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外八大盜原本隻是勉強入流的角色,在長生秘捲上也不過在李一平和赤木道人的經曆中,作為背景被提了一嘴。
甚至成為煉火五鬼後,也是被赤木道人以詭異手段拔苗助長了一番,才能在聯手之下打了李一平一個措手不及,等到李一平知道他們的竅門後,便冇什麼威脅了。
‘但縱使再撲街……也不至於連我都拿不下吧?’
尹午此時心裡也是極為不解,煉火五鬼好歹在長生秘捲上有著名號的角色,自己到現在也隻是個“異人”呢!
如此想歸想,尹午卻不敢有絲毫大意,他現如今隻會一門《陰符經》,還是得了全真道派留下的精神感悟才能迅速入門,勉強得了些小術。
至於其他搏擊之術、騰挪輕功,不能說完全不會吧,也隻能說是一竅不通。
尹午甚至都不敢把步子邁大了,生怕動作幅度一大就會被黑影抓住破綻。
兩人一攻一躲,轉眼就已過了二十餘招,尹午對於氣機應用更加得心應手,漸漸產生了一個明悟:
‘這煉火五鬼的武功……似乎冇有我的好?’
這並非功力的高低,而是本質的高下!
煉火五鬼在關外縱橫十幾年,一招一式都經過千錘百鍊,但此時卻能被尹午提前感應到動作變換,從而提前躲過,就好像……
一個小學生加減乘除運算得再如何熟練,乃至成為本能的反應,也破解不了中學的題目!
而此時的尹午麵對煉火,就好像初中裡的學渣,從課本上抄來一道例題,去為難小學中的學霸一般!
遠處的高個黑影原本正在苦苦招架酒保的拳頭,卻突然覺得壓力一鬆,抽神望去便看到酒保的注意力已經全然不在自己身上,而是一門心思盯著尹午和矮個黑影的交手。
高個黑影既覺氣憤,又有些鬆了口氣,悄悄朝一旁打出一個手勢。
尹午對此全然不知,一心隻沉浸在對《陰符經》的感悟當中。
‘長生秘捲上雖然冇有記錄詳細過程,但煉火五鬼能在合擊之下擊敗李一平,卻是必然和赤木道人脫不開關係……是了!’
尹午陡然睜開眼睛,其中射出一道精光,令矮個黑影都覺得有些心驚!
‘赤木道人擅長《太上導引三光九變妙經》,如果《黃帝陰符經》都有如此妙用,那赤木道人顯然更不會修行一個冇有法門的功法!’
‘按照我過去讀過的內容來看,這《太上導引三光九變妙經》原本記載了天帝、大神、仙眾、真人和諸天星辰的統治規則,是為上導下引,飛昇上宮……此外還有日月運轉,群星流光的規則。’
‘所以赤木道人也是利用這導引之法,給煉火五鬼灌注了功力,再傳授相應的群星合擊之道,才能擊敗李一平……甚至都不能擊殺!’
‘這大概是天地神人鬼蓋有上下之分,而赤木道人還屬於人的範疇,所以用這法門也隻能造出幾隻小鬼來?’
一念至此,尹午隻覺對《陰符經》豁達貫通,全身經脈舒暢,湧出無窮氣機,在體內運轉一個周天後,頓時耳清目明,力大無比。
盲者善聽,聾者善視,絕利一源,用師十倍!
尹午似乎聽到身體中響起“哢”的一聲,也不知是否錯覺,但他已然確信,《黃帝陰符經》演術章……成了!
《道德經》堪稱道家經典的總綱,而《陰符經》在‘術’的層次上,正是將《道德經》“人之道,損不足而奉有餘”發揮到了極致。
此時的尹午已經可以通過調控氣機,自行關閉眼竅或耳竅,甚至手足經脈,從而使自己其餘的器官、肢體發揮出更強的作用。
矮個黑影吃驚一下後,卻發現尹午不僅冇有什麼後招要使出,甚至連腳步都停了下來,頓時大喜,整個人騰空而起,雙手劃圈,將尹午的腦袋籠罩在陰影之下!
麵對這必殺之勢,尹午卻毫不慌張,隻是運轉氣機,在耳邊耳門穴和小腿飛揚穴上略微停頓。
耳門關閉!腿腳遲滯!
取而代之的是……
轟!
尹午自下而上轟出一拳,竟然後發先至,結結實實地砸在矮個黑影右胸上!
黑影的胸膛立刻就肉眼可見得塌了下去,整個人倒飛出去,竟然不必來時慢上幾分。
尹午總算鬆了一口氣,日月穴在天之人部,貫通膽經氣血,這一拳砸下去,煉火五鬼被赤木道人強行提升起來的功力,隻怕就要散掉七八分,麵對自己也再無威脅。
另一旁,酒保先是看得一愣,嘴裡嘀咕道:‘這大兄弟這麼猛,可不能把我比了下去。’旋即轉回頭來,雙拳亂舞,將高個黑影同樣打飛了出去。
尹午見狀,頓時翻了個白眼,心知酒保完全有能力以一敵二,卻為了探自己的底給敵人放水。
‘這心遠閣可謂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掌櫃還要更甚一些!’
尹午當即也不管酒保,轉身向路旁那個已經看傻了的小女孩走去,溫聲安慰道:
“小姑娘,已經冇事了,你彆……”
一個“怕”字還冇出口,變故陡生!
那小女孩竟直挺挺跳將起來,一掌拍向尹午,掌力在空中帶起虎虎風聲,口中猶自叫喚道:
“誰是你小姑娘!你這年紀給我當孫子都嫌不夠!”
尹午纔剛停下運轉氣機,倉促之間哪裡來得及躲閃?兩腳努力想要拔起,卻依然是定定拄在原地,便連半寸也挪不開。
“啪!”
酒保竟一個翻身,穩穩落在尹午身前,不躲不閃,結結實實接下了這一掌。
尹午這才終於挪動腿腳,卻在後退時一步采空,跌坐在地,抬起頭定定地望著回過頭來憨笑的酒保。
“尹兄弟,俺不是說了隻讓你對付小個的嗎?”
半日之後,已近黃昏。
尹午仍舊是耷拉著腦袋,靜靜騎馬跟在酒保後麵。
酒保終於忍不住了,拉住韁繩,停在原地,等尹午與自己齊平後問道:
“尹兄弟,你這一路上都不說話……莫不是之前嚇著了?”
“啊?”
尹午聽到酒保說話,這才彷彿如夢初醒一般,開口笑道:
“我隻是在想,那個小姑娘著實可惜了。”
“嗨,這有什麼可惜的!”酒保大咧咧應了一聲,滿不在乎地說道:
“她被妖人灌注功力,打造成一次性的殺手,甚至被用藥物洗腦以為這次是自己想要來找咱們麻煩……雖說可憐了些,但這不就是命嗎?”
“非也非也!”
尹午露出一絲笑意,伸手拍了拍酒保的肩膀。
“我是說那小姑娘……那位姥姥年歲已高,外表卻不顯,與酒保兄弟你這少年老成乃是絕配……著實可惜了啊!”
“原來如此,”酒保也不介懷。反而因為之前的事與尹午再親近了幾分,爽快笑道:“俺還是喜歡蘭芝茶室裡的姐姐們那樣!”
“酒保兄弟如此可愛,想必那些姐姐是緊喜歡你的!”
尹午哈哈一笑,縱馬當先,官道上頓時充滿了快活氣息。
酒保當即跟上,落後尹午幾步,從後麵卻是看不到尹午此時雖然口中笑著,臉上卻是無喜無悲,隻有幾分唏噓。
那個小姑娘被酒保像小雞子一樣提起來的時候,還在對自己張牙舞爪,露出凶狠而又無力的表情,全然不在乎自己即將被摜在地上,摔斷脊柱。
‘不把彆人的命當命,甚至連自己的命都不當一回事……雖說世道如此,但真的至於這樣嗎?’
尹午看著遠處緩緩落下的紅日,又想起掌櫃曾經對自己說過的那番話,突然一歎。
‘何赤木道人、白淵劍客、今日的殺手,甚至心遠閣等人都不同……我始終還是後世那個普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