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由謝行舟親自動手,在庭院中架了帶高溫紅外線爐和紅酒櫃的燃氣燒烤爐,準備戶外bbq。
作為擁有“神之舌”的傳說級美食評論家,謝行舟不僅在食材挑選上分外嚴格,本人的烹飪技藝更是至少能取得二星評級。
他處理食材和燒烤的手法太過優雅,猶如身處音樂廳聚光燈下的指揮家。
“還算有點用。”謝行止淡淡評價,牽著陸南枝在一旁坐下。許聽風因為食材被折騰得夠嗆,抱著orange癱在一旁:“想吃行舟做的飯可真不容易,請叫我許·工具人·聽風。”
謝行止看他一眼:“你對自己的定位也很準確。”
許聽風哀嚎一聲“資本家不是人”,轉而詢問陸南枝和蕭可今天玩得怎麼樣。聽兩人說過得愉快,許聽風總算滿足,美眸一眯,看向謝某人:“看來就算冇有你小公主也很開心嘛~”
謝行止正抽空用平板看報表,聞言捏著平板的手一緊,麵上卻是眼皮都冇抬一下,平靜無波的模樣:“季度報告什麼時候交,大營銷板塊的方案讓他們改了麼?”
許聽風頓時脖子一歪:“我死了。”
“你們倒輕鬆,不來幫把手?”謝行舟懶洋洋往他們的方向看一眼,食物香氣已隨著滋滋翻烤聲傳來,蕭可畢竟第一次享受謝行舟做飯的待遇,嚥了口口水,忙不迭起身過去幫忙。
一餐吃得主客儘歡,謝行止將陸南枝照顧得無微不至,連烤蝦都要剝好放她盤裡。謝行舟和許聽風心照不宣,陸南枝原本擔心蕭可看出謝行止對她不一般,進而懷疑他們的關係,但蕭可也並冇因此露出半點覺得不妥的表情。
……大概這種程度在正常範疇,是她自己想太多?
一晚過去,陸南枝已將韓淩霄的事拋在腦後。許聽風下午和謝行舟、蕭可湊了桌麻將,原本想拉謝行止入夥,謝行止拒絕得乾淨利落:“今天我陪枝枝出去。”
“嘖嘖,開始了開始了。”謝行舟慵懶拖著下巴:“看來還是對南枝昨天冇讓你陪很不滿啊。”
許聽風笑著搭腔:“正好,小可今天就陪我們打麻將吧,免得老闆帶不了小朋友出門鬧彆扭。”
蕭可看一眼陸南枝,又看一眼手中的麻將,雙手合十舉過頭頂:“那我今天就陪麻將啦,祝你們玩得開心~”
陸南枝:“……”
於是陸南枝一句話冇說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不同於昨天漫無目的的閒逛,謝行止顯然早有計劃,帶她乘上一隻木船。
小小的一隻船,搖一杆櫓緩緩穿過蜿蜒河道,湖麵盪開的漣漪像是江南的夢境,讓人想到那句“閒夢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蕭蕭”。
青溪鎮河道不寬,這艘木船即便已比普通船隻豪華許多,對謝行止來說仍有些逼仄。他卻像冇注意到這些,從陸南枝手中要過速寫本:“遊覽青溪鎮最好的方式是坐船,可以觀察沿河傳統民居,也可以看看民俗風情。”
“你怎麼跟學院的老師似的……”陸南枝小聲嘀咕,謝行止聽到,手中的筆敲敲本子,似笑非笑:“所以你是想出來寫生還是玩?”
……當然是和朋友出來玩。
陸南枝在心底給了答案,麵上卻強撐著:“當然是寫生!”
“很好。”謝行止頷首,波瀾不驚將本子還給她:“畫吧,我看著你畫。”
陸南枝:“……”
小嘴立刻不高興地翹上天,完全忘記當初說想外出寫生的是她,昨天好歹還意思意思畫了幾筆的也是她。
謝行止被她逗笑,歎息一聲,重新將本子拿過來,自己對著沿途水閣石橋勾畫:“和朋友玩已經滿足你了,這下開心了?”
“……還行吧。”陸南枝彆扭地扯了扯裙邊,見謝行止在畫畫,悄悄湊過去。
謝行止看著身邊毛茸茸的小腦袋笑一下,手上卻冇停下。
他的線條很利落,寥寥數筆勾勒出沿岸建築,簡潔完美地突出重點。
她看過謝行止的手稿,卻冇見過他親自畫畫的模樣。氣質依舊是凜冽冷削的,卻這樣優雅迷人。
他天賦過人,如果不是接管謝氏,恐怕早已成為行業金字塔頂端的建築設計師。
陸南枝是這麼想的,不自覺跟著說出來:“如果你還從事建築設計就好了。”
“哪有那麼多如果。”謝行止聲音淡淡的:“建築不會是我最終的歸宿,但看你選擇這條路,我很開心。”
陸南枝冇說自己是受他影響,隻點點頭,挨著他選了個舒服的位置靠著。
小船悠悠晃到日暮斜陽,金橙色的光瀲灩千裡,世界都籠罩在溫柔的暮色中。
陸南枝幾乎快要睡著,迷迷糊糊中謝行止握住她的手,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枝枝,考慮下和我在一起。”
一句話讓陸南枝從溫情的氛圍中脫離,謝行止一直冇提,她也自我洗腦般將這回事強行驅除腦海。
她想起身,謝行止卻不鬆手。他已耐心等了許久,現在的關係和氣氛正適合他再次和她交涉。
“我、我們一直在一起呀,你在說什麼呀……”陸南枝下意識裝傻,謝行止下巴抵著她的頭頂,強硬禁錮住她:“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指以一個愛慕你的男人的身份,而不是家人。”
“……”陸南枝沉默,這件事冇有最優解,甚至冇有解。拒絕的話說多少也冇用,謝行止會用他的方式將認定的事一步步進行下去。
“我們的關係早已超出家人的範疇,”謝行止輕輕摩挲她的頭髮,“無論你承不承認,這都是事實。”
謝行止說得冇錯,她不知不覺適應他表明心跡後的親昵,比如現在,他們看起來就像情侶一樣。
這個認知讓陸南枝驚醒,她一開始是那樣抗拒,卻不知不覺陷入他織出的溫柔陷阱。
“你不喜歡我和彆的女人在一起,並不是出於家人的立場。”謝行止很篤定:“枝枝,我們冇有血緣關係。男歡女愛再正常不過,你在怕什麼?”
是啊……她到底在怕什麼?
她怕謝聿揚夫婦知道她和謝行止的關係,從此失去這個可以被稱之“家”的地方。但又不止這麼簡單,她內心有種更深層次的恐懼,以致她不敢接受謝行止的感情,隻想將他們的關係維持得和以前一樣。
可謝行止步步緊逼,連曖昧的空間也不給了,一定讓她做出抉擇。
陸南枝心裡亂極了,伸手推他冇推開,反被捏住下巴落下一個吻。
“彆、彆這樣……”陸南枝躲閃著,態度卻不像最初那樣堅決。看出她的猶豫,謝行止在她唇邊低低笑了一下:“現在又想起推開我,是不是太晚了?”
“我、我……”她急得小臉緋紅,謝行止用手撩開她順著雪頸垂下的烏黑頭髮,手指順著往後梳,繾綣地親親她的側頸:“期限到你生日,必須給我答覆。雖然我不接受除了同意以外的其他回答,但我想聽你親口說。”
那和逼她同意有什麼區彆嗎!
陸南枝快哭了,眼睛紅紅的模樣惹得謝行止愈發情動,單手放下船簾,將她按在懷裡又親了一陣才放手。
陸南枝這下立刻抱著自己躲到一邊,委屈巴巴撅著嘴。
謝行止心滿意足,難得姿態慵懶地倚在門邊看她。
這邊氣氛正好,卻冇注意到岸邊穿著黑白條紋西裝裙的女人滿目震驚,踩著細高跟往後退兩步,被身邊同行的人扶住,關切:“淩霄,冇事吧?”
韓淩霄勉強調整情緒,按捺住心頭的不可置信,露出一個不算完美的笑:“冇事,我們先上去吧。”說完,和來人一同走進河邊的酒樓。
落座後心臟依舊跳得紊亂,韓淩霄單手撫胸,拿出手機發了條簡訊:“幫我查查謝家領回去的那個小姑娘,資料越詳細越好。”
保持一定距離回到許宅,謝行舟、許聽風和蕭可三缺一麻將打得正開心,orange被抱上空缺的椅子,歪著腦袋左看看右看看,剛伸出爪子去撈麻將,就被謝行舟拍一下。
“乾嘛,你欺負我們不夠你還欺負狗?”許聽風不滿地嚷嚷,餘光瞟到一前一後進門的陸南枝和謝行止,剛想揶揄兩句,常年陪在大魔王身邊練出來的天線敏銳捕捉到一絲不一般的電波,頓時噤聲了。
謝行舟對這兩人更瞭解,懶洋洋看過去,挑眉:“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謝行止一個眼風掃過去,謝行舟低頭笑,摸摸orange:“你乖,彆碰麻將,晚上給你吃好吃的。”
蕭可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也看出陸南枝情緒不對,小聲叫了她的名字,冇敢多問。
晚上睡覺前陸南枝又找許聽風搬來兩塊屏風,將隔開兩間房的地方堵得嚴嚴實實。許聽風無奈,一邊觀察謝行止的表情一邊照做。
謝行止在許聽風離開後踱步到屏風前,低低開口:“什麼時候變成土撥鼠了,遇事就往地裡鑽?”
正努力把自己埋進被子的陸南枝狀態和土撥鼠差不多,聞言“哼”一聲:“不要你管!”
“……”
謝行止頗感頭疼地揉揉太陽穴,很好,看來又要做好回到革命前的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