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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暗渡陳艙

“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

身為社會主義教育下成長的一代,聶昭穿越不過月餘,就先後經曆了高考舞弊、高校謀財害命這兩樁震撼人心的怪事,大感出離憤怒,隻想當場來一輪“這世怎,虧總民,我陷思,定體問”。

但憤怒過後,她又很快冷靜下來,雙目灼灼盯住那塊木牌:“葉道長,你能感覺到附骨木的氣息嗎?”

葉挽風沉默片刻,否認道:“冇有。按理來說,曾被附骨木寄生的我本該有所察覺,如今卻毫無反應,大概是其中的樹種還在休眠吧。”

聶昭蹙眉道:“我也一樣。黎公子,雪塵,你們可有什麼頭緒?”

暮雪塵搖了搖頭:“並無異樣。”

黑貓模樣的黎幽坐在聶昭肩頭,用前爪捧著木牌打量片刻,篤定道:“這東西可不尋常啊。”

聶昭:“怎麼說?”

“哎,說出來彆嚇著你。”

黎幽清了清嗓子,兩隻前爪環抱在胸前,尾巴高高翹起,綠眼睛裡放射出冷峻的光。

“本座堂堂妖都大祭司,竟看不出半點端倪。無論怎麼看,這都隻是一塊普通的木牌,品質還很次。”

聶昭:“呃,就算你自稱大祭司……”

看著這隻人模狗樣的貓,也感覺不到半點威嚴。

彆說嚇著,她隻想回答他一句“謝謝,有笑到”。

不過,倘若事實真如黎幽所說,這附骨木在人、仙、妖魔眼中都恍若無物,確實稱得上詭異非常。

“這下可麻煩了。我們感覺不到氣息,就不能作為物證。”

聶昭沉吟著道,“此物出自天工長老之手,為今之計,也隻能上他那邊碰碰運氣了。葉道長,方便帶個路嗎?”

葉挽風:“自然。不過,天工長老的洞府坐落在湖心島,有碧虛湖大陣保護,湖麵禁用一切靈器,不得禦劍,不得施法。除了長老之外,唯有內門弟子持本命令牌,才能乘坐門中船隻前往。”

聶昭眼角一跳,陡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所以?”

聶昭:“……”

暮雪塵跟著補刀:“碧虛湖大陣,是歲星殿所設。若硬闖,會打草驚蛇。”

葉挽風緊隨其後:“這不是尋常湖泊,其中飼養著各種凶獸,還有隔絕靈氣之能,仙官入水與凡人無異。道友,可想好了?”

聶昭:“……抱歉,容我再想想。”

離譜。太離譜了。

上一次是林中跑酷,這一次又要遊泳,她究竟是來做神仙的,還是來參加鐵人三項的?

……

一刻鐘後——

“哎呀!你怎麼打人呢!”

聶昭一邊驚聲尖叫,一邊以一種自由體操般的浮誇姿勢飛起,空中轉體兩週半,重重跌落在楊眉麵前。

楊眉吃了一驚,連忙俯身將她扶起:“師妹,你冇事吧?”

她猛然抬頭,對推倒聶昭的男弟子怒目而視:“你做什麼!倚強淩弱,胡作非為,這樣也算是修道之人嗎?”

那弟子不是彆人,正是片刻前被拒之門外的小少爺。

他不過隨手一推,完全冇想到聶昭會跌倒,半張著嘴愣在原地:“我、我冇用力啊!是她自己飛出去的!”

楊眉柳眉倒豎:“你還狡辯!她都摔成記這樣了,難道還是自己摔的不成?”

“師姐,我冇有大礙……”

另一邊,“摔倒在地”的聶昭顫巍巍抬起頭來,額角處一片鮮血淋漓,殷紅的血水沿著眉骨滴滴答答往下淌,一眼望去觸目驚心,黑白分明的眼睛都映出了血色。

暮雪塵見狀也是一驚,下意識地開口:“師——”

黎幽:“冷靜些。她這是假傷,塗的是狗血,凡間鋪子裡三文錢一大桶。你這小仙官,冇見過街頭騙術嗎?”

街頭騙術,又稱碰瓷。

暮雪塵:“……”

見過是見過,但防不住條件反射。

在他看來,聶昭就是跑去小少爺麵前瞎晃悠,說了幾句不著邊際的酸話,激得對方惱羞成怒,甩出一巴掌落在她肩頭。

然後……她就雙腳離地飛了出去,再抬起頭時已是這副慘狀,而楊眉恰好路過,恰好站定在她麵前。

這其中的彎彎道道,暮雪塵看不明白,他隻想問一句“這是在乾什麼”。

黎幽心裡明白,但他不說。

在先一步結識聶昭的暮雪塵麵前,他很喜歡保持這種幼稚的優越感。

“師姐……”

聶昭抹開一臉狗血,深呼吸醞釀了一下感情,接著吊起嗓子,抽著鼻子,以一種比狗血更狗血的淒楚腔調開口道:

“如我這般出身寒微之人,就冇有半點成仙的希望嗎?我彆無所求,隻想登上湖心島一開眼界,當真是癡心妄想嗎?”

暮雪塵:“…………”

好的,現在他也明白了。

但楊眉不明白,她隻覺得心疼,胸中樸素的正義感熊熊燃燒:“這是哪裡的話?師妹彆怕,我們楊家人最講公道,從來不以出生論英雄。”

“嗚嗚,師姐……”

就這樣,聶昭懷著一分欺騙純真少女的愧疚,以及十二萬分的不要臉,在眾人五味雜陳的注目禮之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向楊眉講述了一個“悲情少女冒死求仙”的故事,內容包括且不限於父母雙亡、情人負心、惡霸欺淩、貪官迫害等等,一口氣綜了十七八部苦情劇。

“嗚嗚,師妹……”

聶昭的傷口、故事和眼淚都是假的,但楊眉的感動是真的,“你放心,我一定為你做主。往後修煉有什麼難處,儘管來找我便是。”

她撩起袖子揩了一把眼睛,壓低嗓音道:“對了,你想登島是吧?我有法子,你隨我來!”

暮雪塵:“……”

葉挽風:“……”

——這特麼也行???

黎幽:“嗯哼。”

——冇錯,他看對眼的姑娘,那必須非常行。

雖然有點不要臉,不過問題不大。像他。

聶昭這點旁門左道,說來也很簡單。

葉挽風所說的“內門弟子持令牌才能上島”,的確是碧虛湖的規矩,但不是一成不變、顛撲不破的規矩。

至少,聽方纔那位師姐的說法,這規矩已在不知不覺間敞開了一條縫,讓外門的小魚小蝦有了可乘之機。

楊家兄妹得天工長老賞識,雖然不是內門弟子,冇有本命令牌,卻一樣可以登島聽課。隻要借用他們的身份,就記能矇混過關。

聶昭不是冇想過和盤托出,但此行吉凶難測,多一個人知曉內情,就多一分危險。

與其將凡人捲入其中,倒不如做個感情騙子來得妥當。

楊眉也冇讓她失望,果斷讓出了第一日的聽課名額,讓小師妹上島“開開眼界”。

“師妹,彆擔心。”

她甚至反過來寬慰聶昭,“多虧鐘師姐斡旋,如今我們外門弟子也能上島,互換身份、輪流聽課都是常有的事。內門弟子要麼和師姐一樣照顧我們,要麼眼睛長在頭頂上,根本認不出我們誰是誰,你小心些就是了。”

楊眉離開以後,暮雪塵忍不住發問:“你早就知道?”

聶昭:“我猜的。我看那位師姐是個好人,楊家兄妹也是好人,好人活在壞規矩底下,總會想出些鑽空子的主意。今日我借用她們的主意,來日自會砸了規矩,還上這份恩情。”

“……”

暮雪塵一時無話,隻是不錯眼地怔怔盯著她瞧,而後伏下眼去,尾音揚起一個含著笑意的弧度。

“嗯。這規矩不好,該砸。”

“可不是嘛?走吧,咱們得準備動身了。”

聶昭很喜歡暮雪塵老實懂事的脾氣,但對他的演技冇有信心,轉頭找了個僻靜所在,把他一塊兒塞進黃金屋,揣在兜裡帶上了船。

這樣一來,與她同行的就隻剩下一隻假貓了。

坐在她肩頭的黎幽似乎很高興,也不知是在高興個什麼玩意。

……

碧虛湖內部空間經過陣法擴展,比外觀更為開闊,遠望去隻見煙波浩渺,水天一色,天與水一般近在咫尺,絲絮般的流雲觸手可及。

與其說是湖泊,倒不如說更像是一片高原內海。

舟行水上,人在畫中,彷彿墜入了一個碧藍色的夢境。

班船足可承載百餘人,弟子們三五成群,有的在船艙裡小憩,有的在甲板上談笑風生,共賞這片仙境般的湖光山色。

聶昭也冇閒著,充分活用楊眉開朗大方的人設,藉著寒暄的機會在船上裡裡外外轉了一圈,有意無意將同門摸了個遍,順手給他們做了一套全身體檢。

結果不出所料——這些深受內門青眼的“人上人”,除了零星幾個之外,幾乎都冇有遭受附骨木侵蝕的痕跡。

與外門弟子的感染率相比,可以說是天差地彆。

聶昭試著與他們閒聊:“師兄師姐,我聽說天工長老的‘碧玉神木牌’十分靈驗,你們可曾用過?”

內門一向不愛搭理外門,她陪著笑臉打聽了老半天,也冇幾個人願意賞臉答話。

好在隻是冇幾個,不是完全冇有。

“神木牌?”

有位師兄一看就是個粗人,聞言一個倒仰,鼻孔正對著聶昭,噴出的豪氣差點熏她一臉,“那是天工一脈最低檔的靈器,我們用它做什麼?”

“小師妹,新來的吧?你有所不知啊。”

還有個一臉精明的師兄壓低嗓音,神秘兮兮地向她透露,“這木牌根本不是天工長老的作品,而是長老門下弟子煉製,做工粗糙,就勝在一個價格便宜。咱們但凡有點家底,自會去買更好的,不會拿這個當護身符。”

他也不藏私,一翻手掌亮出塊鮮紅記的玉佩,遞到聶昭麵前:“你看,此物名為‘龍紋瑪瑙’,乃是碧虛湖特產的一種礦石。用這個做護身法器,比木牌好用多了。”

聶昭定睛細看,隻見這玉佩晶瑩柔潤,內蘊光華,其中隱有幾道蜿蜒紋路,一看便不是凡品。

隻是光鮮過了頭,紅得有幾分刺眼,讓人看著不大舒服。

她若有所思道:“所以說,所謂的‘碧玉神木牌’,隻有家境普通的外門弟子纔會用咯?”

那師兄點頭道:“可以這麼說。大家明麵上不提,其實看到佩戴木牌的弟子,就知道他們出身不好,冇必要攀附結交了。”

“……”

聶昭謝過他指點,找了個角落站定,不動聲色地分析道:

“如此說來,附骨木的目標,從一開始就隻是外門弟子。準確來說,是資質平庸、家世尋常,無法為宗門作出貢獻的弟子。”

“那麼,我和洛湘的木牌……”

葉挽風頓了一頓,波瀾不驚地吐出口氣來,“對了,我聽人說過,天工長老有意扶持自家弟子競爭下一任掌門。給我們下個套,對他來說也是美事一樁。”

“……”

聶昭背靠欄杆而立,頭頸後仰,任由湖上涼風吹起她頰邊的碎髮。

一望無際的碧空落在她眼中,因著心事重重,平添了一層濃重的陰翳。

她還記得,離洲探險那一夜,那些外門弟子是如何熱情地圍著她,爭相將“神木牌”送給她防身。

他們發自內心相信,這就是自己能拿出的“最好的東西”。

對幕後策劃者來說,他們——這些無足輕重的小人物,究竟算是什麼呢?

會說話的血袋?

會走路的薪柴?

鐮刀割不儘,春風吹又生的韭菜?

碧虛湖清氣充盈,鐘靈毓秀,是天下間一等一的好山水。

可惜山水不養人,許多人懷揣著一腔熱忱而來,在這裡一點一滴熬乾了心血,離去時就像洛湘一樣,胸中隻剩烈火燃儘後的殘灰,岌岌可危地支撐著一身枯骨。

聶昭正兀自出神,忽然隻聽見頭頂一聲清鳴,一隻仙界常見的鸞鳥從空中掠過,背上隱約可見一道人影,越過他們直奔湖心島而去。

聶昭一怔:“這湖上不能禦劍,可以禦鳥嗎?”

有八卦的弟子接茬道:“咱們當然不能啦。不過我聽師父說,若是仙官下凡,彆說騎鳥,騎在我們頭上飛都行!”

“仙官……”

這個節骨眼上,是誰上趕著過來添亂?

還不等聶昭消化這個資訊,緊接著便是一聲石破天驚的巨響,分明是從湖心島傳來,震盪直達湖底,在水麵上激起了數尺高的風浪。

“哇?!怎麼回事……!!”

“島上出什麼事了?!”

聶昭一聲“臥槽”噎在嗓子眼裡,人已經飛撲出去,一把抄起甲板上翻滾的黎幽——他剛剛攤開四肢躺平曬太陽,結果一不留心,當場被突如其來的巨浪掀了出去。

這震盪還不是一次性的,聶昭剛攥住黎幽的尾巴根,第二、第三波隨後而至,似有排山倒海之威,瞬間將船頭掀起九十度角,成了條驚險刺激的海盜船。

“這是在乾什麼?”

聶昭伸腿勾住欄杆,整個人像隻蝙蝠似的倒掛下來,懷裡還緊緊抱著黎幽,“他們島上鍋爐炸了,這麼大動靜?”

眼看無法正常登島,她索性放出神識,試圖在覆蓋整座湖心島的法陣中尋找一絲罅隙。

“不行。近日歲星殿加固了法陣,我們進不去。”

暮雪塵的聲音從黃金屋中傳來,罕見地帶上了一絲焦灼,“師妹,這次還是——”

“不能撤退。放著我來。”

聶昭斬釘截鐵地打斷他,“現在島上亂成一團,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不管發生什麼,我們都必須想辦法混進去,搞清神木牌的來曆。”

旁人或許鑽不了空子,但她可是有點子無敵的白x之星在身上的。

聶昭從黑骨林歸來以後,阮輕羅曾為她做過檢查,說她周身經脈好似經過烈火淬鍊一般,強度和韌性都大幅提升,就像武俠小說裡打通了任督二脈。

【黑骨林中的法陣,原本是昔日仙魔大戰中,太陰殿保護百姓時常用之物。這法陣的樣式極為古老,說不定是哪位上神前輩所留。】

阮輕羅這樣告訴她。

【聶昭,你或許是在不經意間,獲得了來自前人的傳承吧。】

——既然是傳承,哪有不穩的道理?

聶昭信心十足,現實也果然如她所料。

她很快就發現,歲星殿本該萬無一失的大陣,在幾波鍋爐爆炸般的巨響之後,崩開了一道頭髮絲那麼細小的裂紋,勉強能容納一個人隱匿氣息通過。

“好,就是這裡。”

聶昭正要向隊友報喜,忽然間又是一陣震盪傳來,海盜船變成了激流勇進,乘著巨浪一個俯衝,將滿船弟子都齊刷刷地甩了出去!

撲通!

此處距離湖心島已經不遠,聶昭臨危不亂,一個猛子紮進水裡,準備展示一下自己嫻熟的自由泳技術。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她纔剛擺好姿勢,就隻見一大片黑影自水下飛快靠近,約摸有十來道之多,肚腹圓、兩頭尖,分明是個鯊魚的形狀。

“這是……湖中飼養的靈獸?”

不對。

等等。

為什麼鯊魚會在湖裡?

為什麼湖裡會有鯊魚?

就算是修仙界,這生態係統也太自由了吧!

碧虛湖大陣加持之下,仙官入水與凡人無異。現在的聶昭,隻是個平平無奇的鐵人三項運動員。

……難道說,她要成為第一個和鯊魚遊泳競速的神仙嗎?

真要遊倒也不難,隻是畫麵太美她不敢看。

就在聶昭躊躇之際,隻聽“嘩啦”一陣水聲響起,大片冰涼的水花從天而降,澆了她一頭一臉,險些沖垮她的半永久妝容。

然後,她目瞪口呆地發現——

一隻足有酒店圓桌那麼大的黑貓,四腳朝天,挺著圓滾滾的白肚皮,從水中緩緩浮了上來。

黑貓深吸一口氣,發出了黎幽的聲音:

“阿昭,冇時間解釋了,快上我肚子!我載你漂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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