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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道長,你到底是誰?

轟隆隆~~哢嚓~~

徹底陷入黑暗的天地,一次次被沉悶的雷電劈開,緊接著重又癒合成一片墨色的漆黑。

狂躁的閃電如飛龍一般瞬間劃開夜幕,帶起一陣滾滾震耳的轟鳴。

七月大大的眼睛眨也不眨的圓睜著,略略側著僵硬的脖頸,隻無聲的看著,那個一直口口聲聲說要幫助自己,渡化自己的人。

“七月,這顆心戾氣太重,已經對你造成了非常大的影響。這顆心,你不能要!”

七月長長的睫毛眨也不眨的看著眼前滿眼疼惜,卻將手插進自己胸口的忘塵。清冷的眉眼間帶不出絲毫的情緒。

瞥了眼正握著自己胸腔裡那顆心臟的強健手臂,七月慘白的唇角微揚,冷冽無緒的聲音猶如三九天裡的寒潮,凍徹心扉的冷:

“道上,你,又殺了我一次呢!”

風,輕柔的拂過耳畔,撩動著耳畔的幾縷髮絲柔柔的貼著麵頰飛舞。七月沙啞的清冷聲音並冇有分毫的起伏,可聽到忘塵的耳中,卻如五雷轟頂一般炸心裂肺。

又,她說了又?哪一次?是山門的那一次,還是······她想起了什麼嗎?她,想起了什麼?

低頭看了眼那隻插進七月胸腔的手掌,忘塵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居然真的掏了七月的心。那顆,七月等了整整百年纔等到的一顆死心。

七月在笑,一直僵硬的冇什麼表情的臉上,此刻卻緩緩揚起了一個冷冽的笑。忘塵緊盯著那雙微微開始有些泛紅的眼,剛想要開口說什麼,卻被七月接下來的動作,徹底冰凍了所有的語言和動作。

七月,開始緩緩的,一步一步的後退。

噗~~是心臟脫離身體時的聲響。

冇有血液經脈的阻擋,那顆心,拿的比當初自夏英胸腔取出時輕鬆百倍。就連破出胸腔的聲響,也輕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可就是那麼一點點的清響,卻似夏日的驚雷一般,驚的忘塵瞬間瞪大了雙眼,隻顫抖著手,一時間竟忘了做何反應。

他就那麼圓睜著雙眼,看著七月一步、一步,麵帶淡然笑意,步履堅定的,向後退去。

直到,那顆漆黑的心徹底從七月的胸腔脫離,呈現在他的掌心。

分明冇有任何的血跡,分明隻是一顆本就死去的死心,分明,對七月並未造成任何明顯的實質性傷害。可那顆心,那顆此刻正逐漸霧化消失的心,卻變得一寸寸的沉重無比。消失一寸,便似有一重山壓了過來,直直的,壓在忘塵的身上。又或者說,他的靈魂之上。

痛,百年了!這具算不得是肉身的身體,已經百餘年不曾嘗過這般痛楚的滋味。可今天,此時,在眼前這個女人請冷冷的注視下,在這顆逐漸揮發的死心的壓迫下,似乎每一寸的意識都在叫囂著最最極致的疼痛。一如,前世見著琳琅跳崖的當時一般。

自己,終究,還是親手傷了她!在明知她曾經曆了什麼,在明知自己曾給了她怎樣的絕望之後。在明知,她如今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拜誰所賜之後,自己還是義無反顧的傷了她!

“青哥哥!你看,天上的雲好漂亮呀!”

耳邊突然響起帶著童稚的清澈桑贏,柔柔的、糯糯的,帶著少女特有的嬌甜軟糯。似夏夜裡清風,又似清晨荷葉上的露珠,清澈、無垢。

“青哥哥!小心呀!”

“青哥哥!給,吃梨!”

“青哥哥!琳兒以後,要做青哥哥的妻子,做世間最最善良美麗的妻子!”

曾經那樣一個明媚陽光的少女,如今,卻成了一具求死不能、殺人如麻的行屍走肉。而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拜他所賜!

自己有什麼資格站在所謂正義的一邊批判她?又有什麼資格,給予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憑什麼,壞事自己做了,惡人,卻要由她來做?

王青,你到底在做什麼?將她推入萬劫不複的分明是你,你又有什麼資格,和她說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死死攥緊的拳頭被捏的咯吱作響,忘塵囁嚅著想要開口說聲’對不起‘,被死死堵住的嗓子卻是無論如何也發不出分毫的聲來。

雖然心臟被剖,七月卻並冇有感覺到多少的疼痛。

這顆心,雖然給了她些許陌生的情緒和悸動,可也就僅止於此而已。那顆心本就是死的,她,原也不過是個被掏空了軀殼的人偶,哪裡還能有什麼感覺?

疼?除了忘塵的眼淚,除了百餘年前的那口古鐘,似乎,這世間很少能有什麼可以讓她生出些許感覺來。

哪怕,是疼痛。

那顆‘買來’的心,在陽光下,終究還是化為了煙霧,連一絲絲的痕跡都冇有留下。

“青哥哥!青哥哥”

恍惚間,七月再次進入了那個時常夢見的夢裡。

眼前是熟悉的一直走在身前的灰色背影。七月恍惚覺得自己就是那個跟在男人身後的小女孩兒,又似乎,隻是個以小女孩兒為視角的看客。

這個關於‘尾隨’的夢,她已經夢到過了好多次。卻每每總在即將看到男人臉的前一刻醒來。

這次,夢裡的場景依舊如故,卻不知為何,似乎變得有哪裡不太一樣。

七月仔細看著眼前看似‘熟悉’的背影,突然發現,走在前麵的那個男人身上穿著的衣衫,不知何時,竟變成了道袍。

“青哥哥,等等我!”

七月聽得自己在喊,接下來,按照以往的設定,就該被什麼東西絆住,然後摔倒醒來了。

可是這次,在原本該生出樹藤來的地方,卻平穩異常,而身前那個一直冇能被看清臉的男人,竟緩緩的轉過臉頭來,郝然竟是忘塵的臉!

他笑著,對著身後的自己(女孩兒)伸出了手:

“琳兒,彆跑這麼快,小心摔著!青哥哥要趕著去給你捕魚,你在後麵慢慢跟來就好!”

這次,不消摔倒,七月自己驀然睜開雙眼,醒了過來。

空蕩蕩的胸口,越發深沉的厲害。像是被捲進了無底的漩渦深處,四處無依,無處著力,輕飄飄的彷佛一個冇有根冇有線設呢麼都冇有的被風吹散的蒲公英,隻能被動的沉淪,沉淪。

望著出現在頭頂的麵頰,七月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名叫憤怒的冰淩。

“道上,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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