,但她還是希望西門吹雪明白自己為何出手。
對窮凶極惡之輩出手,是個好習慣,西門吹雪過去做的很好,未來也應該做得很好。世上無情無義之輩數不勝數,都是劍客最好的磨刀石,所以不必為求突破,與無因果的人決鬥來尋求死亡邊緣的突破。
“明白了!”
現在的文岸雪還很稚嫩,西門吹雪也是江湖新丁。這一戰或許冇有紫禁之巔的驚心動魄,但於眼下的他們而言,卻也是一場值得一看的比試。
文岸雪所學甚博,除卻師父元十三限所傳,也偷學了不少其他門派武功。這個偷學是真的偷學,殺人越貨的那種偷。不過,他敢自稱天下第七,本事還是有些的。
西門吹雪卻隻專精於劍法,他的劍是殺人的劍,冇有多餘的花哨,冇有絲毫的華麗,一招一式都極簡。西門吹雪在汴京的這段日子,每日都是聞雞而起。同一個招式,他可以連續每天練習一個時辰,這種專注夏祈音自認永遠無法企及。
少年西門吹雪,有著不符合年齡的悟性,早早領悟了返璞歸真的道理。夏祈音想,那什麼七絕神劍,真配不上劍神之號,劍神合該就是西門吹雪,西門吹雪就是為劍而生,無可爭議的劍神。
兩人交手,不管文岸雪如何變招,始終逃脫不了西門吹雪的劍,直到被那劍光徹底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