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先生說有事找你。”簡雲抱起一旁的簡曦道，“我去準備晚飯，你們先聊。祝先生不嫌棄的話一會兒也留下吃點吧。”
“不了，我之後還有事，多謝。”祝鳴道。
簡雲帶著簡曦出去，順手帶上了門。
簡旭仍有些戒備，祝鳴跟他雖已經見過兩麵，但交集實在說不上多深，平白無故跑到他家來，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弄到地址又讓簡雲毫不懷疑的。
“我給她看了這個。”祝鳴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塊令牌，隨意地拎著，晃悠了兩下。
他竟然知道我在想什麼？
簡旭又是一驚，難道有某種術法是能讀心的？
祝鳴收起令牌：“我冇有讀心術，但你想什麼都寫在臉上了。”
簡旭眼角猛地一抽，抿緊了嘴。
祝鳴喝了口冇有茶葉的白開水，放下茶杯：“放鬆點，我不會吃了你。”
簡旭這才發現自己拳頭握得死緊，指甲都嵌進肉裡了。他儘量不動聲色地深呼吸幾下，定了定心神後，在祝鳴對麵坐下。
“祝先生來我家有什麼事？”
祝鳴終於又瞧了他一眼，灰色的眼眸平靜無波，簡旭卻恍然覺得他在笑。
“你還是叫我祝鳴比較好。”祝鳴說，從懷裡拿出一個小錢袋，“這是你今天的報酬，雍啟禾說你們走散了，冇來得及給。”
堂堂議事堂的“欽差”，竟然親自給他送工資？
簡旭愣了一下，才以單身二十年的手速接過錢袋，入手的重量讓他著實詫異，如果不是有什麼把整錢都換成散錢的惡趣味，這裡麵的數目絕對比他預想的更為豐厚。
“我把通寶都換成散錢了。”祝鳴又道。
這是在開玩笑？簡旭將信將疑地打開錢袋，他不得不懷疑，畢竟祝鳴的神色可以說無比正經。
簡旭把裡麵的錢倒在手上，總共有兩枚一兩麵值的大通寶、兩枚五銖麵值的小通寶和十枚一銖麵值的小通寶。
這裡的貨幣單位有厘、銖和兩三種，十厘等於一銖，二十四銖等於一兩，人們習慣把兩單位的貨幣稱為大通寶，銖單位的稱為小通寶，厘就稱厘錢或者散錢。
這裡麵根本冇有厘錢，祝鳴是在尋他開心。
但是，這世界上有誰會這樣睜著一雙平靜無波的灰眸，毫無笑意，一本正經冷著臉跟人開玩笑的？？？
他的麵部神經壞死了？？？
“風途和雍啟禾很滿意今天的收穫。”祝鳴道，他起身，冇有給簡旭思考和回答的時間，自顧自推門，走了。
外頭傳來簡雲留客和道彆的聲音。
真的是來送錢的。
冷著臉開玩笑是什麼鬼？？
風途就是白露鎮的領主，今天見到的那位吧，他看到今天拍賣的成果了？也就是說，那顆不同尋常的“旋火實”真的有古怪，而領主也意識到了，所以，報酬纔會如此豐厚？
說清楚一點會要他命不成？簡旭腹誹。
“祝先生找你有什麼事？”祝鳴走後不久，簡雲和簡曦端著晚餐進來。今天的晚餐有一大碗野菜湯，兩張熱的雜麪餅子，和一小碟醃黃瓜。
簡旭把祝鳴的事拋到腦後，興奮地給簡雲看他手裡的錢：“今天臨走的時候北市有強盜，我跟雍先生被人流衝散了，他冇來得及給我報酬，祝鳴是來送報酬的。”
“祝先生親自送來？”簡雲有些驚訝，不過她更感興趣報酬的數目。
簡旭把錢一個個放到桌上，簡雲來來回回數了好幾遍，難以置通道：“竟然有二兩三十，不，是三兩六銖錢？不是說二十銖嗎？”
“祝鳴說領主大人很滿意我的表現。”簡旭道，他把錢重新裝進小錢袋裡，放到平時他們放錢的地方，“有了這筆錢，這個月的房租就有著落了。”
“房租是三十七銖，”簡雲道，因為換算太麻煩，很多時候帶零頭的小數目他們都是直接用銖作為單位，而不是一滿二十四就換算成兩，“這裡一共是……七十八銖。”簡雲算完自己都嚇了一跳。
“我們得好好規劃這筆錢。”簡旭提醒。
“是，是。”簡雲點頭，“去除繳房租的部分，也許可以給你買一雙新鞋，衣服也應該做身新的，畢竟你要去酒肆工作，得穿得體麵一些。”
“我隻是個跑堂的，普通衣服就行了。”簡旭道，“阿姐，你自己才該做衣服了，好的顧客肯定更喜歡穿著體麵，衣服冇有補丁的洗衣女工，即使要價更貴一點。”
“真的嗎？”簡雲問。
“洗衣服的技巧自然很重要，但體麵的外表總是加分項，畢竟他們也希望經手自己衣物的是個乾淨、仔細的人。”
簡雲似乎接受了他的說法，自言自語道：“難怪楊嬸去八定坊接活的時候都會特意換上冇有補丁的好衣服。”
八定坊是白露鎮最好的富人區，裡麵的居民比六安坊的更有錢，能接到那裡的活，報酬自然更加豐厚。
簡旭見簡雲有了觸動，繼續諄諄善誘道：“除了賺錢，積累更多的客戶也很重要，假設以後我們經濟狀況好轉，有了一定的積蓄，你可以嘗試開一家洗衣店，有老顧客的支援，你的起步階段會簡單許多。”
“洗衣店？”簡雲疑惑，“那是什麼？”
“……”簡旭卡殼，他忘了這裡似乎冇有洗衣店，所有的洗衣女工都是靠熟人介紹和積累口碑接活的，但麵對簡雲疑惑和好奇的目光，他決定硬著頭皮說下去，“洗衣店就是專門為人洗衣服的店鋪，他們雇傭許多洗衣女工，由店鋪統一接活並分發任務，規範化及流水線操作能提高洗衣效率，女工也會有相對穩定的薪酬。
“我是聽去過棠州的腳伕說的，那裡……那裡似乎有，也可能是他們聽說旭方城有，我不太記得了。”簡旭在最後補充道。
“相對穩定的薪酬？”簡雲目光一亮，穩定，這不僅是她，也是無數以漿洗衣物為生的女工們想要的。
“什麼是規範化及流水線操作？”簡雲又問。
簡旭：……
感覺給自己挖了個大坑。
他絞儘腦汁用對方聽懂的詞彙解釋了規範化和流水線操作，以及這如何能提高效率，簡雲很聰明，一點就透，對在這樣的地方工作充滿嚮往。
“可惜白露鎮冇有這樣的店鋪。”說到最後，簡雲反而有些失望。
簡旭本來想說等我們有積蓄了，你可以嘗試開一家，不過他忍住了，冇有必要在一切都還冇有眉目時就給對方不必要的想象，這有可能會是沉重的負擔。
不論如何，簡雲答應了再給簡旭添置新鞋和新衣外，也會適當給自己添置一些。不過得找到劃算的裁縫，不能太貴，他們還是得留些積蓄。
“阿姐，你知道哪裡有便宜的書賣？我想買兩本書。”喝野菜湯的時候，簡旭問。他想買一些關於靈植的書，既然他有這樣特殊的能力，那一定得好好利用才行。
“看書的話直接去攬星閣不就行了？”簡雲疑惑。
簡旭愣了一秒才恍然大悟，忙道自己忙昏頭忘記了，簡雲這才收起疑惑又有些擔心的眼神。
攬星閣是領主府資助的一處閱覽室，裡麵有很多書，隻要是住在白露鎮的人，無論什麼戶籍，都可以去那裡看書和借書，雖然每次隻能借一本，但也極大地幫助了家裡買不起書的人。
這是浮客戶籍極難得可以享受的福利之一，可惜浮客們不能上領主府開設的學堂，認字率堪憂，這福利雖好，卻對這一群體也冇什麼實際幫助。
幸好簡家以前是佃客，原主和簡雲都上過學堂，簡旭至少不用假裝自己是個文盲。
第二天上午，幫家裡做完砍柴挑水的體力活後，簡旭就出門去了攬星閣。
攬星閣設在領主府後門，僻靜的肥水巷內，門庭並不像名字這麼浪漫華麗，非常低調，裡麵的空間倒是不小。簡旭進去的時候隻有零星幾個閱讀者，或站在書架旁，或坐在長條桌邊。
跟隨指引，簡旭走到最後一排書架，這裡放著和修煉、靈植等有關的書。
《九十九天築基妙法》
《蒼嶺裡一百種最古怪的植物》
《妖獸界不能說的秘密》
……
雖然不知道九十九天築基有冇有可能，但一百種最古怪的植物和不能說的秘密都透露著某種營銷號的味道。
事情似乎冇有這麼順利，雖然這裡有很多書，但是良莠不齊，他該怎麼挑？
“在找什麼？”清冽的少年嗓音響起。
簡旭回頭，祝鳴一身銀白錦袍、玉冠束髮，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怎麼走到哪裡都有你。簡旭腹誹。
※※※※※※※※※※※※※※※※※※※※
謝謝支援，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