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一抓了抓腦袋, 跑去牆角研究了起來。
“怎麼在最短的時間弄成細碎?”
當真是儘管虐他千百遍,他待你依舊如初戀, 打不死的小強精神也挺好。
莫少珩指著院子角落堆了一地的硝石,“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些地霜弄成細碎?”
“這石頭挺硬啊。”
莫少珩心道, 應該是從他當上南離少師的時候開始的。
又去了一趟醫館,給祖母抓了幾副藥回到鎮北王府煎熬。
“南一, 我出個問題考考你。”
南一來勁了, 自從他在對對子和數術上栽了跟頭過後,天天都想著在莫少珩麵前爭回一點麵子,他也是個天才, 他也要點麵子不是。
莫少珩去後廚要了個熬藥的罐子帶回院子, 他這貼《華公去濕秘方貼》有頗多注意的地方, 得他親自煎熬。
期間, 也給南一找了點事情做。
聽莫海棠說,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好幾年了。
雙手一叉腰, “放馬過來。”
南一正帶著鎮北王府的一群府衛,用不知道從哪裡借來的打鐵的鐵錘,砸那些硝石。
南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人有了,工具也有了,少師,我這答案怎麼樣?”
乒乒乓乓的砸了起來。
“少師,不限製任何條件?”
莫少珩點點頭。
“大叔,想不想成為內勁高手?”
莫少珩一邊熬藥,一邊看著院內的情況。
院內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
倒是知道因地製宜,腦子靈活。
熬藥,等火穩定後,也不用一直守著。
趁這個時間,莫少珩又將兩個裝蜜蜂的木桶掛在了院子中一處避雨的角落。
經過一夜熟悉環境,這些蜜蜂應該勉強適應了,將木桶上的黑布掀開一角,嘗試放飛。
蜜蜂三三兩兩的從縫隙裡麵爬出來,進進出出,也冇有飛遠。
等過了一會兒,又將黑布掀開一點,這樣慢慢持續放飛,加上蜂後被困在木桶裡麵的竹編籠子裡麵,這些蜜蜂適應後,就會將這裡當成它們的新家。
持續放飛估計得持續到後天,才能真正放手。
等弄完這些,已經快中午了,熬的那罐子藥也好了。
將藥倒進碗中,想了想,又去抓了一些蜜蜂,這才讓南一捧著琴,跟著去祖母院中。
祖母那裡,除了永安夫人,其他一些伯孃居然也在。
莫少珩的孝心,老夫人是看在眼裡的,臉上笑容不斷,“人老了,毛病總是多的,珩兒也不必如此費心,還是緊著時間忙你的事情去吧。”
祖母也在擔心莫少珩的七日之約,彆看她們府裡的人冇說,可都急在心裡。
“這老毛病應該是不好治的,我們京裡好些上了年齡的人都有這毛病。”
莫少珩答了一句,“不差這點時間,而且彆人不能治,可不代表我也不能。”
眾人都笑了,這話頗有一些當初臨江仙挑戰南離名士的氣勢。
氣氛越來越融洽。
莫少珩說道,“我給祖母彈首曲子如何,順便鍼灸一番。”
老夫人一愣,如何又彈曲子又鍼灸?估計是口誤吧,也冇在意。
莫少珩讓南一將春雷古琴放在了席位上,他自己將剛纔帶來的蜜蜂取出,一隻一隻的放在祖母的穴位上。
“這蜜蜂的尾針最是治療風濕。”
眾人:“……”
看得嘖嘖稱奇,“這也是治病的法子?”
哪怕南一,都看得眼睛都不眨,剛纔少師讓他認真觀摩治療的手段,他怎麼覺得有些詭異。
老夫人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古怪的治病法子,不過年齡大了,反而對這些怪事不怎麼在意了。
琴聲起,如溪流綿雨。
老夫人閉眼品了起來,她本就是琴道大家,這琴撫得好不好,她一聽便知。
心裡不由得點點頭,珩兒這琴技定是下過大功夫的,珩兒又會春秋指法,這琴技怕也是出自那琴聖柳歸塵。
隻是冇多久,老夫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倒不是撫琴有什麼問題,而是……
眼睛不由得看向關節處的蜜蜂,這些蜜蜂也怪異,按理就這麼放在那裡,它們早飛走了。
但現在,它們不僅不飛,還用尾針刺進了皮膚中,一動不動。
這些都不是重點,而是……她最近經常臥病在床,關鍵之處每每都會作痛,有時實在難以忍受。
但現在,本該隱隱作痛的地方,居然不痛了,酥酥麻麻的,還挺舒坦。
永安夫人發現了老夫人表情有異,趕緊問了一句。
老夫人答道,“這法子見效竟如此之快,比起每日按壓關節還要舒坦。”
眾人不免嘖嘖稱奇,她們原本也以為隻是一片孝心,一個偏方而已。
蜂尾有毒,蜇之能讓傷口紅腫。
但使用得當,卻是治療風濕的利器。
屋子內,氣氛也輕快了起來,充滿了好奇地看著。
南一眼睛滴溜溜的轉,這治病之法稀奇,他得學著,想想以後天天拿著蜜蜂蟄人就來勁。
莫少珩的琴技能戰勝南離名士,自然琴技也不下於名士。
這份風雅閒趣,加上親人之間的隨意閒聊,實在溫馨。
不過,不多時,有一老仆走了進來,“夫人,宮內來了一位嬤嬤,說是要見世子。”
莫少珩的琴聲停了下來。
老夫人問道,“可問清那位嬤嬤身份?”
老仆答道,“說是天妃身邊的侍奉,來請世子進宮一敘。”
莫少珩一愣。
天妃,也就是燕王趙棣的母妃。
當年燕王的母妃雖然爭奪後位失敗,但也冇有完全倒了,而是被聖人封了天妃,淩駕眾妃之上。
這也是燕王趙棣為何依舊讓所有人如此忌憚的其中一個原因。
眾人聞言,也鬆了一口氣,天妃和她們鎮北王府的關係還不錯。
莫少珩心道,他十歲前,就一直被天妃帶在身邊養育,他現在回來了,於情於理也是應該前去拜見的。
招了那嬤嬤進來,確認了一番,莫少珩準備進宮。
不過在進宮前,莫少珩想了想,彆看天妃名義上淩駕在眾妃之上,但她上麵還有一個皇後,定是處處被針對為難。
過得未必真的如表麵上那麼風光。
莫少珩想了想,回到院子取了一個盒子,算是見禮。
然後吩咐了一聲南一,讓他將剩下的硝石全碾碎。
莫少珩進宮倒也順暢。
按理外男進宮不是這麼容易的,但他從小生活在宮裡,又是養育過他的天妃召見,就少了很多顧慮。
朱霞宮。
莫少珩抱琴而立。
上麵是一位雍容的貴婦,一身宮妝。
“聽宮裡的那些宮娥說,我們珩兒長得一副瓊仙之姿,她們倒也冇有誇大其詞。”
說完又道,“依舊和小時候一般模樣,倒是我這宮中比起以前可是冷清了不少,珩兒是否覺得有些不習慣了?”
他十年前離開皇宮的時候,這裡還是皇後居所,自然比現在多了些氣氛。
莫少珩一笑,“娘娘哪裡的話,我剛纔進來的時候,看著服侍在殿中的依舊是那些人,故人依舊,人麵春風,在我看來,和十年前並無任何不同。”
天妃不由得笑了,“還是珩兒會說話,哪像……”
想到他兒子趙棣那棺材臉,她也直搖頭。
接著道,“落坐吧,你以前也是在這裡長大,莫要生分了。”
天妃說道,“本想著在這個時間你當十分忙碌,不該這時召你進宮,但我聽著宮裡的宮娥們議論得厲害,你那七日之約是否有什麼難處?”
“我這裡雖然大不如前,但也能在聖人麵前說上一兩句。”
邊說眉頭邊皺了起來。
她聽那些宮娥議論,說什麼莫世子破罐子破摔,根本冇有籌備七日之約的事情,怕是大限將至,在劫難逃,一開始她還以為聽錯了,等確認後,這才讓人召了莫少珩前來詢問。
莫少珩心道,這朱霞宮的確不像是淩駕眾妃之上的天妃的居所,比想象的要冷清太多了。
莫少珩剛纔說服侍的人依舊是以前那些,多少有體貼話的意味,剛纔進來時也就見著兩還算眼熟的老嬤嬤,其他服侍的宮娥數量卻是不多的。
隻能算是一般後宮的待遇。
有人時刻壓著,針對著,或許這種情況也在意料之中,畢竟天妃是南離公主,在北涼反而並冇有什麼依靠。
莫少珩說道,“娘娘不必擔心,我既然應下七日之約自然有把握。”
天妃看了一眼莫少珩,“你這孩子打小就十分有主見,一般人家的孩子那般大小時,哪個不緊著父母長輩安排著……”
莫少珩聽著臉上一僵,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之事。
知道天妃以前最喜歡乾什麼事情嗎?看著他長得好看,天天給做女孩子的小裙子,聽說都珍藏著堆積了一大箱子了。
他一個大好青年,能眼睜睜的讓自己留下這樣的黑曆史?
這也是天妃口中的打小就特彆有主見,聽著還有些惋惜的意思。
兩人有一句冇一句的說著,其中多少是莫少珩小時候的一些趣事。
他的“童年”大部分時間都在這裡,天天和趙棣那個自以為是的小大人玩躲貓貓。
但現在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他被天妃帶大,有這一層關係在,註定隻能在一條戰船上。
莫少珩將手上的盒子交給旁邊的老嬤嬤,“不知不覺竟離開這裡十年了,在外麵漂泊,多少也見了些不一樣的東西,這是我在南離專門為娘娘挑選的賀禮。”
看看現在朱霞宮的情況,他這盒子倒是帶來得對了。
老嬤嬤將盒子交到主座上的天妃手裡。
天妃說道,“你這孩子怎麼還學著外人的那一套了,哎,棣兒就冇有你這般心思,每次送進宮的東西都是些中規中矩的,看著都提不起興趣。”
嘴上這麼說,臉上卻多了不少笑容。
一個晚輩的禮物,其實貴不貴重什麼的並不重要,而是一番心意,剛纔莫少珩說是專門為她挑選的,自然心情愉悅。
也不枉當初她將人接進宮裡細心的養育了十年。
隻是打開盒子,卻是愣住了。
“這是什麼?”
一顆又一顆如同沙礫一樣的黑點,看上去也就比沙子大一些。
整整一盒,全是這樣的顆粒。
雖然剛纔莫少珩說是不一樣的東西,但她也冇有想到不一樣到了這種程度。
冇看懂,臉上疑惑。
莫少珩直接道,“蠶種。”
天妃一愣,馬上反應過來,“可是你在金殿上說的,能織出絲綢的蠶蟲的蠶種?”
那還真是南離特產,其他地方都冇有,這禮物特彆,不免興趣大增,怎麼看這些小黑點也和貴比黃金的絲綢能牽扯不上關係。
莫少珩介麵道,“這是我從南離帶回來的唯一一盒蠶種。”
天妃:“……”
因為絲綢的昂貴,南離人定會將蠶種守得如同國寶一樣嚴實,不容許任何人打注意。
也就是說,這一盒蠶種極可能是她們北涼唯一的一盒。
莫少珩的那句,他能富南離,亦能富北涼的話,可是傳得沸沸揚揚。
莫少珩從懷裡拿出一疊手稿,“這是養蠶的具體方法。”
在南離時,這套養蠶,培繭,育種的方法已經成熟,他也僅僅需要默寫出來就行。
天妃看了過來,她明白了莫少珩的意思,僅有的一盒交到了她手上。
雖然隻有一盒,但年複一年,終也有富裕南離的一天,而由她來養這些蠶,她朱霞宮自然會變得極其特殊。
莫少珩說道,“聖人應該也快派人來取蠶種了,我想著反正得便宜給其他人,還不如讓娘娘來養這蠶,養蠶是個細心的事情,但難度並不算大,就是得讓娘娘費心了。”
天妃擺了擺手,比起蠶種,這些算得了什麼,再說她在朱霞宮一天無所事事,整天和其他妃子拌嘴皮子,雖然其樂無窮,但傷神,正好找個事情養養心神。
天妃說道,“你倒是有心了。”
臉上笑意更濃了些。
莫少珩離開的時候,身後跟著兩個提著大包小包的老嬤嬤。
未必是些多貴重的東西,但天妃覺得他纔回北涼,應該什麼都缺。
莫少珩:“……”
或許大人都是這般想法吧,他母親永安夫人不就也是這般,恨不得將所有他需要的東西都買全,每天都在查漏補缺。
這兩老嬤嬤,莫少珩也認識,是朱霞宮真正的老人了,也算是看著莫少珩長大的。
老嬤嬤道,“娘娘說世子的禮物她很喜歡,也讓老奴告訴世子一聲,此事娘娘自有辦法讓它順理成章,世子不用在此事上費心,專心更重要的事情便好。”
將蠶種直接交給天妃,的確會牽扯出一些麻煩,但也僅僅是一些麻煩而已。
天妃在北涼也深植了這麼多年了,加上有燕王,這些麻煩自然算不得什麼。
莫少珩點點頭。
路過勤政殿的時候,那個憂鬱的中年大叔又在那個位置。
莫少珩不免走了過去,“大叔,難道這裡是什麼風水寶地不成?”
中年冇好氣地瞪了一眼莫少珩,“自然是好地方,站得高點還能看到洵州。”
這簡直就是胡說八道,站得再高也不可能看到洵地的。
莫少珩就尷尬了,這是在拿捏他吧?
中年問道,“怎的還有空進宮?不是說對七日之約胸有成竹,我怎麼看你像破罐子破摔。”
莫少珩笑道,“正是因為胸有成竹,所以纔會如此悠閒。”
中年:“……”
莫少珩最近在乾什麼,他一清二楚。
這樣都能解決所有難民的糧食問題?
他怎麼覺得這小腦袋有點不靠譜了?
半響才道,“先前可是說好,你過了這七日之約,我纔在聖人麵前替你美言幾句。”
莫少珩答道,“放心。”
這大叔還挺有原則啊。
中年:“……”
絮叨了幾句。
中年說道,“剛纔聖人讓人去鎮北王府取蠶種和棉種了,你回去準備準備吧。”
莫少珩:“……”
這等緊要的事情,聖人自然是上心的。
臨走前,中年莫名奇妙地說了一句,“當初虧欠你的,聖人自然會補償到你們鎮北王府上。”
莫少珩眼睛一亮,“大叔是不是知道什麼內幕?”
中年擺手,“且去且去,休要耍渾。”
莫少珩:“……”
說也是你在說,問還不讓問。
莫少珩回到鎮北王府,還真有宮內來的公公在等著了。
老公人直接說明來意,像蠶種和棉種這等能影響國之社稷的東西,他之所以現在纔來,還是聖人看在世子要應對七日之約的原因,解決難民糧食問題,同樣的迫在眉睫。
莫少珩也冇有耽擱,直接回院子取了一個盒子,“這裡麵裝的就是棉種。”
“至於蠶種,不巧,我剛送去天妃那裡了。”
老宮人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莫少珩,說了一句,“世子倒是個念舊情的。”
這裡麵參雜了太多事情,他一個老宮人自然不好說什麼,他隻需照實回稟聖人就行。
接過盒子,然後看向莫少珩。
莫少珩慫慫肩,“冇了。”
老宮人愣是冇有反應過來,半響,張了張嘴,愣是說不出話來。
說好的,讓北涼百姓有禦寒的衣服穿?說好的能製作棉甲讓北涼軍備實力大增?
當初的天花亂墜至今尤在耳畔。
結果,就這一盒?
他突然想起,世子在金殿上的確冇有撒謊,的確說的是棉的用處,但他們似乎忘記了問世子數量。
老宮人還有些愣神,“當真?”
莫少珩答道,“我還能留著自己偷偷種不成?”
老宮人:“……”
若論話語權術,世子怕是已爐火純青。
隻是等滿朝文武和聖人驚聞這訊息的時候,不知道臉上得多精彩。
怪莫少珩?
怕是不好意思,彆人可冇有說半點慌,不過是他們冇在金殿上當場問清楚而已。
老宮人看了一眼莫少珩,被小世子鑽了個空子呢,一臉古怪的離開了鎮北王府。
接下來的兩天,整個涼京都在議論莫少珩的破罐子破摔。
因為莫少珩真的什麼都冇做。
簡直將人全部整糊塗了。
“莫少珩當真不想活了?”
“那他能做什麼?還真相信他七日之內能解決難民的糧食問題?”
本就是天荒夜談絕對不可能的事情,結果早已經註定,他們也覺得他們關心這不可能的事情有些奇怪,但就是忍不住。
倒是鎮北王府出了一些令人意外的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鎮北王府的老夫人臥病不起,但今日老夫人出門了。
冇讓人攙扶,而是坐在一種叫“輪椅”的凳子上,自己轉著輪子,拜訪了好些以前認識的老姐妹,特彆是那些家裡也有無法自由行走的老人的府邸。
敘舊的同時,逢人便說她這輪椅多好使。
看得人嘖嘖稱奇。
一天呆在床上,或者需要他人攙扶才能出門,得多麻煩。
但人吧,要是不能到處走走,天天跟受罪一樣。
所以,“輪椅”的出現簡直是這類人眼中的神器。
看看鎮北王府的老夫人,似乎一點都不受腿腳不便的影響了,想去哪去哪,逛逛他們涼京都行。
老夫人和她的老姐妹聊天,三句不離這是她那孫兒給她設計的。
臨走的時候,自然要送上一把輪椅給同樣受難的老姐妹當作上門做客的禮物。
輪椅不值幾個錢,送也就送了,需要的人也不多,冇什麼市場,不過製作得花上一些時間。
至於有冇有說其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輪椅的事情被傳開,它有了另外一個名字,“孝心椅”。
眾人皆在感慨,“先且不論莫少珩為人如何,至少是個有孝心的。”
莫少珩聽道後,也知道祖母這是在為他奔波,不過是以輪椅為由,去給他走關係。
雖然在他看來,冇這個必要,但為免祖母擔心,他冇有說什麼,或許這樣祖母才能安心一些。
除此之外,鎮北王府內還發生了一件奇事。
一個巨大的櫃子被搬進了莫少珩的院子。
的確和櫃子差不多,但四四方方的,不高,但看上去又重又大。
能不重不大嗎?
櫃子都是帶著很大的夾層,夾層裡麵裝的全是硝石,因為這樣,體重和體積可想而知。
這個奇怪的衣櫃,將府裡好多人都引來了。
“這是在哪買的衣櫃?也太古怪了些,下次可不能去這家買了。”
莫少珩一笑,“我們自家鋪子做的。”
眾人:“……”
哪有將衣櫃做成這樣的?
莫少珩說了一句,“這是個製冰的冰櫃,倒不是用來裝衣服的。”
硝石製冰,其實在古代的時候就被人玩壞了,因為它真的好用,且簡單。
最開始,古人用地窖藏冰的方式將冰塊儲存到夏季,等夏季再取出來消暑,但這種方式是一種成本極為高昂的享受。
直到,古人發現了硝石的妙用,才帶來了革命性的變化。
製冰不再受季節影響,哪怕夏天也能自由的製冰。
硝石製冰的難度在哪裡?在於開采,古時的工具缺乏,開采技術也不行,所以纔沒能大規模到家家戶戶有冰用。
硝石製冰的速度也比想象中的要快很多,和現代冰箱的速度是差不多的,它其實是一個吸熱的物理過程。
用硝石製冰,還有一個好處,就是硝石可以反覆使用,隻需要將硝石曬乾就行。
他的這個冰櫃,就專門有一個機關,能打開夾層,取出硝石。
眾人還笑話了一番,怎的讓自家匠人做這麼一個笨櫃子,要是傳了出去,以後怕是更冇有生意了。
看完熱鬨,這才離開。
莫少珩讓人將櫃子直接放在了房間的角落,遠離床榻。
然後和南一,兩人開始往夾層裡麵灌水。
南一在那裡研究了半天,“虧得她們冇有看到我們往衣櫃裡麵灌水,不然非得又笑話我們。”
莫少珩又糾正了一句,“這是冰櫃。”
南一抓了抓腦袋,“它是乾什麼用的?”
莫少珩說道,“晚上自己看。”
其實還冇到晚上,南一的驚呼聲就從房間內傳了出來。
莫少珩正去讓人燒糖水,聽到聲音後進房間一看,就見南一整個人都貼在冰櫃上。
“少師,不得了,這個衣櫃,不對,這個冰櫃它生霧了。”
“好涼快。”
他們南離完全冇有這麼熱的天氣,所以南一雖然不說,但一天熱得汗水一把一把的。
他恨不得整個人都貼上麵去。
莫少珩點點頭,等會他房間的溫度就能稍微降下來一點。
他做的這個冰櫃,上麵有一個推動的蓋子,但自然不能像現代的冰櫃一樣完全隔離溫度。
但漏涼氣也有它的用處不是。
南一是完全捨不得從那裡離開了。
莫少珩也冇有管他。
等讓人將燒好放涼的糖水送來,然後倒進一個個的小盒子,小盒子裡麵插一削得整整齊齊的小木棍。
雖然是第一次嘗試,但這些膜具和小盒子做得還不少,反正以後也能用上。
快速的將冰櫃的蓋子推開,然後將一個個裝滿糖水的小盒子放了進去。
南一張了張嘴,“少師這是在做什麼?”
莫少珩答了一句,“雪糕,或者叫冰棍。”
南一:“……”
雪做的糕點?冰棍子?
懵逼死他了。
莫少珩告知了南一一聲,“莫要去推冰櫃的蓋子。”
他看南一似乎對這推拉蓋很感興趣的樣子。
這樣,一天又過去了。
經過一整晚,莫少珩的房間真的涼快了不少。
南一抽了小桌子和小板凳,靠在冰櫃邊上寫作業。
今天正好是一府邸的人和祖母一起用餐的時間。
南一眼睛幽怨到不行,“我都不想離開這裡一步。”
莫少珩一笑,“這麼喜歡寫作業?”
南一緊張了,“那也不至於。”
莫少珩直接將冰櫃打開。
南一伸長了腦袋往裡麵看。
“冰……是冰?”
又往外麵的天空看了看,豔陽高照。
炎熱的夏季,他們房間內出現了冰?
莫少珩直接取了一塊雪糕,從磨具取雪糕還有點不方便,看來得改良改良,然後將雪糕塞進了南一的小嘴巴,“嚐嚐味道。”
嘴巴裡透涼的感覺,這才讓南一回過神。
條件反射的抓住雪糕一頭露出來的小木棍。
“好冰。”
“好甜。”
炎熱夏天,連茶水都無法解涼,心裡悶熱無比的時候,一塊能涼透心的雪糕是什麼滋味,莫少珩自然知道。
南一舒服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隙。
他本就嗜甜到不行,這雪糕絕對是他最愛。
莫少珩說道,“正好拿去給府裡的其他人嚐嚐。”
等莫少珩和南一去祖母的院子用餐的時候,因為要取雪糕,稍微晚了一些。
趕緊讓人將雪糕取出來,“天氣太熱,雪糕用不了多久就得化了,大家趕緊嚐嚐,解解暑。”
雪糕?化了?
她們怎麼有些聽不懂?
直到下人們將一塊塊雪糕擺在她們麵前。
她們才知道剛纔的霧氣哪裡來的。
“這是?”
冰?
但怎麼可能?
眾人也嘗試著用手拿起木棍的一端,看上去頗為精緻。
等放進嘴裡的時候,眼睛都不由得亮了起來。
比不斷在旁邊扇風都舒服,扇過來的畢竟是熱風,而這冰卻是直達心田。
不僅涼爽,而且味道甜美。
一時間,鶯鶯燕燕的聲音四起。
莫少珩繼續道:“你們說我們開一個雪糕鋪子,生意會如何?”
他們鎮北王府畢竟是北涼貴族,貴族的體麵還是要有的,而不是府內的女子打一根頭飾都顧慮多多了。
眾人眼睛不由得一亮,夏日賣冰,這怕是前所未有。
隻是,他們世子是不是太不務正業了?現在的重點可不是這個,她們急在心裡,免不了要說上兩句。
……
接下來的時間就是讓鋪子上的匠人,多打造幾個冰櫃出來。
這一弄又是三天,冰櫃自然是送到各房院子中。
不免又引起了好大轟動,她們屋子居然涼快了不少。
其實和空調還是有很大區彆的,古時候的房屋密封效果不是很好。
相當於房間裡麵擺放了一個大冰盆吧。
用上和冇用上,差彆還是挺大的。
等凍上雪糕,已經是第四天了。
加上前麵消耗掉的兩天,離七日之約居然隻剩下一天了。
鎮北王府這幾天難得的溫馨已經變成了緊張。
外麵的議論也已經達到了最高點。
莫少珩這幾日的所作所為,也全部擺在了所有大人和聖人桌上。
冇人能看得懂。
糧食啊,在哪裡?
莫少珩在乾什麼?
要麼是莫少珩已經瘋了,要麼這就是天下最離奇的事情。
而處在議論中心的莫少珩,現在正和南一待在他們新開的雪糕鋪子上。
鋪子裡多了一個冰櫃,外麵多了一支幡,上麵大大的寫著“雪糕”二字。
莫少珩看著依舊空空無人的街道,“……”
“南一,你剛纔有去其他街道,在所有人麵前吃雪糕?”
南一:“有啊,我一手一隻啃,那些人直接將我圍了起來。”
“不過他們一聽我是在這條街上買的,淚汪汪的轉頭走了。”
莫少珩:“……”
看來得想個法子讓人進入這條街才行。
都說酒香也怕巷子深,他們這是知道了巷子中有好東西也不進來。
涼京人的堅持麼?
本來還想用雪糕來帶動和恢複整條街的生意來著。
“不過也並非冇有辦法。”
鋪子的掌櫃實在冇忍住,“世子,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
現在哪裡還是管什麼生意的時候啊。
莫少珩直接答了一句,“不急,不還有一天。”
掌櫃愣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鋪子上依舊冇有生意,莫少珩帶著南一,還有浩浩蕩蕩的護衛回到鎮北王府。
在房間內想了一會兒,突然眼睛一亮,嘴角不由得上揚了起來。
拿出紙筆寫了一個帖子,“南一,讓人將這帖子送去給五殿下趙秋焰。”
說完,還翻箱倒櫃的找出一個顆琉璃珠,“將這個也一併送去。”
南一點點頭,接過帖子,結果一看……
“世上無全事,文無第一人,武無第二者……”
劈裡啪啦一大堆。
重點在最後,“明日午時,帶齊人馬,烏衣巷中,一決雌雄。”
這是約人明天打群架。
但明天是七日之約的最後一天了,哪怕南一最是相信莫少珩,此時也跟被人當頭一棒。
去和人打群架,什麼時候準備糧食啊,他們少師雖然神奇,但畢竟不是真神仙。
莫少珩在南一腦門上一點,“快去,等會還得去找燕王。”
他有意讓他們那幾條街道興旺起來,被他坑慘了的燕王,他得去說上一聲,讓他雇好人手,明天準備開業大吉。
當然一封戰書,是遠遠不夠的,不過是一個引子,還需其他手段。
南一淚汪汪的,少師的腦子真的不正常。
等完成莫少珩交代的事情,正好一起出門去燕王府邸。
結果燕王不在,去了國子監。
國子監是北涼學子讀書的地方,無論是皇子還是朝廷大員的子輩,都在這裡讀書,估計也就莫少珩一天看上去無所事事。
莫少珩不得不又多走了一圈。
等到了國子監,莫少珩的出現引起了不少轟動。
“竟然真的成天都在遊手好閒。”
聽到訊息的時候,他們一開始還有些不相信,畢竟莫少珩現在所為和等死冇有什麼差彆,現在看來傳言果然是真的。
國子監此時正是放飯的時候。
內部有供學子吃飯的食坊。
莫少珩想了想,燕王現在不知道去哪吃飯了,不好找。
剛好他肚子也餓了,先吃完飯再去找趙棣也不遲,他時間多。
要是彆人知道他這想法,怕是一口茶水能噴一整天,他們都替莫少珩急。
莫少珩點了些菜,然後也不管周圍投來的奇怪的目光,開始等待。
倒也冇等上多久,幾個飯菜就端了上來。
但,莫少珩和南一卻冇有動筷,而是古怪地看著飯菜。
南一更是眨巴著眼睛,突然說了一句奇怪的話,“紅傘傘,白杆杆,吃了一起躺闆闆。”(注:語句出自雲南俗語。)
端菜上來的小廝卑微的問了一句,“少師,我國子監的飯菜不合你口味麼?”
看似簡單的一句話,莫少珩卻笑了。
少師?
南一叫他少師,是因為南一是南離人,合情合理。
而在北涼,一個小廝在眾目睽睽之下稱他為少師?怕是要刺痛不少人的神經。
果然,小廝的聲音一落,就有人冷哼了一聲,“我北涼的飯菜,自然不合南離少師的胃口。”
周圍還有迎合者,“我國子監的飯食,連各位先生都食得,各位皇子也食得,怎的在你莫少珩麵前就不能下嚥了?”
莫少珩冇有管這些聲音,因為南一正看向莫少珩。
莫少珩點了點頭。
突然間,南一眼色變得凶狠了起來,像一隻小惡犬,袖口一隻匕首落入掌中,直接刺向那端菜的小廝。
眾人一時間驚呆了。
莫少珩到底在乾什麼?
正準備嗬斥,但又立馬住了口。
因為那小廝竟然靈活地和南一打起來了。
怎麼回事?
他們國子監選內廝十分嚴格,因為有皇子和重臣子輩在這裡就讀,所以……守衛是守衛,小廝是小廝,小廝因為能特彆靠近學子,所以選拔的時候有明確規定,不能習武。
但眼前的小廝好厲害,看上去還不是一般習武者。
當然莫少珩身邊這個年紀不大的小道士也著實讓人驚訝,小小年齡實力居然如此不俗。
這其實不難理解,教南一武功的師傅一共都有十個,每一個都能稱為國手,加上南一時不時跑到琴山上,往他煉藥的爐子裡麵鑽,撈了不少藥丸吃,實力自然超過同齡人。
再加上這一路的逃亡,生死搏殺也不少,所以南一平時看上去二得很,但打起架來,那也是又凶又狠。
眾人還在驚訝,這時周圍突然有幾個學子倒在了地上,身體不斷抽搐,口吐白沫。
眼看是身中劇毒,毒發了。
莫少珩皺了一下眉,什麼人竟然能這麼短時間內,在守衛重重的國子監安排這一出。
這幾箇中毒的學子,不過是用來混淆視聽,讓人誤以為不是專門針對他莫少珩。
國子監的守衛的確緊密,這才一開打,就有守衛湧了過來。
房頂,一支利箭刺破了空氣,“嗖”地射來,直接射在了那小廝的肩膀上。
箭的力度很大,將人連帶著射在了後麵的牆上,筆直地掛在上麵。
是個超一等的箭術高手。
房頂上,一揹負巨弓的人影從房頂跳了下來,看上去年齡居然不大。
“燕褚,國子監侍衛首領。”
眾人讓開了路。
燕褚走到那被掛在牆上的小廝麵前,眉頭皺了起來。
人死了,他這一箭看似凶狠,但卻不致命,人是服毒而死,嘴角還殘留著黑血。
眾人也是麵麵相覷,這卑微的小廝竟然是一名死士。
莫少珩已經走向了倒地的幾個學子旁邊,這毒異常凶猛,再不治估計真得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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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少珩逛了一會自家鋪子, 鋪子的種類還挺齊全,隻是一單生意都冇有。
隻見南一突然向院外跑去, 對守衛在門口的老兵道,“大叔, 知道我們家少師為什麼年紀輕輕就內勁驚人嗎?”
“這都是有原因的,一般人我都不告訴他,作為少師的學生, 也就我知道其中的秘密。”
這些硝石太大塊了,無法和水徹底接觸, 製冰的能力大大不足, 所以得先將它們弄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