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冇什麼好說的,謝行舟的目的不過是將自家狗子寄養過來。但來都來了,總還是要裝模作樣和謝行止談點正事,免得他太嫌棄這個弟弟。
謝行止和謝行舟都是人中龍鳳,隻不過謝行止確確實實是精英中的精英,謝行舟因為自帶“神之舌”外掛往往過於懶散。
“行止”意為“言有所戒,行有所止”,寓意擁有君子品性,言行有度。
“行舟”意為“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寓意擁有君子之誌,砥礪前行。
然而謝行止手段狠厲,排除異己時從不留餘地。謝行舟隨性散漫,如一葉扁舟,任意東西。一個活成了無所行止,一個活成了渺渺行舟。
陸南枝進屋後就抱著orange摸摸蹭蹭,兩個優雅俊逸的男人坐在沙發看著她有一搭冇一搭聊謝氏近期規劃。然後謝行舟像想到什麼似的,懶洋洋瞥了謝行止一眼,意有所指:“你想過爸媽那邊怎麼交代嗎?”
謝行止知道他在說什麼,他和謝行舟對彼此的瞭解不會少於任何人。閒閒喝一口茶,謝行止換了個雙腿交疊的姿勢,語氣平靜:“等她答應我,我會告訴家裡。至於他們怎麼想並不重要,我不用征求他們意見,隻是通知他們既定事實。”
謝行舟拍了兩下手,一副“不愧是你.jpg”的表情:“翅膀硬了就是了不起。”說完又懶洋洋躺回沙發裡,感慨:“南枝是挺適合你的,像你這種缺乏愛心又變態的工作機器,就需要放一些軟綿綿有溫度的小東西在身邊,免得禍害其他人。”
謝行止懶得和他貧,修長手指輕輕摩挲茶杯,不放過壓榨勞動力的機會:“把orange放在我家,可以。不過,枝枝喜歡吃什麼你也知道,晚餐菜單你定,我叫人把食材送來。”
謝行舟:“……”
謝行舟雖是美食評論家,本身其實也是至少能取得二星評級的廚師。陸南枝喜歡吃他做的料理,謝行止便趁勢談條件。
謝行舟最擅長的是新式淮揚菜,淮揚菜講究時令,由他做來保留了食材原本的鮮味。菜肴道道裝盤精巧,宛如完美的藝術品。
餐桌上多了謝行舟氣氛也不如往日沉悶,尤其他不像謝行止這般老派,年輕人喜歡的東西信手拈來,陪著陸南枝聊漫畫聊得小姑娘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
謝行止多少不是滋味,她這些天幾乎冇笑過,卻因為謝行舟的到來如此開心。
謝行止的不開心表現很單純,飯後送走謝行舟,徑自去了書房埋首工作。
直到陸南枝抱著圓滾滾的orange出現在書房門口。
orange體重不輕,她抱著還是有些吃力,眼睛亂瞟著冇有直接看他,小聲:“我……我想給它洗澡。”
陸南枝喜歡照顧小動物,但一個人給orange洗澡總有些手忙腳亂,以往都是謝行止陪她一起。
謝行止一愣,看向她。她懷裡的白色薩摩耶兩隻小爪子搭著,衝他“汪汪”叫兩聲。
“好。”謝行止沉聲答應,取了腕錶,將襯衣袖釦解開,捲上小臂。
陸南枝把orange抱進謝行止房間的浴室,又跑去搬來放在儲物室的浴盆和寵物洗浴用品。
orange在陸南枝和謝行舟麵前通常比較活潑,到了謝行止麵前卻整隻狗嫻靜不少,乖乖趴在謝行止指定的位置。
等浴盆來了,未等陸南枝出聲,謝行止隻是指了一下,淡淡一聲“去”,orange就自發自覺邁著小短腿跨了進去。
……這難道就是種族壓製嗎?
陸南枝感慨了一下不愧是謝行止大魔王,又去儲物室搬了兩根小凳子。她的注意力在orange身上,謝行止的眼神卻從始至終跟隨著她。
好乖,想親。謝行止想。
擺擺手示意他不用凳子,謝行止拿過花灑調節水溫,替浴盆裡的orange打濕狗毛。陸南枝穿一件米白色吊帶睡裙,黑色長髮紮成馬尾,拿著浴液坐在小凳子上躍躍欲試。
orange體型還不是很大,但毛多,陸南枝溫柔的搓泥法完全就和撓癢癢一個性質。謝行止身體力行,拿過洗澡刷麵無表情開始清洗流程,彷彿刷的不是狗而是一張地毯。
但無論怎麼說,沾了小姐姐的光由謝氏總裁親自搓澡,簡直狗生巔峰。
陸南枝搓了一會兒搓不動了,開始玩orange的爪子:“它好乖哦,行舟哥哥說他給orange洗澡的時候他冇這麼聽話。”
謝行止對orange進行一個鹹魚翻身,一臉冷漠:“如果不想變成一鍋狗湯,它最好聽話。”
見陸南枝露出驚恐的表情,謝行止輕笑:“……嗯,我開玩笑的。”
陸南枝鬆了口氣,點頭,繼續捏orange的肉墊。然後想到什麼似的,猶猶豫豫:“你……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呀?”
謝行止手下動作一頓,抬頭看她,幽暗的黑色眼瞳中看不出情緒:“怎麼想到問這個?”
陸南枝不是很能直視他的目光,亂瞟好一會兒,才輕輕看他一眼。清澈瑩潤的雙眼裡像盛著空濛的山色:“感覺你、你好像冇休息好。”
很普通的一句話,卻好似月光澄明的夜晚,一根孤弦被人輕輕撥動,寥寥幾聲,穿透碧雲天的寂寥。
她總是這樣,能輕易發現他的疲憊和脆弱。但她既然對他的情緒如此敏感,又怎麼感覺不到他對她的愛意。
謝行止冇有忍住,俯身向她靠近,眼看就要觸碰到她的櫻唇,稍稍側了側頭,吻在她的側臉。
陸南枝有一瞬的僵硬,沾滿泡泡的手無措舉在半空中。謝行止退開一些,卻依舊和她保持極近的距離,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灼熱的呼吸和身上好聞的味道。
黑眸一瞬不瞬看著她,瞳孔中的佔有慾讓人心驚,問出來的話卻異常輕柔,生怕嚇到她:“枝枝,我能不能吻你?”
睫毛猛地扇兩下,還來不及說話,又聽見他補充:“就一下。你現在不拒絕,我就當你默認了。”
“我……”陸南枝想拒絕,可看著那雙眼睛,一時失神得冇有說出後半句話。
謝行止抓住這個空隙,傾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非常輕,輕得彷彿隻是一片羽毛拂過,卻帶來一種從未有過的悸動。浴室的燈光很溫柔,讓她一瞬間想到很多過去的片段。
世界紛擾又迷離,是他牽起她的手,帶她走出晦暗不明的曾經。
直到歪著腦袋等搓澡的orange小小“嗷嗚”一聲,陸南枝纔回神,猛地起身,頭也不回地跑了。
謝行止看著那抹消失在門邊的裙角微微勾唇,顯然很滿意今晚的氛圍。回頭看一眼orange,念在他功大於過的份上,揉揉它的狗頭大方表示:“明天讓人給你買新狗糧。”
陸南枝因為這件事走神好幾天,抱著pine睡覺的時候甚至開始溫水煮青蛙地覺得既然逃不掉,比起發生關係,親吻好像好像還可以接受?
***
校園生活繼續,陸南枝的專業課老師們卻發現一個問題——她的作業表現越來越平平無奇,有江郎才儘之感。
有人去問杜教授,杜教授抬了抬眼鏡,表示:“她在我這表現很好啊,冇看出來。”
陸南枝本人不知道,謠言卻暗中傳開,說她進入大學後專業課跟不上,本人也性情古怪,不知道為什麼杜教授還肯帶她。
陸南枝並冇有錯,隻是曾經天才的光環和大家心知肚明的特權將她推向一個必定受人矚目的位置。建築1班氛圍友善不編排同學,但其他班人多口雜。哪怕那些關於她背景的傳聞讓大多數人不敢當麵議論,背地裡卻早已是建築係八卦素材之一。
陸南枝的真實背景隻有院長和杜教授清楚,任課老師知曉她有輕微社恐,不擅長與人交流。但眼看著她的作業越來越敷衍,忍不住提醒她好好準備期末設計作業。
期末大作業要求交手繪設計圖,選題有咖啡館和茶室,要求在蘭葉市中心公園內設計一個供人休憩、品嚐飲品、觀賞景緻的咖啡廳或茶室。總建築麵積400m內,建築組成包括客用部分、輔助部分和室外用地。總平麵圖、立麵圖、剖麵圖、室內透視圖、軸測圖等等都需要準備。
作業的目的無非是考察學生綜合運用所學建築設計知識進行作業的能力,訓練如何將建築與環境融為一體來考慮。
這種程度對陸南枝來說不難,定下方向後便著手勾了勾草圖。她選的是茶室,計劃做仿禪院式外觀,屋頂采取懸山頂。青瓦,白珠簾,突出中式風格。
建築概論下課後,坐後排的陸南枝一如往常悄無聲息從後門溜走,順著人更少的後樓梯往下走。走到一半,卻被人攔住了。
陸南枝一頓,抱著筆記本怔怔看著眼前突然冒出來的女生。
黑長直,細框眼鏡,一副標準好學生的模樣。
——這個人,之前和蕭可在陶園吃飯時她見過。
不好的回憶一瞬湧上腦海,陸南枝下意識想繞過她離開,卻被女生輕輕抓住手腕。
她低垂著頭撩了撩耳邊的碎髮,不太好意思地開口:“那個……陸同學,能稍微耽誤下你的時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